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不多,一會兒就收好了,兩個人在客廳碰面,不由自主地都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似乎想在這個地方多待片刻。
「想想住在這裡的日子也挺有意思的,自由自在,還真捨不得走了二。」白曉憂歎氣說。
沈千浪也扯扯嘴角,愉快地說:
「你到了白家還是自由自在,沒人管得了你的。」
「這怎麼一樣?」她嘟起嘴。「雖然爺爺終於聽我的勸留在醫院觀察、靜養,但那大屋子裡還有那麼多僕人成天盯著我們,哪裡談得上自由自在?」她其實是喜歡和他單獨在一塊兒的日子,不過打死她,她都不會說出來的。
「是不是嫌白家僕人多,妨礙我們的好事?」沈千浪笑著揶揄她,原來話不說出來,人家也猜得到。
「你--你臭美,我和你才沒什麼好事呢!你就會胡說。」白曉憂撇過頭去,免得他看見自己紅透了的臉。
「是我胡說嗎?」沈千浪笑得好自然。「早些時候還有人在我懷裡哭,說什麼討厭自己的口是心非,後侮自己不該言不由衷呢!」
「哦?有這種事?那個人是誰啊?我認識嗎?」白曉憂打算來個裝傻到底,死不留帳。
「唉!我也忘了那個人是誰,成天都有姑娘倚在我懷裡掉眼淚、流鼻涕的,你說我哪記得住誰是誰啊?」
「我才沒有流鼻涕。」
「是嗎?原來你也曾經在我懷裡哭過啊!」沈千浪笑著捏捏她的鼻尖。
「不是才說過要坦承嗎?明明在乎我,為什麼說出口的卻是另一回事?怎麼了?還在氣我那次上山沒有帶你一塊兒走?」
「已經不氣了。」白曉憂終於幽幽道。
「原諒我了?」
「嗯。」
「那麼--肯做我的女人嗎?」
白曉憂委屈地搖頭。
「為什麼?」沈千浪不解,嚴肅取代了臉上的笑容。
「你一點也不在乎我,怎麼還能開口要我做你的女人?你--是不是在開我的玩笑?」
沈千浪才覺得她在說笑,但看她一派認真,不由歎了口氣。
「我是很認真的,為什麼你老說我在開玩笑?難道你們這裡的男人從來不向自己心儀的女性表示好感?」
「他們當然也會。」
「哦?那他們都用些什麼方法表達?」
「這--很多啊!總之沒有人像你這樣。」白曉憂支吾道。
「我這樣不好嗎?知道自己的心意以後便執意向前。」
「問題是你真的知道自己的心意嗎?」白曉憂問。
沈千浪恍然大悟。
扯了這麼多,說穿了,就是這女人根本還是不相信他是為了她,命都可以不要了,她居然還懷疑他?想著想著,少有脾氣的沈千浪,臉也不禁沈了下來。
他半天都不說話,白曉憂忍不住轉頭看他。
「喂,你怎麼了?都不說話。」
「說話做什麼?如果聽的人只當它是玩笑,說再多也沒用。」
「啊!你生氣了?」
「這麼訝異?難不成你以為我根本就沒有脾氣?」
「不,不是!」白曉憂有點害怕了。「你不要這個樣子,我--我--」
沈千浪聳聳肩,慎重道:
「也好,其實我一向都不是多話的人,真要比較起來,很多事情我都寧可實際行動。」他說著,深深看了白曉憂一眼,在她遲疑地往後逃時伸手棒住她的後腦,將她的唇往他拉近。
※ ※ ※
他吻她,一次又一次,由輕輕的接觸逐漸變得激情而猛烈,白曉憂頭好暈,她感覺自己好像患了女性特有的貧血症。
她不明白他這麼做的目的是在懲罰還是證明,但她也無心思去想,就像一塊遇到水的泡綿,她只要一貼近他就變得軟綿綿的連站都站不好。天哪!她愛他,真的好愛他,如果他也能這麼愛她該有多好。「這樣好嗎?」沈千浪沙啞的聲音在她唇邊問著。「是不是這樣子你才能相信我對你是認真的?」
「阿浪--」
「我向來對我說過的話負責,一塊兒生活這麼久了,難道你還不明白?」
「我--」白曉憂抱住他的腰,希望這輩子都能這麼擁著他。「我不相信你真的要我做你的女人,你--你從沒說過你愛我,前些時候,你甚至不曾喊過我的名字。」她說著掉下眼淚。「不過現在我不在乎了,喜歡你就是喜歡你,再怎麼否認也沒有用。這下子你得意了吧?居然這麼欺負我,別忘了,現在我有爺爺替我作主了。」
沈千浪笑了,溫柔地親親她。
「我怎麼欺負你了?冷鷹堡上上下下都知道我的個性就像和風一樣溫和,能喜歡上我是你的福氣。不像我,愛上一個愛哭又多疑的女孩,明明我的話已經說得夠清楚了,她硬要說我是開她玩笑,你說我該拿她怎麼辦?」
白曉憂把頭埋在他胸前,嬌羞地問:
「你--你說的是我嗎?」
「你猜呢?」沈千浪微笑,他似乎漸漸發覺了捉弄她的樂趣。
「別叫我猜!」她槌打他的胸。「為什麼你就不能乾脆告訴我?為什麼?「
他摟緊她,帶著淺淺笑容的嘴印上她的頰、她的額頭。
「我愛你,小傻瓜,你哭成這樣,真叫我心疼。」
他的話讓白曉憂的眼淚越掉越凶,最後索性抱著他嚎啕大哭。沈千浪讓她在沙發上躺平,自己則坐在一旁愛戀地看她、替她拭去淚水,偶爾在她臉上下無數輕柔的吻。
白曉憂的心逐漸變得踏實,她從沒想過這個古典男子在冷靜自製背後還隱藏著絲般柔情,她好感動、好喜歡、好想生生世世都獨佔他這份溫柔。
她終於破涕為笑,沈千浪低頭再吻她,兩個人在沙發上盡情擁抱,用眼神、雙手、以及柔軟幸福的唇傾訴對彼此的愛。
倏地,應該上了鎖的大門砰地被推開,宏亮的聲音令沈千浪也楞住了。
「是哪個不要命的笨賊,偷東西竟偷到我蘇其遠家裡來了?」
※ ※ ※
絡於和蘇蘇的雙親碰了面,但卻是在這樣一個尷尬的情況下,一向冷靜的沈千浪不免也臉紅了。
蘇其遠和妻子一直也認為蘇蘇必定是又回到了唐朝,他們只能不斷告訴自己,既然女兒和千年之外的某個男子有難以斷絕的牽扯,那麼就隨命運安排吧!他們祈求女兒在那個陌生的時代能得到幸福。
他們靠著這股意念活著,如今見到沈千浪,感受他不一樣的氣質,那種自然散發的俠士風範,再加上蘇蘇的平安符,夫妻兩個都掉下欣慰的淚水。
他們倆很訝異沈千浪居然能穿過千年時光隧道來遠見替蘇蘇報平安,因此對他的感激更是難以形容。沈千浪詳細描述了蘇蘇在冷鷹堡的一點一滴,蘇其遠夫婦聽得入神,幾乎希望沈千浪和白曉憂就這麼留下來別離開。
白曉憂略帶歉意地告知自己爺爺臥病在床的事,承諾自己會拉著沈千浪經常來采望他們。魏鶯在他們要離開前忍不住抱住了白曉憂,掉著眼淚說希望她能做他們夫妻的乾女兒,好讓一對失去女兒的夫妻和她這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再組一個溫暖的家庭。
在沈千浪的鼓勵眼神下,白曉憂答應了。她喜歡這對慈愛的夫妻,暗自許諾要替蘇蘇好好孝順他們;畢竟如果不是因為蘇蘇的話,她也不會撿到這個迷失台北街頭的「長髮王子」。
一切似乎都圓滿了,曉憂帶沈千浪回孤兒院見過院長和那群孩子,還以祖父的名義捐了一筆錢讓孤兒院擴充設備。失意了半輩子的王律師終於開始擺脫一身的晦氣,他成為慶宇集團的專屬律師,前途不可限量。至於邱心茹,她父親的事件對她的演藝事業多少造成了負面的影響,而沈千浪違約不拍那部片子後,他隨即亦被換角,氣勢再無往日那般高張。
在曉憂的陪伴下,白水祥奇跡式地又度過了一個生日,在沈千浪和曉憂婚後三個月含笑而逝,他滿足安詳的面容似在告訴曉憂,有了她,他死得了無遺憾。
白永祥過世後,對學習毫無耐性的白曉憂把慶宇集團推給了夫婿沈千浪。沈千浪縱使百般不願,但礙於妻命難違,還是只得每天拖著條長辮子在辦公大樓裡運籌帷幄,指揮大局;他不喜歡這種生活,但為了曉憂,為了偌大車庫裡七、八輛外型出色,速度皆達極致的跑車,他願意忍耐。
※ ※ ※
「該把時光環故回金寶閣了吧?我說過這不是可以隨便拿來玩的東西。」遙遠的天際有一個聲音。
「為什麼?」另一個較童稚的聲音透露著疑惑。「我覺得這個很有趣,它讓兩對原本不可能相遇的人戀愛了。」
「愛情這東西不是你這小毛頭該管的,如果讓月老知道你拿他的紅線隨意亂牽,看他不稟明玉帝打你一頓屁股。」
「真的不能再玩了?」
「真的。來,趁著看金寶的神差不在,姊姊陪你把時光環還回去。」
「還回去了,改天還可以借來玩嗎?」
「不行,絕對不行了。」
聲音消失,一大一小兩朵白雲急速滑過天際。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