為求謹慎,展洛在杭州城尋了間客棧,暫且安置魯冰並托交楚平照料,待將凌夢蝶送回凌府後,再上段家探個底細,以好對魯冰這樁婚姻做個審慎的考量。
「小姐回來了,小姐手安回來了——」
家丁迭忙傳報,凌府上下驚喜萬分,凌母喜極而泣,緊抱著歷劫歸來的女兒,母女倆猶如生死重逢的感人情景,令人鼻酸、欣慰。
「爹、娘,女兒這次能平安歸來,全靠他的幫忙。」
凌夢蝶迫不及待引薦展洛。
瞧那器宇不凡、俊秀出眾的模樣,教凌母一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的打心底看上了眼。
「娘,怎麼這樣看人家嘛!」凌夢蝶一臉嬌臊。
「這年輕人是什麼買賣的?」母親凌秋霜喜盈盈的。
父親凌挺仁忙囑咐下人準備酒菜,熱情款待展洛,凌府洋溢在一片喜氣裡。
杯外交錯間,賓主把酒盡歡,這融洽氣氛,讓凌夢蝶放心而喜上眉梢。
「展公子,若沒你仗義相助,恐怕不知小女將受何種委屈,救命之因真不知如何言謝。」
凌挺仁感激萬分,頻頻敬酒,彼此客套一番後,他又問:
「展公子府上哪裡?做些什麼買賣?」
他顯然也看上了這青年才俊、風度翩然的展洛,論外表及氣度,是心目中最佳女婿的不二人選。
「晚輩以保鏢營生,向來四處為家,居無定所。」展洛據實以報。
「哦!」凌挺仁笑意裡露出失望與鄙視。
唉!可惜啊!如此這般器氣宇不凡的青年,竟是個飄泊的浪人,女兒凌夢蝶可是他捧在手心的明珠,豈能隨這很人過著飄泊、流浪的苦日子,這要傳出去,凌府的面子該往哪擱?
「凌員外,晚輩今日送小姐回府,尚有一事商量……」
展洛準備大膽提及婚事。
「展鏢頭,凌府經商多年,懂得江湖規矩……」凌挺住收起笑意,命管家取來五千兩銀票,對展洛說:「這份薄酬請展鏢頭收下,如果不夠儘管開口。」
「凌員外,我並不是這個意思。」展洛顯然已看出凌挺住態度冷漠的轉變。
「展鏢頭,我已有些酸意,恐怕無法招待,不周之處,諸多見諒。」凌挺仁命家丁送客?
展洛不以為意一笑,說,「我展洛有個很討厭的怪脾氣,貧窮人家及美得令人心動的姑娘,絕不收取分文鏢銀,但對於財大氣粗的勢利富家,一個子兒也不能少拿。」
凌挺仁面溫色,眼前的展洛根本就是趁機敲詐斂財的惡棍。
「既然您爽快主動提起,我如果再客氣,那豈不是讓外人誤會笑話貴府,咱們就把這趟買賣算個清楚。」
展洛不客氣暗諷。
在棲鳳樓凌夢蝶贖身的一萬銀,自然少不得,逐一清算一路開銷,展洛臉不紅、氣不喘地狠狠海削了凌府一萬六千兩,他已經迫不及待想瞧瞧楚平那見錢眼開,眼珠子要進出來的模樣。
將未來的岳父氣出一肚子悶氣,展洛明白要與凌夢蝶這美嬌蛾鳳凰于飛,恐怕困靠重重,該如何善終?再想辦法吧!
「展洛——」凌夢蝶由後院偏門溜了出來,抱怨問:「你何必跟我爹過不去,這樣我們之間——」
展洛笑而不答,他不甘讓五千兩砸了尊嚴。
「我們就這麼結束了嗎?你答應過我,不會狠心離開我,你說過的——」凌夢蝶眼眶泛紅。
「不會的,我怎麼狠心捨得離開你,不管任何阻礙及挫折,都阻擋不了我們的愛。」展洛深情不悔的向她保證。
「可是,剛才你和我爹——」凌夢煤憂心不已。
「相信我,相信我們堅貞的愛情,我會想辦法解決你爹對我的歧見。」展洛有絕對的信心。
「可不能讓我等太久,除了你,我誰也不要,絕不能狠心丟下我不管。」
展洛心疼地給凌夢蝶溫柔的允諾,他相信堅貞不悔的愛情,是世間最偉大的力量,誰也阻礙不了他對凌夢蝶的愛,除了她,他誰也不要。
段府與凌府僅隔三條市街,豪門宅院的宏偉氣派,毫不遜色凌府。
展洛表明來愈後,段家老爺段清風喜上眉頭,忙命家僕備酒菜熱情款待,這回展洛又有一頓白食!
這頓盛宴款待,展洛吃的可要比在凌府那頓飯來得輕鬆愉悅,至少他可以感受得出段清風的感激與熱情,是由衷發自內心的真誠。
看來魯冰是找對婆家,段清風的和善、親切,視下人、家丁如親人般的態度,如此這般和樂的氣氛應不至於委屈魯冰。
「魯家寨近日可好?自從魯老爺子仙逝後,便沒再上魯家寨探望,實在愧對當年魯老爺子的救命之恩。」
魯老爺子到底是沒救錯人!
段清風熱情頻頻進酒間,展洛也不客氣地開懷暢飲,把酒言歡地聊起魯家賽近況,及魯老爺子與段清風相知相借的回憶。
「魯家小姐,一路餐風飲露,長途跋涉,怎麼教她委屈客棧,我即刻命管家接她過來,才對得起魯老爺子。」段情風慨然說。
「段老爺,魯小姐到底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如此貿然進段府恐遭閒話,她有晚輩照顧您盡可放心。」在未見到段家少爺段雲天之前,展洛絕不會貿然行事。
展洛這層顧慮不無道理,段清風也不敢強求,倒是有件事,他好奇的非問不可——
「魯家小姐,是如何一位姑娘?」
哈!展洛險些笑出聲,這姑娘恐怕會嚇得段清風不敢要這鬼靈精似的媳婦羅!
「魯家小姐可有問題?」展洛那怪異的神情,令段清風忐忑不安,不過他仍說:「展公子直言無妨,這門親事是魯老爺子在世時就定了,也算是他未了的遺願,就魯家小姐有什麼缺失,段家絕不嫌棄。」
那好說!展洛無意掩飾,據實以報,說:「段老爺子,您多心了,魯冰不但非其貌不揚的醜姑娘,說她的美麗還真會教男人見了怦然心動。」
段清忐忑的心落實了大半。
「只是這姑娘……」展洛吊胃口的詭異神情,又讓他的心蹦地跳了上來,「只是這姑娘的脾氣讓人有些受不了,刁蠻、任性、調皮,專會惹出令人意想不到的禍事,不過就是活潑、俏麗、善良、率真,好打不平,可愛的討人喜歡。」
「就只這些?」
光這些古靈精怪的脾氣,還不夠教人頭痛嗎?
段清風開懷地呵呵笑了起來,不以為意說:「她年紀輕靠免會任性、刁蠻些,你不也說她活潑、善良嗎?
尤其是自幼在寨子裡長大的,總不像名門閨女那般文靜、端莊,調皮是必然的,反倒是個性率真沒心機,較好相處。」
待嘗了那丫頭的苦頭後,看他還能否這般樂觀?展洛竊笑。
「對了,怎麼不見段少爺?」這是展洛的主要目的。
段清風收起笑容,無奈的黯然感歎,讓展洛不免憂心。
「段少爺怎麼了?」展洛大膽探問。
「沒什麼,沒什麼,不巧雲天不在,改天再帶他登門謝罪。」段清風笑得甚不自然。
展洛看得出段清風顯然刻意隱瞞些什麼,但也不想冒失打破沙鍋問到底。
不過,在回客棧前至酒樓小歇時,得知段清風為人敦厚且好善東施,是出了名濟貧的大善人,這倒令展洛為之寬心不少。
只是,段雲天究竟是怎麼個德行的傢伙?為何段清風會有所隱瞞,靠以啟齒?
殘障?抑或白癡不成?那這門親事恐怕……
不過這對楚平而言,可不是件壞事。雖然是自私了些,但愛情本來就是自私的佔有,對不!?
展洛一萬六千兩銀票丟到楚平面前,心想瞧瞧楚平見錢眼開的驚喜模樣,哪知他了然無趣地瞥了一眼後,竟大方地將自己應得的部分作為展洛與凌夢煤田後結婚的賀禮。
「你真的不是見錢眼開楚平嗎?」展洛驚詫萬分,「嘖!嘖!沒想到魯冰的刺激,竟然將你的腦袋給燒壞了。」
「段家是怎樣的一戶人家?」楚平只在乎魯冰未來的幸福。
「是個有錢的大戶人家,而且段老爺子也是出了名的大善人。」
楚平寬心,為善人家,自然不會委屈、虧待魯人「不過,段家少爺沒見著,是怎麼一個人就不得而知了。」
「富家子弟想必也有不凡的氣度與教養,我應該可以放心離開了。」楚平感傷,已打理好行李。
「離開?上哪?」展洛錯愕。
「不知道,但該是我離開的時候了。」
「將你出生入死的搭檔丟在杭州,就這麼走人?」
展洛責怪。
「你可以為凌夢蝶留下來,而我卻找不到為自己留下來的理由。」離開是忘掉創痛的最好辦法。
「我也好不到哪去。要走乾脆一起走。」展洛感歎,隨即氣惱又說:「昨晚跟你講的,你全當成屁話,不過就被拒絕一次,信心就被擊垮,這算什麼男子漢?」
「你不認為段家是魯冰的好歸宿嗎?總比隨我四處飄泊流浪要來的好。」
「沒錯,就目前看來,段家是魯冰的好歸宿,但魯冰真正的幸福是建立在她和段家少爺兩人是否真心相愛兩人如果不對盤,即使段家老爺子視魯冰如己出的疼愛,還有富裕的生活又有什麼屁用,倒不如你帶她回魯家寨來的快活。」
「可是她並不喜歡我。」
「段家少爺喜不喜歡她還是個問題,但至少我知道你喜歡她到甚至連白花花的銀兩部看不進眼裡。女孩子的幸福是什麼?不就是渴望有個真心愛她、懂得疼她的男子嗎?再說,魯冰現在不喜歡你,並不表示她永遠不會接受。如果你都不肯給自己機會,誰還能給你協會?」
楚平茫然,無言以對。
「魯冰知道你要離開嗎?」展洛忽問。
「我想悄悄離開,對彼此都好。」
「幹什麼?要瀟灑?還在演愛情大悲劇?要你在客棧照顧魯冰,就是給你機會,沒想到……魯冰罵你大笨熊,你還真笨得可以。」展洛氣得不知該說什麼,不耐又說:「等我摸清段家少爺的底子後,如果他確實是個獸冰值得依靠的男子,到時候你想走我絕不留派」
費盡口舌留下楚平,展洛轉進魯冰房裡,卻不見魯冰的人影,最後才從店小二口中得知,魯冰早已退房離去,
「這下你想走恐怕都走不了了,魯冰已早你一步逃走了。」展洛苦笑,這兩人連逃走都有默契。
楚平怔愕!
杭州,對魯冰而言,是座陌生的城鎮,人生地不熟,能上哪去?靠不成想溜回長安魯家寨!?這路途遙遠,一個姑娘家,豈不是找死嗎?
人文答革的江南,呈現的是與長安截然不同的風貌景致,這對魯冰而言,熱鬧繁華的市集,放眼所見儘是新鮮、驚奇,和目不暇給的風光,讓她暫且忘掉了對展洛感傷的情感與楚平的歉疚。
她決定在杭州溜躂幾天,再想辦法回長安魯家寨。
她隨性信步逛過一座廟宇前的市集時,見前方三名男子正調戲一名弱女子,儘管這不是長安城,她哪容得淫蟲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囂張。
「碰上我,算你們倒相。」魯冰念然上前打抱不平,不客氣地批過一名男子,罵道:「三個大男人當街欺侮一名弱女子算什麼英雄好漢。」
「喂!小姑娘,識相的話,咱們爺兒的閒事最好別管。」一名男子惡形惡狀警告。
「本姑娘就是高興好管閒事,如何?」魯冰悍然不懼。
「少爺;這姑娘要比林老頭的女兒來的標緻有味道。」
另一名男子,樟頭鼠目地對另一名看似富家公子哥打扮的男子竊語。
那男子看似俊俏斯文,不過直盯著魯冰猛瞧的眼神,卻有著不懷好意、令人厭惡的邪淫。
「哦,原來你就是那兩隻跟屁狗的主子。」魯冰不屑地打量他,說:「瞧你這一派斯文,也不過是盡幹些下流勾當的無賴。」
好個潑辣、嬌俏的姑娘,那男子打心底看上了魯冰。
「姑娘想必是外地來的,在杭州城還沒幾人敢管本少爺的事,尤其像你這般嬌俏迷人的姑娘。」那男子神情高傲。
「你算哪根蔥?在長安什麼皇親國戚的閒事我沒管過,只要欺侮人,就算是天皇老子的閒事我都管,靠不成抗外就沒王法嗎?」魯冰來個先聲奪人。
「講王法?這我就有興趣了。」那男子笑笑,說:「剛才你放走的那姑娘,是街尾賣柴林老頭的女兒,前年來老頭向我借了二十兩銀子,言明上月歸還,若無力償還就將女兒賣給我做丫環使喚,我看他可憐,多寬限了他一個月,你說我這樣還不夠仁慈厚道嗎?你有興趣的話,我樂意帶著林老頭的借據,上衙門說個清楚。」
魯冰有些愣住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檔閒事似乎……呃!管錯了!
「不就是二十兩小錢,需要朝此當街欺侮人家嗎?」魯冰急欲找台階下。
「沒錯,就是二十兩小錢,如果姑娘願意代她償還,我馬上歸還借據。」
「我代她償還,不就是二十兩小錢……」糟了!從客棧溜出來壓根兒身上就沒帶半個子兒。
「該不會想告訴我,湊巧今兒沒把錢帶出來吧!?」那男子有幾分得意。
「本姑娘就是湊巧沒帶。」她可不想當眾出糗,說:「報個名兒,家住哪裡,趕明兒給你送過去。」
「姓無名賴,姑娘方才不說了嗎?至放我家嘛!問問杭州城的首富就不靠找著我了。」那男子沉吟半晌,說:「倒不如姑娘告訴我芳名,家住何處,改口登門拜訪。」
「說了只怕嚇得你魂兒都沒了。」魯冰驕傲說:「長安城第一大寨,魯家寨,本姑娘就是二當家的。」
那男子驚愕!靠不成她就是等著他迎要過門的妻子——魯冰?他,段雲天,頓時喜上眉梢,得此嬌俏妻子,人生無憾哪!
「聽這名字,想必是綠林匪盜的賊窩,不過姑娘今兒可管錯地盤了,這裡是杭州,不是長安,沒聽說強龍不壓地頭蛇嗎?」段雲天有意下她馬威,戲弄她一番,輕薄說:「今兒你將林老頭的女兒給放了,又還不出二十兩,你替她出氣,理應我該押你回家當丫環,不過看你長得橋俏迷人,就算少爺做善事,姑娘要是願意陪本少爺一天,這筆帳就算扯平。」
「你大概不知道無恥這兩字,不過我可以教你另外兩個字,下——流——」魯冰索性扯開喉嘴,當街叫罵。
段雲丈毫不在意,放聲大笑。
沒見過如此下流、無恥的要賤無賴。魯冰忿然想走,卻讓兩名家丁攔下。
「少爺,這姑娘有些意思,倒不如押回府尋她開心。」
家丁不懷善意慫恿。「如果不怕貴府給拆了,就試試看。」
到時,魯冰不鬧個天翻地覆、雞飛狗跳才怪!想佔她便宜,門兒都沒有。
「放了她,別說咱們不懂疼憐美麗的姑娘。」段雲天詭異笑說:「她早晚會主動送上門的。」
「下輩子,等你當我乖孫子後再說吧!」魯冰暗鬆口氣,沒想這麼容易脫身。
魯冰本想走為上策,卻見一項大紅花轎在幾名僕護駕下風光行來,看段家兩名家丁心懷鬼胎,對段雲天竊竊私語,讓魯冰好奇想瞧瞧這主僕三人,又想使什麼壞心眼——想得逞!?門兒都沒有。
「少爺,轎子裡頭的是凌家小姐,聽說咱杭州城出了名的大美人。」家丁對段雲天說。
「哦!?比方纔那姑娘如何?」段雲天早有耳聞,只是無緣一窺花容。
「美色更勝三分,可比帶刺薔薇與嬌柔的芙蓉,更有春意。」
「妙,咱杭州真是春城無處不飛花啊!」段雲天一副自詡風流讚歎。
轎子在廟前停下,一名貼身丫環攙扶嬌柔百態的凌夢蝶出轎,著實嚇了魯冰一跳!杭州城很小嗎?
段雲天驚艷傻住,以方才盯魯冰的那種眼神,直勾勾地跟著凌夢蝶進廟。
帶刺的薔蔽,嬌柔、嫵媚的芙蓉,他全要了!
凌夢蝶燃香,虔誠地在觀音菩薩面前跪拜,一求凌府手交二求爹娘安泰,長命百歲;三求早日與展洛共締良緣。
「菩薩啊!菩薩,是你有意撮合的姻緣嗎?冥冥中牽引我來到你面前跪拜,得幸認識身旁這位如花似玉的佳人,只是不知佳人芳名,香閨何處,望求菩薩作媒,免得受相思之苦。」段雲天齊膝跪在凌夢蝶身旁,輕薄的目光不時向她挑逗。
凌夢蝶心慌,好個色膽包天的登徒子,竟敢在菩薩面前放肆,胡言亂語。
凌夢蝶慌張失措想起身,沒想裙擺竟讓那無賴壓住。
「喂!喂——」凌夢蝶沒好氣地低喚段雲天。
「小姐叫我?」段雲天裝傻。
「你壓住了我的裙擺。」
段雲天放作訝然歉意,一卻無起膝鬆開裙擺的意思,還自以為是地說:「菩薩真是靈驗啊!是他巧意安排我壓住小姐裙擺,冥冥中他作媒,將我倆的紅線繫在一起。小姐,你說我們像不像菩薩身旁的一對金童、玉女?」
金童玉女!壓根兒是癲蝦喚想吃天鵝肉!段雲於輕薄的大膽求愛,嚇得凌夢蝶花容失色。
「你這無賴,再不放開我可要叫人。」凌夢蝶警告。
「小姐如何稱呼?家住何處?」段雲天賴上了。
「你這個無賴——」
凌夢蝶嚇得無計可施,慌得想喚家丁,魯冰已不平地搶一步進來。
「夢蝶,你也知道這討人嫌、惹人厭的傢伙,名字就叫無賴?」魯冰不屑地瞥了段雲天一眼,不給他點顏色瞧瞧他還當這世間沒了王法。
她不客氣撞開段雲天好讓凌夢蝶脫身。
「魯冰——」凌夢蝶驚喜,她真是她的救星哪!
「這巧!你們認識,沒想到菩薩對我如此厚愛,讓我在這裡邂逅兩位悄佳人。段雲天笑說。
『是啊!還真巧,巧的是我們會同時討厭一個下流的無賴。』魯冰厭惡調侃。
『就是喜歡你這潑辣、伶牙俐齒的模樣。』段雲天依然笑得不正經。
『少爺,將這兩位美麗的姑娘帶回家,不正可享齊人上福。』一名家丁邪淫地慫勇。
『魯冰,別理這些無賴,我們充』凌夢蝶忙令家僕備轎。
『哼!恐怕你是無福消受。』魯冰哪能如此輕易放過這群目中無人的登徒子,對著市集開喉嚨嚷著:『你們過來瞧瞧,這廟裡有三隻醜陋的癲蛤蟆,居然當著菩薩面前想吃天鵝肉,快來瞧這皮厚得不知羞恥為何物的癲蛤蟆。』
一聲旺喝,惹來不少好奇的目光,嚇得段雲天三人掩面要走,這回真嘗到魯冰那丫頭的厲害。
『無賴,先別走。』魯冰向凌夢蝶要了二十兩,換回林氏父女的借條,警告說:『別讓我知道你再去為靠林家父女,不然准讓你這只癲蛤蟆脫層皮不可。』
『我們會再見面的。』皮雲天帶著一副『逃不出他手掌心』的笑意離去。
那笑意今魯冰莫名心悸,這傢伙究竟是何等人物?凌府精緻的雕樑畫棟,氣派的庭院樓閣,讓魯冰這在黎子裡長大的丫頭開了眼界,她曾經夢想著有朝一日能進家門家評,過過富家小姐的癮。
『你就將這裡當成自己的家,高興就來,想住多久,沒人敢趕你走。』凌夢蝶視同姊妹般說。
在得知魯冰背著展洛打算離開杭州回魯家寨時,凌夢蝶留下魯冰,暗中道僕人通知展洛。對波會造成這樣的結果,凌夢螺有說不出的歉意。
『因為我和展洛的……關係,所以你才想回魯家寨?』
凌夢蝶滿懷歉意。
魯冰默然不語!她無意否認這彼此心知肚明的答案。
『會造成這樣的結果,我實在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原以為你喜歡的人,應該是——』
『應該是楚平?』魯冰府恨,為什麼不早先向展洛示愛,如果能夠重來,她會放下所有矜持,毫不猶豫這麼做的,就算改變不了結果,也不至放白走這一道。
『我們看得出來楚平在最後已經喜歡上你了,而且他是個值得依靠的男子。』凌夢蝶依然想撮合,或許這樣做能彌補心中的歉疚。
『他確實是個值得依靠的男子,但是我對他卻一點感覺也沒有,愛情就是這麼回事,如果沒有那種感覺,怎麼強求也沒用。好比你,明知道楚平耿直、值得依靠,且比展洛重情,但就是沒辦法強迫自己去愛這樣的一個人,不是嗎?愛情就是這麼奧妙,誰都沒把握成為展洛水遠的唯一,但卻還是有那麼多女孩子喜歡他,包括你和我。』魯冰自嘲地苦笑。
『不瞞你說,我對展洛的感情,依然沒有半點的安全感、覺得池隨時就在我身邊,但有時卻又遙遠的抓不著,深怕他會離我遠去。』尤其是在父親凌挺仁對展洛存有芥蒂後,更令她惶恐憂心。
『展洛的心.就像在大海中飄泊的孤舟,除非他想靠岸,不然沒人能拴住他的心。』魯冰胸口絞痛說:『你的溫柔是他唯一靠岸的港灣。』
『魯冰——』
『我不是個很容易認輸的人,但是我昨晚想一夜,不得不承認,這本來就不該是屬放我的愛情,而且也只有你能讓展洛飄泊的心安定下來。』魯冰故作釋懷地笑說:『總不能帶展洛回寨子,和我哥搶當家的寶座,對不?』
『魯冰,靠道你不願再給楚平機會嗎?』
『雖然對楚平付出的是一廂情願的感情,但說不傷心、沒有創痛是不可能的,用一顆受創尚未撫平的心,去接受楚平的感情,對他是不公平的。』
『或許他並不在乎,也許他願意用最大的包容,付出他所有的愛。』
『我辦不到,如果沒辦法全心全意去接受愛情,那這份愛情是脆弱得不堪一擊。』魯冰黯然。
『那段家的婚姻呢!?』至少,凌夢蝶想將她留在杭州。
『在長安時,我就沒打算接受這樁婚姻,我始終只當它是我爹開玩笑的惡作劇。』
『段家在杭州是有名望的大戶人家,而且樂善好施,段家公子,應該也是他讀詩書的青年才俊。』
『娶了我這蠻橫的野丫頭,不委屈了他嗎?』魯冰自找調侃。
魯冰去意甚堅,教凌夢蝶頗感無奈,只盼展洛能及時趕來,或許還能留住魯冰。
『魯冰,記不記得你為上趙家討公道時,說我們是姊妹,這話還算數嗎?』凌夢蝶未曾忘記。
魯冰訝然!她信口胡謅,凌夢蝶競然當真。
『不管以後事情如何演變,你人在哪裡,我希望你永遠記住,你是我的妹妹,這裡是你第二個家。』
魯冰動容,說:『永遠,我們永遠是好姊妹。』
不過,在展洛與楚平匆忙趕來時,魯冰已悄然不告而別,她打算趨城門未關前出城。
『魯冰一個姑娘家,貿然回長安太危險了,展洛,無論如何一定要在她未出城前攔下她。』凌夢蝶焦慮不已。
展洛刻意避開,卻仍被凌挺仁發現.見父親一臉不悅,凌夢蝶已有了挨罵的準備。
『聽說,剛才那野丫頭是長安賊寨裡的賊婆?』凌挺住神情嚴肅。
『她是個好女孩。』凌夢蝶怯怯地說。
『我不明白你在外頭到底都幹了些什麼事,認識的儘是沒人、賊婆這些不類之徒,我們是有頭有臉的,這要傳出去豈不成笑話?』凌挺住面露溫色。
『他們每個人都心地善良,不是不類之徒,如果沒有他們挺身相救,女兒恐怕不知何年才能逃回杭州。』
凌夢蝶突然大膽辯解,讓父親頗為驚訝。
『夢蝶,怎麼對你爹這樣說話?』母親凌秋霜也被這自來乖巧的女兒嚇了一跳。
『你就是從他們身上學會頂撞,你逆你爹?』凌挺仁勃然大怒。
『女兒不敢,只是他們確實是有正義感的好人。』
凌夢蝶固執地說。
『我警告你,今後我不准你再和他們來往,尤其是那個鏢頭,別想我會答應你們交往。』凌挺住氣憤拂袖離去。
『娘——』凌夢蝶傷心地撲進母親懷裡痛哭。
『你的苦娘明白。』凌秋霜心疼安慰,說:『娘看得出展洛是個有為青年,也曉得你們兩情相悅,但你爹現正氣頭上,過些時候再想辦法,替你說說。』
凌秋霜打從心底就喜歡上層洛這俊女婿,要真這麼給他跑了,豈不折磨了她心疼的寶貝女兒。
魯冰顯然料準展洛與楚平會在城門口守株待兔,出城又別無它途,索性喬裝成農夫,壓低並笠遮臉,企圖混在出城的人群裡逃出,怎奈還是教眼尖的展洛給逮著了。
這傢伙存心跟她過不去!?魯冰恨得跺腳。
『怎麼?杭州農家姑娘也這般細皮嫩肉、嬌俏動人?』
展洛椰榆。
魯冰自認倒楣,沒好氣地白眼瞪他。
『回魯家寨這趟路,可不像你在魯家寨進出長安。』
不知死活的」你以為每個綠林好漢,都像你大哥那樣嗎?一路上的匪寨什麼燒殺擄掠、劫財劫色的勾當於不出來,恐怕你出杭州城不到兩天,就得收你的屍,去見你大哥,他不殺了我陪葬才怪。
「將你的關心給別人吧!我的死活不關你們的要!」魯冰任性地說。
「這趟鏢還沒功德圓滿,就算真不想管也不行。」
展洛說:「至少,也得對段家有個交代。」
「我從來就沒想過要接受這樁婚姻,想嫁的話,你們其中一人嫁給他算了,要不就欺騙個姑娘也行,這不是你的專長嗎?」魯冰怨感嘲諷。
「魯冰,就算你真想回魯家寨,也得讓我們送你回去。」楚平終於關心的開口。
魯冰不語,半晌,陡地露出厭惡表情,說:「你不知道我不喜歡你嗎?甚至——甚至很討厭你,為什麼你非得厚臉皮老纏著我不放?你很惹人嫌、討人厭,如不知道?放了我不行嗎?」
楚平怔愕!這是她的真心話嗎?
「這不是你的真心話,雖然你目前還不能接受楚平的感情,但你並不討厭楚平,你只是讓楚平死心」展洛一語道破,「不願我們送你回魯家寨,是不想因相處的機會增加楚平的痛苦,還有——」還有魯冰也不想再見展洛,徒增痛苦,甚至陷放無法自拔。
魯冰無言以對。她痛恨展洛竟如此輕易地走進她的內心世界。
「我明白你討厭我,但是你的安全是我們的責任,就算好想回魯家寨,我們也有義務將你平安交到你大哥魯嘯天手上。」楚平黯然說。
「楚大哥,我——」魯冰滿懷歉意。
「不管你願不願意嫁進段家,就道義上你還是要上段家一趟,到時候我絕對尊重你的抉擇;你若不願意,我們送你回家,我還是會想辦法讓你手安回到魯家寨。」
好說歹說的,左一聲大小姐.右一聲好姑娘的,展洛總算讓魯冰勉強留下來。
「不過,警告你們別拿我當犯人看,本姑娘高興上哪就上哪。」魯冰拿喬了,兩個男人對她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突然,幾名差爺惡行惡狀地大喊「讓道」,將百姓隔離在城門石板道兩旁,引起一陣騷動議論,隨即只見縣爺慌張裝守在城門口,那神情似乎在準備迎接某個官高權重的大人物。
「是什麼大人物,需要如此嚇人的排場?」熱鬧永遠能吸引魯冰的好奇,她孩子似鑽到人群前面,兩個男人無條也跟了過去,倒真成了她的貼身保鏢。
原來是當個皇上寵妃,返鄉省親,縣爺惶惶恐恐的準備恭迎鑾駕。
果然,整樂悠揚中,浩蕩的人馬擁簇著鑾駕,風風光光的進城,魯冰這不如死活的丫頭,看傻了眼,竟不覺越過差爺的防線,這簡直就是驚嚇鑾駕的冒犯行為,她天不怕地不怕,竟與差爺起了衝突。
「怎麼地?貴妃是長得奇貌不揚,見不得人嗎?」
魯冰毫不示弱。
赫!光這句話,不被殺頭才怪哩!
幾名差爺上前逮捕各冰,展洛、楚平見狀不妙,擠了同犯罪名解救魯冰,這場騷動已驚嚇了鑾駕。
鑒駕內貴妃細柔嬌喘的聲音,教人酥軟,在侍從報告狀況後,輕擦轎簾,簾縫裡乍見展洛,那宛若仙子般的橋容微露驚詫。
「放了他們,還有遣人查出他們的住處。」貴妃輕柔細語交代。
侍從領了命放了展洛一行人,笙樂再起,鑾駕朝城裡風光地前進。
「不過就是個妃子嘛!什麼皇親國戚沒見過。」魯冰不屑地哈噥。
「是啊!人家只是個妃子,但已經可以要你的命了,讓你俊不俊頭的被送上斷頭台,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恐怕還沒人敢收屍。」展洛沒好氣地敲了她的小腦提瓜。
那寵妃,正是展洛腰懷那塊玉珮的主人——聶曉昭!
是展洛曾經唯一愛上的女人,也是少數沒愛上展洛的其中一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