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張拿著—扎花走了進來,「白小姐,這是你的花。」
筱薇皺起眉頭,誰會給她送花呢?
「放下吧。謝謝。」
她拿起那束百合,拿到鼻子底下嗅了嗅,嗯,好舒服的香味。
女人都是喜歡花的,她想。
她揉揉昨夜哭得紅腫的眼睛,忽然覺得很可笑!
昨天自己還傷心得要命, 今天居然能若無其實地來上班。
彷彿心上的傷又沒那麼痛了。
原來時間可以洗去一切傷悲呢,看看她,才經過一個晚上,現在不也若無其事嘛。
呵呵,她還是死皮賴臉地留在修南身邊。
她機械地拿出夾在花裡的小卡片,上面的署名是劉正毅。
筱薇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她的婚姻似平阻擋不了正毅哥追求她的決心。
可足她該如何才能讓他明白,他們是不可能的?
如果他們只是點頭之交的話,那她也許會很直接地說,請你不要再困擾我了,我們是不可能的。
但是,偏偏他們卻是該死的青梅竹馬,情同手足!
讓她怎麼忍心開口去傷害他,如同哥哥—樣的他?
筱薇迷惘了,覺得心頭有著莫名的壓力與憂傷。
這時候,電話響了起來。
「筱薇?」傳來的是劉正毅的聲音,「喜歡那束花嗎?」
「嗯,謝謝。」筱薇忽然緊張起來,她擔心劉正毅隨時會說出讓她沒有退路、不能逃避的話題。
「晚上—起吃飯好嗎?」那邊的聲音非常懇切。
「晚上我——」
「今天是我生日。」劉正毅輕輕地說。
這句話把筱薇所有退卻的借口都擋下了。
「生日快樂。」
「謝謝。晚上七點,我來接你,好嗎?」
能說不好嗎?筱薇無奈地苦笑著,同時痛恨自己!
她正準備打電話給文修南,說她今晚不能回家吃晚飯。文修南卻先打電話給她,原來他今晚也有公事要忙。
七點的時候,劉正毅的車子準時在大廈下面等著。
這時候天空飄起了細細的雨絲。
劉正毅撐著傘.把筱薇從大廈出口接到他的車子旁。
「上車吧。」他打開車門。
車子緩緩地行駛在煙雨濛濛的大街上。
「這裡的法國萊味道很正宗,嘗嘗鵝肝吧,味道很不錯的。」劉正毅說,
法國大餐的大,不是萊多,而是盤子大!偌大的盤子裡裝著的其實只是一點點菜而已。
「嗯。」筱薇默默地吃著,低下頭。避開劉正毅灼熱的眼光。
「筱薇,我一一」劉正毅正想說點兒什麼,忽然眼光定住,緊緊盯著餐廳入口處。
筱薇發現了他的異樣,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發現文修南和葉珊正有說有笑地走了進來!
她心中—窒,緊接著就疼痛開來。
筱薇連忙裝作沒事一般,繼續埋頭吃著鵝肝。只是味如嚼蠟!
也許這是最難吃的法國大餐了。
劉正毅注意到她的神色不對,連忙尋找別的話題。雖然現在這種情形他可以大加批評筱薇的丈夫,然而,他不會這麼做。他不是那種小人!
「筱薇,這是送你的。」劉正毅遞過一份禮物。
「沒想到你的生日你反倒還送禮物給我啊。」筱薇虛弱地擠出一點兒微笑。
劉正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是香水,伊大·聖羅蘭的『鴉片』。在法國非常受歡迎。」
「謝謝。」筱薇心不在焉地回答,心裡—直想著文修南和葉珊有說有笑的樣子,想著文修南的口記。
他們坐在哪裡呢?她很想回頭看看他們的座位,但是她又鼓不起勇氣。
其實,文修南他們就坐在離筱薇他們不遠的地方。他早已經看到筱薇了,從一進門那—刻!
他感到憤怒!
為什麼她會跟劉正毅在一起?他覺得有一股莫名的火把在他心頭熊熊地燒著,燒得他都能噴火了!燒得他自己都忘記了,他不也和葉珊在一起嗎?
文修南眼光絲毫沒有離開過筱薇!
她居然還向那個男人笑了!
瞧瞧那個傢伙還得寸進尺地送禮物給筱薇!
他氣得想打掉那個男人笑起來的滿嘴白牙!
葉珊盯著文修南緊緊握住酒杯的手。
「再不鬆手,杯子就要被你握碎啦!」她涼涼地說了一句。這個男人,明明就很愛自己的妻子,卻一直都不明白!
文修南回過神,沮喪地放下杯子。
唉,葉珊知道今天的公事又談不成了。
「你很愛她。」葉珊給他下了一個結淪。不等他回答,她逕自說了下去:「你以為你真的是愛我嗎?不是的,其實你自己也很清楚,你對我只是兄妹之情和長久以來的習慣!你是個佔有慾很強的人,但是你從來沒有對找有過像今天這種激烈的反應。如果不是我在這裡的話,恐怕你早已經過去把你的小妻子擄回家了吧?」
他的反應很激烈嗎?文修南無言。他只是知道,他不想在這裡待下去,不願看到筱薇和別的男人在—起!
於是,他站了起來,往前方那張桌子走過去!
「嗨。」他故作瀟灑地跟他們打招呼。
「修南——」筱薇顯然沒有想到他會走過來。她的目光憂傷地穿過他,看了在他身後不遠處的葉珊一眼。
「很晚了,筱薇,我們回去吧。」文修南伸手就拉筱薇的手。
「我會送她回去的,文先生。」劉正毅出言阻止。
「接送老婆是我這個當先生的責任。」文修南佯裝微笑地說。
兩個外表斯文的男人之間充滿硝煙昧。
「可是別忘了,那邊還有個美麗的小姐等你負責呢。」劉正毅充滿嘲諷地說。
該死!文修南差點兒忘記了,筱薇是多麼忌諱葉珊。
他盯著筱薇蒼白的臉色,一時無語!
「筱薇,跟我回去。」他說。
筱薇怕他們在這裡鬧事,於是跟劉正毅說了聲抱歉,就跟文修南走了。
夫妻兩人一路無言,各懷心事,
最後是文修南開的口,竟是銳利的指責:「你為什麼和他—起吃飯?」他是從來都沒有發過這樣大的火,這麼苛責的語氣令筱薇也變得尖銳起來。
「難道我沒有和朋友吃飯的自由嗎?」
「誰都可以,就他不行!你明明知道他愛你,你還這樣欲迎還拒讓他以為自己還很有機會!」他的指控真是天大的冤枉!
欲迎還拒?
這就是他心中的她?—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她覺得恥辱!
「那你呢?你自己還不是—樣?我是你的妻子,但是在你心中卻比不上—個葉珊!」
文修南猛地剎住車子,狠狠地瞪著筱薇!
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她到底有沒有心肝?她居然看不出他有多愛她?
然而當他看到筱薇滿臉的淚水後,他的心竟不可抑制地痛了起來。
筱薇幽幽地問:「修南,我和葉珊,你到底愛誰?」
他到底愛誰?他到底愛誰?
文修南覺得怒火中燒!
他危險地瞇起眼睛,「我到底愛誰?你居然還問我到底愛誰?你到底有沒有心啊?你肯定沒有,如果有的話,你就會發現我是怎樣為一個女人癡狂!我是怎樣被—個女人折磨!」
筱薇慘白著臉——他開始指控她破壞了他的幸福!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她平靜得讓人心痛地說,「你愛他,你一直都愛著她!」
文修南不可思議地瞪著她!
「是的!我愛她!我愛她!我愛地!」像發洩怒火般吼出這些句子,他狠狠地甩開車門而去!
留廠獨自心碎不已的筱薇。
「彬.你願意嫁給我嗎?」曉薔手裡拿著玫瑰,雙眼含情脈脈地盯著冷彬的俊瞼。
白曉薔小姐的確是勇氣可嘉,居然主動向男人求婚!
更有勇氣的是,求婚地點是這場鬧劇男主角的公司!這回公司裡的工作人員全都放下手邊的工作。只顧著留意劇情的發展。
畢竟主角是他們的老總,自然讓他們忍不住想「關心」一下。
曉薔打的主意就是在公眾場合冷彬不會不給她面子吧?那麼他只好答應啦。
呵呵,所以她可是胸有成竹呢!
為了避免成為眾人的焦點,而且不妨礙員工的工作進度,冷彬只好拎著曉薔往外走!
曉薔氣得咬牙切齒:他居然一點兒面子都不給她!
眾人只能非常失望地看著兩人消失的背影,大歎少了茶餘飯後的談資。
「天啊,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走出那棟大廈,冷彬生氣地瞪著曉薔。
「我知道啊,不就是求婚嘛!」曉薔生氣地嘟起小嘴,他幹嗎這麼凶啊! 「你都不向人家求婚,那我只好向你求婚啊。」
「一個女兒家,在大庭廣眾;之下向—個大男人求婚?」冷彬氣極了,這個女人成天在他面前說要做淑女,可是她剛剛做了什麼? 「你知不知道那多丟人啊!」
曉薔委屈得眼眶都紅了!
「丟人丟人!我是不知道自己有多丟人啊!」她激動地大聲嚷起來,「我就是那麼不要臉啊,居然向一個大男人求婚!還讓你也跟著丟了人!」
她生氣地把玫瑰花往冷彬身上一扔,淚流滿面地跑了!
冷彬緊迫幾步伸手把她拉住。
「你到底在傷心什麼啊,我只不過是大聲了點兒而已啊。」冷彬手足無措, 「況且本來就是你的錯啊!」
他居然還說是她的錯?
曉薔掙扎地甩開冷彬的手,「我的錯?你以為一個女孩子向一個男人求婚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嗎?我二十九歲了,老媽天天在催我嫁人,朋友們個個都是幾個孩子的媽媽了。我呢,還一直在跟你耗著。你或許有很多青春,可是我是女人!我只是想要一個家而已!」
她—步一步地退開,淚水急速奔流,「冷彬,我跟了你多少年了?到今天你居然用一句丟不丟臉來打發我?」
「不是的,曉薔——」冷彬完完全全呆住了,他的曉薔是很少哭的,她總是快快樂樂的。
曉薔一個轉身往大街上跑去,完全沒有注意到向她衝過來的一輛小轎車.
急速的剎車聲、旁人的尖叫聲以及呼救聲冷彬都沒有聽見,沒有聽見。他就那樣呆呆地看著曉薔的身軀像美麗的蝴蝶—樣飛起來,再落下去——
筱薇不知道自己在車上待了多久,只知道她的眼淚快要流乾了。
原來,即使是已經知道答案的事情,由他口中說出來還是那樣的讓人痛不欲生。
他必定是很恨她的吧?
因為她的無心闖入,而讓他無法娶自己心愛的女子為妻
只是善良的他從來都沒有半句怨言,大概足他覺得他也欠了她。
如今誰欠誰的,似乎真是說不清了。
萬縷情絲,剪不斷,理還亂。
手機忽然尖銳地響了起來。筱薇隱隱覺得有點兒心緒難安。
她接了起來,對方是聖瑪麗醫院。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跨進這家醫院的,只知道醫院門口到421病房的長廊好長好長。長到她覺得走了—世紀那麼久。她肯定是累了,累到腳步沉重,難以往前跨步。
冷彬坐在病房門外的長凳上,頭埋在兩條腿中間,她看不清他的臉。
她透過病房門上的窗往裡看,只見曉薔躺在白色的床鋪上,渾身插滿了管子。
不,不,那不是曉薔。
她的曉薔姐姐活潑而精力旺盛,不是床上那個毫無生氣的女人。
她的曉薔姐姐總喜歡格格地對她笑,可是床上的女人毫無表情。
她的曉薔姐姐美麗動人,不是床上那渾身是傷的女人。
不,不,她不是曉薔。
她不是——
筱薇忽然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便失去重心地往下栽去!
筱薇醒來後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周圍都是白茫茫的環境。
剛剛—定是做夢了,她想。
瞧瞧她,肯定是工作壓力大,加上感情失意,又傷心過度,才會產生幻覺。
是的,一定是幻覺。
曉薔怎麼會撞車呢!
肯定是自己腦袋有問題了。
筱薇茫茫然地眨眨眼睛,忽然像意識到了什麼似的爬起來便往病房門口跑去。
這時候,文修南進來了。
他連忙攙扶著跌跌撞撞的筱薇!
雖然自己還在生氣之中,可是接到冷彬的電話,他還是心急如焚地趕到醫院裡來了。
筱薇掙脫他的懷抱,往房門走去。
文修南連忙跟在她身後。
筱薇抬頭一看病房號碼,不是421,而是420。
她慌張地把目光掃向隔壁病房,看到了還在走廊長凳上低垂著頭的冷彬!
兩股冰涼的液體迅速滑過她的臉龐,她如呆了、傻了般慢慢地盯著421病房門,再也無法抑制地失聲痛哭!
文修南連忙把她擁在懷裡,任她放聲宜洩!
「姐姐她——姐姐她——」筱薇語不成句。
「我知道,我知道。」文修南苦澀地說著。
好久好久,她從丈夫懷裡抬起頭來,看到可憐的冷彬還是維持著不變的姿勢,彷彿一尊沒有生氣的雕像!
她走列冷彬身邊,不發一言地輕輕握住他的手臂。
這種時候任何安慰的話語都是風涼話,身為當事人之—的她是最清楚不過的了。
這個可憐的傷心的男子呵!他此刻最需要的不是言語上的安慰,而是精神上的支持!比起他來,她的哀傷根本微不足道!
他的哀傷超越了眼淚所能表達的範圍。
哀莫大於心死,哀莫大於心死啊。
他的心,隨著他那可憐的愛人—並陷入昏迷之中了。
「我想知道姐姐的情況。」不知道冷彬能不能聽見,但筱薇還是問了。
她不能讓眼淚把自己淹沒,她必須想辦法救自己的姐姐!
冷彬的手顫抖了一下。然後筱薇聽到他那沙啞哽咽的聲音:「醫生說她……說她會變成……植物人——」
筱薇愣住了,她含淚握緊冷彬的手,「我們要救她,我們一定要救她!」
彷彿受到鼓舞似的,冷彬抬起他憔悴得形同槁木的面容.那目光卻隱隱透著堅毅。他沙啞而堅定地說:「對,我一定要救她!我一定會救她的!」
冷彬在劉正毅的建議之下,決定要把曉薔送到美國去進行深切治療。
聞訊從大老遠趕來的白家父母悲切地痛哭一場後,也只得由著冷彬去了。
畢竟總比沒有希望好。
冷彬把曉薔帶走後筱薇變得越來越沉默;
她變得不願意到公司去,工作都是帶回家裡完成。
有時候她會為某個夏日的午後,無心闖入室內的蝴蝶而發好久的愣。
她覺得那是迷路的曉薔,那麼彷徨、那麼無助、那麼不知所措。
哦,該怎麼幫助你啊,曉薔。
文修南絕口不提他們那天爭吵的事情,心疼妻子像朵缺乏灌溉的花兒,漸漸枯萎,而自己卻無能為力!
有時候他也嘗試用各種方法讓她開心起來.可是只是徒勞。
他跟筱薇之間早已有了—道不能逾越的屏障!
反倒是劉正毅,與筱薇的接觸越來越頻繁。
文修南雖然不情願,可是劉正毅是惟—能讓筱薇打開心扉的人,為了她那偶爾浮現的一個微笑,他選擇了忍受嫉妒的折磨。
上午筱薇在公司的時候就收到文修南送過來的鮮花,上面夾著一張精美的卡片:結婚週年快樂,親愛的老婆。
當小張把花遞給筱薇的時候,筱薇輕輕地笑了。
結婚週年快樂?他快樂嗎?
那笑竟是異樣地讓人覺得充滿哀愁。
小張有些擔憂地看著筱薇憔悴的容顏。白小姐真是可憐!他想,自從白曉薔被車撞了後,她整個人就沉默憔悴了好多,好像—下子被抽乾了身體裡的所有血液一般。
沉默,沉默。
連她捧在手上的鮮花都不能讓她的臉燦爛起來。
看著筱薇捧著花走進辦公室,小張豪重地歎了一口氣。
筱薇把花插在桌面上的花瓶裡。那些鮮艷的花兒,沒過幾天就應該枯萎了吧?生命原是脆弱的東西啊!
而愛情呢?她苦笑了一下。
他們結婚兩週年了,這兩年她不好過,對他,也是折磨。
她不知道自己這兩年到底在堅持著什麼,因為她本來就是很明顯很清楚地知道他不愛她!
但是她從來沒有想過要離開他,從來沒有,
她愛上—個男人的憂傷,就注定了她的劫難。千百年前她在菩提樹下的誠心祈求,顯然沒有感動上天,不然哪來她今天的傷痕纍纍?
可是現在,她已經很累了,累得居然想離開了。
前段時間她問劉正毅,願不願意帶她去法國,他只是說:「從來只存在你願不願意這個問題。」
她告訴他,她需要時間去考慮。
需要時間去斬斷情絲。
電話鈴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你好,我是白筱薇。」
「老婆,結婚週年快樂!」線路那頭傳來的是文修南好聽的聲音。
筱薇呵呵地笑了兩聲,說:「你也—樣啊。」
「老婆——」線路那邊文修南好像有點兒不可思議。「你笑了——」
「嗯,是的,我笑了。」筱微輕輕地說。
「太好了!」文修南興奮地說,「今天晚上我們是在外面慶祝呢還是在家裡?」
慶祝?筱薇打點兒茫茫然。
這段婚姻有值得他慶祝的地方嗎?她本來就不是他所期待的人啊!
「在家吧,我想下廚。」筱薇建議:
文修南立即答應,然後他們決定下班後一起去超市買菜。
筱薇走出公司的時候,天空飄起了細細密密的雨絲。
她站在大廈門口等著文修南,因為站的位置比較向外,偶爾—些雨絲會飄到她的臉上,冰涼得讓她的心底莫
名地感到一陣濡濕。
所以當文修南的車子遠遠地向這座大廈駛來時,她立即衝了上去。
打開車門,她一頭扎進車子裡面,文修南還沒有反應過來,筱薇便已經投進他的懷裡了。
「怎麼啦?」他問,想推開她好好看看她埋在他胸前的臉。
筱薇緊緊地抓住他的衣服,怎麼也不肯抬起她的小頭顱。
不管他愛不愛她,就讓她任性一下吧,她現在只是想躺在他懷裡。
也許以後都沒有什麼機會了。
「今天你想吃什麼?」她問,賴皮地在他的懷裡汲取溫暖。
「你煮什麼我都想吃。」他輕輕地撫摸一下她的頭髮,「好了,你再撒嬌下去,我們就會有一個餓肚子的結婚紀念日啦。」
筱薇不好意思地離開他的懷抱,臉上泛著紅潮,小聲地咕噥: 「那就是一個終身難忘的結婚紀念日啦。」
文修南忍不住哈哈大笑,「的確會難忘,可是我不忍心。」
「不忍心什麼?」
「讓你餓肚子啊!」他迅速地親了一下她的臉頰,啟動車子往超市開去。
「我們該買些什麼東西?」到了超市,文修南問。
「隨便。」
於是文修南真的是把「隨便」這兩個字貫徹得很徹底!他幾乎是見到任何東西都往購物車裡裝!
筱薇哭笑不得地看著一大堆碗啊、鍋啊、毛巾啊,牙膏啊之類的,她很想問問文修南是不是忘記了他們來超市的目的是買菜!
再讓他如此忘我地買下去,他們今晚可真的得餓肚子了。
正當她想開門的時候,文修南拿著兩支潤手霜在她面前興奮地搖廠搖。
筱薇接過來看了看,是同——個牌子的潤手霜,—支是女士用的,—支是男士用的。
「你的手經常做家務,需要好好保護。」文修南—臉微笑。
「可是你好像從來不用潤手霜的啊。」筱薇只是奇怪為什麼他會買男士用的潤手霜。
「你做飯那麼累,我以後要幫你洗碗啊。可是你知道的,我從來沒有做過家務——」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筱薇忽然覺得那笑在她面前旋轉.在時空裡旋轉,令她跌回多年前那些陽光燦爛的日子,跌回那些她還在默默地暗戀他的日子。
她感動地緊緊握住本來想讓他放回去的潤手霜,就像握住短暫的幸福,心想,—定要買。
筱薇煮了一大桌菜,雖然知道兩個人根本不可能吃得完,可是她卻恨不得把自己會做的菜都在今晚做給他吃。
「老公,我們喝點兒酒吧?」筱薇拿出—瓶威士忌。
文修南皺起了眉。「喝香檳就可以了吧?你不是一向都不喝烈酒的嗎?」
「可是我想喝。」筱薇別開頭不看文修南,「今天難得高興啊。」
「這酒太烈了,會喝醉的。」文修南還是不同意。
「老公——好嘛,我們就喝這個吧,難得啊。」筱薇拉著文修南的衣角,楚楚動人地哀求著。
最後文修南還是棄械投降了,他不想掃筱薇的興,因為筱薇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
筱薇給文修南倒了滿滿一杯酒,正想給自己倒的時候,文修南拿過她手裡的酒瓶,只給她倒了一點點。
她對他—笑,坐下來幫他剝著蝦殼。
文修南只是癡癡地盯著她。
這個女人默默地陪伴了他兩年了,他現在才懂得去珍惜她,愛她,應該不會太遲吧?
天知道他是多麼慶幸上天讓他從多年的夢中清醒過來!
他甜蜜地吃著她夾給他的菜,喝著她遞給他的酒。
知道他醉得分不清楚東南西北,他還是清楚地感到甜蜜而幸福。
筱薇努力地把文修南攙扶著到床上,她轉身欲走.文修南卻一把拉住她。
「老婆不要走啊,我今天好高興——」
「我知道,我知道。」筱薇親—下他的臉,「我只是出去拿點兒東西。」
「那你要快點兒回來哦。」他這個時候就像不捨得媽媽離去的孩子。
「嗯,我很快就回來。」
筱薇走出房間,一會兒手裡拿著一份離婚協議書走了進來。
她知道離婚—定是文修南所希望的,但是她不敢看著清醒的文修南簽下離婚協議書,那是她所不能承受的。
所以她選擇灌醉他,就當是欺騙自己吧!
「老公,這裡有—份你們公司要你簽字的文件,是今天早上你的秘書送過來的。」
筱薇紅著眼,把離婚協議書遞到文修南面前,「你簽一下吧。」
文修南一把推開她。嚇得筱薇只覺得心驚膽戰,以為他發現了她耍的這麼—個小小的詭計。
「明天再簽啦。」文修南把筱薇拉到床上,「老婆,你陪我說說話嘛。」
「可是這個文件很急的哦。」筱薇把筆遞到他的手裡,「你還是先簽了吧。」
文修南迷濛著眼睛,接過筆, 「好吧.我聽你的。」
「在這裡簽。」筱薇指著簽名欄。
文修南飛快地在上面簽上自己的名字。
「老婆——你怎麼眼睛紅紅的?」
「沒有啊,你醉啦,快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