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烈陽炙熱非常,暑期的遊客不少,但沒有人像他們是一時興起就瘋狂的從台灣頭飛到台灣尾的。
曉初所有人生的第一次,都是念平給她的。
「我們去買一些盛洗用具衣物。然後訂飯店,租摩托車!」念平牽著曉初的手往商店走去,立刻化解了她初到異地的緊張。
曉初之前還直擔心著什麼都沒帶,萬一訂不到房等等瑣事,但在念平的口中似全部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沒來過墾丁?」念平問她。
他們走出了飯店,跨上租來的重型機車。
「來過,很小的時候,我沒印象了。」對於過去太過平淡的回憶,她沒有一點印象,她的大腦記憶體,似乎在認識了念平之後才開始儲存。
念平笑的和平常一樣狂傲,車子乘風而去,他的聲音也瀟灑的傳人她耳中:
「墾丁有台灣最美的海邊,那種誇張的藍色,保證你會愛上它。」
會的!她緊緊抱住他的腰。她一定會愛上這裡的海,由他口中說出的那片汪洋大海,一定和他一樣狂野動人。
所以,當那片氣勢磅磚,海深浪狂的沿岸海景納入她眼底時,她忍不住興奮的尖叫。
念平看到特殊景點就停下車,沿著小灣直抵佳樂水的路線停停走走。
現在他們立在一處無人的高崖上,綠草如浪,曉初緊抓著念平的手才不致於被狂風吹走。他們在崖邊瞰看崖下狂浪怒濤,曉初被這片海的狂野絕美撼動的不能自己。 ..
好美……好靜……這裡好像另一個世界。」曉初緊抱著他的腰身說道。
「你看看我們站的地方,像不像古代一代豪俠絕心退隱江湖的那種壯烈?面對大海的站在斷崖上,好不俠氣那!」念平笑道,似乎真有那種味道。
「我們兩個要一起退隱紅塵嗎?」
「很難。」念平抱緊了她,這裡的風又急又狂,吹的他們髮絲紛亂。「我們並不是古代人。」念平續道。
他的話總會讓曉初陷入思考。
「那一片海,只能遠遠望著,千萬不要太靠近,人專住盯著它看。」
「為什麼?」曉初仰起臉看他。
念平的眼眸被湛藍的海映成朦朧的深藍色,風吹的他微瞇起眼,他輕蹙眉宇,閃動著光芒的眼睛,無疑將這壯麗的大自然美景,點綴得更加完美。
「人的意志太過薄弱,很難不被海所吸引。海太美了,美的像在對你眨眼睛,誘惑人投入他的懷中,等你不自覺溺斃在大海之中,它只會驕傲的激起更高的浪來炫耀它的美。」
曉初怔怔地看著他,他的聲音在狂嘯的風中吹送,宛如詩歌一般醉人。
「我相信跳海自殺的人都不是出於自願,是因為他們太沮喪,判斷力和智慧都被海給奪去了。」
「念平,你這麼說似乎一點也不喜歡海。」
「不。」念平笑的十分自信。「海的神秘、傲氣,都讓我喜歡,就是因為愛,所以我要瞭解它、識破它,然後征服它。」
曉初瞭解了。
「你就像海。」
他卻搖頭。
「我沒它那麼無情。」
曉初靠在他胸前,和他在一起是一種成長,一種探視人間的歷險。歷險中時時充滿驚喜,驚喜中她又不知不覺變得更加勇敢。
「海雖無情,卻也帶給許多人美好的回憶,視覺上的滿足,還有心情上的遼闊。海這麼努力的把它美麗呈現出來,這麼仁慈的提供它的世界讓人們探索,我相信它不是故意讓人掉人它的陷阱。」
念平一笑,她確實是個碩士了。
「嗯!所以人是最聰明也是最愚蠢的動物。」
「你一定是海。」曉初看著他說:「因為我跳海自殺了。」
「所以我說你是笨蛋。」他俯下頭密密地吻她。
曉初願意在他面前當個笨蛋,因為只有他懂她,她這個笨蛋可是個碩士了呢!
如此停停走走,短短車程不到二個小時,他們卻直到夕陽西下才穿過了鵝巒鼻燈塔來到佳樂水內的一處棋盤崖上享受漫天殘陽。
兩人的身影被染成金紅色,時間似乎也停格了。這奢侈的雙人世界,在他們的視野中留下最璀璨的顏色。
「那塊石頭叫河馬石,你看像不像y」念平指著左手邊遠虛一塊巨石。
曉初順著他的手勢看過去,她不覺得那像只河馬,她看到的只有狂浪拍岸激起的壯麗泡沫,散發成狂肆的白網,扑打在岸,又瀟灑而退。
「還有那個,叫仙人鼎。」
曉初皺眉問道;
「為什麼你都知道?」
「告示牌上寫的。」念平回的理所當然,卻讓曉初又笑又氣。
他的聰明就是來自他比別人觀察更仔細,想的更多,看的更透徹,然而,這似乎也是一種負擔。所以曉初心疼地,沒有能與他旗鼓相當的人陪伴他,所以他冷眼觀世,他驕傲同時又感到寂寞。
「為什麼皺眉頭?」曉初伸手按住他輕皺的眉宇。
念平的眼睛仿如陷在一種虛渺的幻彩之中,層疊著天海渲染的晚霞,日落覆蓋了那一片藍色,交融出七彩炫麗的繽紛。
「因為陽光太強。」念平回答她。
「才不是。」曉初不信他。
念平輕輕一笑。
「我在想一個笨問題。」
他會這麼說讓曉初覺得意外。她盯著他看,露出一個甜甜的笑。
「你面前有一個現成的碩士在啊!」
「你有自信可以回答我?」
「有!」曉初在他的注視之下,回答的自信滿滿。
念平笑了,那是—種信任的笑容,教曉初看了十分感動。
「那你告訴我,你在不在乎我小你四歲。」
曉初微怔,隨即回道:
「不在乎,何況,實際上我只比你大三歲半。」
念平噗嚇一聲笑了出來,但是他滿意這個答案。
「就是這個傻問題嗎?」曉初皺眉。
念平的笑容褪去了。「下個月底,我就要考試了。 」
考試?曉初一愣,她想起來了,他準備考托福。這下她這個自信滿滿的碩士一下全慌了,即使她努力的在他面前表現鎮定,即使她早就知道這是他的既定行程,她還是心慌了。
「我在想……你沒想過出國唸書嗎?」念平只手托腮看著她。
曉初的心情仿若日落般沒人深海。
「我讀的是中文系,出國要讀什麼?而且……」而且經濟上不允許。她不敢說,認識她之前,她是多麼的認命。 』
「兩年。」念平信誓旦旦的說:「我打算用兩年的時間把學位拿回來。」
曉初呆望著他渾身散發出來的耀眼光芒,他的光亮始終讓她引頸仰望。
「你可以的……」她的聲音有氣無力。
「我想要你跟我去。」
「你這麼說我很開心。」曉初淡淡一笑,她這麼說意思也很明白了。
「本來,我要去美國讀書最放心不下的是念安,現在多了你,我開始猶豫。」
曉初一驚,立刻搖頭。
「你一定要去,這是你的夢想。」
「呵!」念平冷笑瞭解。「這只是我的短期目標,談不上夢想。」
「那你的夢想是什麼?」
「拿諾貝爾獎,像李遠哲一樣!」念平大笑,讓人分不清他是不是在開玩笑。
曉初陷入了沉思,她願意相信那是念平的夢想,不管實現與否,能對自己的夢想付予行動與努力就夠了。而她呢?她的夢想是什麼?她說不上來,似乎還是背負著父母的期望,拿到文憑,掙個公家機關,一輩子當個平凡的公務員吧!
突地,念平揉了揉她的頭,將失神的她喚回來。
「夢想也要有人陪才行啊!」
「念平……」
「你要怎麼決定是你的權利,我相信你的堅強。」
念平定定地望著她,這一望給了曉初很大的鼓勵,她朝他一笑,點了點頭。
「我會等你回來,那個時候,我已經是教授了呢!」
念平將自己的頭輕抵在她的額頭上,她似乎有些洩氣。
「你是第一個我無法說服的人。」
「是你給我希望和勇氣。念平,形影不離的愛情很可怕,若即若離的感情也不妥當,我明白你要我看那些書的意思了,我漸漸懂得把死讀的東西活用到人生上了。如果我們之間經得起考驗,我不怕你去多遠去多久。」
念平忍不住親吻她,忍不住愛憐的擁她人懷。念平突然感到害怕,害怕自己是不是不夠愛她,不夠呵護她。他若一離去,最痛苦的也許是他自己:
「曉初……你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傻瓜。」
曉初在他懷中笑了起來,念平會對她說這種話,她應該有些小小的得意,但此時她只覺得他可愛得可以。
「我會替你照顧念安。」
念平微怔,想到他那個矯蠻的小妹,他突感不安。
「念安好像不對勁。」
曉初也這麼覺得。
「她只是個小女生。」
「是我的錯。」念平自責的說:「我知道念安很依賴我,她還太小,還不懂分辨是非的時候就失去媽媽,她只能跟著我。今天她學壞了,也是我造成的。」
「念安很懂事,一點也不壞。」曉初安慰他。
「你覺得我不壞嗎?」念平腕著她,又讓她一陣臉紅。
「剛認識的時候……你的確很壞……」
念平笑了,笑出他一貫的野性。
「我沒有變。」
「有,你變了。」
「哦?哪裡變?」念平的眼神有些挑釁。
曉初蹶起了嘴。
「你以前很討厭我,處處找我麻煩,隨時隨地取笑我,看我鬧笑話。」
「你是在記恨嘍?」念平笑得邪氣。
「沒有……」曉初臉更紅了。
「對,我討厭你。因為你明明漂亮、聰明,卻以為自己是醜小鴨、草包,你膽小又沒自信,一天到晚鬧笑話,我不看都不行,怎能說是我故意的,你說對不對?」
「對!反正你是天才。」曉初瞪著眼。看見念平笑得一臉淘氣,他修長的手指推了一下她的腦袋。
「生氣了?」
曉初扁著嘴生悶氣,在念平眼中,她這樣的表情可愛得讓人想咬她一口。
他出其不意的在她唇上印下一吻,瞬間又化解了她的怒意。看見他那雙狂傲帶笑的黑眸,曉初根本發不了脾氣。
「你生氣的樣子也像貓。」念平笑得像個壞孩子,一把將她拉了起來,在曉初還沒站穩的時候他又俯下頭深深地吻住她,吻得紅了臉幾乎透不過氣來,他才甘願放開她。
「覓食去,晚上再來看星星,明天去浮潛!」念平開心的說,然後拉著她的手挑上小岩石。
這短暫的兩天一夜的雙人之旅,絕對是曉初笑得最多最快樂的一次,不去想未來將面臨的分別,彼此都只願將這段美麗的回憶納入記憶最深處。
☆ ☆ ☆
夜很深了,台北的夜空遠不及南台灣浩瀚的星斗。
曉初此刻立在家門前,她怎麼也不想進去,是自己說形影不離的愛情很可怕,卻怎麼也放不開他的手。
「早點睡吧!」念平在她額上印下一吻。「我看著你上樓。」
曉初搖頭。
「就在樓上,我不會跑掉,你先回去吧!」
念平笑了起來。
「我們在幹嘛?十八相送啊?」
「不送,我們不要說再見。」曉初似乎在提醒彼此,就算哪一天面臨了分離,也不要說再見。
「我懂。」念平點頭,緊按了一下她的手心後,他瀟灑的轉身離去。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街頭,曉初才回到現實。她只能說,愛情實在是個毀滅性十足的東西,不管是天才或是白癡,一碰上愛情就天誅地滅。
就在她反身要開門時,一個小小的人影出現,細碎的聲音跟隨而來。
「曉初姐姐。」
曉初一驚,回過身。
「姐姐你定要幫我,只有你可以幫我!」
「念安,別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了?」曉初被她嚇得既急又慌。
念安在她懷裡猛發抖,無助的哭道:
「我有錢,可是我未成年……所有的朋友也未成年,我才不會告訴朋友們呢?更不敢跟哥哥說,只有你了,只有你可以幫我……」
她哭說了一串,還是沒講到重點。曉初緊張的抓著她的雙肩,急說:
「念安,你說清楚一點!」
「念安?」
才兩天不見,念安似乎整個人又小了一號。她末施脂粉,臉蛋依然可人,但神情卻失去了朝氣,多了倉皇。
曉初這一叫,把她的小臉叫出了愁,大眼睛立時湧出淚水。她向前一撲,緊抱住曉初哭叫起來:
念安哭喪著臉,小臉淚痕滿佈,她抽抽噎噎的說:
「我……那個……兩個禮拜沒來了……」
曉初一愣,隨即瞪大了眼。不會吧!她還這麼小
「你還在發育,也許……也許……」曉初拚命說服自己不可能,她一急連話都說不好了。
念安無助的搖頭。
「我到藥局買了驗孕紙……是真的……」
彷彿才從美麗的天堂回來,曉初馬上墜入現實的灰暗。純潔年幼的念安,怎麼會這麼糊塗?她一時無言以對,震愕的只能發抖。
「姐姐,你一定要幫我,否則哥哥會打死我的。」
念安又哭了起來。
她一哭,曉初就慌了手腳。
「對……對方是誰?」
念安蹶高了小嘴,這個問題似乎考倒她了。
「反正……就是其中一個男朋友嘛!」
天啊!曉初只想仰天長歎。
「你男朋友不知道嗎?」
「我氣死了,馬上就跟他分手了,他還哭著要我回到他身邊,沒用的東西!」念安恨的牙癢癢的。
這都不重要了。曉初緊握著她的手焦急萬分。
「好,我幫你,但是你要老實跟念平說。」
念安嚇得瞪大了眼,使勁搖著小腦袋。
「不可以,被哥哥知道我就完了。連爸爸也不能知道,否則他一定不要我的,他那麼狠,他一定會不要我的!他的女人多的是,他本來就嫌我和哥哥累贅,他一定會不要我……」念安嚎陶大哭起來,教曉初心腸寸斷,只得緊緊將她抱在懷裡安撫。一個生長在富貴家庭的千金小姐,她再怎麼機靈古怪,都還只是個孩子呀!
曉初忍不住歎息,擁著她柔聲呵護。
「今晚你住我這裡,明天一早我就帶你去醫院。」
☆ ☆ ☆
原以為可以瞞天過海,念安忐忑不安的與曉初回到家,一路上還叮嚀曉初要如何對念平解釋說她們只是半途路過。念安還臨時去買了一些化妝品和衣服,把自己偽裝成像是玩過頭忘了回家,就如同過往的習性一般。
誰知一進門,整個氣氛都不對了。在醫院躺了大半天,直到下午才敢進門的念安,一打開自己的房間就嚇呆了。
念平一臉足以撼動天地的怒氣,不耐的倚在書桌前瞪著剛進門的兩個人,似乎他待在房裡早有一段時間了。
念安的嘻皮笑臉怎麼也裝不出來,瞧大哥那雙像要殺人的眼睛,直教她害怕的往曉初的背後躲去。
曉初一顆心跳的比念安還急,念平的火爆脾氣她不是不知道,但……這件事他應該不會知道才對呀!
「我打了一早上的電話給你。」念平開口第一句話是問曉初。
曉初拚命暗禱,奶奶千萬別告訴他她和念安在一起。
「我……我去圖書館……」曉初說謊的技巧實在差勁,尤其在他的注視之下。
「那你呢?」他的眼神如電般穿過曉初,直直地射向她身後的念安。
念安不像曉初那麼不會說話又不會演戲,她強吞下一口口水,勇敢的站了出來,一貫她任性刁鑽的模樣。
「我去玩了嘛!睡在朋友家啊!不信你可以打電話問小琳,幹麼那麼凶?」
「曉初什麼時候改名叫小琳了?」他冷哼了聲。
兩個女生一抖,曉初暗喊不妙,奶奶果然跟他說了。
「哥。」念安蹶高小嘴埋怨。「我跟曉初姐姐在—起你應該最放心啊!你不是不喜歡我那群朋友嗎?我早就不跟他們來往了。」
「是嗎?」念平走近她,念安本能的退了一步。
念平燃燒的熊熊霸氣,幾乎在瞬間將她吞噬,尤其他拿高了手上的一個包裝盒,念安剎那一陣暈眩。
「這是什麼?」
該死!她居然忘了湮滅證據。一定是前兩天發現時,她緊張過頭隨手一扔,沒想到被大哥發現。
念安立刻垮下小臉,眼眶泛紅,她知道什麼都瞞不不過她聰明的大哥。用苦肉計,或許他會心軟。
「哥,我很害怕啊!沒有人告訴我應該怎麼辦嘛!我什麼都不懂,才會做錯事嘛!」
「啪」的一聲清脆響亮的巴掌甩在念安的臉上,念安整個人跌臥在地,臉頰立刻紅腫一片。
曉初尖聲一叫,撲了過去抱住痛哭失聲的念安,回頭驚喊:
「念平!」
念平的怒火一觸即發,他指著念安怒吼:
「你什麼都不懂還會做出這種事?你才十五歲,馬上就要聯考還這麼荒唐!」
「念平,你不要罵她。」曉初苦苦哀求。
念平無視她的懇求、念安倉皇的哭泣,他怒不可遏的將包裝盒砸在念安腳邊,念安整個人瑟縮在曉初懷裡。
「我疼你,放縱你,不是叫你去墮落!你讓你的身體隨便讓別人糟踢,你以為這樣很好玩,很驕傲嗎?你讓我失望透頂!」
念安哭的更大聲了,任曉初怎麼安慰、怎麼要求,念平依然氣的發抖。管家和幾個菲傭全呆站在房外不敢吭聲。
念平衝到她們面前,推開了曉初,蠻橫的抓起狂顫的念安吼道:
「說,那個人是誰?」
念安只是一味的哭,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大哥從來沒有打過她,她的心全碎了。
「你說啊?!」念平又是一吼,曉初從後抱住了他叫道:
「念平,你冷靜點!她已經嚇壞了。」
「你說啊!」念平的怒吼幾乎快震破了她的耳膜,念安哭叫著掙扎。
「好痛,好痛喔,哥……」
「好痛?我比你更痛!」念平依然怒氣末消的吼著,他的眼眶被逼紅了,不知是盛怒,還是心痛?
「騙人!」念安開始尖叫,開始反駁。「好痛就不會打我,也不會罵我,還打這麼用力,痛死了!」
」你一點悔意都沒有,難道還要我給你鼓掌說你做得很對嗎?」念平抓緊了她的雙臂,指甲都要陷入了她的肌膚。
念安幾近歇斯底里的哭叫,使勁的掙扎,她倏地俯下頭狠狠地咬住念平的手臂。曉初在一旁驚慌失措的尖叫。
「你!」念平又揚起手來。
「你敢再打我!」念安瞪起一雙淚眼怒叫,她的雙眼紅腫,臉頰更是觸目驚心的腫脹,她崩潰似的吶喊。
」為什麼你可以墮落、叛逆,我就不行?我知道我錯了,可是我到底該怎麼辦?我沒有哥哥那麼聰明,你做的每件事就都是對的嗎?在我心目中,哥哥就像神一樣偉大,就算你當個壞孩子我還是崇拜你,可是你沒教我怎麼面對未來啊!所以你做什麼我學什麼,因為哥哥永遠是對的,你也沒干涉過我啊!我怎麼知道會懷孕,你以為我不怕,不緊張嗎?曉初姐帶我去墮胎你也要怪她嗎?否則你說我該怎麼辦?該怎麼辦嘛?」她整個人趴在地上,哭得像要把她小小的身體給顫碎。
她的淒厲哭喊一刀一刀的穿透了念平,也傷痛了曉初。曉初流下了淚,為這個年少輕狂卻單純無助的孩子而哭。念平整個身子都在發抖,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對念安造成的影響,卻沒想到她這麼無知,這麼單純。而他過去的行為舉止,居然狠狠地重傷了她。
「念安。」曉初移到她身旁,心疼的要扶起她。
念安卻甩開她的手,激動難平的哭喊:
「再讓你氣死好了,我根本不知道孩子是誰的,反正你看不起我,我去死好了。」
在他們驚叫錯愕中,念安奪門而出。
念平第一個從地上一躍而起,急驚風的狂追而去,曉初則緊隨於後。
念平邊跑邊喊,心痛的徹底。
是不是他太年輕、太叛逆、太自大?媽媽活著的時候他恨她的軟弱,死去時他更恨她的退縮;他恨透爸爸的花心,更恨這個世界的愚蠢,卻不知他這樣害得年紀這麼小的念安迷失了方向。
直到現在他才知道,全天下最笨、最該恨的人其實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