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羽握緊拳頭,拉高嗓門,狠狠地對著陳寬咆哮怒罵,說他不是個男人,是專門騙女人錢的小白臉、無恥牛郎,咒他不得好死,連當牛郎都不稱職,用她母親的錢包養小騷貨……
陳寬也不甘示弱的罵回去,說他們姓徐的只有徐露是好人,其餘的全是狗眼看人低,假清高、假上流,習慣以金錢來評斷一個人,沒錢的人即使付出真情,都會被他們當成有目的,他受夠了!不想再忍氣吞聲了……
徐天羽氣得七竅生煙,把從外公、外婆、兩位舅舅那兒聽來的「評語」,加上自己對他的歧視與惡劣感覺,一古腦兒的宣洩而出……
陳寬也將自己所受的窩囊氣一吐為快,還不時用三字經問候她爺爺、奶奶……
罵人無好語。在家裡關上門罵個痛快也是你家的事,但在寧靜優雅的高級餐廳裡高聲咒罵、惡言相向,可是沒人受得了。
奇玲早早裝作「我不認識她」的溜到門外去,任長耘多聽了幾句,也踱了出來,對女生的多樣面貌嘖嘖稱奇。
「真是丟人!把家醜攤在陽光下強迫眾人批評指教,簡直是另一種暴力行為。陳寬至少說對了一點,她是假上流!!」奇玲忍不住搖頭。
「她為母強出頭,急得失了身份,倒也情有可原。」任長耘看清楚嬌滴滴小姐也有潑婦罵街的一面,一樣很有教養的當作沒那回事,只微微聳肩。「不過,這也讓我看清楚一點,不只是天羽討厭陳寬,陳寬也對他們那一家人積怨頗深。」
「這還用說,誰會喜歡看不起自己的人?」
「娃娃,你還真是一針見血哩!」
「不准你叫我娃娃!」
「你長了一張標準的洋娃娃面孔,不叫娃娃叫什麼?」
「叫姊姊!」
「叫女朋友『姊姊』?我又不是瘋了。」
「誰是你女……」奇玲有如遇到敵人的貓,弓起背,準備發動攻擊,然後才猛然想起自己答應暫時做人家女朋友,於是呵呵一笑帶過。「叫名字,我的名字很好聽,我恩准你叫。」
面對她的「失憶」,任長耘一副優雅自得、好整以暇的說:「有外人在,我叫你的名字,私底下我愛怎麼叫就怎麼叫。」
「不聽話的男朋友,我可不愛。」潔美的下巴微抬,奇玲馬上瞪回去。
「狗奴才型的男朋友,肯定被你看不起,順便欺負到死。」
這麼瞭解她!不好玩!
終於,徐天羽、陳寬和漂亮美眉被餐廳經理趕了出來,陳寬拉著漂亮美眉氣沖沖要離開。
徐天羽還要死纏爛打,在背後叫囂,「你不要以為這件事就這麼算了,我會派人盯著你的一舉一動,只要被我捉姦在床,就算我媽再怎麼喜歡小白瞼,也非離婚不可!你給我記著——」
奇玲不禁喃喃道:「長眼睛沒見過這麼囂張的繼女,還要代母捉姦哩!佩服!佩服!」
任長耘差點笑出來,心想她雖然個性像小辣椒,對愛情又粗枝大葉不敏銳,但至少她的個性挺真,坦率無偽不會裝模作樣。
「嗚嗚嗚……任學長,你看看那個人渣就是這麼過分,被我捉到把柄便老羞成怒,不但不認錯,還嘴硬的像石頭一樣,嗚嗚……我真是太傷心了,想到我媽居然愛著這樣一個爛男人,我心酸、我心痛,我深深為她不值啊!任學長,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才好?」
徐天羽將剛才的「潑婦罵街」全當作沒發生過,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泣訴自家的委屈,嬌軀因不堪打擊而微微發顫,悄悄倒向任長耘想尋求依靠。
「讓我想想。」任長耘邊想邊往前走,藉此避開她,心底的小惡魔則在臭罵:別肖想再次弄髒我的衣服!他有點小潔癖。
「任學長,除了你,還有誰能幫我?」徐天羽步步跟進。她是一位豆蔻少女,可以勾動男人心的美麗少女哪!
「喂!別把我當死人好嗎?」聽那聲聲嬌膩的音調,奇玲頗不是滋味,她可不習慣裝聾作啞。「在本大小姐還沒有拋棄任長耘之前,他都算是我的男朋友,不准本小姐之外的女人對他投懷送抱,否則我會揍人!」
任長耘瀟灑的身影筆直走向奇玲,勾住她的香肩,彎腰在她唇上輕啄一下,貼在她耳畔低語。
「很高興你對我還有一點佔有慾。」
「你又偷吻我,欠揍啊!」
「別生氣,至少別在『情敵』面前生氣,否則『情敵』會看穿你不愛我的真相,不正好理直氣壯的把我從你手中搶走?你會臉上無光喔!」
「謝謝你提醒我!可惜我不是那麼死愛面子的人,段奇蓀才是。」奇玲臉上笑花朵朵,腳下也沒閒著,「不小心」將高跟鞋的鞋跟踩在他的腳板上。
任長耘深吸一口氣,皺緊眉頭。「你一定要穿高跟鞋嗎?」他要殺了發明高跟鞋的人。
「你不誇獎我很厲害嗎?穿著高跟鞋還能健步如飛。」
「如果你不要故意踩在我腳上的話。」
「我不小心踩到你啊?真抱歉。明天記得跟奇蓀討藥膏,他最會治這種瘀傷了。」讓你們難兄難弟湊成一對!
他們的打情罵俏又刺傷了徐天羽的大眼睛。
「學長、學長!」再不把注意力轉移過來,她要哭給他看喔!「你還沒有告訴我,接下來該怎麼做,才能確保我媽不會被那男人害死?」人命關天,不信他能置身事外。
任長耘搖搖頭。「天羽,我明白你心中有很強烈的不安全感,為了你母親,你的顧慮總是多一些。可是,我不認為你的繼父會謀財害命。如果他有很深沉的心機要算計你母親,他應該會更小心的不與你撕破臉才對,否則一旦發生命案,你第一個就會向警方指控他,不是嗎?」
徐天羽紅著眼嘟嘴說:「可是,我媽最近常發病是事實啊,那個男人有外遇也是事實。學長,不是每一個罪犯都會深思熟慮,很多不幸事件的發生都是一時衝動造成的,而剛才你也看到,那男人的脾氣有多沖,誰知他哪天心情不好會做下多可怕的事情。」
奇玲卻無法苟同的潑冷水道:「基本上,只要你別故立息說些侮辱人的話去惹毛他、刺激他,我看他也不會衝動到哪裡去。」
「學姊,你怎麼這樣說話?我哪有故意去挑釁他。」
「我沒說你挑釁他,而是你一開口就專踩人家的痛處,再差勁的男人也還是個男人,你一點顏面都不留,再沒自尊心的男人也會冒火。」奇玲攏了攏秀髮,忠言逆耳,聽不聽得進隨便她。
「我哪有專挑他的痛處?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徐天羽不服氣地反駁道:「我批評他、我看扁他,但我沒有造謠生事,他就像我說的,是一個專吃軟飯的小白臉,看上年紀比自已大的女人,如果不是為了錢,又是為了什麼?為了愛嗎?別笑死人了!看他多麼享受和小辣妹約會,我還能相信他什麼?」
任長耘看得出徐天羽也是很固執的,她要的不是規勸,只是要拉他下水。
好吧!反正他也很想趁此機會瞭解奇玲在乎他的程度有幾分。
他應付的笑了笑。「好了,別爭了。幫人幫到底,我們就來看清楚陳寬先生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他好像看到奇玲丟來的白眼了。
「學長,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果然「美人計」要用在男人身上才管用,像她這般嬌弱無依的美少女,有點紳士風度的男子都會伸出援手的。
對於花癡的「勾勾纏」,奇玲也只能自歎弗如了。
「學長,你願意幫我揪出那個男人的狐狸尾巴,解救我媽的未來,我真的很高興,有什麼我可以做的,你儘管說,我什麼都肯為你做。」徐天羽重燃希望,加強火力熱情邀約。
任長耘仍舊笑了笑,沒有漏掉又接到奇玲的白眼一枚。
「事情沒有那麼嚴重,只要派人繼續跟蹤你繼父便知分曉。我想如果他還不想搞砸婚姻,應該會跟那女的斷了,免得再次被你捉到把柄,鬧到非離婚不可。反過來,他若是還跟那女的密切來往,表明了他不在乎你去告狀,事情就比較辣手。」
「為什麼?」徐天羽擺出崇拜的眼神對他傻笑。
笑得很智障!任長耘心底的小惡魔譏誚的哼應。連這麼淺顯的道理都不明白,假使有人真想謀害她母親,以她的智商看得出來才有鬼!
他似笑非笑地解說:「他不在乎你去告狀,含義有二,一是他吃定了你母親,很清楚你母親離不開他;二是他真心愛上了那女孩,所以不顧一切,即使鬧離婚也不怕。」
徐天羽蹙蹙眉心。「他會為了一個小女生,甘願放棄我媽那條大魚?」她不是巴不得母親有骨氣一點,狠狠甩掉陳寬嗎?可是,若結果同樣是離婚,換了是陳寬主動甩掉母親,她居然感覺很不舒服。
「他捨得放掉我媽?」
「怎麼不可能?」
徐天羽奇怪的看著他的臉。
「每個人的一生中,都會有為了真愛而不顧一切的時候。」他低啞著嗓音,黑眸閃跳著火焰,燒灼而熾人的縈繞在奇玲身上。
☆☆☆
「媽!!」
平時「老媽、老媽」亂叫一通的奇玲,突然改口喚「媽」,表示大小姐「無事不登三寶殿」,要出難題了。
「什麼事?」莊棉棉優雅的抬起頭詢問—手上仍忙著擺餐具。
「家裡明明有傭人,你為什麼要自己做早餐?」
「對丈夫與子女的愛,是沒有人可以替代的。」
只要前一晚沒有陪老公應酬,早上爬得起來,莊棉棉很享受為心愛的家人做早餐的滿足感。加上她廚藝頗精,只要老公打電話回來說想吃「愛妻料理」,她的拿手菜足足可以擺滿五大桌,歡迎老公點菜。
「娃娃,你想問的不會是我為什麼做早餐吧?」
「當然不是。其實你做的早餐最好吃了,連奇蓀那挑食鬼都愛吃。」
「你說誰是挑食鬼?」段奇蓀剛好走進餐廳,拉開椅子坐下。「我這叫捧場,懂不懂?哪個做兒子的會不喜歡媽媽的味道?」
「老爸就不喜歡,我看他只喜歡老婆的味道!」奇玲從鼻孔哼道。
「說得好!」段豪成哈哈大笑走進來坐在主位。「我還真的沒吃過你奶奶煮過的菜,記憶中根本沒有媽媽的味道,只有心愛老婆的味道。」
「媽是女強人,和爸一手打造出『日兆集團』,我怎能跟她比?」莊棉棉笑著為婆婆辯解,卻也明自己不是女強人的料,自得其樂的享受著霸道老公的寵愛。
屋外風雨交加,屋內卻是色香味俱全,一天的開始。
今年最後一個颱風天,強風豪雨襲台,不上班、不上課,把大家都留在家裡。
廚房裡有兩台進口的大冰箱,都塞得飽飽的,不用吃泡麵,中菜、西餐都變得出來。也不怕停電,別墅裡備有發電機,更不怕停水,儲水塔有兩個。
段豪成與莊棉棉婚後第一個颱風天,半夜突然停電,把膽小的莊棉棉嚇哭了。
她成長於暴力家庭,黑暗會加倍她的恐懼心理,即使嫁給了愛慘她的段豪成,過去的陰影在無預期的黑暗中仍會竄出來。在那之後,段豪成便大手筆為別墅增添設備,務求萬無一失。
他對待兒女,可就稱不上體貼入微了。
「娃娃,星期天記得和奇威科技的二少東吃相親飯。」
「噗!」奇玲把一口鮮奶噴出來,臉一下子垮下來。「老爸,你什麼意思?跟你說過一百次『我不要相親』,你還來這一招?」
「奇威科技的二少東?不就是我們學生會裡的蘇進泰。」段奇蓀明知故問。
奇玲瞪他一眼。「老爸,你女兒又不是醜得沒人要,你為何老是叫我去相親?而且還叫我去跟一個原本就認識的人吃相親飯,你有毛病啊?」
「誰教你長得美又沒人追,我都快要不好意思承認你是我的女兒。」段豪成嘴上不留情的說:「只有你一半美麗的女孩子都有兩、三個男人追求,你卻一個都沒有,乾脆直接相親嫁出去,別再給我丟臉了!反正奇威科技的董事長說他兒子很喜歡你,有人要總比沒人要好啊!」
可惡的臭老爸!
奇玲咬著嫩唇,惱怒極了。「你女兒我潔身自愛,寧缺勿濫,不仗著美麗的外表去玩弄別人的感情,你應該感到驕傲,有什麼好丟臉的?」
「這麼說來,姊,你對任長耘是認真的羅!」段奇蓀唯恐天下不亂的公佈道:
「爸,姊她有男朋友了啦!就是上次來我們家的任長耘,在我們學校已經是公開的一對。」
莊棉棉欣喜道:「就是那個很優秀、很有禮貌的男孩子,這很好啊!」
奇玲翻個白眼。「他或許真的很優秀,至於很有禮貌……哼哼!我只曉得他跟奇蓀一樣是『狐』字輩的。」
「有男朋友為河不說?」段豪成微一沉思,驀然爆出一聲大笑。「我懂了,因為他跟你弟弟同年齡,所以你不好意思大聲嚷嚷你戀愛了!爸媽又不是那種老骨董,談姊弟戀也很好,相愛就好。」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她壓根兒不想讓父母知道那種「兒戲」關係!因為遲早會散嘛!明知她很在乎男朋友年紀比她小,還猛戳她的痛處,說什麼愛不愛!
「媽,你為什麼要嫁給老爸啦?」奇玲受不了的尖嚷著,「我就是想問你這件事,你怎麼會愛上老爸這樣的男人?他除了長得帥一點,有錢一點,個性根本就不討人喜歡,嘴巴又很壞,你怎麼會嫁給他呢?」
段豪成也不惱,還胸有成竹的微笑著。
莊棉棉深情地望了他一眼,柔柔地回答道:「因為他對我很癡情,很會討我歡心,嘴巴也不壞,常對我說些甜言蜜語。」
「怎麼差這麼多?」
其實老爸對老媽的好,她從小看到大,還會嫌他們噁心巴拉的,怎麼會不知道?只是不能理解,愛情果真具有魔法,可以改變一個人?
「老爸,你對老媽那麼溫柔,為什麼對兒女這麼惡劣?老是叫我去吃相親飯,安排的對象還都是一些差勁的二世祖、三世祖?」
「笨女兒,我就是要你把一些差勁的男人認清了、看透了,將來你遇到真正好的男人,才懂得把握。」
奇玲想不到是這樣的答案,有一點點感動。
「不管你怎麼說,我不會跟我不喜歡的男人出去約會,沒興趣就是沒興趣,管他是優秀或差勁,看不對眼一切免談。」
「傷腦筋!你個性一點都不像你媽,就只有這一點像。」段豪成微微聳肩。
想當初他不是棉棉一見鍾情的對象,即使他愛她愛得死去活來,溫柔如她也還是不愛他!要不是後來因緣巧合,命運之手將她推向他的懷抱,他即使富可敵國也娶不到心愛的女人。
回想那一段刻骨銘心的日子,稱得上是一篇血淚史啊!
沒想到生個女兒,個性很像他,偏偏只有愛情觀像她媽媽,對「看不對眼」的男生毫不眷戀,狠心到底。果真是優良血統啊!
段豪成對未來的女婿,充滿了同情。
☆☆☆
鋼琴聲輕揚,流瀉的音符繚繞起居室。
莊棉棉的鋼琴造詣,有業餘演奏家的水準,每當家裡舉辦宴會,來賓總會央求她來一段小型演奏會。
她是結婚後才由段豪成聘請名師指導,並達到這樣的水準,大家都可惜她沒有從小栽培起,否則極有機會走上職業鋼琴家之路。
奇玲和奇蓀從小跟著媽媽練琴,奇玲自知音感不佳,很早就放棄了;奇蓀繼續練,不過是「陪媽咪練琴」的成分大些,果然有些事情沒天分是不行的。
段豪成煮了一壺咖啡,段奇蓀煮了一壺水果茶,段奇玲負責把冰箱裡的巧克力松露蛋糕、起士蛋糕和藍莓慕斯捧出來,用高貴精緻的杯碟盛裝,再剪一束玻璃花房裡栽培的鮮花插在水晶瓶中,好一場動人心弦的鋼琴獨奏會!
狂風疾雨的颱風天,何嘗不是闔家團聚的好日子?
人間的喜怒哀樂,宛如人生的風晴雨雪,看你要笑著面對,還是哭著投降。
沉浸於韋瓦第的「四季」之春,舒伯特的「野玫瑰」,盂德爾頌的「仲夏夜之夢」,優美的旋律由美人的指間彈出,更加動聽。
奇玲不由得想著,身為一個女人,母親的婚姻生活稱得上幸福美滿吧!
老爸寵愛嬌妻的方式雖然霸道又專制,讓老媽有點像古代王公貴族的夫人,只活躍於固定的小圈子之中,不讓她接觸到粗糙的平民百姓生活,看似不切實際,但老爸供應得起啊!
而且,只要當事人不介意生活在豪華的金絲籠裡,也稱得上是幸福吧!
一個鍋配一個蓋,只消能配合得天衣無縫,各人的婚姻各人愛。
合上鋼琴蓋,莊棉棉轉身向鼓掌叫好的丈夫和兒女微笑行禮。
「來,棉棉。」段豪成伸出手,牽引嬌妻坐在他身旁,遞上一杯茶。
段家的男人愛喝咖啡,段家的女人獨鍾水果茶。
「謝謝。」莊棉棉到了中年,容顏依舊清靈溫善,天生就該讓人呵護的模樣,不難想像霸王個性的段豪成為何會愛慘她了。
段奇蓀笑意很濃的說:「爸,最近常有人送花和禮物給媽咪喔!」母親的幸福,做兒子的有義務維護下去,所以三不五時挑起老爸的醋意很重要。
果然,段豪成馬上把老婆圈進懷裡,笑得白牙森森,亂恐怖一把的。「棉棉,我怎麼不記得你有告訴我這件事?我們之中哪一個得了失憶症?」
又來了!莊棉棉好無奈的白了兒子一眼。
「我不知道,我根本沒收到。真的啦!豪成。」
「爸,媽咪是真的不知情,因為東西都被我攔截下來,當場退回去。」段奇蓀笑得好溫文儒雅。仰慕他的媽咪可以,展開追求就不必了。
「做得好,兒子。」段豪成一向認為兒子生下來專門跟他搶老婆,很想將他掃地出門,只有在這個時候有點用處。「不過,是哪個不知死的傢伙敢動我老婆的腦筋?」
「一個華裔的美國人,叫白治·許,四十歲,董氏企業重金聘回來的商業顧問,未婚,永遠在獵艷當中。」段奇蓀如數家珍。「半個月前的慈善募款餐會,他也去了,對媽咪一見驚艷,我還特別提醒他那是我媽咪,四十好幾了,他猛說不相信,可是,我真沒想到他居然不死心的採取行動,只好代替媽咪謝絕他的好意。」
年近五十的婦人看起來卻像三十幾歲一樣嬌艷,那可是花了天文數字的SPA, 保養費用,加上備受呵護,少憂愁的生活所得來的。
奇玲不以為然道:「人家送東西給老媽,要退還也該由老媽退還,你『越俎代庖』算什麼?多事!」
段奇蓀反駁道:「我可是為我們家的和平著想!媽咪若收下爸以外男人所送的鮮花和禮物,後果會有多嚴重?」
段豪成一對狂狷的黑瞳猛瞅著懷中的妻子。「你會收嗎?」
「什麼?當然不會。」莊棉棉眼裡只有老公的存在,目光與之交鎖,溫柔道:「我愛你,豪成。能夠得到你的愛,我原本空虛的靈魂已得到最滿足的充實,再也看不到其他男人的好。」
「我的棉棉,只有你才值得我鍾愛一生。」段豪成無限憐惜地和妻子密密親吻,醋意已拋到九霄雲外。
奇玲倒抽了口氣。「受不了你們耶!外頭風雨交加,你們還吻得那麼熱烈。」端起茶杯走向客廳,把起居室讓給父母。
段奇蓀端著咖啡跟過來,送上一對充滿關愛的眼神。「看了眼紅的話,你跟任長耘也可以學著點,相親相愛到永遠。」
「要你管!臭老弟,你喜歡當長舌男是你的事,但你要爆料也別從我下手,你明知道我是逼不得己才和任長耘湊成一對,什麼相親相愛到永遠?癡人說夢話!」奇玲嫌惡的瞪著弟弟。
「果真一點也不動心?」
「我沒辦法接受姊弟戀啦!」
「想不到你的愛情觀滿守舊的。」段奇蓀一副研究外星人的表情。「當真愛來臨的時候,是不分年齡、身份地位、甚至性別的。」
「少給我說教,臭老弟!」奇玲一巴掌打在他腦後。「最討厭你這副德行,還有任長耘也是,明明年紀比我小,卻擺出比我成熟的嘴臉,討厭死了!」
「自己幼稚不說,還怪我們裝成熟。」段奇蓀好冤。
「你再亂講話,別怪我大義滅親。」
識時務者為俊傑,段奇蓀馬上改弦易轍。
看著窗外雨勢不減,傾盆而下,他擔憂的說:「看電視報導有很多地方淹水,連市區都淹到小腿,不曉得任長耘要不要緊?他沒經歷過台灣的颱風天,若是不曉得準備糧食,恐怕會餓肚子。姊,好歹同學一場,你要不要傳簡訊問他一下?」
「我不曉得他住在淹水區哩!」奇玲狐疑地望著弟弟。即使成了受災戶,果真會餓死人嗎?不知者無煩惱,一旦曉得,她的情緒明顯地焦躁起來。
就算只是普通朋友,也該關心一下吧!
奇玲蹙著眉心,內心無比掙扎。
「姊,還是你要打電話?」他一臉看好戲的表情令人惱火。
「你不會自己打,他也是你的同學。」
奇玲沒好氣的吼回去,上樓回房。
在房間裡也是坐立難安,跟自己僵持了許久,終於還是拿起手機撥打。
☆☆☆
「……嗯,我沒事,你放心,便利商店就在樓下而已……謝謝,我真高興你會關心我……好,我自己會小心,再見,」
任長耘合上手機,也收起臉上自然浮現的溫柔甜蜜,回頭再次面對不請自來的姑姑任凰,心裡大吐舌頭,嘴邊仍掛著淡漠的微笑。
「女朋友打來的?」
他揚揚眉梢,沒否認。
「沛柔回家說你交了一個女朋友,原來是真的。」任凰緊緊蹙凝著眉頭。
「姑姑,我交女朋友很奇怪嗎?」任長耘卻難掩心頭的喜悅,方才接到奇玲來電,關心他家裡有沒有淹水,缺不缺吃的用的……害他又驚又喜,比中樂透還高興。
不,風雨故人來,任凰和奶奶在電話中勸說他回任家大宅躲颱風,他婉拒了,任凰便冒著風雨為他送吃的東西來,他也很感動。
「長耘,這就是你不對了。」任凰嘴角一抽,不以為然道:「你拒絕和沛柔交往,理由是你明年要回美國了,怎麼現在卻交了女朋友?既然要交女朋友,怎麼不選擇沛柔呢?」
真是讓人感動不下去。
「姑姑,這是兩碼子事。」任長耘口氣僵硬地說.!「我對沛柔沒有感覺,連兄妹之情都談不上,更別說男女之情。我只是不願直接回絕你,所以才找一個理由,讓大家都有台階下。
「然而,我對奇玲的感覺是不一樣的,可以說是一見鍾情,只是她始終拿我當弟弟看,所以我只能守候在一旁靜觀其變,直到她鬆口接受我,我才敢公開,因為我也怕她跑了。」
「怎麼會這樣?那我怎麼辦?你奶奶又怎麼辦?!」她朝他怒吼。
他的眸光掠過了不滿,她在考驗他的耐性。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他忍耐著,口氣疏離地問。
「你當然不懂。你爸爸他狠心拋下任家的一切,躲到國外去逍遙自在,卻把所有的難題都留給我!」
任凰沒有忘,當年多情重義的任雍年會與任家恩斷義絕,她也要負一小部分的責任。所以,她無怨無悔的擔起繼承人的責任,放棄愛情,和父親選定的女婿高偉軍結婚,一起經營任氏企業,照顧日漸年老的父母。
然而,龐大的壓力使她不孕,只好接受高承陽與高沛柔兄妹住進任家,任由丈夫將他們當成任氏企業未來的繼承人栽培……
終於,任母發飆了!她要她的孫子任長耘回來繼承任氏企業,死也不甘心教外人坐享其成。高偉軍也有一肚子悶氣,如果任凰有生下一男半女,不就可以名正言順繼承了嗎?
雙方僵持不下,戰了又戰,任凰夾在中間兩面不是人,幾乎快要發瘋了,終於兩邊達成協議,各退一步,就是:任長耘可以回來繼承任氏企業,不過要迎娶高沛柔為妻,如此一來也可以保障高承陽的前途。
任凰只希望別再做夾心餅乾就好,巴不得任長耘馬上娶了高沛柔。
誰曉得,任家大宅內戰火瀰漫,而這場爭奪戰的主角任長耘卻始終在狀況外,他一不想繼承任氏企業,二對高沛柔沒興趣。
不過,吃夠了苦頭的任凰,卻由不得他如此任性,否則倒楣的又是她。
好不容易一家老小均取得共識,同意利益均沾,只等她說服任長耘與高沛柔湊成一對,然後普天同慶!
任凰她發誓一定要辦到。
大哥任雍年拋下家族責任,逍遙太多年了,奉獻他的兒子回來任家效命,順便代替他盡孝,應該不為過吧!
即使要使出非常手段,任凰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