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居然當了鄰居!」於向虹笑嘻嘻的說:「我去過你說的飯店找你,但是你已經退房了。」
「飯店不能當家。」
「我來找你是想證明一件事。」
「什麼事?」
「我說你不是壞人,我姊姊反問我怎麼知道你不是,所以我特地來證明一下。」耿漢沒有說錯,於向虹的年紀雖小,但是比起同齡的女孩,她是具有侵略性,而且非常的勇於追尋自己想要的。「你不是壞人吧?」
「於向虹!即使我是壞人,這兩個字不會寫在我的臉上,我也不會告訴你我是。」
「我相信你不是。」
「根據我過去的經驗,千萬不要隨便相信任何一個人,你姊姊的顧慮沒錯,我『可能』是壞人,所以你離我遠一點。」
「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耿漢的臉上泛起無可奈何的苦笑,他也曾經對於彩虹說過類似的話,現在反而由她的妹妹來問他,為什麼姊妹倆的差異會這麼大?他不用腦子想也知道於向虹是個惹禍精,他現在最不想招惹的就是麻煩。
「小鬼!我們乾脆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到底想幹什麼?你在玩什麼遊戲?」
「你不先請我進去?」她有些埋怨。
「在這裡說就行。」
「沒有茶或是咖啡招待?」
「抱歉!剛好都喝完了。」他不假辭色。
「你這樣無法當一個好鄰居。」
「你以為我會在乎?」
於向虹著迷的就是這一點,他身上有股已經看遍世事、走完世界的那種落拓感,他什麼都不在乎,什麼都不甩,這種男人才能給自己所愛的女人安全感和踏實感,而她想當這個讓他所愛的女人!
「那我請你去喝咖啡。」她主動的說。
「於向虹!含蓄是一項美德。」
「你喜歡低著頭、絞著手帕,像一個木頭娃娃型的女人嗎?」她認真的問著他。「我們何必浪費時間,我對你有興趣,我不在乎倒追你,我想你對我也應該有好感,否則那天你不會要送我回家,既然你有意,我也有情,有什麼不可以?」
耿漢要不是見過太多的世面,他真的會被她嚇倒,這些台灣少女是怎麼被教大的?
「你在猶豫什麼?」
「於向虹!你該被好好的打一頓屁股!」
「我說出我心裡真正想的,這樣有錯嗎?」她不覺得有什麼好羞恥的。「你明明不是假道學型的男人,不要搬出女孩子該怎麼溫柔、保守、含蓄、純潔,順從那些老套的,我不信!」
耿漢一向也欣賞坦白、敢愛敢恨、有自己思想的女孩或女人,只是於向虹有些過火,問題在她太年輕,她真的分得出愛與憎、真與偽、黑與白嗎?今天如果他有非份之想或是並非善類,她是不是要吃大虧了?她這樣下去,鐵定會嘗到苦頭。
不過他能怎麼誘導她呢?
「於向虹!既然你說話這麼直接、坦白,我也以同樣的態度對你,我對你沒有興趣。」
「我們甚至還沒有開始來往!」她不滿。
「去找和你同齡的男孩吧!」
「我對他們沒興趣!」
「我也說了對你沒有興趣。」
於向虹從來就不是會輕易承認失敗的人,她自信自己的外在條件不差,而且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他們現在又住得這麼近,她相信她會讓他改變心意。
「我們要不要走著瞧?」她向他下戰書。
「你可不可以少讓你姊姊操點心!」他有些不耐煩的說。
「我姊姊對你說了什麼?」於向虹半瞇著眼問。
「她不需要說什麼,你並不是一個難懂的女孩,如果我早婚,我幾乎可以當你爸爸,我也走過你這樣的年紀,將來你會後悔的!」
「我想我開始要不喜歡你了!」她故作漫不經心的拍了拍她短褲上的灰塵。
「很好啊!」
「耿漢!很多人追我的!」
「那你更要好好的選擇。」
於向虹嘟了嘟嘴,但想不到這不是一個成熟的女孩會有的行為,她立刻放柔了唇部的線條,她才不會這樣就算了,愈不容易得到的東西愈有價值,她會再接再厲的,他不請她進去,她可以請他到她家。
「耿漢,既然你對我這麼好,這麼『關心』我,我一定得做一個好鄰居,這個星期六你有空嗎?我請你到我家吃晚飯。」
「你家?」他真的吃驚了。
「對呀?你往前走差不多二十步,大門最破舊的就是我家,你該不會忘了吧?」她故意取笑他。「你送過我回家的啊!」
「我知道你家在哪——」他現在擔心的是於彩虹的反應,他是想再見到她,可是他相信她和他沒有同感。
「那你來不來?」
「方便嗎?」
「哪裡不方便?」
他沒有馬上解釋。
「如果你擔心我們是孤男寡女的話,那你大可以放二百四十個心,我的姊姊和哥哥都會在。」
「你不需要經過你姊姊的同意嗎?」
「你是去吃晚飯,不是去提親!」她諷刺地說:「除非你不只是想吃晚飯!」
「好!」
「你答應了?」她喜出望外。
「既然你這麼『誠意』,而且我也想當一個好鄰居,當然答應了。」
於向虹咬咬唇的笑了,起碼她的第一步成功了。
「不過,你別玩什麼花樣,如果我去了發現你家只有你一個人在,我會馬上掉頭走,而且絕不會再相信你說的任何一句話。」他並不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這個小鬼非等閒之輩。
「你當我是在設計仙人跳啊!」她罵他。
「不!我只是不喜歡被耍!」
「吃個飯你當是打什麼間諜戰啊!」她得理不饒人。「你剛從別的國家出來的是不是?」
耿漢的頭往大門後一靠,笑得好大聲;其實於向虹還是有她可愛的地方,如果她能收斂一下自己的行為、態度,她會是一個討人喜歡的女孩。
「對不起!」他朗聲說。
「我原諒你啦!」她馬上嬌媚的一笑。「記得帶空肚子來。」
「你的手藝那麼好?」
「絕對讓你飽餐一頓!」
「不是玫瑰,是劍蘭!」
於彩虹看了看拿在手中的花;這就是心不在焉的後果,她把玫瑰花放回水桶裡,抓了一支粉紅的劍蘭,遞給了鄧婷。
「你還在煩什麼?向虹不是到速食店工作了嗎?」
「你不知道其餘的事。」
「還有什麼精彩的後續發展?」
於彩虹把耿漢的事說了一遍,她沒有漏掉任何一個細節,從耿漢送向虹回家,他搬到她家附近,請她喝茶的事。
她心裡的不安和慌亂、向虹的反應,總之她已經煩得幾天都睡不好了,一直在想著耿漢和他所可能造成的不良影響,她真的是一個頭兩個大。
「彩虹!你早晚會精神分裂!」
「你不知道情況有多嚴重!」
「你愛上他了?」鄧婷語不驚人誓不休的冒出一句。
於彩虹立刻跌坐在椅子上,像見了鬼似的看著她的好朋友,手上的花撒了一地,她不只像見了鬼,更像是被鬼附了身似的失了神。
「彩虹!」鄧婷知道自己的玩笑太過火了,但是彩虹的反應也太誇張了吧!
「鄧婷!你居然說這種話?」
「我逗你的啦!」
於彩虹滑下椅子,開始撿地上的那些花,臉色依然不太好看,她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她只想到耿漢可能對向虹造成不良後果,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可能會愛上他,他說過他會回歐洲,她怎麼可能去愛一個不會久待在台灣的人,一個像耿漢那樣的男人!
「我不知道你排斥那個男人什麼,但是我覺得他很不錯。」鄧婷堅持己見。
「他沒有感情。」
「你怎麼知道?」
「他整個人、他說的話都讓我覺得他是一個無情的人,在他的身上我看不到溫柔和人性,他居然隨便而且無所謂的就買束花送給一個已經死去的人,他這種男人會有什麼情?」
「他或許有苦衷或難言之隱。」
「鬼才信!」
「我覺得他的內在不該是這樣。」
「鄧婷。」於彩虹的表情很不以為然。「你剛離婚的時候,除了你爸爸和你弟弟,天下的男人全都給你罵盡了,也不過才多久的時間,你已經開始替男人說話了?」
「就事論事!」
「你迷上耿漢?要不要我幫你介紹?」
「你和他有那麼熟?」
於彩虹想撞牆,不然用玫瑰花上的花刺刺死自己算了,為什麼連鄧婷都對耿漢感到好奇?
鄧婷一副過來人的神情,她把原本正在插的一盆花推到一邊,專心的看著她的好友。「你仔細想想,如果你根本就不在乎這個人,他還能令你困擾嗎?」
於彩虹搖頭。
「他對你而言一定有某種程度的意義!」
「鄧婷!你再這麼說我可要翻臉了。」
「於老師!你這麼沒耐心不行啦!」鄧婷糗她道:「是你自己要聽我的意見。」
「我問錯人了!」
「說真的!你真的那麼討厭耿漢嗎?」
於彩虹即使再口是心非,她也無法點頭,她並不討厭他,她只是有預感他可能會改變她的生命,而她並不想要這種改變,她的世界和生活可能單調、貧乏,但是她知道怎麼去應付那些單調和貧乏的每一天,她不想改變這些,更不想最後留下的是一顆破碎的心。
「哇!你也不全是無動於衷嘛!」鄧婷瞭然於心。
「他早晚會離開。」她輕聲的說。
「去哪?」
「他來的地方。」
「他明明是台灣人。」
「他的根不在這裡,如果是,他何必租房子?而且我對他的過去一無所知,鄧婷!他是個危險人物,這才是我擔心的。」
「向虹很精,她才不笨。」
「但是她很狂。」於彩虹瞭解的說。
「耿漢不像那種佔小孩便宜的人。」
「向虹卻很有毅力,她對他似乎很有好感,現在又住得這麼近,不知道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我又不能把向虹關起來,或是把她綁在我的腰上。」
「我有一個建議。」
「什麼?」於彩虹滿懷希望的問。
「坐以待斃。」
於彩虹的反應似乎是想把花塞到鄧婷的嘴裡似的。「鄧婷!我開始懷疑我是不是交到了損友,你好像幫不上我的忙卻光會扯我的後腿。」
鄧婷拍了拍於彩虹的肩。「你就算不會精神分裂也會神經衰弱,如果你能放鬆心情,學學擺出一副不在乎、無所謂的態度,你想日子是不是會輕鬆一些?我給你一些花,你回去把整個屋子都插滿,我保證你會有截然不同的心情,記得從前的小學課本裡有那麼一課:一朵花改變了一個人的一生。別煩了!」
「有用嗎?」
「不要忽略了每一朵花的神奇魔力,更何況我給你的可是一大把花。」
「那我只好試試。」
「人生苦短,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命運和際遇,多關心你自己就好,說不定在你煩惱得失眠時,其他人都睡了香甜的好覺。」
「聽你這麼說,我是有些傻!」
「知道就好!」
「我是真的該放鬆了!」於彩虹自言自語,忠言逆耳,她要聽聽鄧婷的話,別再活得那麼不快樂,快樂是自己製造的,不是別人給的,珍惜自己,她決定要輕輕鬆鬆的活了。
捧著一大把的花,在快接近她住的巷道時,由于于彩虹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一陣尖銳而突如其來的喇叭聲使得她嚇得將捧在懷中的花一撒,人也差點就放聲的尖叫,等她回過神時已經是一地的花,而肇事的傢伙正停下車,打開車門快速的走向她。
她不看也就算了,看了以後,心中的怒火正熊熊的燃燒著,她該知道不會有別人,除了耿漢不可能是別人!
耿漢正彎腰幫她撿花,他只是善意的和她打個招呼,誰叫他一眼就認出她的背影,即使是快到他們住的巷子,他還是想送她一程。
偏偏弄巧成拙,他從來沒有這麼出洋相過。
「我嚇到你了?」
「不!我是被個白癡嚇到,你是那個白癡嗎?」
「我好心的想送你一程。」
「在快到我家的巷口?」
「有些女人不喜歡走路,哪怕只是幾步。」他想到他死去的老婆,她絕對不多走一步路。
「我正巧喜歡走路。」她臭著一張瞼的說。
「那下次我絕對不會再按喇叭。」
她想頂回去,但是又找不到該說什麼話,只好悶著頭的撿花,他也沉默的把撿起的花交給她。於彩虹在心中詛咒道:什麼花可以改變心情。鄧婷錯了,她一回家就要把這些耿漢碰過的花全丟到拉圾桶去。
撿完地上的花,她僵硬的站直身體,急著從他的面前消失似的,轉個身就要逃回家。
「等等!」他叫住她。
「又怎麼了?」她有些慌的口氣,尤其鄧婷一句玩笑話,問她是不是愛上他了,更使得她對他要退避三舍,恨不得自己現在是在外國。
「我想有件事你應該知道。」他玩著手中的車鑰匙。
「什麼事?」她遲疑的瞄著他。
「你妹妹沒有告訴你嗎?」他賣關子。
「什麼?」她慌張了。
「我要到你家吃飯。」
於彩虹在最後一秒鐘忍住了,她的手已經揚起來,花也差點就飛打到耿漢的瞼上,但是她畢竟阻止了自己這種野蠻而且粗魯的舉止。
她做到了。
「誰請你的?」她用一種輕柔但絕對是致命的語氣問道:「我記得我沒有邀請你。」
「你沒有!但是你妹妹有。」
「你答應了?」
「她顯然比你會做一個好鄰居。」
於彩虹的呼吸急促,不知道她是快氣暈了,還是她正在安憮自己的情緒;她的反應叫耿漢既覺得好笑又充滿了憐惜,她是那麼焦慮的想保護自己的妹妹,把他當洪水猛獸般的防著,他覺得她不像姊姊,倒像是一個母親。
「你不可以來。」
「我一向言而有信。」
「我不歡迎你!」她把話已經說得很難聽了。「你得不到我的歡迎。」
「總有其他人不排斥我。」
如果她拉得下臉來求他,她會這麼做的。「耿先生!請問你什麼時候會回歐洲?」
「你關心我的去留?」
「你在台灣還有什麼重要的事嗎?沒辦完的事?」
「沒什麼重要的!」他不知道她的用意。
「那你快回去吧!」她的口氣迫切的不得了:「台灣的天氣多熱,歐洲的氣候一定比這裡好多了,你何必留在這裡受罪?這時候的法國蔚藍海岸一定很適合避暑。」
「謝謝你的建議!」
「你會走嗎?」
「在我想走的時候!」
她捏緊了手中的花,看來再多的努力和言語都沒有用,難道他以看她痛苦為樂嗎?他對向虹有意思嗎?肩垮了下去,她渾身的精力像被人抽光似的,顯得有些搖搖欲墜,他立刻上前去扶住她的肩,她的反應是甩開他溫暖、堅定的手。
「不要碰我!」
「你難道還不知道我為什麼答應你妹妹嗎?」不忍見她一副飽受折磨的樣子,他懶懶的說。
她楚楚可憐但卻又帶著抗拒的眼神看他。
「為了你。」
她一聲冷哼。
「我知道你會是這種反應,我也不高興自己有這種感覺,對女人我早就免疫了,偏偏碰到你之後有些不靈光,不過你也不要太得意,我可不是在承諾什麼,只是告訴你我為什麼答應你妹妹的原因,我對她是一點興趣也沒有,這樣你的眼神是不是可以軟化一些?」
於彩虹非但沒有軟化,她反而更加火冒三丈,他的話不是在向她示好,相反的是在澄清他的立場,好像他也不滿意他自己對她的好感。
「如果你是為了我,你死心吧!」
「於彩虹!我只是對你有好感,並不是要和你共度一生,事實上我懷疑自己會再定下來!」
他又拿話挖苦她!
她不再考慮,向前兩步,將手中所有的花全朝他的身上砸去,得意的看著他那一副狼狽的樣子;對她的行為,她非但沒有愧疚,反而有一股快感。
不過這股快感沒有延續太久。
就因為距離夠近,他一個伸手就把她攬到自己的懷中,看著她臉上閃過意外、驚惶、好奇、不解而且措手不及的情緒,他頭一低,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巷子口,他給她一個終生難忘、永遠無法磨滅的吻。
他的吻既像是在懲罰她,也像是在對她傳達他對她的那份感覺,他吻得她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忘了自己並不喜歡他,只感受到他火熱的唇,他身上傳來的暖意和她自己身上的敏感反應及騷動,她覺得他不只是在吻她的唇,也吻到了她的心靈深處。
他鬆開她時她的雙頰嫣紅,嘴唇略微紅腫,神情有些狂亂,這一吻改變了她,也徹底的征服了耿漢自己。
這些年來他吻過不少女人,大部分都是外國的女人,他從來沒有失去控制過,但現在只是和於彩虹短暫的一吻,竟使他覺得自己已經換了個人似的,她的吻奇跡似的治療了他對女人的冷漠和不在意,她令他覺得自己還是有柔情及溫暖。
那種對女人珍惜的情懷。
他預料自己會得到一個耳光,但是這一巴掌遲遲沒有來到。
神奇的時刻一過,於彩虹馬上就找回了她的理智和冷靜,她攏了攏自己的頭髮,強迫自己的心跳恢復正常的跳動,她不是情竇初開的小女生,一個吻不會使她分不清東西南北。
「我們扯平了嗎?」她還有聲音。
「扯平了,不過我不想為我剛才的行為向你道歉。」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即使你道歉也一定是言不由衷,我對你的行為並不意外!」
「原來你一直在期待這個吻?」他既諷刺又慢慢的說:「早說出來我可以早點給你!」
於彩虹的手中已經沒有攻擊的武器了,他的這兩句話可以讓她因為殺了他犯下殺人罪而沒有半點悔意,他得了便宜居然還在賣乖?
耿漢絕對不是有意把自己弄得像個沒心沒肝的浪蕩子,但是她的話並不比他善良到哪,她明明喜歡這個吻,他不可能感覺不出,但是她卻要一副他佔了她多少便宜,奪走了她的聖潔似的。
「我的確沒有看錯你!」她不屑的說。
「要不要告我非禮?」
「對你這種人,你瞭解『非禮』的意思嗎?」
「於彩虹!如果你剛才有嘗試要推開我並且大聲尖叫的話,那可以算是『非禮』,既然你我合作愉快,而你一副陶醉在我懷中的樣子,我想這一吻不能稱做是『非禮』吧?你心裡有數!」
她快瘋了!
他有辦法逼瘋她!
於彩虹做了幾個深呼吸,給了他最嚴厲、最無情的一眼。「不要讓我在我家見到你,我會拿掃把轟你出去!」
「不顧你為人師表的形象?」他還是不放過她。
她憤怒的將頭一甩,轉身朝巷子裡走。他會走的,他自己說的,不管他是什麼原因到這裡來租房子,他總會走的,只要熬到他離開台灣,她就可以過她原本海闊天空的日子。
目前她要做的只有忍耐。
但是事情真的有這麼簡單嗎?
換下了身上的制服,於向虹幾乎是拿著皮包衝出了這家速食店,一開始她還覺得好玩、新鮮,但每天千篇一律的工作,她開始厭倦了,她討厭打收銀機,討厭裝可樂、炸鳴塊,討厭每次客人一進門的那句「歡迎光臨」,她決定熬到領薪水就辭職。
她年輕的生活不該是如此。
還沒有走到她要搭車的站牌,有人叫住了她。
於向虹轉過身,以為是什麼熟人或是以前的同學,但叫住她的人是一個年紀和她相仿,一身名牌T恤和休閒褲的男生。
「你叫我?」她有些自大的語氣。
「對。」
「你是誰?」
「我叫邱清剛,你不認識我,不過現在我已經向你介紹過我自己了,我們不算是陌生人了。」
她格格一笑。「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你工作那家速食店的常客,你沒有注意到我,不過我已經注意你很久了,我看到你名牌上的名字。」他老實的說。
「你為什麼要注意我?」她故意這麼問。
「你很漂亮。」
「漂亮的女孩滿街都是。」
「我喜歡你微笑的樣子。」
於向虹這會認真的研究起這個男生,他似乎是出身於良好的家庭,身上穿的衣服價值不菲,而且他長得還可以,斯斯文文的,如果他有意要和她做朋友,沒什麼不可以,她相信她能指揮得動他。
「然後呢?」她露出令他著迷的笑。
「我想和你做朋友。」他照實說。
「是朋友還是女朋友?」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男朋友,所以現在我只能要求做你的朋友。」
她在心裡暗笑,她總算瞭解自己有分辨男人和男孩的能力,這個叫邱清剛的可以讓她玩弄於股掌間。
「如果我不答應你呢?」
他看起來有些失望,但是臉上依舊帶著笑,非常的有風度。「我不能勉強你。」
「你可以說服我啊!」
「我要怎麼說服你呢?」他又燃起了希望。
「你可以請我吃飯來說服我!」
「沒有問題!」他欣喜若狂。
「要大飯店哦!」她故意嬌聲的說。
「隨你挑,哪一家飯店都可以,如果我身上的現金不夠,我還有一張金卡。」
於向虹常常抱怨自己交不到有錢的朋友,現在她走運了,而且是他自己送上門的,她開始相信上天對她並不是那麼的不公平,只要她的手段夠,她以後吃喝玩樂不愁沒有人付帳,想到這裡,她的笑容就更甜了。
邱清剛一樣的滿面春風,但他的笑是發自內心,他終於鼓起勇氣和她說話,也得到了她的首肯,沒有什麼事能比得上和他心儀的女孩做朋友。
他相信他是一個幸運的男孩。
於彩虹又開始在客廳裡來回的踱步。已經快十二點了,向虹還是沒回家,她曾經故意到耿漢的家門前徘徊,但耿漢的屋裡一點聲音都沒有,雖然她不能肯定說向虹一定是和耿漢在一起,但是她真的操心極了。
她無能為力。
濃濃的挫折感令她心情沮喪,她到底該怎麼幫助她妹妹?怎麼幫她妹妹走上坦途?
十二點過十分,她的妹妹回來了,她沒有在她妹妹的身上發現煙味或酒味,這使得她原本已經到嘴的指責又吞了回去,她願意給她妹妹一個自己辯護的機會。
「向虹!」她耐心的說:「過半夜了。」
「我去看了晚場電影。」
「和誰?」
「朋友。」於向虹故弄玄虛。
「希望不是和耿漢。」
「就算是他又怎麼樣?」於向虹賭氣的說:「明天是星期六,我還邀他到家裡來吃晚飯,你不用操心,我自己會準備晚餐,我想我有權利邀我的『朋友』到家裡來吧!」
於彩虹給了她妹妹傷心的一眼,她能對她妹妹說耿漢的目標是她,並不是她妹妹這個小女孩嗎?
「姊!」於向虹不忍見她姊姊那種心死、心碎的表情。
「我不是和耿漢出去啦!」
「那你是和誰去看晚場電影?」
「一個新認識的朋友啦!」
「他——」
「他爸爸是民意代表,他媽媽是教授,他們家庭環境良好,他是大一的學生,他只有二十歲,這樣你是不是可以放心的讓我和他來往?」於向虹無意刻薄。「他人也很正派、斯文,不會抽煙、喝酒、跳舞,甚至不打電動玩具,標準的乖寶寶。」
「你和他怎麼認識的?」於彩虹有些懷凝。
「他愛慕我,行嗎?」
「向虹!他聽起來是個不錯的男孩,但是我並不希望你這麼早就談戀愛。」
「誰說我在談戀愛?」
「那你和他只是普通朋友般的交往?」
於向虹點點頭,只要她姊姊能不老是煩她,她願意說她姊姊想聽的話。
「你明天真的要請耿漢,不能取消?」於彩虹解決了向虹晚歸的問題,現在輪到耿漢這個更棘手的麻煩。「你明明不會做菜。」
「我可以帶一些炸雞回來,還有可樂。」
「這樣似乎沒有誠意。」於彩虹試著用合理的解釋去勸她妹妹打消原意,「何況明天是假日,你可以和你的新朋友去走走,聽聽音樂會、逛逛書店,再不然可以看場電影。」
「姊!我的生活不要你來安排。」
於彩虹知道她再說什麼也改變不了她妹妹的心意,與其消極的排拒,不如積極的面對,她心理已經有數了。
「既然你堅持要請他,明天我下廚。」
「姊!你要下廚?」
「你覺得我燒的菜不好吃嗎?」她反問。
於向虹錯愕了下,她姊姊明明很不喜歡耿漢,為什麼又要親自下廚呢?她姊姊該不會想在菜裡放瀉藥吧?不!向虹相信她姊姊不是這種人。
「姊——」
「你就交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