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顛覆情海 第五章 作者:江流水

  那次爭吵後,天寺虎連續三天沒有回他與後籐靜的家,反而夜夜留宿小林秋子的公寓,這樣的情形,讓小林秋子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兩個都是她最愛的人,為什麼偏偏不能好好相處?

   第四天,天寺川難得來到帝國財團的辦公室找天寺虎,他沒和後籐弘約好,自然也不曉得後籐弘曾經威脅過後籐靜,他來,只是碰巧純粹想問問兒子,有關「孫子」的下落。

   後籐靜正巧出門開會,不在辦公室內,天寺川和天寺虎鎖了門,兒子結婚後,一對父子難得見上一面,這會兒他們有的是話題可聊。

   「你和靜還要鬧意氣到什麼時候,每個見到我的人,都來問我關於你們的婚姻。」天寺川開門見山的問,他隱約知道兒子和媳婦有點問題,而且,基於偏坦媳婦的情況,加上後籐靜一向冷靜,他認為一切問題都是天寺虎惹出來的。

   天寺虎知道今天早上他是別想逃過父親的責問了,他扔開手中的筆,專注地聽訓並為自己辯駁。

   「我沒有和她鬧意氣,是靜不夠懂事,她沒有女人該有的溫柔,又不懂廚藝,您不能強迫我去喜歡一個一無是處的女人。」他惡毒地批評著,現在的後籐靜在他眼中一點都不值,印象比起結婚前來得更惡劣。

   天寺川也不是省油的燈,對於兒子的批評,他完全不同意,「如果不是你一直帶情婦出席公共場合,帶給靜這麼大的羞辱,她的溫柔必然會全為你。」

   哈,天寺虎心裡狂笑一聲,他帶情婦出席公共場合,還不全是後籐靜逼出來的,她給了他一個不正常的婚姻,又怎麼能要求他遵守她的遊戲規則。

   「總之一切是靜引起的。」他低咒一聲,心情惡劣到了極點。

   天寺川才不管那麼多,「現在我不管是誰的錯,你是男人,讓一步沒關係,我今天來主要是告訴你,你和靜也該生個孩子了,事關天寺和後籐兩家的後代,你們這兩個孩子不能再這麼鬧下去,你是男人,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他定定的下了一道聖旨,料想這事對天寺虎不難,他知道自己的兒子一向精力旺盛,到現在後籐靜的肚皮還沒消息,這才讓他困惑呢,該不會是小兩口在避孕?

   天寺虎這會兒是有苦說不出了,他怎麼能說後籐靜不讓他上她的床,而且這個可笑的建議還是他親口應允的,煩死人了。

   他匆匆答應一聲,現在他只要能送走父親就好,其餘的,再做打算吧。

   天寺川又交代數聲才離開,留在辦公室內的天寺虎全然少了辦公的心情,他來回地踱步,思緒一片紛亂。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他沉聲地道:「進來。」

   進門的男秘書遞上一份文件,「美國分公司的資金調度有問題。」他恭敬地報土口。

   天寺虎揚揚眉,他極少處理美國方面的事務,那是後籐靜的專長,不知道為什麼,他有預感不會喜歡接下來要知道的事。

   打開那份文件,上面的資料清楚地顯示,帝國財團在美國的所有可調度資金,全數被轉移到德國去,而德國方面的報告也顯示,所有的資金被用來收購一家電子公司,上面的簽核全是後籐靜的名字。

   「該死!」天寺虎怒吼一聲,他甚至用力摔掉文件以示他的憤怒,後籐靜這次太過分了,這麼大的案子沒有得到他的應允,擅自決定執行,這分明是不把他這個總裁放在眼襄,明天正是召開全球會議的日子,這事一傳出去,教他這個總裁面子住哪裹擺,所有新仇舊怨此刻在天寺虎的腦中全數爆發。

   正巧後籐靜開完會議回來,她才放下公事包,就見天寺虎怒氣沖沖地跑來她的辦公室。

   「什麼事?」她蹙眉一問,天寺虎卻立即粗魯地揪著她往外走。

   他一邊拉著她,一邊打開手機吩咐數聲,後籐靜想掙脫天寺虎的鉗制,責問他發什麼瘋,偏偏這會兒四周全是員工關注好奇的目光,她忍住怒氣,努力安靜地「配合」她老公的無理取鬧。

   天寺虎像只失控的獅子,他揪著後籐靜來到大樓屋頂,一架直升機已經啟動,強大的氣流和直升機的啟動聲讓後籐靜大驚失色。

   「做什麼?」這會兒屋頂四周除了直升機上的駕駛沒其他人,後籐靜驚恐地問,天寺虎要帶她去哪裡?

   「上去。」天寺虎滿臉怒氣,他冷冷地大吼一聲,硬將後籐靜塞進機艙裡,自己也跟著登上去。

   直升機隨即升高起飛,望著東京的街道變小變遠,後籐靜快急瘋了,她想問清楚天寺虎的意圖,偏偏他的表情讓她開不了口,識時務者為俊傑,這會兒直升機已經開到大海的上空,如果她再惹他,搞不好他會將她一腳踹到海裡去也說不定。

   遠方的天空傳來雷聲,狂猛的雨滴瞬時打下,直升機飛越過橫無涯際的海面,最俊在一方小島上停下。

   一下直升機,狂猛的大雨毫不留情地打在兩人身上,天寺虎粗魯地扯著後籐靜奔進一幢精緻典雅的別墅裡,這是這座小島上的唯一建築物。

   一進別墅,屋外的直升機再度啟動離去,後籐靜冷的直打寒戰,不止因為她渾身濕透,更是因為天寺虎散發出來的怒氣也教她頭一次感到害怕。

   將門落了鎖,天寺虎大步走向後籐靜,四周緊繃的氛圍和天寺虎的神情嚇壞了她,她轉身逃跑,再傻的人也知道情況不對。

   三寸的高跟鞋不適合用來逃命,後籐靜才跑沒幾步就給絆倒,她伏在地毯上,下一刻,卻驚覺自己的身子騰空,天寺虎已經將她扛放在自己肩上,並且大步走進一間偌大的臥房。

   「放開我。」她大叫,而天寺虎也真的放開她,他狠狠地將她摔到柔軟的大床上,跟著欺身壓住她的蠢動。

   「你這個神經病,發什麼瘋要這樣對我?」後籐靜死命地捶打天寺虎,她不習慣他的重量,也氣憤自己受到這樣的對待。

   「德國的收購案是你簽字通過的?」天寺虎大吼地問,他要知道後籐靜是不是真的逾越了她的權限,她是不是真的在向他的權威挑戰。

   「這……你知道了?」後籐靜沒料到天寺虎會這麼快就得到消息,她退縮地不敢直視他的怒氣。

   「可惡,你究竟要放肆到什麼地步,在家裡不讓我上你的床,在公司你又不明白自己的地位,囂張地勾結董監事和部門經理反抗我的決議,這一次你真的太過分了。」天寺虎怒瞪身下這個讓他愛極恨極的女子,為什麼她不能像個正常女人,學著溫柔一點,聽話一點,她就非要把他氣死為止是嗎?

   「我也是為了公司好。」後籐靜這會兒也生氣了,她有足夠的能力當領導人,每回遭到天寺虎砍下的預算和阻擋的案子也已經讓她積怨許久,這一次,她再也不退讓了。

   「你還不認錯!」天寺虎震怒地望著身下一副挑釁姿態的後籐靜,夠了,他受夠了,這一次,他要讓她「學會」身為一個妻子和下屬該有的服從。

   不顧她的掙扎,他低下頭粗暴地吻住她,並且兩三下就剝去她身上的套裝。

   「不--」後籐靜愣了一下,跟著更加使力地掙扎,然而天寺虎像是發了瘋的狂獸,他的大掌輕鬆地制住她的反抗,在糾纏的推擋中,他順利地除去兩人之間的服飾。

   「你這個下三濫、混帳東西,你明知道我的領導能力和你不相上下,怎麼在公司中你壓不下我的勢力,就選擇在床上欺負我是嗎?」後籐靜尚不知死活地叫囂,渾然不覺兩副肉體的火熱糾纏。

   直到天寺虎的大手撐開她的雙腿,這一刻,她終於知道自己正在面對什麼。

   「不……」她的尖叫聲消失在一股由身體傳來的尖銳痛楚中,攀在他厚實雙肩上的小手,倏地用力揪緊。

   她的緊窒和柔滑的肌膚教天寺虎陷進了愉悅的激情之中,他想要她想了那麼久,而她的身體也不負他的期望,光是如絲緞般的膚觸和纖細的身段就夠教他迷戀上癮了。

   他急切而狂野地在她身上起伏,全然忘了她並非出自情願,窗外猛烈的風雨絲毫不影響房內熾熱的激情,他要了她多次,直到肉體終於疲憊不堪,他在高度的歡愉中入眠。

   身體受到的磨難徹底地毀了後籐靜的自信,她在過程中昏厥,醒來俊猶自顫抖不已,她克制不了不斷落下的眼淚,為了怕吵醒身旁的天寺虎,她再傷心也不敢哭出聲,就怕身旁的人一清醒,會再度侵犯她。

   他帶給她的不全然是痛楚,但就算有愉悅,她也不願承認,因為他的行為大大地羞辱了她,他憑什麼強佔她的身子,就因為她逾越了她的職權?

   初次的交歡在她的腦海中留下惡劣的印象,後籐靜拭去臉上的淚,一股急升的怒氣壓過了原先的恐懼,她掙開天寺虎的懷抱,匆促地套上衣服,不理會身體傳來的疼痛和疲累,急切地衝出別墅。

   後籐靜渾身狼狽地奔出別墅,大雨中,海灘上只停放了一艘遊艇,那是唯一的交通工具,後籐靜憤怒地跳上遊艇,她有駕駛遊艇的執照,這會兒,她要駕遊艇回本島去,天寺虎要為他的所做所為付出代價。

   後籐靜完全失了平日的冷靜,她忘了這兩天,太平洋上空正有一道強烈颱風將侵襲日本,此刻小島和周圍半徑三百公里的海面全在颱風的籠罩範圍下,她駕駛的遊艇在衝入茫茫大海後,隨即在狂猛拍打的大浪中翻覆……

   得到宣洩的怒氣和情意讓天寺虎酣夢連連,足夠的睡眠後,他滿足地醒轉,然而大床上除了他自己,卻少了那副讓他銷魂至極的美麗身影。

   「靜?」他不解地出聲一喊,可是空蕩蕩的室內全無回應。

   天寺虎低咒一聲,這個女人永遠不懂得服從是嗎?這會兒她又想玩什麼?捉迷藏嗎?

   他不急著去找自己的妻子,反正小島就這麼點大,後籐靜不能躲太久的,這會兒他只想先洗個熱水澡。

   眼角不經意地瞄到身上和床單上的淡淡血跡,天寺虎這才憶起他的靜是個處子,而方纔,他那樣激烈地多次擁有她,想必此刻她是為了他的粗暴而氣憤地躲起來也說不定。

   他低笑一聲,大步地走進浴室沖洗,熱水洗去了他的疲憊,還他一身清爽,他關上水披上浴袍,開始在房子裡尋找後籐靜的身影。

   天寺虎搜遍每一個可能的角落,然而失望的情緒和滿室的安靜終於教他發現,後籐靜根本不在屋子裡;這一刻,他開始著急,屋外那樣大的風雨,後籐靜難道是想不開……

   忍不住這樣的臆測,天寺虎快步衝出別墅,這才發現唯一的交通工具失去了蹤影。

   「該死!」他大喊一聲,他忘了後籐靜有遊艇駕駛執照,可是這會兒風大浪大的,這女人該不會妄想駕著遊艇回本島去吧!

   在驚心而擔憂的情形下,天寺虎衝回別墅內,用電話聯絡了東京的總公司和海岸俱樂部,然而得到的回答都是沒有後籐靜已回到本島的訊息,天寺虎快瘋了,這一切只表示後籐靜此刻還在海上,她的安危全然沒有定數。

   這一刻天寺虎完全被恐懼淹沒,不,他不能失去她,命運不能如此不公平,他才剛得到後籐靜,真正成為她的丈夫,沒有人可以將她奪走……

   憂懼的天寺虎再度拿起電話,撥通了海岸巡邏隊,將後籐靜失蹤的消息發了出去,要他們動員所有人力,全力搜尋後籐靜的蹤影。

   然而直到颱風過去,海面風平浪靜,回到東京的天寺虎,除了找到那艘翻覆的遊艇,就沒有其他有關後籐靜的任何消息,所有的搜尋回覆報告只有一句「找不到」而已。

   林旺海只是一時和母親鬧彆扭,就衝動地駕駛了漁船出海,一直到斗大的雨滴落下,他才驚覺現在是颱風天,自己還傻傻地駕船出海;此刻他望著大雨興歎,回去又要挨罵了,他咕嚷幾句,正準備進艙內轉個方向回港,卻在轉身之前,看見一個在海面上浮沉的身影。

   「是人是鬼?」他流利的閩南語念了一句,不太想管閒事,反正屍體早晚會被巡邏隊的人發現,他早早載回去的話,還要上警察局備案,亂麻煩的,一個弄不好,他會變成頭號嫌疑犯,想想還是不要惹麻煩的好。可是,如果那人還活著……

   林旺海皺皺眉頭,他不是那種將生死看得很輕的無情人,如果海面上的人還活著,那麼他見死不救,自己也會良心不安,所以他念了幾句,還是動手將魚網丟下去,把那具「屍體」給網了回來。

   「是女的喔?是不是大前天落海失蹤的高中生?」林旺海解開漁網,發現長髮披散的後籐靜。

   他撥開她烏黑的髮絲,她精緻美麗的容貌跟著展現。

   「這麼漂亮的女生……」林旺海一時呆愣了下,出身鄉下漁村的他,很難得見到這般養在深閏的絕色佳人,此刻她的膚觸極涼,額際有汩汩血液流下,可能是落海時撞到頭了,可仍舊無損她冰瓷般的容貌。

   一陣大浪撲了過來,林旺海這才驚覺自己和這個女人還處在甲板上,這麼大的風雨,他竟然還為了貪看她的容顏而忘了危險。

   「不知道是生是死?」林旺海顫抖地伸手輕觸後籐靜的鼻息,正巧大船一個顛伏,後籐靜跟著張口吐出一大口海水,隨即又昏了過去。

   林旺海安心地拍拍自己的胸膛,會吐水就表示沒問題了啦,現在他最好還是趕快把這個女人帶回港去才好,看她的樣子,奸像也不是前幾天失蹤的高中生,那個高中生是短髮,這個女人是長頭髮的。他將後籐靜抱人船艙中,跟著駕船回到基隆港。

   後籐靜失蹤的消息在日本造成軒然大波,因為天寺虎和後籐靜感情失和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而後籐靜失蹤那天,最後和她有接觸的也是天寺虎,因此所有懷疑的矛頭全部指向他,八卦週刊甚至亂發消息,指稱天寺虎是為了獨佔帝國財團而陰謀地殺害了後籐靜。

   後籐弘痛失愛女,在難過之餘,心臟病發住進醫院,這會兒帝國財團的所有業務真正地收進天寺虎的管轄之中,連日來有關媒體的揣測和刺探已讓天寺虎的怒氣飆列最高點,甚至連警察廳派人來做筆錄時,問話也不客氣,搞得他怒不可遏;為了尋找後籐靜已經夠他心力交瘁,還要面對外界對他的質疑,就算是鐵錚錚的漢子也有吃不消的時候。

   再次摔掉八卦雜誌的電話,天寺虎憤怒地吩咐小林秋子將專線號碼換掉,這些媒體無孔不入的功夫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連他的專線都查得出來。

   望著天寺虎著急又生氣的神情,小林秋子心疼地歎息。

   「該用餐了,等一下你還要出發去視察九州的工廠。」小林秋子好心地提醒天寺虎,這會兒她才知道天寺虎對後籐靜不是只有恨意而已,他埋藏了對她的愛情,卻直到她出事了,才見他如此焦頭爛額,連關心的情意都顧不得掩飾。

   「我不餓,現在就走吧。」天寺虎起身拿了西裝外套,大步走出辦公室,小林秋子連忙跟上,帝國財團少了後籐靜,一時的確忙不過來,然而沒了她,這才真正顯現出天寺虎的領導能力,以前有後籐靜的內力抵銷,天寺虎的計劃同樣是受到阻撓,但這會兒他可以放手執行,沒人阻擋,難怪外界會認為後籐靜的失蹤全是天寺虎在搞鬼。

   而從後籐靜失蹤後,天寺虎像是換了個人似的,他的作風開始變得蠻橫,在商場上強取豪奪,比起後籐靜先前的無情更上層樓,就連小林秋子數度都有點看不過去,但誰教人家是上司,又是她心疼至極的男人。

   在日本極度沸騰的失蹤案,在台灣卻少有人關心,事件發生已有一個月餘,基隆港一樣未受任何影響,日子仍如表面般平靜,只除了林家多了一名陌生女人之外……

   此時是半夜,許多出海的漁船紛紛回港卸魚貨。

   「阿海,這個籃子要放哪裡?」後籐靜以不流利的國語問著,從被林旺海救回來後,她喪失了記憶,連自己是哪一國人都不知道,而因為大家都和她說國語和閩南語,她才用起有十幾年沒再說過的語言,那個自她母親死後,她就不曾說過的母語。

   「小娟,你不要動啦,那個你拿不動啦。」林旺海發現後籐靜,也就是小娟,正在試圖幫他整理魚貨,他大吃一驚,趕忙上前去幫她。小娟身體不是很好,他捨不得讓她作粗工。

   「死囡仔,不讓她做,難道我們白養她喔。」林旺海的母親不客氣地罵了自己兒子一句。一個多月前,自己的兒子救回這個奇怪的女人之後,起初她還能維持好臉色,讓她休息個幾天,幫她到警局備案。

   結果這麼久了沒有人來尋,他們林家只得繼續收留她,還暫時給她取了個名字叫小娟,然而教人無法忍受的是,這個女人居然什麼家事都不會做,也不知道是不是裝的,教她煮個菜、洗個衣服,她好像沒看過瓦斯爐和洗衣機一樣,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怎麼做,這麼沒用的女人,早知道她就不會答應兒子收留她。

   「阿母,小娟力氣小,你不要為難她啦。」林旺海截走小娟手上的魚籃,輕鬆地將魚籃放到卡車上。

   「那,我幫忙收漁網好了。」小娟無視來自林旺海母親輕蔑的目光,積極地找事幫忙,她全然忘了過去,也不知道當初自己怎麼會落海的,在這一個多月的生活以來,她只印證一件事,她不熟悉這個環境。事實上,根據林旺海母親的抱怨,她相信自己甚至不是來自於一般的家庭,因為很少有女孩子活了這麼大,還連鍋子、鏟子都不明白用處。

   「可能你是大小姐啦。」阿海說,那時他在知道小娟不懂廚藝後,他也不曾給她任何難看的臉色,對她,他永遠都是一副憨厚的笑容,那笑容中隱隱含有戀慕的熱度,而且為了心疼她的纖細肌膚不至因幫忙家務而變粗生繭,好多事他都暗中幫忙搶著做,對於他,小娟是有些感激的。

   失去記憶的小娟並沒有積極去想著要回復記憶,那種遇事再做打算的個性一如以往,在她領悟自己原本不屬於這裡後,她就知道自己不能從目前的環境中找到任何蛛絲馬跡,反正光是為了學習如何生存下去,就夠她一個頭兩個大的,林旺海的母親每天可以罵上她十幾次,因為她真的是生活白癡,她罵得她無地自容。可奇怪的是,她在難過之餘,從來也沒想過掉眼淚去爭取旁人的同情,這讓林旺海的母親更覺得她不夠可愛,一個女孩子家脾氣這麼硬,一點都不討喜,儘管林旺海喜歡她喜歡得緊,可是林母還是對小娟心存偏見,就愛欺負她沒後台沒背景,反正人是他們林家撿回來的,怎麼打罵都沒人會理啦。

   「阿海,這個漁網好像有破洞,回去我幫你補。」小娟一邊奮力地拖著漁網來到卡車前,一避開口提醒阿海。

   林旺海輕鬆地接過地手中的漁網,一把扔上卡車,「去魚市啦。」他給小娟一個鼓勵的微笑,他們這會兒得趕去魚市把魚貨賣出去。

   林旺海和母親坐上卡車前座,小娟跟著一大堆漁具坐在露天後座上,這一回阿海出海回來,肯定又會肓一大筆收入,衝著這一點,阿海的母親至少會給她幾天好臉色,再加上阿海會搶著幫她做家事,想到這裡,小娟的臉上就浮起淡淡笑容,生活真的不容易,她眺望著愈來愈遠的海面,天即將要亮了,海面上還是一片黑暗,那片黑暗好像在昭示她的未來,如果她一直想不起過去的一切,或許她將終其一生被埋沒在這座小漁村裡。

   日子經過兩個月後,日本。

   天寺虎走進市內一所高級療養院,後籐弘自從因思女心切而心臟病發作之後,就一直住在這所療養院裡靜養,天寺虎每一周都會撥出時間前來探訪,今天正是他來探病的日子。

   他沒有直接走進後籐弘的病房,反而先轉到主治醫師的辦公室。

   「醫生,請問我岳父的近況還好嗎?」他客氣而有禮的問,那態度跟關心自己的父親一樣。

   「天寺先生您好,後籐先生的情況這一周來還算穩定,只要不讓他的情緒有太大波動,相信一切都沒問題。」主治大夫客氣地回答。他相當佩服天寺虎對後籐弘的用心,那跟一個孝順的親生兒子沒有兩樣,由此可知天寺虎必定深愛後籐靜,否則不會跟著如此孝順後籐弘才是。除非天寺虎在演戲!主治大夫心想,如果能演到這一地步,那天寺虎的功力也太高強了,無論如何,他希望天寺虎是第一種情形。

   天寺虎微微頷首,跟著轉身離開,往後籐弘的病房走去。

   「父親早安,昨晚睡得好嗎?」天寺虎敲了門而後走進病房,病床上的後籐弘顯然很早就起床了,此刻他的精神似乎相當良好。

   「虎,早安。」後籐弘微笑道早,天寺虎是個好女婿,靜出事以來,這孩子從來不問斷地問候、關心他,那種態度誠懇無偽,後籐弘相信這是裝不出來的,他縱橫商場數十年,識人的目光還有,所以他相信天寺虎不會是如外界傳言那般殺害靜。

   「我幫您帶了一些刊物,父親吃過早餐了嗎?您可以在用餐時開始看。」天寺虎從公事包取出一袋國外寄來的雜誌,他知道後籐弘有閱讀的習慣,醫院能提供日本境內的所有刊物,國外的就由他這個女婿來負責。

   後籐弘笑了笑,「我已經吃過了,正好今天你來,我有點事要告訴你。」他的目光和煦慈祥,沒了靜的消息,他只剩天寺虎一個女婿,有任何動作,他有告知天寺虎的必要。

   「是。」天寺虎不解地揚揚眉,今日後籐弘反常地沒有問起關於靜的消息,他還正想提起,後籐弘卻先把話題岔開。

   「這二個月來,我們費了大量人力去搜尋靜的蹤跡卻仍一無所獲,所以,到此為止吧--」後籐弘的話讓天寺虎驚愕地阻斷。

   「父親,您要放棄?」他不相信地大聲問著,後籐弘卻只是歎息。

   「咱們學商的一向講究實事求是,三個月已經夠了,如果再不放下這件事,我們會一直被絆住不能前進,未來的路還很長,尤其是你,我想,如果一年後靜還是沒消息,我可以讓你再娶別的女孩進門。」

   「不,我不會,我已經有了靜。」天寺虎痛苦地大吼,後籐弘的話扯開了他心底那層脆弱的情感,他不願意承認自己終究得放手,他只要後籐靜。

   「虎,你有該對天寺家負起的責任,這幾個月,我看得出來你對靜情深意重,可是,人死不能復生……」後籐弘一個鼻酸,他又何曾想承認自己的女兒已是凶多吉少,那是他唯一的子嗣啊。

   「不,靜沒有死,我們沒有找到屍體,她沒死,她也不能死,我不准。」天寺虎痛苦地一拳擊在牆上,就算後籐靜真的已經過世,他也要見到屍體,否則,他絕不相信命運會對他這樣殘酷。

   後籐弘搖頭,茫茫大海,搜尋的人早就說過,死在大海中,要想找到屍骨根本是毫無可能,尤其那日颱風過境,造成的漩渦可能早已將後籐靜的屍體捲入深海下,所以他已經不抱任何希望,開始說服自己接受女兒的死訊。

   「虎,續絃的事,你已經有了我的許可,別讓你的父親擔心後繼無人,今天我找你來另有其他事情。」後籐弘說。

   「父親?」天寺虎背對後籐弘拭去眼角的淚,轉身不解地等待後籐弘的話。

   「我想搬到台灣去,那是靜的母親生前所住的國家,原本我就想等你和靜有了孩子之後再去,可如今……」他搖搖頭,「我想現在是到台灣去的好時機,你幫我安排吧。」後籐弘神情落寞地說,他最牽掛的女兒已失去消息,而今他孤苦一人,他終於可以動身到台灣去,那個他與亡妻相遇相戀的國度,那裡有他人生最美好的所有回憶。

   「這……」天寺虎為難地想拒絕,他不放心讓後籐弘到另一個國度,他已經失去後籐靜,對於後籐弘,他更有盡孝道的義務在,要讓老人家獨自到那麼遠的地方,他會擔心。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放心吧,我在那裡有一些老朋友,不會有問題的,如果你要有什麼消息告訴我,電話傳真也很方便不是嗎?」後籐弘淡笑著,他的心意相當堅決。

   天寺虎還想打消後籐弘的心意,卻被後籐弘揚手終止了這個話題,台灣之行已定,天寺虎只得沮喪地離開療養院,留下後籐弘一人孤單地坐在病床上,透過落地窗,望著這個讓他傷心的城市,心底不斷地低歎女兒及愛妻的名。

   基隆港依山傍海,山上的住戶大多就是靠海為生的漁民,此刻小娟正在家門前曬漁網,今天是林旺海在家的最後一天,明天他又要跟其他人一起出海打魚。阿海原本是做遠洋的,常常跑到東南亞去捕魚,要兩、三個月寸回來一趟,自從救回她之後,他連著三個月都跑近海,這一點讓他的母親很不爽;因為大多數人都是做近海的,抓回來的魚就差不多,不能賣到好價錢,為了這件事,他媽把所有氣都出在小娟身上。

   阿海不是不知道這情況,但他心繫於小娟,難免為了私心而想多留在心上人身邊。

   對於這種情形,小娟只能笑在臉上,苦在心裡。寄人籬下,她只得盡陪笑瞼,這對母子她誰都得罪不起,每回一受到委屈,她總是忍不住恨起她的親人,搞什麼鬼?為什麼她都報失蹤人口這麼久了,還沒人來尋她,難不成她會是孤兒嗎?要能恢復記憶就好了,她可以自己回家,用不著在這裡看人臉色:也許她是忘了一切,但個性上的傲性還是沒多大轉變,儘管阿海他母親磨鈍了不少她的銳角,但偶爾她也有忍不過去的時候。

   「小娟,你曬好了沒,今天市場來的攤子比較多,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矮矮的圍牆上掛著一顆笑咪咪的臉龐,那是隔壁人家的女兒阿玉,平日就愛以笑臉詩人,相當活潑開朗,從後籐靜被救回來後,有好多事都是阿玉在幫著她、罩著她的,久而久之,她和阿玉也成了手帕交,有什麼新鮮好玩的事,阿玉都會報給她知道。

   「真的嗎?對了,今天是星期三,攤子會比較多,你等我一下,我馬上來。」小娟將手胡亂在圍裙上擦了擦,而後解下圍裙,衝進房間拿出一個俗麗的小皮包,皮包裹的錢不算少,大部分都是林旺海偷偷塞給她的,就當是給後籐靜的生活零用金。

   「阿玉,你想買什麼東西?」小娟問,今天阿玉穿了一件好漂亮的大紅色短裙,露出一雙健美的長腿,她知道這個村子有許多少年郎都很中意阿玉,不過阿玉好像沒有特別喜歡誰。

   「我想買一件黑色的衣服,上次我在雜誌上看見我的偶像,他旁邊站一個好漂亮的女生就穿黑色的裙子,我也想買來穿穿看啦。」阿玉扯到她的偶像就少不了一股少女該有的靦眺嬌羞。

   「你也有喜歡的偶像?是誰啊?」小娟對這個問題相當好奇,這幾個月的生活,她陪阿玉到市場走動時,市場上常會有販賣一些男歌星的掛報,可從來也沒見阿玉買過誰的,怎麼這會兒又聽見她有偶像?

   「我們先去買裙子啦,等一下回來,我再偷偷給你看我的偶像。」阿玉的笑容像是擁有寶物的小孩一樣,她拉起小娟的手,一起往市場快步走去。

   星期三的早市攤數特別多,特別是鞋子、衣服之類的,小娟每一個都不放過,從頭逛到尾,一直到倒數第三攤才看見了想要的式樣。

   「小娟,你看這件好不好?」她興奮地拿起一套黑色套裝,質料不佳,但樣式還算過得去。

   小娟皺了皺眉心,這幾個月,她多少知道這兒的人們對顏色的看法,大家都滿忌諱穿黑衣,除非家裡人出事,而此刻阿玉手上拿的那件衣服,可從頭到腳都是黑的,這要一買回去,難保不會被她父母親念。

   「阿玉,不好啦,那件太黑了,你要不要看看旁邊紅色的裙子,你穿紅的比較好看啦。」小娟委婉地勸諫,阿玉略黑的膚色,穿上紅色顯得活力奔放,跟她的個性又很搭,那種亮度才叫剛好。

   「這樣啊,可是我很想買一件試試看耶。」阿玉遲疑的,她也知道小娟在顧忌什麼,可是,為了那心目中的想望,她還是下了決心要買。

   「沒關係啦小娟,反正很便宜,我買一件試試看。」阿玉的話讓攤子老闆眉開眼笑。

   「對啦,反正這一套才七百九十塊,告訴你喔,這種衣服都是台北那邊女生最愛買的,你手上是最後一套啦,這衣服穿出去高貴大方,你去看一看,東區那邊的上班族都是穿這樣啦。」老闆咧出一口黃牙笑著推波助瀾,女孩們為了趕流行的心態,這一點他可是相當瞭解。

   阿玉聽了高興極了,當下就打開皮包掏出一張千元大鈔遞給老闆。

   小娟的雙眉依舊打折,她和阿玉都只在家幫忙,哪有要出去上班,買這種衣服還是沒有可穿的場合啊。

   買到了衣服,阿玉滿足地和小娟回到她家,她知道這會兒阿海的媽媽出門,小娟可以有較自由的時間。

   「到我房間裡,我給你看我的寶貝。」阿玉神秘地將小娟推進臥房,她自抽屜中取出一本日文雜誌遞給小娟。

   「日本鬼子喔?」小娟皺了眉頭,她照著封面上的日本字念了數聲。

   「小娟,你會講日本話?」阿玉驚訝又佩服地望著小娟。

   小娟愣了下,這才發現自己方才真的在念日文。線索一,自己會日文!她看了看封面上的其他字,腦海中漸漸有了印象,她對日文的熟悉度似乎高過中文。

   阿王搶過雜誌,「不是要給你念日本字啦,你看第三十頁到第五十頁。」她興匆匆地翻到最常翻看的頁數,遞給小娟。

   第三十、三十一頁是一幀連頁彩色照片,照片的背景是豪華富麗的飯店,主角則是天寺虎攬著後籐靜的儷影,那是他們一年多前訂婚時的照片。

   望著那張照片,小娟的心頭掠過一種奇異的感受,她定定地望著天寺虎攬在後籐靜腰際的那隻手,彷彿是按在自己的腰上一樣,她甚至感受到他的力道……

   「這個男人好帥喔,女生也還好啦。」小娟低聲念了句,聽在阿玉耳中更是得意萬分。

   「對啊,我就是看到這張照片就心動了耶,可是他是日本人,好可惜喔,而且後面的照片都是在講他跟這個女生,小娟,你幫我看看,如果你看得懂上面的字,告訴我那在講什麼好不好?」阿玉求著小娟,她終於找到會日文的人,前些日子她在舊報攤買回這本雜誌時,就四處去問有沒有人懂得日文,萬萬想不到隔壁的小娟會懂。

   對著那十來頁的報導,小娟皺皺眉頭,然後開始一個字一個字拼,漸漸的,她找回文字的靈活度,閱讀的速度開始加快,半個小時過去,她終於看完全文,而一直沒有吵她的阿玉,也跑去把剛才買的黑色套裝換穿了起來,她想模仿天寺虎身邊那個後籐靜高貴的模樣。

   「阿玉,上面說,那個男人跟那個女人訂婚了啦,說他們兩家都很有錢,可能就是為了要更有錢才訂婚啦;然後還說什麼,好像是兩個大公司要合在一起,變成帝國財團的樣子。」小娟只能翻譯到這個地步了,她的國語實在好不到哪裡去,再加上報導的內容,帶給她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弄得她心頭亂亂的,好像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偏偏她也說不上來。

   「啊,訂婚了喔!」阿王原本興奮的目光斂去,害她還在那邊夢想,結果人家已經有老婆了。

   望著阿玉微黑的皮膚再加上黑色套裝,小娟笑了出來。

   「阿玉,你不適合啦,你這樣子,好像拍黑人牙膏的那個黑人一樣喔,只有牙齒是白的耶。」小娟取笑著阿玉,這話好像有點壞壞的,可是朋友本來就是應該說真話不是嗎?

   阿玉還在愣愣地看著雜誌報導上淡笑的後籐靜,她聞言一抬首,正好對上笑容滿面的小娟,她頓時有種錯愕的感覺,好像紙上的人活生生地走到她面前一樣。

   「小娟,你跟這個女人好像喔。」阿玉不自覺地脫口而出,她被自己的話嚇了一跳,低首望了望扉頁上的後籐靜,又抬頭仔細看了看眼前的小娟,小娟的皮膚一向就白的不得了,透過陽光,還會有像瓷器一樣的透明感,看得阿玉很羨慕,而書上的女人,也有一身雪白的皮膚……

   「像我?你不要開我的玩笑啦。」小娟猶似被取笑一樣,她以為阿玉是在惱她說她像黑人,她揮揮手,覺得真是好笑了。那個雜誌上的女人一派高貴,她小娟沒那麼好的命啦,她要真是那個高貴的女人,怎麼可能失蹤那麼久了,還沒人來認。過久苦日子的她,早就忘了這裡是台灣不是日本,沒人料到她會流落到台灣也是正常的。

   然而被挑起好奇心的阿玉,活像是非要證明自己的話一般,她快速地脫去身上的黑色套裝,只留一件襯衣,跟著動手剝去小娟身上的棉布衣褲。

   「我不適合,那你來穿穿看。」她快手快腳的一連串動作,弄得小娟一時嚇呆了,來不及反對就被套上那套黑色套裝。

   黑色套裝不佳的質料弄得小娟一陣不適,她老是納悶為何自己不能習慣這些日子穿過的衣服,每一件都弄得她的皮膚發紅或是奇癢不適,難不成失去記憶前的自己是不穿衣服的嗎?

   望著披頭散髮,穿上套裝的小娟,阿玉皺皺眉,還不夠,那身黑色套裝成功地襯托出小娟瓷白的膚色,可是,還是有不像的地方,阿玉拍了拍手,發形不對。

   她將小娟推坐在化妝台前,又開始動手梳起她的頭髮,雖然她的手藝不巧,但還能模仿七、八分;這會兒,她成功地將小娟的頭髮綰成髮髻,之後,她拿起雜誌翻至後籐靜獨照的大頭頁,襯在小娟臉龐,看著鏡子裡的影像,她倆一同為新的發現而驚呼。

   真的太像了,就連小娟自己心頭都免不了震驚,除了眼神不對以外,她跟雜誌裡面的那個女人簡直一模一樣。

   那種感覺很恐怖,小娟有點害怕地想,突然迸出一個和自己十分相像的女人,好像看見鬼一樣,晚上她要做噩夢了。

   阿玉反而興奮莫名,「小娟,說不走你就是這個女人喔……」她的話末完,突然打開的房門嚇了她一大跳。

   「小娟,你有沒有在這裡?」阿海沒有敲門就打開了阿玉的房門,反正他和阿玉是從小到大的青梅竹馬,一向沒有什麼需要客氣的,可是這會兒,阿玉身上只有一件單薄的襯衣,她倏地發出一聲尖叫,眼前的情景看傻了也嚇傻了林旺海,阿玉美好的身段還不算讓他吃驚,讓他嚇壞了的,是穿上黑色套裝的小娟,那臉是小娟的臉沒錯,可是那渾身的氣勢卻完全像另一個女人。

   「你去死啦。」阿玉快手塊腳地將林旺海一腳踢了出去,跟著用力鎖上門。

   林旺海心急地拍門大喊:「小娟,我有事要你幫忙了,你快跟我回去。」他急切地說著。當初他把小娟從海裡救起來時,她身上也是穿著連身的黑色套裝,那時愛上小娟的他害怕她因此想起過住,所以,他讓母親幫小娟換上平凡的衣服,而那件套裝已被他拿去燒掉,他不要也不想小娟再和過去有牽扯;然而此刻小娟居然又穿上類似的衣服,活像要拋棄他回到另一個他不熟悉的世界,不,他不願意放手。

   小娟還沉浸在震驚當中,聽見林旺海的話,她才略微回神,目前林家的事對她比較重要,至於那個什麼日本女人像不像她,這個以後再研究。

   「阿海,你等一下,我換好衣服就回去。」小娟邊說著,邊急忙脫去黑色套裝扔回給阿玉。

   「小娟,慢一點沒關係啦,阿海那邊不會有什麼大事,你不要那麼緊張。」阿玉還在生氣,那個死阿海,今天真是給他賺到了,想她漁村第一美女的身體白白給他看了去,居然還一副沒什麼「驚艷」的表情,想來就很嘔。

   小娟顧不得阿玉在生悶氣,「阿玉,我先跟阿海回去了,有什麼事你再來跟我說喔。」她趕忙跑回隔壁的林家,就怕自己一個怠慢會有任何疏失。

   阿玉悻悻然地收好衣服,然而在瞧見床上那本日文雜誌時,她突然覺得,就算雜誌上的女人不是小娟,肯定也和小娟有關係,不然沒道理長那麼像的,也許她應該去找找關於這個女人的資料,說不定對小娟恢復記憶會有幫助,可是,最大的困難就是,那個女人是日本人耶,她半點日文都不會,又該從何找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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