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若,美艷歸美艷,你變得太犀利,普通男人承受不起,除了我……」話雖如此,柯晏升依然紳土地退後一步,保持兩人間的距離,但若有所思的眼神卻牢牢地盯住她,寸步不離。
誇張地鞠個躬,她發出銀鈴似的嬌笑,「謝謝讚賞,沒事的話我先離開,當然,我會先和你的秘書約時間前去拜訪。」
「不准走!」無法顧及貝姬的反應,柯晏升拉住她的手。
四周的聲音依舊吵雜,杯觥交錯,談笑風生。但在小小的角落裡,情況僵持著,兩人面面相覷,誰也沒有移動腳步。
不識相的胃痛挑選在此刻湊熱鬧,祈水若即便臉色蒼白,下巴依舊高傲地抬起,眼中充滿譏諷。就算會痛死,她也無法示弱,特別在這男人面前,怕輸了面子,更怕連裡子也輸了。
然而成天累積的痛楚一併爆發,眼前出現金色星星,耳邊傳來轟轟聲響,就在祈水若自覺擋不下去的同時,一隻溫暖的大手搭上纖細的肩頭,耳邊傳來熟悉且充滿安全感的聲音。
「水若,不幫我介紹一下嗎?」
「當然應該。」救星來到,祈水若甜甜地回應著,迷失的理智回到幾乎潰不成軍的腦海中,拼著僅存的氣力,她刻意咧開大大的笑容,親密地搭上葉淨的身軀,同時也借由他來讓自己撐持著。「群紀集團的代表柯晏升,這位是公關部的經理,我的頂頭上司,葉淨。」
她稍稍往他的身後退站,讓葉淨介入兩人之間,難得地表現出脆弱的神態。
老天,千萬別讓她在此刻倒下,她還需要多一點時間,將柯晏升帶來的衝擊消化殆盡,將他的笑貌身形全數遺忘。
「幸會,群紀集團的大名早已中外皆知,承蒙此次有意在台灣尋找合作對象,若有幸合作,將是我方之福。」
向來溫和的葉淨伸出手,缺少陽剛氣質的臉上依然面帶友善的笑容,泰然自若的表現讓人激賞,既不諂媚,也不示好,泱泱風範顯露無遺。環在她肩上的手臂卻透著力量給人安心,也讓她有喘氣的空間。
無奈,柯晏升只得伸手回握,任由佳人投入旁人懷中。雙雄對時間,稚嫩的葉淨顯然絲毫不遜色。
「希望貴公司能提出好的方案,我們當然願意與好的廠商合作。」
「沒問題。」葉淨的笑意未減,感覺到她的癱軟與顫抖,環住祈水若的手臂更用力,「那我們先告辭了。」
「請便。」輕輕頷首,柯晏升若有所思地望著躲在後頭的她,眼神中透著警告,事情還未結束。
直接將她攙離宴會廳堂,葉淨將她安置在椅子上,同時吁口氣坐在旁邊,體貼地為她裸露的肩臂添加保暖的衣物。
在樹影婆娑的花園中,隔開吵雜的聲浪,隔開所有的俗氣景況,減緩身心的壓力。清涼自然的夜風吹來,祈水若頓時感到神清氣爽許多,方纔的不適已經減緩,該回去工作。
「謝謝你。」她站起身後輕語。
他挑高眉稍問:「去哪裡?」
「工作。」
「坐下吧,你不需要把自己逼得那麼緊。」他直接壓下她,「這麼無聊的會場,你根本懶得進去。」
拜託,他是救了她免於出糗的窘境,但不代表他能掌控她的行動。
眼神轉為森冷,她將衣服還給他,「這是個大生意,你可以不放在心上,我卻追蹤經年,現在放掉未免可笑。」
「嗯哼,好借口。」他沒有動怒,只是笑著點出事實。「這麼努力是為了你的名聲,還是不能輸給柯晏升?」
「與你無關。」她感到生氣。
方才面對柯晏升時,祈水若雖然不高興,但絕大多數是為了往昔的怨恨,所以可以冷靜地反應。然而面對葉淨,她直覺地想伸手拍掉那張狀似無害的笑臉,平息熊熊的怒火。
多年來她以冷靜自傲,在眾人的面前情緒永遠波濤不起。而這個男人才剛出現,卻三番兩次地害她破了戒,差點不認得自己。
「你生氣了耶。」葉淨像個淘氣的頑童,五指在她面前晃了晃,故意捻虎鬚。
祈水若氣悶地轉過頭。「沒有。」
「說謊,你有喔。」他繼續挑逗。
「我說沒有就沒有,堂堂的經理大人,又不是黃口小兒,你到底鬧夠沒?」她光火地站起,掩飾不住眼神中的憤怒。
葉淨的笑容咧得更大,「冰山融化了。」
「什麼?!」冰山——他好大的膽子,居然用這種稱呼!
氣鼓鼓的兩頰,圓瞠的雙目瞪著他片刻,她才發覺自己的可笑。幹嘛為了一個小事爭執,特別在別人辦的Party中,簡直無聊嘛!
紅顏悄悄地攀上,露出點點羞澀的神態,於是,兩人相視之下,祈水若終於忍俊不住,抱著肚子哈哈大笑。
「終於像個人,有喜怒哀樂的情緒,我喜歡這樣的你。」他舒口氣,「休息一天不會影響你的成績。」笑聲停歇後,葉淨噙著笑意教誨著,「你又不是超人,老把自己繃得太緊,萬一真的斷了,後果不堪設想。」
「咄,小孩子懂什麼?」她嗤之以鼻。
「除了天生的娃娃臉之外,小姐,我已經虛渡二十八個光陰,比你還年長一歲哩。」拍拍胸脯,他頗不服氣。
「真的嗎?」好驚訝喔,一直以為他是才出社會的新鮮毛頭哩!
「要拿身份證對質也可以。」
「省省吧。」祈水若嘿嘿地乾笑,「身家調查非我職責所在。」
「我希望你能多瞭解我。」
「呵,走運了,我要高攀上一名黃金單身漢。」她半帶著揶揄的口吻,「要讓其他女人聽見,誤解再所難免,恐怕明天打掃的歐巴桑看到公司地板上多出點點破碎的心,嚇得不敢再來。」
「淘氣的女孩。」不避嫌,葉淨笑著揉了她的發,動作自然。「老是牙尖嘴利的,連吃點虧都難。」
「我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好久沒有放鬆心情與旁人逗嘴,說來好笑,就算在熟如於蝶舞的面前,她還是維持著冷靜自持的模樣,再多的喜悅只換來淡淡的笑容。
曾幾何時,生活變得如此乏味,她也失去真性情。若非葉淨的出現,只怕難得一見的純真還得繼續被掩蓋。
「太晚了,我要回家。再見。」她站起身來,真的想離開。
「你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若有所思地望著她的笑靨,他低喃著,「水若,別太把柯晏升放在心上,過去的事情誰都無法挽回,沉緬於過往,並無助於消除悲傷,眼光放在未來吧!」
「你——」震驚的她猛然轉過頭,望進他那深邃的眼眸中,裡頭有著明白真相的諒解。「為什麼知道?」
「湊巧。」 「你該死的調查我?或者躍邦企業幾時生出新規定,必需員工的身家歷史全數清楚,才能在此工作呢?」怒氣與警覺心同時生出,她暗中責怪自己因為柯晏升而演出失常。祈水若瞇起危險的眼,嘴角出現冷笑,「無聊,就算我曾經與柯晏升有段韻事,又如何。」
「與躍邦無關,我偶然發覺的事實,你反應得太激烈。水若,這樣真的好嗎?封鎖自己的情緒,誰都無法走入你心中。」搖頭不予贊同,葉淨心疼但仍直言,「你總是把自己保護得太周到,不過是個人生旅途上偶發的挫折,為什麼非得閉鎖心扉?為什麼不肯再試一次?」
「我試過呵,」她悲淒地笑著,「你以為我沒嗎?」
曾經提起柯晏升就會造成感情騷動,她迷惘過、恐懼過,也渴求過他再回頭。好不容易,終於平復所有的悸動,她證實自己的感覺已經走出困境,今生今世最好別再輕易嘗試。
每個女人的生命中都享有一段轟轟烈烈的瘋狂戀曲,如今,屬於她的部份已經煙消雲散,癡狂與傷心也離她遠去。這算是好事吧,反正男人只是可有可無的,沒了也不覺損失。
她一直藉著辛勤工作忘卻柯晏升曾經存在的事實,分分秒秒規律的生活中,誰也無法再次騷擾她平靜無波的心。
「既然無法克服,我選擇遺忘。」
「若忘得掉,又豈會將曾有的溫柔全數埋葬。」
祈水若忽地露出明媚的笑容,只手搭上他的肩,在耳畔輕輕地吐著氣。「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的個性如何,誰會比我更清楚。吃美食、穿名牌、出入有進口車接送、連業績都是一流,我很滿足於現狀呵。葉淨,別把自己當菩薩,這樣的生活,是我經過教訓後終於找到的樂土。」
「你的心靈空虛。」
「聽起來很類似追求的語言。」她咯咯輕笑,更向他靠近。「如果你有興趣填補我空虛的心靈,無妨,放馬過來,多一位不賺多呵。我的名聲如何,大家心裡都有數。」
柔若無骨的身子抵在他的胸前,軟玉溫香欺入懷中,香氣侵入鼻端,引發人無限的想像力。驀地,葉淨白皙的臉龐轉為紅潤,忙不迭地別開臉,退後一些,避過她的輕薄。
「別,這樣不好。」
她不依地更往前傾,胸前的柔軟緊緊地抵著,連不安分的腳也惹火地摩娑著。「不好嗎?男人呵,有腥可偷好得很。」
可惡,男人最禁不起挑逗與挑釁,既然愛玩火,就得承擔後果。轉瞬間,漆黑深沉的目光望向算計的她,上掀的嘴角揚起詭譎的笑容,好吧,他就大方地奉陪一場。
「你自找的。」葉淨的手牢牢地圈在小蠻腰的後方,在她來不及張口的驚呼中,印下懲戒的吻。
* * *
怨氣難消地進入辦公室裡,那個該死的吻,讓她回家後擦了幾千次的唇,他的觸感依然殘存,無法完全弄乾淨。
又失眠的痛苦讓她在臉上塗了厚厚的妝,掩蓋未睡好的痕跡。
還沒進門前,就已經聽到寧霏霏的笑聲響徹雲霄,間雜著於蝶舞低沉的應對聲響。幹嘛呀,又不是已經拿下群紀集團的訂單,談笑風生的氣氛更讓祈水若皺著眉頭,感到厭惡。
不用看也知道,那個該死的男人已經先一步抵達,正逗得原本陰柔氣息強烈的公關部成員花枝亂顫。呵,他連向來死忠的夥伴都收買了,難道雄性的魅力真的無遠弗屆?
「水若來了,快說說你昨天到底跑到哪裡去。」於蝶舞眼尖地瞧見她,高聲嚷著,引起眾人的注意。
「對呀,我好想聽聽你的意見喔,聽蝶舞說你和群紀的代表是舊識喔。」寧霏霏像飛舞的小粉蝶,飄到她身邊。
「無可奉告。」用力拉開坐椅,她冷著臉。
「好無情喔。」寧霏霏委屈地嘟起小嘴,嬌態百出地控訴著。「她總是這樣,老以為我是小孩子。」
「別惱了,快回位子上吧。」葉淨好心情地安撫著,「水若,你別老鬧彆扭呀,會傷了霏霏的心喔。」
「對不起,我不該發火的。」祈水若從善如流,卻叛逆地延續著昨天的怒火,於是她直視著前方,堅持回絕對上寧霏霏的眼,對著空氣道歉,「霏霏,回位子上,你別再問下去吧,與群紀集團間的仗才剛開始打,到現在我還沒理出頭緒與方向,才會無話可說。」
「哪裡,哪裡!」好神奇喔,水若居然會道歉,她受寵若驚地擺著手,「都是我不好,明知沒結果卻偏偏愛問,惹你心煩。」
「抱歉了,改天再補償你。」
受不了空氣中突來的沉悶與尷尬,祈水若唰地站起身來,走出辦公室,希望給自己些許空間冷卻情緒。
不置可否,葉淨定定地望著她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原本飛揚的笑臉變得異常嚴肅。
* * *
獨自站在茶水間,雙手握著熱燙的杯子,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飲著熱茶,波動的思緒早已經平和下來。
何需動怒?慢慢地思索著,祈水若搖搖頭,搞不懂葉淨哪來這麼大的影響力,總是能激起她最惡劣的部份。
男人向來對她有意見,從行事到穿著打扮,能挑剔的絕對不寬容。也早已經習慣受到不合理的待遇,她總能一笑置之,反正聽到的言詞打在身上不癢也不痛,聽過就算了,偏偏他……
唉,內心中最愧疚的該是對霏霏的惡劣回應,無辜的人總是受到最深的傷害,希望沒造成任何打擊才成。
「還要躲多久才回去?」於蝶舞從後頭竄出。
背對著,她苦笑,「倒個水而已。」
「倒了二十分鐘還賴在這裡。」
「想事情嘛。你怎麼會來?」印象中她們總會等她主動回去,今天反常了。
「葉淨關心你的狀況,怕性別的差異造成不便,特地要我來的。」於蝶舞歎口氣,「你幹嘛跟他鬧脾氣,他其實很不錯呢。」
「什麼時候他連你的心也收買了。」
於蝶舞皺著眉頭,「別胡說,葉淨真心替你設想。」
「好,替我謝謝他吧。」她一口喝光杯底的茶水,「我要出去一趟。」
「你……」
「若他有意見,直接打電話跟我說好了,或者請特休也行,總之不會讓你為難的。」
別再逞口舌之快吧,反正兩國交戰,不殺使者,何況是自己的好搭檔。她搭上於蝶舞的肩,用力地按了按後,乾脆地走出門外,頭也不回。
* * *
在街上晃了一整天,祈水若走到腳底發酸,心情也跟著Down到谷底。無處可去的她最後還是走到躍邦公司的門口。望著大樓的頂端,已是夜幕低垂時分,該回家的人都回去了,終究還是只剩自己。
做人失敗呵,連想找個知心人聊聊亦無處可去。
當年與柯晏升交往時,成天只想膩在他的身邊當個可人兒,所以寧願斷了所有的交誼,只乞憐於他偶爾的溫柔與關懷,如今才會連朋友都少得可憐。回過頭後,都太遲了,想拾回過去的情誼,卻已經無法回到純淨的最初。後來再交往的朋友,少數還能談心如於蝶舞者,還是有段距離,無法將真心如數釋出,怕給她帶來無謂的煩惱與困擾。
在路上徘徊時曾打過電話給蝶舞,終究強求說不出口,只好吶吶地說著自己不回去,要她別等了。
強烈地意識到落單的自己連個歸處都缺乏,既不想回去獨居的小窩中讓傷心淹沒情緒,也無力打起精神工作,於是只能在街上來回地走動著,企圖讓久藏的痛楚得到紓發的缺口。
背倚著牆,她感到好累、好累喔,再也走不動了,饒是腦海中如走馬燈的念頭猶未平息。能不能來個什麼人,讓她疲憊的情緒暫時得到依靠,別丟下她一人,獨自面對孤寂的夜空。
「好巧,你在這裡呀。」
驀地,葉淨那張帶著笑意的面容出現在眼前,熟悉的面孔讓她在鬆口氣的同時又換上撲克臉。
「什麼事?」
「肚子餓了嗎?」他好心地問。
「不餓。」偏偏不爭氣的肚皮選在此刻響起抗議聲,這才發現一整天下來,她居然連東西都沒吃。
「第二次被我捉到小辮子,你很愛說謊喔。」葉淨笑了,拉起她的手往前走。
「放開啦,你要帶我去哪裡?」她全身充滿警戒,奈何力氣不如人,只好不情不願地被拉著走。
「吃飯啊。」他理所當然地回答,穿越大街小巷,最後停在一家不起眼的小吃店前方,「雖然小,但這裡的東西很不錯喔。」
「嗯。」點點頭,她低應了聲,由他點來滿桌豐盛卻經濟實惠的菜餚,然後吃得不亦樂乎。
「你老看著盤子,難不成希望它再變出滿滿的一盤嗎?」狐疑地抬起她始終低垂的臉頰,「或者是因為它可口得讓你想一口吞下?不行喔,吃掉盤子的價錢比較貴,我可以再點一盤讓你吃。」
拜託,耍寶到這種程度,簡直……太好笑了!有點瞭解蝶舞與霏霏能在最短時間接受他的原因了,是因為他總是如此誠心誠意地笑嗎?
「不是的。」她眼神迷惘地如同無家可歸的小孩,「我……我很抱歉早上的行為,替大家帶來困擾。」
「都過去了,沒人怪你,她們反而很關心你會不會出問題。何況人要向前看,別老停留在過去,你就是這點不好。」他輕點了下她的鼻頭,「聽你說出口的話還以為是七老八十的老人家回憶往事,明明是二十來歲的俏姑娘,拜託你,有點年輕人的精神吧。」
「過去的累積才能造就現在的自己,怎麼能忘記。」她一怔。 「是呀,想當初這家店的老闆煮出的東西難吃,虧他肯努力改進,才造就今日的美食。」他轉過頭,對著皺眉頭的胖老闆咧出大大的笑容,「楊叔,別生氣,我說的都是實話。」
「哼,小兔崽子,少在美女面前得了便宜還賣乖,收斂點才找得到老婆。」胖胖的老闆裝出生氣的面孔,「小姐呀,這小子什麼都好,就是一張嘴愛損人,別在意喔。」
「喂,她是我同事,你別嚇壞人家,下次不敢來光顧。」
「我是替你鋪橋造路,你自毀前程。」
「不必啦,我天生一表人才,看上眼的美女多的是。」
「對喔,這麼多年也沒見你交往過一個,我當然心急。」
「洩我的底,楊叔,你休想我再介紹客人上門。」
聽著一老一少的笑鬧,輕鬆的氣氛洋溢在小店中,別有一番溫馨的滋味。低垂著頭,面無表情的臉頰肌肉開始鬆脫,瘦弱的肩頭笑得一聳一聳,鬱積在心底的悶氣在她終於抑止不住的笑聲中,暫時得到紓發。
笑出淚光的雙眸抬起,不意對上他若有所思的眼瞳,那種專注的眼神,異於外表的輕鬆自在,教她心底一震。
楊叔不知何時已經離開,吵雜的小店中,兩人間瀰漫著無聲的沉寂,無措的芳心為之紛亂不已。
「吃飽沒,我帶你出去走走。」
「等等,我該回……」
「年輕人,吃飽就想偷懶,可不是正確的行為喔。快點,難得今天興致高昂,特別大放送。」罔顧她未竟的抗議,葉淨丟下鈔票,拉起她的手十指交纏著,連拒絕的時間都不給地將她拖走。
以為他會開著車帶她兜風,不意兜風是對的,卻是騎著機車,讓空氣中的沁涼全納入心底。
「好久沒坐摩托車了。」隔著安全帽,她大聲地叫囂著。
「是嗎?我的榮幸,能邀你尊臀賞光喔。除非必要,否則我比較喜歡騎車到處流竄哩。人多擁擠,車子的密度太高,在台北開車實在太不方便,隨時都會遇上塞車。騎車就不同了,可以隨時隨地超車,當然,技術要好才成。」回過頭,他驕傲地自誇著。
「喂,小心點!」
「安啦,不會有事的。」
「最好如此,我未來的老公希望得到完整的老婆。」
俏皮地回話,雙手緊緊地抱住他的腰,靠在他寬廣的背上。今天是特別的,祈水若允許自己暫時的放縱,夜風撩飛一頭秀髮,也將煩惱的心思暫時拋在腦後,不去思考。
「到了。」
車子不知騎了多久,停在一處遼闊的庭園中,葉淨回過頭衝著她一笑。
「這是哪裡?我們怎麼能隨便進來?」脫下安全帽,她遲疑地望著他。
「沒問題的,主人不會介意。」葉淨打開冰箱,順手丟給她一罐冰涼的啤酒。「快喝吧,不會有事的。」
見他仰頭大口喝下啤酒,她無奈地跟著小口地灌下。哇,滿口清涼,嚥下後連腸胃也受了惠。
「這裡到底是哪裡?」猶是左顧右盼,祈水若心中的忐忑未減。
「你很小心喔,可惜,太遲了。」他將她困在牆與桌子之間,俊臉忽地湊近,眼神中帶著凶狠的神態。「沒錯,我就是女人聞之喪膽的大惡狼,怎樣,後悔跟我來已經太遲了。」
「無聊。」推開他,祈水若環顧室內的裝潢,不俗間還有高雅的品味,值得讚賞。「你借來的吧。」
「算是。」他含糊其詞,「我現在借住在這裡。」
「為什麼帶我來?」又喝下一口啤酒,放鬆戒心的她張著水汪汪的大眼直瞅著。
「你看起來不想獨處,所以……」他聳聳肩。
「嗯,我今天不想獨處呵。」她再灌下一大口酒,緋紅的臉蛋上漾出無邪的笑容,「你居然能看穿我的心事,真厲害。」
「別喝了,明天你會頭痛得恨起今天的放縱。」
「拜託,誰喝啤酒會醉。」她嗤之以鼻,「我以前還喝過一打,都沒事。」
他直接伸手拿開她手上的罐子,「因為你有心事,情緒不佳,喝再多都是糟蹋。」
順勢偎入他的懷中,她笑意盎然地問;「你說,我有沒有魅力?」
吞了吞口水,他試圖在兩人間拉出距離,「祈水若,你當心點喔,我可不是柳下惠,你當然有魅力,所以更要小心。」
「既然我有魅力,為什麼當年他還是選擇離開呢?」她更用力地趴在他的胸前,須臾不離的她低喃著。
「人各有志,你老把自己困在繭中,是無法突破變成漂亮的蝴蝶。」葉淨理智地說教,身體上的火熱卻漸漸地讓室內空氣變得稀薄。「起來喔,我……警告你,男人禁不起誘惑的。」
「喔,真好玩,我沒試過耶!」祈水若好笑地伸展五指,在他的身體上輕輕地劃著圈,感受到男人身體的振動。
「第二次玩火。」抓住調皮的手指,他的聲音變得沙啞,「而我——救不了你了。」
須臾,沒有得到回應,於是他低頭一看,原來,她竟然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