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嘛突兀地發言,幹嘛要替她擋腰,幹嘛非得選在這時候出風頭!以為她是溫室裡禁不起打擊的小花嗎?拜託,那種陣仗和外面的大風大浪比起來,只是小Case,沒啥值得驚訝的。好啦,終於證實了眾人的臆測,祈水若不過是個靠美色起家的繡花枕頭,風吹雨打就枯萎。
光火的心讓她無法和顏悅色,寧可回到辦公室中,反正他是公關部的老闆,後果自行承擔。
「水若……你還好嗎?」連留守的寧霏霏也被她灰敗的臉色嚇了一大跳,印象中從沒有過的紀錄,發生什麼事嗎?
「好,根本就好過頭了。」喝下一大口茶,消消高漲的怒焰,祈水若板著俏臉。
「什麼事呀?」寧霏霏小心翼翼地詢問。
「沒事,幫我把群紀的檔案找出來。」私人恩怨,她不想影響到別人。
「拿去吧。」明白祈水若刻意轉移話題,寧霏霏找出檔案交到她手中後,黑溜溜的眼中閃過哀怨,幽幽地說:「雖然我不像蝶舞那麼有用,也無法讓現在的自己變得像你般精明能幹,但是我也非凡事需要保護的小孩,你或許可以試著放手,試著讓我學習吧。」
「霏霏……」傷到她的心嗎?祈水若皺起眉頭,怪自己因為氣惱而忽略旁人。「很多事情……」
反過來安慰她,寧霏霏露出可愛的笑容,又是精神抖擻的模樣。「沒關係,別安慰我這個公司裡出名的糊塗蟲。」敲敲自己的頭,吐吐粉紅色的小舌尖,她是善解人意的,在某個方面來說,絕不比蝶舞差。 「反正我會加油,希望早日得到你的讚美,變成女強人。」
「當女強人不見得是件好事。」祈水若有感而發。
眼看小女孩眼中的夢幻光彩,令人回想起自己年少時不切實際的念頭。那時太過年輕的自己,最大的夢想竟是成為那個男人的妻,為他持家守份,為他甘願一輩子窩在家中,癡癡地等待,然後能在他回來時遞上拖鞋、報紙,讓他聞到香噴噴的菜餚香氣,當然最重要的是養一窩酷似他長相的小孩,讓歡樂的笑聲迴盪在愛的小窩內呵……
都過去了!不切實際的想法,幼稚到家。
「當然,如果有個會賺錢的老公,我就不用蹲在這裡為五斗米折腰。」寧霏霏淘氣地皺皺鼻尖。
「男人靠不住的。」回到現實層面,祈水若的溫柔消失,冷凝的神情又恢復往常的模樣。「就算嫁了人,女人最好還是有經濟的自主權,才不會受到男人的主宰,將來有了意外,難保自己不受傷害。」
「水若——」她拉長尾音,「你談過戀愛嗎?」
蒼白的顏色倏地攀上粉頰,擠出一笑容,她試著讓自己泰然自若,「當然啦,為什麼要問?」
「耶,好幸福喔。」沒發現異狀,猶在想像中的人兒帶著夢幻的神情,專注於自己的小世界中。
「你沒嗎?e世代的小朋友大多數都該交過至少一兩個異性朋友吧。」
「完全沒有!」寧霏霏嘟起小嘴,「很好笑吧,像我就純得像張白紙,對男女之間只存在幻想,真想談一場真實的戀愛。對了,說說看你以前的男朋友吧,長得怎麼樣?第一次接吻?誰先開口求愛?又為什麼會分手?怎麼都沒聽你說過,好想知道喔。」
「陳年舊事,我都忘了。」祈水若埋首在文件堆中,刻意遺忘的往事如潮水般迎面而來,她狼狽地想躲開,卻無路可逃。
「小氣鬼,都不肯告訴我。」寧霏霏不滿地跺跺腳,「最好還是自己體會愛情的酸甜苦辣,靠別人口耳相傳,就像隔靴搔癢,找不到真正的癢處。喔,希望我的白馬王子早日出現,救出困在高塔上的公主。居然連你都有經歷過,看來我是本世紀最後的處女了。」
「霏霏呀……」她無奈地低語。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回到無知無慾的當初,寧可一生不識愛情的滋味,強過受挫後的現在,必須靠著工作掩飾心傷。女人,可憐又可悲的動物,專門被愛情玩弄在手掌心中而不自覺。
「與其想那些有的沒的,不如把份內工作做好。」於蝶舞的大嗓門在外頭就傳人,身後赫然跟著葉淨。
「我又不是故意的,方才水若心情差,我只是想讓她放輕鬆點嘛。」看到他的出現,脫罪詞講得結結巴巴,寧霏霏紅了雙頰。天啊,會不會表現得像個小花癡,讓他失望。
於蝶舞將手上捧著的文件全堆到桌上,嘴巴上仍是不輕饒地叨念著,「是是是,工作至上是誰曾經說過的話,朝女強人目標前進是誰前陣子才立下的志向,還是我耳背,聽錯了。」
「好過份喔,蝶舞……」寧霏霏不依地跺著腳,嬌俏的模樣讓眾人為之失笑。
此刻的眼中只有一人,只在乎一人的想法,於是她偷偷地覷著,忽然葉淨露出大大的笑容,心跳登時如萬馬奔騰,好快好快地運轉著。那笑容,已然攪亂一池未起波瀾的春水。
「討厭,欺負人家,我回位子上。」低著頭穿越兩人之間的空隙,紅通通的臉龐上難掩春意盎然的訊號。寧霏霏帶著懷春少女的神情,默默地品嚐著暗戀的甜蜜滋味。
小女孩的表現全數落在祈水若銳利的眼中,非當事人,也只能在旁苦笑著,端看未來的發展而無力干涉他人的情與愛。
希望霏霏有段甜蜜的戀情呵!希望霏霏的付出得到回饋!至於她——老了,心已老,愛已盡,情緣已結束,無心再入紅塵染塵埃。對世間多情的男女,除了冷眼旁觀外,還能做什麼?
「我有話跟你說。」葉淨沒有感受到熱力,直接站在祈水若的桌前。
「好,我也有事要問。」身為公關部最資深的員工,她該借個機會將葉淨的底子摸清楚,省得小女生一時糊塗受騙上當。
* * *
才下飛機,熟悉的亞熱帶味道直人鼻息,勾起過往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五年了,柯晏升為了爭一口氣而出國後首次踏上這片土地,總算小有成就,也不枉所有的犧牲與付出。薄唇上淺淺地露出勝利的笑容,睥睨地看著庸碌的凡夫俗子人來人往。
能捨才有得,是他的當機立斷,如今成就半片江山,踏上國際的舞台。至於另一半——正等待他的將來。無論多少犧牲,都值得的。
「晏,你走得好快。」高跟鞋用力地踩在大理石的地上,貝姬氣喘吁吁地跟著,「我快走不動了。」
「小懶豬。」低頭吻住發嗲賭氣的小嘴,直到她臉紅心跳才停止。在睽睽眾目前,柯晏升大方地摟著纖腰,毫不避嫌。「好有實感的腰身,你最近光長肉,該多運動嘍!」
「你嫌我?」她瞪著雙眼,塗著鮮紅色蔻丹的纖指戳上寬闊的胸膛。「誰整天忙著工作,連陪未婚妻的時間都沒有?要怪就怪你自己,如果肯多撥點時間,我也犯不著拿吃東西當消遣娛樂。」
「誰要你整天待在家等我。」他淡淡地拿開她的手指頭,「你可以出去找樂子,跟別人約會談心。」
「不怕我給你戴綠帽子?」她防備似地發出警語,「別以為沒人想追我,很多公子哥兒們等著我的點頭與青睞耶。」
「我自信魅力十足。」柯晏升再次親吻著她的頭髮,展現絕佳的紳士風度和高超的誘惑技巧。「更何況我的眼中只有你,除了貝姬外,世界根本沒有哪個女人讓我心動。」
「你呀,光會說好聽話!」雖然氣惱於他的自信,貝姬仍溫馴地偎在他的懷中,收斂起所有大小姐的脾氣。「聽說你的女秘書美艷絕倫,對你更是死心踏地地仰慕,朝夕相處,套句中國人的俗話,近水樓台先得月,難保哪天你動了心,將我置於何地。」
為了柯晏升,她不惜放下嬌貴的身段,將往昔的玩樂全數拋開,專心地洗手作羹湯,甚至連難聽難學難寫的中國話也練得流利順暢,除了這個男人,誰能讓她心甘情願。
「所以我特地帶你來台灣,一方面就是為了彌補咱們之間少相處的缺憾,能多些時間相聚。」事實上是她鬧著非跟來不可,「貝姬,別多疑吧,我努力工作的目的全為了你。」
聽到甜言蜜語,貝姬本來擺出的武裝姿態全化為小女人的繞指柔,同時吃味地嘟噥著,「別趕我呵,我發誓會乖乖地待在你身邊,否則你老是今天飛台灣明天到日本,再不然就是遠赴歐洲。爹地三番兩次派你出差雖然是種信賴,但何嘗替我的孤單想過。我不依的,都已經少有時間相處,再不把握稀少的光陰,恐怕咱們一年見不到三次面。」
「既然如此,就少抱怨點。」
坐上來接他們的賓士車,將貝姬完全拋至腦後,他低頭審視從公事包中拿出的資料,對於這次的跨國合作案,甭說台灣廠商搶得緊,連彼岸都大送秋波,開出最優惠條件,希望能轉移目標。
但柯晏升極度堅持,台灣是唯一的選擇,況且這個case成不成,端賴他最後的評估報告,所以,他才特地前來實地勘察。相關的廠家早已經送出計劃書,唯一需要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們有沒有能力達到他的要求。
熟悉的名字從眼前閃過,他趕緊翻回去仔細地端詳,然後難得地咧出大大的笑容——一種笑意未達眼底的詭譎。
「太妙了。」
「什麼事呀?」依在他的身旁,貝姬懶懶地問。
「不,我只是覺得有必要在台灣人的面前,先將咱們的身份表明。畢竟你是群紀集團的大小姐,盛大歡迎並不為過。」摟在她肩上的平安撫地拍了兩下,「貝姬,咱們辦個Party吧。」
「真的嗎?」她最喜歡這類型的活動,只是初來乍到,他為什麼會想到?
「當然,我何時誆過你。」
在貝姬的歡呼聲與親吻中,他的目光筆直地落在那個名字上頭,曾經共度過的往日情懷,而今歷歷在自。五年了,看來她似乎成長許多,就讓這一次見面成為難得的回憶。
* * *
不可能是他!
握緊手上的瓷杯,祈水若從咖啡館的窗欞望向外側濃霧濛濛的人行道,她仔細梭巡。真傻,不過偶然瞥見一個高大的男人消失在朦朧中,甚至無法肯定他是否真實地存在過。
「你看什麼?」於蝶舞好奇地問,「起碼有五分鐘以上你看起來失了魂,連我說什麼都聽不入耳。」
「沒事,我只是以為……看到熟人。」她是少數知曉關於柯晏升往事的人。努力地平息怦然跳動的心,祈水若低下頭,輕輕地喝口茶,借此鬆懈太過緊繃的神經。
「什麼樣的熟人?會讓你有感覺的只有柯晏升而已。」
「別提他的名字。」她表情嚴峻地拒絕接續話題。
「拜託,還沒從他的挫折中醒來嗎?」
一個有著英挺外貌的天之驕子,缺少家庭背景,為了往上爬,最後還是敗在權勢的誘惑中,寧可拋棄同甘共苦的女朋友。
這般無恥下流的男人,當今社會中頗多,碰上了只能歎運氣差,識人不清。
她是為水若不值,真心放錯對象。男人嘛,既然他不仁,就當被螫了口,痛過、癢過後,還是忘了比較好。
「我沒那麼脆弱,五年都已經過去,往事甭說吧。」手指輕敲著桌面,祈水若笑著撇開話題。
「你當真忘了?」她不信。
祈水若幹幹地笑著, 「別傻了,對天長地久,我向來不甚苟同。」
「如果你還愛他……」
「行了,那個男人不懂愛。」她斬釘截鐵地阻卻所有的言詞,「他只知道擴充權勢,從無其他感情的概念。我——充其量不過是填補他生命中某一段空缺時光的小插曲罷了。」
「該死,你被那個臭男人嚇壞了。」於蝶舞氣惱地握緊拳頭,巴不得有機會直接朝那張臉揍下去。
「沒的事,我只是太累了。」
「但願如此。」她歎口氣,「好吧,這回你又打算怎麼進行?」眼見她無意多談,乾脆轉回到公事上,於蝶舞盡責地問,「黃永達不是省油的燈,再瞎攪下去,我們連機會都會失去。」
事關本年度外商最大金額的投資案,底限以千萬美元計價,不消說相關公司的競爭激烈,連亟欲提振經濟的政府當局也付出極大的心力與注意,據說群紀的代表到達當日,還特地派出部長級人員親迎,檯面上、檯面下動用關係,動作頻仍,個個躍躍欲試。
「放心,別浪費力氣,那種角色還不在我的眼中。」
「瞧,那個不是霏霏嗎?」於蝶舞的好奇心被吸引,指著外頭,「瞧她的慌張,好像發生大事了。」
門外跑來緊張兮兮的寧霏霏,沿途東張西望,表情焦慮懊惱,上氣不接下氣之餘,終於如釋重負地吐口氣,筆直地坐在兩人間的空位上,吐出舌頭緩緩急遽的心跳,像頭小狗似的。
「水若和蝶舞,原來你們在這裡。」
「找我們?」
「對呀,有封水若的信喔。」她討好地從袋子中拿出,獻寶地放在桌面上。「群紀集團的邀請函。」
「你還特地送來呀。」
」葉淨……就是經理啦,看了一會兒就要我馬上找到你們。」
因為柯晏升的一時興起,決定會見台灣的廠商,效率極佳地立刻發出邀請函,送到各家公司手上。
理所當然的,身為此次競爭者之一的躍邦企業也收到精美印製的邀請困,更重要的是,收信人的大名赫然寫的就是「祈水若」。
「原來你見過他們的人啊!」於蝶舞好奇地問。
「沒有。」把玩著手上的信函,祈水若若有所思。
「以群紀目前的規模,只差沒讓總統出面奉承,我以為這種東西都會寄董事長或總經理的層級耶。」
「是啊。」
「你會去吧。」
「當然。」拿到她手中之前,早已經被拆開的信,顯然有人會錯意。雖然怪異,到底祈水若也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物,下定決心後,爽快地說:「船到橋頭自然直,去了再視情況而定吧。」
「時間、地點呢?」
祈水若仔細端詳了內容,就在右下角,三個有著花樣簽名刺眼的字無預警地閃進眼中,美麗的臉龐倏地轉為慘白。
「水若……」等了大半天沒有回音,原本低著頭準備記事的於蝶舞回過頭,立刻站起來飛奔過去,驚嚇地直問:「怎麼了?」
「我沒事。」她強擠出一個笑容。
雖然脾氣火爆,但論起女人心思的細膩,於蝶舞還是非常值得稱讚。哪聽得進片面的推托之詞,極速地要來一杯溫開水,順便伸手探探她額頭溫度,很正常,沒發燒呀!
儘管如此,她的平靜已漸漸地回到臉上,於蝶舞口中還是忍不住地叨念,「沒事臉會白得像鬼?是不是最近又熬夜寫計劃書,忙到連飯都忘了吃,把胃折磨得太過火呢?不是我愛念,公司又不是自家的,拚死拚活換來什麼呵。我說你就別把自己逼得太緊,放輕鬆點。」
「他……為什麼要出現?」祈水若只吐出這幾個字。
於蝶舞心領神會,立刻拿著邀請函仔細觀看,然後得到答案了。只有一頭霧水的寧霏霏聽著莫測高深的對話,半點也想不出關連在哪裡。乾脆專心地吃著咖啡冰淇淋,消消暑吧。
* * *
這是場人人披著和善外衣,骨子裡卻極盡勾心鬥角的戰場。
誰也沒想到,群紀集團的代表到台灣的頭一件事,居然是將所有有興趣合作的對象集中在一處,當面秤斤論兩。
目前世界上排名數一數二的大公司,以群紀集團涉獵的行業範圍最廣,大伙當然擠破頭也得來露個面,就算目前無關緊要,好歹留下印象,替將來鋪路。否則日後只會被商界恥笑,是以沒收到邀請函的人想盡辦法也得弄到一張,代表身份與地位。
看著偽善的眾人正煞有其事地互相阿諛,祈水若直覺地好笑。
「老天,就是那個男人吧!」於蝶舞吹起讚賞的口哨,一個擁有近似金城武般瀟灑外貌的男人,卻渾身冷酷的氣質,確實是女人最大的挑戰。「確實是極品呢,難怪他身旁那個群紀的大小姐會捨得放下身段苦苦追求。如今還黏在他身旁,對所有女人發出佔有慾的信號。」
因餓得太久而古怪的胃選在此刻開始發疼,冷汗幾乎流下,握緊拳頭,祈水若無力地點點頭。
好吧,所有的疑惑全解開。於蝶舞曾偷偷地懷疑過,什麼樣的男人會讓祈水若甘於將自己困在繭中,寧可漠視其他男子,也不願再次沉淪於愛情中,答案終於揭曉。
這樣的男人,吸引全場女士的眼光,她幾乎想不出有幾個女人逃得開他充滿魅力的笑容,而不拜倒其下。
「你……還好嗎?」看見蒼白的面容,她關心地問。
「沒事。」祈水若勉強擠出笑容,「開始工作吧!」
「我們過去讓柯晏升瞧瞧你沒有他之後生活得多好。」
「謝謝你的聲援,你儘管忙自己的任務,省得黃永達又有話說。」她露出堅強的面容,「何況我已經二十七歲了,再也不是當年的黃毛丫頭,更何況早晚要面對現實,現在正是時候。」
於蝶舞有些遲疑,「你確定?」
「我很好。」她用力地喝下一口拿在手上的雞尾酒,「早知道他會出現,只是乍見面時有點意外。」
看著他身邊環繞著無數的人,近在咫尺的距離,她的心頭開始發冷。
柯晏升站在房間的另一端仰頭而笑,祈水若不禁凝視起那張英俊的臉龐。他穿著禮服的樣子如此優雅自持,漫不經心地舉著杯子的態度.對身旁美麗女子的呵護備至再再刺痛了她的心。
「主動出擊嗎?」於蝶舞躍躍欲試的腳步開始蠢動。
「不。」祈水若拉住她,「反正他心裡有數,誰才是主要的廠商,他會一一拜訪的,咱們不妨就等他來吧。」
接下來的半個鐘頭,她佯裝自在地與其他人寒暄,像個交際花般裝出玩得開心的樣子。直到身旁的眾人紛紛藉詞離開後,驀然間才發現柯晏升正帶著晦暗的眼神朝著她走來。
「好久不見,水若。」
即便已有心理準備,熟悉且刺耳的聲音還是讓她為之一震,下意識地想找尋於螺舞的身影,然而一無所獲之餘只得擺出最明媚的笑靨,嬌滴滴地開口,「沒想到你還記得我的名字,真是榮幸。」
握住她主動伸出的手,柯晏升禮貌地送到嘴邊親吻,「你看起來氣色絕佳。」
「托福,但你更不錯呵。」她抽回被緊握的手,「群紀的大小姐呢?怎麼不順便介紹給我認識一下。」
「晚點吧。」他漫不經心,「能好好談談嗎?」
「當然。」她立刻點頭,飛快地將主題切人,「躍邦企業能讓你放在眼中,說什麼我也不能辜負眾望。」
「別在今晚提公事,我們談談往事。」
「往事?!」她發出神經質的笑聲,眼神轉為冷淡與怨慰。「真愛說笑,咱們之間還有往事可談嗎?」
「五年前我們曾經那麼親密,你忘了嗎?」
「早忘了,都已經過去,你又不是唯一在我生命中留下痕跡的男人,我幹嘛念念不忘。」她牙尖地回嘴。
「你變了。」柯晏升若有所思。
「我以現在的祈水若自豪。」她驕傲地抬起頭。
「可是我懷念當初那個未經世事的小女生,只為我而活。」他說出心底的肺腑之言,也是促使他堅持回台灣的原因。只是沒料到,會如此快找到她的行蹤,原以為得花上些時日。
「可惜呵,她已經不存在,是你親手摧毀的。」祈水若冷酷地指出事實,「天真無法在社會上存活。就在你為了前程寧可背棄諾言的同時,無知的小女生也必須能因應世界上給予的種種,無論公平不公平。感謝你的狠心,讓她認清真相,從此蛻變。」
面容肅穆地垂著頭,斂下的眉眼中只有深思,往日甜蜜的女子,當真已經消失?不,不甘心呵,柯晏升的自尊受到嚴重的傷害,從沒有哪個女人對他棄之如敝屐,更何況是當初視他為天的她。
陰鬱的神情攀上濃濃的劍眉,柯晏升只手倚著牆,將她整個人全裡在他的懷抱中,苦笑著,「老天,你變得言詞犀利見血,很懂得打擊一個男人,我差點以為過去的種種只是場夢。」
「對,是場惡夢,而我已經從中醒來,希望你別沉溺太久,無益健康。」假笑堆在臉上,她感到寒意漸漸襲上裸露的肌膚,於是伸手環住雙臂,期望摩擦能帶點熱能。「柯先生,如果你今晚不想談合作的事,或許我該再另外與你的秘書約時間拜訪。」
「待會兒——」他捉住她的手臂,「水若,咱們可以私下找個地方聚聚,談談過去五年的生活。」
「不,你已經走出我的生命中,今生今世,別想我會回頭。」她驕傲地抬起頭,眼底有恨。
「水若,你明明對我還有情感……」
「我早忘了,放手,別讓你的女伴吃醋。」她在慌亂之餘發出警語,果然,他立刻鬆開她,保持兩人間的距離。
「你……」
「為你好呵。」她譏誚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