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表面是風風光光的,但是實際的背後辛酸,又有誰會知道?像綺霞,表面看起來好像很快樂,又要嫁入到豪門,但她卻曾經是個擁有高學歷的應召女郎,而且現在正為過去所苦。
「玉嬌!佩珍!還要請你們想辦法,不是叫你們來發呆的。」曼蓮見她們久久沒有開口,忍不住的說。
鮑綺霞則一副可以承受任何反應的表情。即使遭到死黨的白眼、輕視、奚落、挖苦、冷嘲熱諷,她都可以忍受。
誰叫她曾經墮落過!
「綺霞!你確定他不會有罷手的時候?」玉嬌說,好像知道綺霞往事的那份震驚已經過去,現在腦子開始在動了。
「我確定他不會罷手。」
「那我們也只有來狠的!」玉嬌是那種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型的。
三個女人都望著她,不知道她想怎麼個狠法。
「我們可以用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玉嬌很有把握的摸樣。「他可以勒索你,你也可以勒索他啊!這是很公平的事呀?」
「你想怎麼勒索他?」曼蓮問。
「是啊!你有什麼好點子?」佩珍也想知道。
鮑綺霞卻一臉好像不可能的樣子,她們憑什麼去勒索像鍾冠達那樣的毒蛇?
「我們可以設下陷阱,用美人計。」玉嬌開始頭頭是道的說:「就看誰去引誘他,然後拍下他一些不雅的照片,以公開相片為由,強迫他就範。」
這點子漏點很多。
誰去引誘那條毒蛇?如果沒有配合好,不僅不雅的相片沒拍到,反而又毀了一個;所以她們三個聽了後,都沒有一個人舉手表示贊成。她們覺得應該還有更好的辦法才行,這個辦法絕對行不通。
而且如果鍾冠達根本就不怕什麼不雅的照片被公開呢?如果他什麼都不在乎呢?
「喂!你們怎麼沒有反應?」玉嬌像被潑了盆冷水似的。
「這點子不好嗎?」
「誰去引誘他?」佩珍問。
「除了綺霞,我們三個人抽籤嘛!」玉嬌回答。
曼蓮是百分之百的想幫這個忙,但是引誘一個陌生又比毒蛇還陰險的人,她真的沒有把握。這和汪品群上床不一樣,她知道汪品群,認識汪品群,而且至少不排斥他,甚至現在可能很喜歡他。
但是鍾冠達——
「一個假裝要和他上床,另外兩個衝進來拍照……」玉嬌發現大家竟然都沉默著。「放棄嗎?」
「玉嬌!行不通。」綺霞知道大家的好意,伹這個點子是真的不行,「第一,他沒有這麼好上鉤。第二,只怕我們拍下到照片反而賠丁夫人又折兵,倒被他將一軍。第三,他搞不好跟本不怕被公開任何的照片。」
「不行?」玉嬌有些喪氣。
「玩陰的我們比不上他!」
「又不能到警察局去告他……」佩珍沉吟道:「他把綺霞吃得死死的,算準了她根本拿他沒有辦法,所以才予取予求。三百萬根本不該給他的!」
「現在說這個有什麼用?」綺霞苦笑。
「不如找一些黑道的大哥去警告他?」玉嬌又突發奇思,「惡人就要找更惡的人來治。」
「誰認識黑道的人?」曼蓮看看大家。「很抱歉!我一個都不知道!」
「不行啦!」佩珍立刻推翻這個想法。「如果黑道的人收拾了鍾冠達之後,自己來勒索綺霞呢?現在的黑道已經不講什麼道義,錢最重要。如果他們發現綺霞是一頭肥羊的話,鐵定會痛宰一番不可。」
「那——」玉嬌好像已經江郎才盡。
「想些文一點的啦!」曼蓮提醒大家。「我們這些女流之輩,不要跟他來狠的,我們狠不過像鍾冠達那樣的人,我們一點也不是他的對手,」
「曼蓮說的對。」綺霞附議。
「看來只有等他良心發現了。」玉嬌自嘲的說。
「那恐怕得等到世界末口。」曼蓮一癱,她真希望自己有辦法。
綺霞看到大家為她如此的費心,真是既感動又慚愧:感動的是現在還有這種至情至性的友誼,慚愧的是她念了那麼多的書,居然會一時意志薄弱,而且貪圖享受的走上出賣靈肉的不歸路。
「你們大家不要再為我煩惱了。」綺霞一個決定已下的表情。「我會和戴修維解除婚約的。」
「放棄一個那麼好的男人?」
「他不會同意的!」
「你別傻了!」
「我們四個一定鬥得過鍾冠達一個!」
「絕對不能解除婚婚。」
三個女人七嘴八舌,不停的發表自己的意見。她們唯一的共識就是綺霞不能和戴修維解除婚約,而且也絕不能讓鍾冠達得逞,否則這世界就沒有公理了。綺霞雖曾犯過錯,但是她已經「從良」了,她當然有資格和過去說再見。
「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這可能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我配不上戴修維那麼好的男人!」綺霞眨了眨眼睛。
「雖然失去了一個好丈夫,但至少我還有三個朋友。」
「不行!你要嫁他!」玉嬌有著無比的決心。
「對!」曼蓮點頭。
「我們要讓你嫁掉!」佩珍也不容動搖的說。
「但是情況……」綺霞瞪著天花板。
「只有最後一個辦法了。」馬佩珍的表情非常的嚴肅,非常震懾人的模樣。
「什麼最後的辦法?」六雙眼睛同時看著她。
「讓他死。」馬佩珍靜靜的說。
「死?」綺霞訝異。
玉嬌和曼蓮不由得打了個冷顫。這個念頭也許在她們的心中閃過,但那只是一種詛咒的心態。不過馬佩珍的意思好像是真的要置鍾冠達於死地,恨一個人是一回事。但是真的去殺死一個人?
即使是像鍾冠達這樣的人——
她們也手軟了。
「佩珍!」玉嬌這個看似大膽,凡事走在大家前面的女人也有些口吃。「你說要讓他死,怎麼個死法?我可不敢動刀呀!」
「不用動刀。」馬佩珍已經有腹稿。「我們要綺霞把他引出來,想辦法在他的飲料裡下迷藥;或者是把他灌醉,然後將他載到山邊或是河的附近,將他淹死或讓他摔死都可以。」
「天啊!」曼蓮一聲慘叫。不要說真的去做,光是想到她就已經開始發抖。「佩珍!這是犯法的,如果我們被抓的話……」
「我只是說個大概,細節我們必須再研究、再商量。」佩珍怪罪似的看了曼蓮一眼。「只要我們把整個計劃和行動配合得天衣無縫,我們不會被抓的!」
「沒有任何計劃可以天衣無縫,沒有一點漏洞!」曼蓮還是反對。
「佩珍!」綺霞也不接受這個方法,如果要她在不嫁戴修維和讓鍾冠達死這兩者選其一的話,她寧可不嫁戴修維;她不能任意奪去別人的命,即使是像鍾冠達這樣的人。「不能這麼做!」
「為什麼?」佩珍自認有理。「是他不給你生路,而且存心要逼死你,你只是反擊。」
「如果我們真的把他弄死了,我們和他又有什麼不同?」
綺霞知道自己永遠狠不下那種心。
「是啊!佩珍!」玉嬌嚥了下口水。「我們可以再想辦法,其至我們可以去湊五百萬.說不定這一次他會拿了錢離開,人是很難說的,有些人會突然地改過向善,同時幡然醒悟——」
「會嗎?」馬佩珍問綺霞。「他會嗎?」
綺霞搖搖頭。
「所以除非他死——」
「我去籌錢。」曼蓮突然大聲的說:「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可以湊到錢。」
「你要去搶銀行?」
葉曼蓮不需要搶銀行,她可以把自己「賣」給汪品群,甚至能一輩子幫他做牛做馬還這筆帳;汪品群口口聲聲非娶她不可,她可以開口要五百萬的聘金。
「反正我有我的路子。」
「不行!曼蓮!」綺霞大力的反對。「你已經借過我兩百五十萬,我不知道這輩子還不還得完,我不想再加五百萬,你不要再弄錢了。」
「綺霞!沒關係。」
「乾脆我和戴修維坦白。」綺霞想乾脆豁出去。「這才是最好的辦法,如果他愛我,他還是想娶我,願意包容我的過去,那我會嫁他。如果他做不到的話,那我也只有放他自由,我不要再被鍾冠達恐嚇!」
三個女人互相看看其他人。
「即使今天鐘冠達拿了錢放過我,難保他一、兩年後,或者是十年後,他又回頭再來敲詐我,所以根本的解決之道是讓我的過去不再是秘密。」綺霞肯去面對事實了,每個人都必須為自己所做過的事負責。
「但是戴修維的父母……」
「如果他們無法接受我這個媳婦,我也只有認了。」綺霞坦然的笑。「他們有他們的觀念和堅持的原則,我和修維是……」
「凶多吉少?」
「我本來就沒有打算自己能嫁他!」
「如果鍾冠達死了的話——」馬佩珍還是覺得她這個辦法很好。「一勞永逸!」
「佩珍!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真的要讓他活下去?」佩珍仍有些不甘心。
「搞不好他還比我們長命!」玉嬌無奈的口吻。「禍害遺千年!」
「佩珍、玉嬌、曼蓮。」綺霞動容的看著她的三個知己。
「我自己可以處理這件事。患難見真情,你們非但沒有排斥我、唾棄我、輕視我,反而還如此的支持我,這份情我會永遠的放在心中,不管結果是如何,我一輩子都會感激你們三個。」
「綺霞!說這些肉麻的話幹嘛?」玉矯拍拍綺霞的肩,「幾年的朋友了,說這些沒有營養的話!」
曼蓮只是一個瞭解的笑。
「綺霞。」佩珍的反應比較激烈。「我想今天我們四個人當中的任何一個出了問題,其他的三人都會鼎力的幫忙,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選擇和不同的遭遇,不要讓你的過去阻止你去追求未來的幸福。」
鮑綺霞點點頭。
忽然陳玉嬌先伸出了雙手,接著是葉曼蓮,然後是的綺霞和馬佩珍,八隻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是友情,是瞭解,是長久不變的支持與包容。
「你真的要說?」
走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鮑綺霞和葉曼蓮掩不住臉上的憂慮神色。離開了馬佩珍的套房,她們沒有直接搭車離開,反而很有默契的選擇走路、散步。
「找個適當的時間,我會。」
「你不怕失去戴修維?」
「曼蓮!你該聽過那首歌。」綺霞苦中作樂。「『下一個男人也許會更好』!」
「會有比戴修維再好的男人嗎?」曼蓮遲疑。
「曼蓮!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綺霞不想再談戴修維,反正她知道該怎麼去做了,她納悶的是另一件事。「上一次你輕易的就借到了兩百萬,這一次如果需要五百萬,你也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到底是怎麼回事?」
曼蓮遲疑的笑笑。
「你向誰周轉的錢?」
「朋友。」
「曼蓮!你什麼時候有個這麼有錢的朋友?」綺霞真的關心。「是男的嗎?」
曼蓮點點頭,不想多說。
「他肯一次借你這麼多的錢?」
「肯。」
「那你和他……」綺霞不敢臆測太多,她們四個人當中就屬曼蓮最有分寸、最有原則;尤其是在男女關係那方面,她一向就非常的保守,非常的矜持,所以她們三個才會猜她現在還是處女。
「我和他只是朋友。」曼蓮目前只能講到這裡。她拉拉綺霞的手。「等你的事解決了,我會和你好好的聊聊這個『他』。」
「這個『他』對你而言有意義嗎?」
「有。」曼蓮大方的承認.想都不用想一下。
鮑綺霞目前只想知道這一點。
當綺霞還來不及和戴修維坦白時,隔天的報紙上就出現了鍾冠達的死訊。
死因是酒醉後滾下樓梯,摔斷頸子而死的。
看到這則消息,「四人幫」的人是既喜且憂;喜的是問題就那麼自然的解決,憂的是真的如此的簡單嗎?完全出乎她們的意料,曾經她們束手無策、擔心得不知如何是好,但是才一、兩天的工夫而已。事情卻又出其順利的宣告結束,使得她們覺得這是一場有些荒謬的玩笑。
不過這是最好的結果。
因為鍾冠達這個死者在台灣沒有什麼親戚,也沒有人出面替他料理後事,所以就由政府出面善後。看到這樣的結果,鮑綺霞仍不免一陣唏噓;也許鍾冠達的命該如此,但死得如此淒涼、如此寂寞,倒也令人同情。
「四人幫」因為鍾冠達的死而聚在一起吃了頓飯,但是她們沒有興奮得大聲談笑,每個人的心情都有一種莫名的沉重,好像事情並沒有真正的結束,她們四個人同時都有這種感覺,所以飯局便草草的結束了。
戴修維體貼的來接綺霞回家。但是他並沒有看到一張愉快的臉,她的表情好像是死了兒子般的寡婦。
「怎麼了?」他沒有發動車干,反而關切的定定望著她。
「不開心嗎?」
「怎麼會?」她的笑容有些勉強。
「我想也是。她們是你最好的朋友,一群女人吱吱喳喳的不可能會不快樂!」
他用男人的邏輯去看這件事。
雖然鍾冠達死了,但她還是覺得自己欠修維一個解釋:他有權利知道她的過去,知道他娶的是一個怎麼樣的女人,不能因為鍾冠達的死,她就可以高枕無憂,可以安安穩穩的當她戴家的少奶奶。
「修維!我……」她吞吞吐吐。「我有件事必須讓你知道。」
「你說!」他很有耐心。
「如果你知道之後,可能會……」她看了他一眼又收回現線。她真的能說得出口嗎?他能忍受碰一個很多男人花了錢就可以買她身體的女人嗎?鍾冠達已經死了,她可以保住這個秘密的,玉嬌、佩珍和曼蓮都不會說,她們會替她守住這個秘密,但是……
「到底是什麼事?」他追問。
「算了!」地實在鼓不起那麼大的勇氣。
「綺霞!」他乾脆連引擎都熄掉。「如果你是要引起我的注意,你已經辦到了。」
她的內心分成兩派在掙扎,一派要她告訴他實情,一派叫她什麼都不能說,讓過去真的成為過去。
「我還在等。」他注視著她的臉。
「沒事……」
「你有事。」顯然他打算問出個所以然。
她無法忍受他是一張鄙視她、厭惡她、瞧不起她的臉,更無法承受他絕情的離她而去,她對戴修維的愛遠超過她自己的想像。
「修維!不要逼我!」她求饒。
如果她不是這種反應,他可能早就不問了,但是她的態度引起了他莫大的好奇心。一向冷靜、理性而且從容不迫的綺霞,現在卻好像成了驚弓之鳥似的,她好像完全的變了個人。
「綺霞!」他強迫她看著他。「你一定要告訴我,沒有我們解決不了的事。」
「我——」她真恨自己,她無法說出她曾是應召女郎的事實,腦中忽然出現了另外一個絕佳的借口。「我需要兩百萬。」
「可以!我給你。」他乾脆的說,心上的石頭落了地。甩錢能解決的都是小事,就怕連錢都擺不平的,他才會真正的擔心;花錢能消災的就不會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你不問原因嗎?」
「我不是很想知道。」
「但兩百萬是筆不小的數目!」
對很多人而言,兩百萬不是筆小數目,但是對戴家、對戴修維而言,兩百萬隻是一筆微不足道的金額。多了這兩百萬,他們不會更富有;少了這兩百萬,對他或他們戴家而言,也沒有什麼大損失。
「我付得起。」他滿不在乎的笑笑。
「所以你可以想都不想的就給我?」她被他的這種態度激怒。「如果我不停的問你要兩百萬,你會每一次都爽快的給我嗎?」
「你會不停的向我要嗎?」
「不會!你知道我不是淘金女郎,我也不是為了你們戴家的錢才嫁你!」
「是啊!我就是知道這樣,所以我才不問你原因,你一定有一個好理由。」他一直都信任她,就因為是這樣,所以他才不會問她要這筆錢做什麼。
或許他如果問她了,她的心裡會好過些,但是他這種完全信賴她的態度反而令地無地自容。她瞞了他自己的過去,他卻當她是一個聖潔、清高的天使,她何德何能?她真的不配得到他如此的厚愛。
戴修維真的不懂綺霞的反應。有的女人最討厭男人問東問西,好像在抓他們的小辮子,所以他不當那種男人。他完全信任綺霞,但她好像很希望他問似的,似乎他不問會侮辱了她似的。
「好吧!你要這筆錢做什麼?」
「你想知道?」她覺得好過多了。
女人真是奇怪!他想道。「是的!我想知道你為什麼突然需要這筆錢。」
「我要還曼蓮。」
「你向她借了兩百萬?」這倒令他意外了。
「其實是兩百五十萬,不過我只要兩百萬就好了,這筆錢是她向人周轉的,所以我希望能快點還她。」
「你為什麼向她借而不向我開口?」他有些不高興。
「我不希望造成你的誤會。」她搪塞。
「綺霞!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女人!」
你真的知道嗎?她沒敢問出來,只是在自己的心中想著。他只看到了她想給他看到的一面,他真的不是完完全全的瞭解她。
「謝謝你對我的信心。」她似在嘲笑他,也像是在諷刺自己。
「你要兩百萬做什麼?」
她不能實話實說。現在又只能編理由了,看來她注定要一輩子活在謊言中。「我在紐約的一個朋友出了……出了車禍,他沒有保險,所以需要一筆龐大的醫藥費,他……
找我幫忙,我怕造成不必要的誤會,讓你以為我還沒有嫁進戴家就已經在打戴家錢的腦筋,所以我才找曼蓮幫我想辦法。」
「你這不是在為難曼蓮嗎?她只是一個薪水階級的秘書,你可能已經造成她很大的困擾,借你她沒有這個能力,不幫你想法子又說不過去!」他責怪綺霞。「你應該一開始就找我的!」
她低頭不語。
「你明天就把錢拿去還曼蓮!」要不是銀行已經關門。他真想馬上還。
「你不怪我?」
「你是幫朋友,我怪你什麼?真要怪的話,是怪你不和我商量,曼蓮真是一個難得的朋友。」
「她的確是!」
「好吧!問題已經解決了,這件事也給了我們一個啟示,我要你記住,下次有事直接找我。」他鄭重的說;「夫妻是一體的,你不找我的話,下次可就有你瞧的!」他板起臉的警告她。「我會把你吊起來毒打。」
她笑了笑。
希望沒有下次。
永遠都不要有重複的經歷,鍾冠達已經死了。
她希望事情到此真的結束。
葉曼蓮看著鮑綺霞交給她的支票,她憂戚滿面的看看綺霞。「他知道了?」
綺霞搖搖頭。
「你沒有說?」
「我曾經想說,但是……」她關上曼蓮辦公室的門。
「但是我發現自己是一個懦弱的人,我說不出口,而且鍾冠達已經死了,我……我實在不想讓修維心裡有個結,我是為了自己的婚姻和幸福——」
「我都懂。」曼蓮微笑打斷她。「這樣也好,鍾冠達不可能再威脅你了,惡有惡報,命運注定你能順順利利的嫁進戴家。」
「還不知道呢!」綺霞心中始終有一種不祥的感覺。
「我以為——」
「曼蓮!你不覺得鍾冠達死得太突然、太出乎人的意料之外嗎?」綺霞冷靜的說。
「他喝醉了,才不小心……」
「不!」綺霞飄忽的一笑。「我知道鍾冠達的酒量,他有千杯不醉的本事,而且他沒有理由去走樓梯。他那個人一向懶,只要有電梯可搭的地方,他絕不會叫自己走樓梯,而他是從十樓摔下來的。」
「佩珍!」曼蓮花容失色。
「不是佩珍!」綺霞搖頭。「她根本不知道鍾冠達住在哪裡,而且就算她知道,她也不會有那種勇氣和膽量,更別提玉嬌了。當然我只是猜測,我只是直覺鍾冠達的死沒有這麼單純,不過也可能是我想太多了。」
曼蓮的心又開始懸得高高的。這回她希望綺霞是錯的,她希望鍾冠達真的已意外而死,生活中本來就充斥著數不清的各種意外。
看到曼蓮發白的臉。「曼蓮!你別把這件事放心上,我八成是想太多了。」綺霞安撫曼蓮道。
「我的心臟是愈來愈脆弱了。」
「沒事的!快把這筆錢還了,至於另外那五十萬,我會——」
曼蓮阻止她。「有這兩百萬就成了。」
汪品群由一顆飛揚的心到充滿了冰冷的絕望。
下午他接到葉曼蓮的電話,約他晚上見。他本以為事情有了轉變,她終於能體會出他對她的用情之深,她能瞭解到他因她而改變。一個下午他常自己一個人對著空氣和天花板傻笑,編織了很多美好的未來。
不料結果竟只是一場空歡喜。
她將支票給他,並且丟下一句話:她和他已經沒有牽扯,她不欠他什麼。
而他只能憤怒的瞪著她,在大庭廣眾之下他又能對她怎樣?而她一副了無負擔的樣子,開心的點著菜。為了謝謝他的援助,她很有「人情味」,很「感激」的決定請他吃一頓飯。
現在就算是山珍海味、奇珍異果擺在他的面前,他也不會有一丁點的胃口。
「怪了!」她不懂他的表情。「人家還你錢你應該很高興才對,怎麼卻一副人家欠債不還的樣子?利息我會另外給你——」
「葉曼蓮!不要得寸進尺!」
「我又怎麼了?」她又恢復到借錢之前的高傲狀。現在她不用再當小媳婦了,雖然有些現實,但是她真的很高興自己已什麼都不欠他了。
汪品群真恨自己,多少垂手可得、正排隊在等他青睞的女人,他卻獨鍾情於她。
是報應嗎?
「我們不談錢。」他忍耐狀。
「好啊!反正我已經把錢還你了。」說著又扯到錢。
「你還錢的速度可真快。」
「又不是我要用的。」她一副已經告訴過他的樣子。「我只是替朋友周轉,既然她已經不需要,她當然會把錢還我,我自然就再還你。」
「其實你可以留著。」他了無情緒的說,人顯得很消沉,他是真的提不起勁。
「做什麼?當失去貞操的代價?」她睨他一眼。
他忽然傾身向前,刻意一副曖昧的樣子。「我懷念那一次和你在床上的經驗,你呢?想不想再重溫一下?我已經很久……」
她差點拿起桌上的刀叉去戳他的眼睛。將放在腿上的餐巾朝桌上一甩,她已打算離開。是她不該先激他,但是他也不該說那種話。他當她是什麼?他又很久沒怎麼樣了?
這個可惡的男人!
他按著她的肩,不准她動,而且他的雙眼正凝視著她。
「不准走!」
「我不必聽你的侮辱,更不必聽你說一些下流、骯髒的話!」她的火氣不小。
「沒有一句是下流或骯髒的!」他收回他的手。「你可能不信,從上一次和你上床到現在,至今我還沒有過其他女人,而我也不想這麼委屈自己看你的臉色,更不想死皮賴臉,但——」
「你要我相信在我之後,你沒有其他的女人?」
「事實的確如此!」
她差點笑出了眼淚。「你為什麼不乾脆說你打算去當和尚好了!」
他皺皺眉,但是沒有和她爭辯。事實是如此,並不會因為她的懷疑而有所不同,他對得起自己,他沒有騙她。
汪品群這種坦然的態度令她有些猶疑,從她之後他真的沒有其他女人?那已經是兩、三個月以前的事,他真的已經過了這麼久沒有女人的生活?如果他是真的這麼守得住,他的外號又是從哪裡來的?
「你真能這麼久沒有女人?」
「曼蓮!我不是花癡,我也不是色慾旺盛的年輕小子,你教會了我一件事,我不再是那種沒有愛就可以有性的男人。下一次再和女人上床,那個女人必定是我所愛的。」他乾脆說得更清楚。「就是你!」
這話是很中聽,但是汪品群在女人方面的輝煌歷史,她實在無法被他的三言兩語打動。
「你就是不信?」
「你問問平日你走得近的人,你看他們會不會相信!」她白他一眼。
「我不在乎他們信不信,我只在乎你信不信!」
「我不信!」她斷然的說。
「有一個辦法。」他的元氣好像又回到了他身上。「你可能不同意,不過這是一個好辦法。」
她狐疑的瞧著他。「姑且聽之!」
「你搬來和我一塊住。」
「你作夢!」她直覺的說。
「你先不要激動。」他勸說道:「來和我住不是來和我上床,你有自己的房間,你只是記錄我每天幾點回家,我有沒有帶女人,我是不是規矩,一個月之後你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
對這個辦法她的反應是嗤之以鼻。「汪品群!如果你想玩女人,大白天的你也可以把女人叫進你的辦公室,滿足你的慾望。這和我是不是住在你家監視你一點關係都沒有,我才不會這麼容易上當。」
「你可以找一個人,找一個你信任的人,白天監視我的一舉一動。」他還是不死心。
「我這麼累幹嘛?」
「我要證明!」他是如此迫切的想讓她知道他的不同,他對她是付出了真心,也付出了真意。「我要證明我就像我所說的!」
好吧!就算他真是如此,她該感激涕零嗎?她該立刻的投入他的懷抱嗎?男人就是賤!得不到的永遠比能輕易得到的值錢。
「汪品群!打消以上念頭。」她一臉不可能的樣子。
「只是和我住在同一個屋子而已!」
「那你等奇跡吧!」這是她的最後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