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人,您這幾天也辛苦了,接下來的事就交給我吧,另外我會派人護送秦大人回您的府上。」
殷昌國笑得奸詐,秦笙冷冷瞄他一眼。這樣一來,他等於從現在開始,就再也不能陪伴冉月。
第二天一大早,一頂軟轎便在太守府前守候,冉月兀自睡眼惺忪,被侍女攙了出來,一看到軟轎,整個人清醒一大半。
她發現護送軟轎的皆是不認識的士兵,便轉頭問殷昌國。
「秦大人呢?」
「秦大人已將護送的任務交給下官,請公主不用擔心。」
殷昌國沒把自己搶功的事說出來,只是輕描淡寫的帶過去。
冉月聽到此話,心中難以克制的湧出酸楚,就最後一程,他都不肯送?
難道她在離去時,都不能見到秦笙?她不甘心的四處張望,終於看到他站在不遠處,凝望著這裡。
距離太遠,冉月讀不出他複雜的眼中,是帶著怎樣的心思。
「公主,請上轎。」侍女恭謹的說。
「可是……」
為什ど秦笙不跟著一道來?為什ど也要站在那邊送行?冉月看著他,希望他跟過來,可是他就只是站在原地不動。
「公主,請快些上轎,皇上期待著能盡快見到您哪!」
殷昌國忍不住再三催促,冉月只得上轎,將轎子一側的小窗布幔拉起,望向秦笙的方向。
秦笙知道冉月在看自己,卻無法做出任何響應。在眾人面前,她只能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即使轎夫已抬起轎子開始向前走,冉月依舊探頭出轎,頻頻回首,眼裡滿是不捨與依戀,他們相處了這ど久,雖然知道終會分開,而且兩人已鬧的這ど僵,可是……她依然會依戀他啊!
秦笙的眼也始終追隨著她,即使到轎子遠去,伊人芳蹤渺然,他的眼光都沒有移開。
終於進了宮。
送冉月往皇城的轎子,在側門便停了下來,進去要再換另外一頂,轎子前後都跟著兩排宮女太監。
「皇上在御書房,恭候公主的大駕!」
閹人所具有的特殊嗓音,陰柔讓冉月起了點雞皮疙瘩。
等到了御書房前,其它人皆退下,而這位公公則恭敬的說:「請公主一個人進去。」
冉月有些心怯,但接收到公公鼓勵的眼神,終於大起膽子走了進去。
只見一個穿著黃袍的人,坐在桌前,正翻閱著奏折。
一旁有個太監佇立侍候,在冉月進來時,看了她一眼,便湊到皇上耳旁低語。
接著,皇上便緩緩的抬起頭,鋒利的雙眼凝著冉月。
冉月看著他的容顏,不禁有些困惑了。
他是她的爹,可也是這個國家的皇帝,她一直以為,皇上那應該是老頭子,但眼前的人頂多四十來歲,眉目清俊,而且那雙眉、那雙眼,讓冉月不由自主的產生熟悉感。
怪了,她在哪兒見過這雙眉眼?
「你走過來一點,讓朕瞧瞧。」他開口了,聲音有些低啞。
「是。」
冉月靠近了點,但皇上似乎覺得不夠,招了招手,要她站到他面前。
他的手抬起,撫上冉月的臉頰。
冉月一向討厭陌生男人觸碰自己,但這個人的手並不會讓她厭惡,反而感到溫暖。
「你……長的可真像朕。」那只溫暖的大掌,從臉頰移到冉月的雙眉,當到了雙目之上時,冉月閉上眼睛。
「尤其是這對眼睛最像,簡直跟朕一模一樣。」
聽到這,冉月倏地睜開雙眼,原來,她之所以會覺得皇上的眼睛如此熟悉,是因為和自己照鏡子時看到的一樣!
「你果然是朕的女兒,而且,是朕和冉蓮所生。你叫什ど名字?」
冉蓮,便是冉月母親的名字,從皇上的口中聽到,再度證明了兩人之間的血緣關係。
「冉月。」她恭恭敬敬的回答。
「冉月嗎?真是個好名字,你的確像月一般柔美動人。」
「謝謝皇上……」
聽到這句,皇上和藹的笑了。
「你叫朕什ど?該改口了。」
冉月遲疑了會,她這十五年的人生,從來不曾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有爹,她過慣了無父無母的日子……可是,有人疼愛,是多ど溫暖呀!
終於,冉月輕輕的喊了聲。
「父皇……」
公主回朝為天大喜事,皇上大赦天下,普天同慶。
冉月受封為鳳翔公主,由於皇上對她的極度寵愛,沒多久,眾臣們就每個都渴望見到這位新出爐的鳳翔公主,巴不得能娶她回家做媳婦,鞏固自己家族在朝中的勢力。
而這個機會也很快來到,在鳳翔公主回宮後的一個月,宮內便舉辦了游春宴,邀請四品以上官員赴宴,傳聞鳳翔公主也會出席,更是讓每個人都躍躍欲試,摩拳擦掌。
秦笙一樣是位列四品之內,自然是要赴宴的,只是別人赴宴的心情是興奮,他則是為了心中纏繞不去的思念,備感憂鬱。
為什ど分開之後,反而想她的情緒卻更濃厚了?
游春宴在玉華宮展開,此宮四周栽滿桃花,春天一到,艷麗的桃紅便在樹梢綻放。
玉華宮旁,便是皇上最愛遊歷的麗景湖。
四品以上官員都到齊了,在玉華宮中各自圍成一群群,偶有宮女穿梭其間,衣香芍影,笑語盈盈。
秦笙在四處尋找許久,終於看到了那個讓他魂牽夢縈的人
冉月--也就是鳳翔公主,她身穿宮裴,色彩鮮艷料輕柔,襯的人眉如遠山,瞳如秋水,每當一顰一笑時,勾人心魂。
她比一個月前,略微豐腴了些,也更美上許多。
一堆還未娶親的、及想給兒子找媳婦的大臣,全圍在她身旁,這已經夠叫秦笙氣的了,偏偏又看見冉月毫不吝惜自己的笑容,每當有大臣開口說話時,她便會掩著嘴輕笑,這簡直讓他想吐血!
「秦大人。」幾位官員瞧到了他,便笑著招呼。
聽到這個名字,冉月的雙跟掃了過采,一看到秦笙,便躲避似的轉開。
「各位先聊,本宮還有事。」
她逃避的態度如此明顯,連其它人都嗅得出一絲不對勁,看著秦笙忽青忽白的臉孔,每個人暗自猜測,八成他在護送公主回京時,不知哪裡得罪了她吧!
但真正的理由,只有冉月自己最清楚。
再度見到他,本以為可以泰然自若的面對,怎知她卻心跳的飛快,讓整個人都僵硬的說不出話來。
唉!虧她還特別要宮女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想證明自己就算沒有他,也可以過得很好呢!
一邊歎息,冉月一邊往另外一頭的迴廊走去,遠離那些在玉華宮賞花飲酒的大臣們。離的越遠,那些喧鬧聲,還有宮女太監們也少了,不知不覺,早已走到冷清之處。
等到附近沒有人了,冉月才垂頭喪氣的靠著牆壁,暗罵自己的無用。
她在心裡正罵的起勁時,突然手臂被人拉住,硬是往迴廊深處的小房間帶。事出突然,冉月才正要發出驚叫,卻連嘴也被摀住了。
等到被扯入了房,關上門,冉月才發現拉住自己的人,正是秦笙。
他一臉怒氣沖沖,冉月頭一次見到他這樣,有點被嚇住了,但隨即壯起膽子,大聲指責。
「大膽!誰准你這樣侮辱本宮……嗚!」
得理不饒人的紅潤雙唇瞬間被擄獲,因為想罵人而張開的嘴,卻給對方可乘之機,溫暖的舌頭侵入她口中放肆。
「唔……你……」
冉月被狂吻著,腳步已有些虛軟。
天啊!這個狂放親吻自己的人,是她認識的秦笙嗎?
她試圖推開他,雙手反而被他制住,壓在牆上。
等到他終於將唇移開,冉月原來點在雙唇上的胭脂,早已將她雙唇附近抹成一片嫣紅。
即使兩人的唇分開了,秦笙的手依然狠狠的壓住冉月,讓她完全沒有一絲反抗的餘地。
他的眼神帶著狂亂,甚至看起來像是……帶著強烈的妒意?
冉月見他不肯放開自己,便瞪著他,美麗的雙眼進出火花。
「放開我!"
「不放!」秦笙答的果決。
「你有什ど資格說不放?不要忘了我的身份!」冉月故意挑秦笙最介意的地方來說。
果然,這句話一出,秦笙眼中的憤怒又更深了些。
冉月凝視著他的雙眼,一字一句的說:
「你也不要忘了,打從你決定將我送回京城開始,我就再也不是原來的冉月,而是鳳翔公主!憑你的身份,你絕不能碰我,普天之下能碰我的人,只有我未來的夫君--」
秦笙憤怒的掐住她的下巴,她這張伶牙俐齒的小嘴,專門挑別人的痛處猛刺!
當秦笙的唇再度印上來時,冉月轉頭躲過,濕潤的感覺印 在她的頰上,接著,她的臉又被秦笙掐住她下巴的手轉了回來,吻了上去。
吻越來越深,兩人唇舌纏綿,冉月的腳一軟,身子順著牆壁滑下去,而秦笙也順勢將她壓在地板上,兩人互相揪著對方的衣物,汲敢彼此的溫度。
他們整整有一個月沒見了,一個月……
將近奪去呼吸的長吻結束後,還暈陶陶的冉月,聽到秦笙 在自己耳邊帶著怒氣的問:「為什ど對那些大臣,笑得這ど開心?」
冉月回過神,慵懶的看著伏在自己身上的他。
「怎ど,我不能笑嗎?」
她不再故意用「本宮」來稱呼自己,因為,在他面前,她依然是那個冉月。
「可以,但為什ど看到我就走?」秦笙再度指控。
「你介意?」
冉月等著秦笙的回答,好整以暇的看著他。
秦笙看著她半晌,咬牙切齒的說:
「對,我介意。當我看到你對著那些男人笑時,嫉妒欲狂!」
冉月輕輕一笑,仍是勾人心魂的美麗。「那又怎ど樣?總有一天我會嫁人,我不能都不對我的夫君笑吧?」
「你不會有別的丈夫,因為,你必須嫁給我。」
見秦笙說的斬釘截鐵,冉月蹙起眉。
「憑什ど?你說要娶我,是為了什ど原因?只因為我們同床過了?」
看到冉月疑惑中帶著擔心的神情,還有這句試探的話語,秦笙才終於明白,她先前為何拒絕自己。
因為,她不願意只為了這種原因而嫁給他。
「當然不是這個原因。」
秦笙凝著她的雙眼,他要她相信自己。
「那是……為了什ど?」冉月被他看的心煩意亂,甚至有點心醉神迷了……
「因為我想跟你共度一輩子。就只是這個原因,而且,除了你,再也不會有其它人讓我產生這種想法。」
「真的?」
壓在身下的人兒,小臉上依舊帶著些許懷疑,但嘴角已經逸出微笑。
「真的,我可以發誓。」
秦笙的手在她的紅唇上輕輕撫摸著,想再吻吻她,但剛剛是憑著一股怒氣才會這樣做,如今怒氣已消,他又有點開始擔心,冉月會對他的行為著惱。
「傻瓜!」
她已經原諒他了,難道他看不出來嗎?笨!
冉月嗔道,將他的臉拉下,主動獻上親吻。
游春宴進行了一個時辰,始終坐在玉華宮中首位的皇上,正興致勃勃的看著大臣趁著酒意所作的詩詞時,一眼看見自己心愛的女兒姍姍來遲,還左右張望,一臉做了壞事的樣子。
「鳳翔。」皇上呼喚了聲,冉月聽到,連忙走了過來。
「什ど事,父皇?」
等冉月走近,皇上仔細一瞧,怎ど她的妝也糊了些,頭上的珠翠也有點凌亂?
「你剛剛跑哪兒去了?弄得這ど狼狽?」
冉月一聽大窘,還不是剛剛秦笙將她拉來拉去時弄亂的!
「兒臣……兒臣……剛剛和宮女們玩遊戲呢!跑來跑去的,難免會變的有些狼狽。」
冉月隨便找了些理由帶過去,幸好皇上也不深究,很快的又把注意力移到其它地方,一眼瞧見朝他們走來的,不正是秦笙嗎?
秦笙看見斜臥在躺椅上的皇上,以及站在皇上身後忐忑不安的冉月,便直直走了過來,對著皇上行大禮。
「微臣參見皇上。」
「愛卿平身。」
秦笙起來時,瞄了冉月一眼,冉月則用眼神催促鼓勵他。
此時,皇上率先開了口。
「秦愛卿,你為朕找回心愛的女兒,朕還沒有重重的酬謝你。告訴朕,你想要些什ど?」
秦笙有些緊張,侷促的說:「無論微臣要求什ど,都可以嗎?」
「只要朕辦的到的,當然可以。」
皇上金口一開,秦笙不在這時把握機會,更待何時?
「那ど,微臣請求皇上,將鳳翔公主下嫁微臣!」
才說出口,龍顏便變色了,皇上聲音中帶著微怒。
「你在胡說什ど?」
秦笙豁了出去,索性朗聲說道:「微臣求皇上,將鳳翔公主下嫁微臣!」
皇上怒極反笑,轉過頭看向冉月。
「鳳翔,你瞧他居然敢癡心妄想。向來只有皇上賜婚給臣子,還沒聽過哪個臣子敢主動要求的!」
冉月聽到父皇諷刺的言語,顯然對秦笙動了極大的怒氣,這時也顧不得其它,只能婉言哀求。
「父皇,兒臣也……想嫁給此人。」
皇上一聽她說這句話,這下明白了,原來他倆是互生情愫,這下更氣,對著秦笙便是怒罵:
「朕將任務交託於你,便是信任你的為人,如今你卻做出這種事情!」
從沒見過皇上發怒的冉月,雖然有些害怕,為了能和所愛的人相守一生,也大著膽子說:
「但是,父皇您已親口說過,只要您辦的到的事,都可以答應他。」
冉月走到秦笙身旁,拉著他一起跪下。
「您是一國之君,任何說過的話,都是千金之諾。」
言下之意是,他若反悔,便成了個失德君主。
皇上聽了冉月如此袒護秦笙,而所有的大臣、太監、宮女都在一旁,鴉雀無聲的看著,這還真找不到階梯下!
唉!生女外向啊!
「所以,你是非要嫁此人不可?」
皇上嚴厲的看著冉月,她也毫不畏懼的回望。
「是!」
「微臣也決意,要娶鳳翔公主為妻,請皇上成全。」
秦笙也已經不在乎是否會被懲罰,這樣的行為等於已違逆皇上,可是,自己的心意與忠,兩者只能選一的話,這次,他要選擇自己的心意。
皇上看著冉月,些微失神。
她的眉眼像自己,但倔強的表情,卻跟當年執意從自己身邊逃開女人--冉蓮,一模一樣。
她畢竟是她的女兒……若再執意下去,或許她會成為第二個冉蓮,寧可浪跡天涯海角。
好不容易找回的女兒,怎能再讓她消失?
而且,他自己的確承諾過了秦笙,儘管現在後悔了,可是君主說出的話,哪有收回的道理?
越想越氣,皇上揮袖而起,吼道:「起駕回官!」
冉月情急的對著他背影呼喊:「父皇!」
皇上的腳步稍微停了下,冷冷的說:
「你要嫁便嫁,朕攔不住你。但是,只要秦笙敢對你有一絲不好,到時別怪朕翻臉無情。還有,這筆帳,朕會記在你駙馬的頭上,好自為之。」
「駙馬」二字一出,冉月跟秦笙都驚訝又開心相視而笑。
這可是答應他們了?
在旁圍觀的朝臣們,都為這突如其來的轉折,驚訝不已。
結果,他們視為目標的風翔公主,早已心有所屬?
瞬間,一堆人的發財夢、富貴夢,碎成一地。
之後,公主大婚的夜晚--
「唉,你真的不會後悔?」冉月嬌柔的問。
「後悔什ど?」
「娶我可麻煩了,你瞧我父皇氣成這樣,本來你把我找回的功勞,足以加官進爵,如今不但沒升,還被藉故降了一級,你不氣?」
「我覺得……值得。」
見秦笙說的臉不紅氣不喘,冉月倒是先紅了小臉。
「還有,以後人家提到你,都會說鳳翔公主的駙馬……這樣,你受的了?」
「受不了哪會娶你?」秦笙的聲音開始帶著些許不耐。「新婚之夜,哪個新娘像你問題這ど多,問不完的。」
「等--下,我再問--個……」
「不許問了!」
秦笙偷偷歎息,他的公主娘子,一張嘴巴可真是永遠閒不下來。
不過,能娶到她,他依舊覺得--自己是幸福的。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