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意志為何這麼薄弱,被人拐出去好幾回還想不出應付的辦法,她實在笨得比豬還不如,起碼它被宰之前冒極力掙扎。
可她呢?
好像每回人家開口說上兩句話,她就迫不及待的往前衝,不顧後果地想找機會扳倒他,可是事與願違老是落了下風。
連阿爹阿娘都看不下去說她想嫁人想瘋了,一見到男人就巴上去,根本沒一點女孩樣。
真是天大的冤枉呀!她什麼也沒做,只是為了免費的束修使盡全力,生怕在運動比賽上小輸一局,沒法子向方山長交代。
而且她巴上的也只有一個男人,又不是來者不拒照單全收,她怎麼也想不透在慣走的平路上她為何會跌倒,還好死不死的跌在死對頭身上。
偏偏他看起來身強體壯卻非常不中用,手腳遲鈍不會閃也就罷了,偏和她跌成一團落人口實,好像她真佔了他便宜似。
「要摻巴豆好呢還是迷藥,讓他上不了場我就嬴了……」
托著下巴暗自思量,連著幾回無功而返反遭閒語的馬唯熏正在反省,為什麼她會出師不利老是出糗,沒一次像樣的。
司徒悔明明是弱不禁風的病書生,可是她總覺得他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三番兩次戲弄她不覺愧疚,似乎穩操勝算不當她是一回事。
方山長說女子當自強,五娘師父也常掛在嘴上的一句話:莫受男子輕視。所以她絕對要讓他好看,不讓他瞧不起女人。
兵不厭詐。
只要能贏,什麼狗屁倒灶的下流手段都在所不惜,必要時一棒敲暈他更省事,沒有對手贏得更輕鬆。
「我看用美人計好了,男人一旦醉臥美人膝就什麼都忘了。」軟玉在懷,誰在乎輸贏。
「可是我上哪找個美女,用小胖代替成不成?」她非常有肉,翻身一壓讓人起不了身。
一想到泰山壓頂的畫面,馬唯熏忍不住發出咯咯的笑聲,渾然不知身後多了道頤長身影回應她的自言自語。
「小胖?!」哆嗦一打,那一身肥油適合下鍋。
「小胖常說世上的好男人都太沒眼光了,放過『活色生香』的她是一大損失。」不用美人計,光是她的體形就夠把人嚇暈了,一樣達成目的。
有眼光也不會選她。「環肥燕瘦各有姿色,不如你親自上場。」
「不行啦!我又不是美女……」咦!誰在和她說話?「有……有鬼……」
「唉,你就那麼希望我死呀!」他哪里長得像鬼,五官端正,翩翩好風采。
好哀怨的鬼聲……不不不,是該死的男音。「你……你怎麼又出現了。」
分不出是喜或是怒,反正看到他準沒好事。
「別說得好像我真是鬼,光天化日之下不會有鬼,你瞧我有腳有影子,還有下巴。」高興一點嘛!他可是專程來讓她看,好解她的相思苦。
「冒失鬼算不算鬼,我正在做功課你不要來煩。」要是五娘師父瞧見了又要多抄一遍關關睢鳩,在河之洲。
「練字呀!真難得見你柔順地像個姑娘家。」他很懷疑她真能坐上半個時辰。
「喂!你是什麼意思,我哪裡不像姑娘家?」她好端端的寫字關他什麼事……啊!歪了。
這只死烏鴉又來害人,整天沒事做四處遊蕩,以為人家跟他一樣閒。
「你不說話的時候就像了。」可憐的文房四寶呀!你跟錯了主人。
「司徒悔,你存心尋我晦氣是不是?!」馬唯熏氣惱的一拍桌子,筆硯齊跳濺出大半墨汁。
可想而知她快寫完的功課全完了,點點墨色分不出是字還是墨。
「嘖!你又得重謄一遍,不能嘗嘗我家廚娘剛做好的蜜荷菊花糕。」那張鬼畫符不要也罷,看了傷眼。
「蜜荷菊花糕?!」兩眼迅地發亮。
原本氣得發抖的馬唯熏想捉起硯台擲人,一見司徒悔掀開布包的糕點之後,表情立刻變得笑盈盈,不管曾經發生何種不快都往腦後拋去。
先吃為快,交情別論,有禮不收會失禮,她當然要大啖一番給他面子,不然人家會說她沒教養。
「吃慢點,沒人跟你搶,這裡有冰鎮蓮子茶……」都說要給她了還一把搶過去,他有這麼惡劣用食物釣她嗎?
答案是:有。
他的確非常卑鄙的善用這點,先逗得她氣跳如雷再以食物安撫,讓她氣個半死也拿他沒辦法,吃人嘴軟,再大的怒氣也不得不往下壓,以美食為優先。
就像在馴養一隻小野貓,一開始別對它太好,慢慢地逗弄拉近距離,等它發覺被豢養慣了已經來不及了,野性已除。
不早點說,害她差點噎死。「你今天不用上課?」
「我的學問比你好用不著練字,隨便默兩篇文章就能交差。」他不認為有誰能教他。
窩在書院是為了避開一堆責任,高齡二十四的他早過了求學年紀,當當學生可免除無謂的紛爭何樂不為,再念個十年八年他也不膩。
何況隔壁多了個有趣的她,他走動得更勤快,「好學不孜」地大方越過界拿隔壁學院當自家書房,一有空閒就來聞聞書香,瞧瞧她氣惱的小臉。
不過她的字真的不怎麼樣,東橫一筆,西畫一點,看來看去看不出一個字,書不成書。
「你在向我炫耀嗎?」眼珠子一轉,馬唯熏的視線落在他身上。
「不,我在闡述事實,希望你能見賢思齊,迎頭趕上。」雖然對她來說非常困難。
她家醃豬肉的鹽巴很多,保證他夠鹹。「不勞費心,我只要在十項運動比賽打敗你就行。」
「有可能嗎?」他取笑的抹掉她鼻頭上一點墨漬,不當她是值得憂心的對手。
「你……」驕兵必敗,她一定要贏他。「算了,算了,跟一堵牆生氣有什麼用,你請坐。」
站起身,她將糕餅,茶水往一旁小桌子擺,客客氣氣的讓座。「我幫你磨墨。」
「你幫我?」看看她再看看新鋪上去的白紙,他有點哭笑不得。
她居然算計到他頭上來。
「好啦!是你幫我,你學問好嘛!我這三腳貓功夫怎見得了人,反正你閒著也是閒著,做做好事算是積功德。」而她喝茶吃點心。
「積功德?!」虧她說得出口。「請問我為什麼要幫你?」
「因為我沒空嘛!而你太閒了。」書上不是說物盡其用,放著可惜。
勾起唇角的司徒悔陰陰一笑。「我們沒那麼熟吧,剛才還有人要趕我呢!」
「誤會,誤會,朋友有兩肋插刀的義氣,我們熟得可以一起泡泡茶。」快寫,快寫,別囉唆,等一下五娘師父要驗收。
嗯!入口即化,好綿好滑的口感,大戶人家的糕餅就是不一樣,含在口裡滿是荷香味,化入喉間微散淡淡菊花香。
她真是太好收買了,一點甜頭就叫她變節,巴不得他天天上無敵女子學院送茶水,她才有福好享。
好吃,好吃,真好吃,再多也不膩。
再來一口冰鎮蓮子茶……唔!滋味好透心,涼到腦門了。
「我不認為我們是朋友。」關關睢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你計較這麼多幹什麼,你的字真的很好看。」她要練多久才不會歪歪斜斜。
比照兩張沾滿墨痕的宣紙,優劣立出,一張像毛毛蟲爬過的痕跡歪七扭八,一張端正有勁,行雲流水,她不承認資質駑鈍都不成。
同樣一枝筆為何有兩種風貌,她寫來辛苦萬分,渾身酸痛,而他得心應手,三兩下就解決她拚了一下午的頭疼事。
不是她恩將仇報,是他太厲害了,所以她必須想個辦法讓他無法參加比賽,否則半年的束修要賣多少豬肉才繳得清?
「拍馬屁是沒用的,你想想要如何報答我。」他這人很好商量,以身相許吧!
「嘎!報答?」他不會要她把蜜荷菊花糕吐出來還他吧!
「夫子沒教你投桃以報李嗎?」算算她一共吃了他多少東西,理應回報。
「沒有。」那不是很吃虧,桃子比李子大。「五娘師父只教我擲鏢、射箭。」
君子之爭,必也射乎。
雖然她不是很瞭解這句話的意思,也不想當君子,不過她會努力學習,不負師父的教誨。
「五娘師父?」左眉微掀,對她對夫子的稱謂感到詫異。
「就是直接教我十項運動的師父嘛!她人很好又不嚴厲……哎呀!我幹麼告訴你這些,你字寫完了沒?」他是敵人耶!不能掉以輕心。
想過河拆橋?「快寫好了,但是肩膀有點酸,想休息一會。」
「不不不,別休息,我幫你捶捶。」就差一點了,哪能讓他停筆。
「唔!上頭力道重些,左邊別太用力……對對對,就是那個位置,嗯!舒坦……喔!再重一些,下面也要……」人生常知足,有婢服其勞。
「你不要一直嗯嗯啊啊的,快寫,就剩幾個字了。」寫完趕快離開,以免碰到其他人。
「練字講求精氣神集中最忌急躁,你讓我慢慢寫來才工整。」司徒悔當真慢下動作,一筆一畫勾勒得仔細。
「你不用寫得太工整啦!五娘師父不會相信是我寫的。」他存心害她挨罵呀!
就算他隨便寫寫,她的夫子也不會相信出自她手。「好了,就剩一橫……」
一瞧見他筆起,二話不說的馬唯熏立刻奪下他手中毫筆往筆筒一丟,然後一把推開他欣賞「她」的功課,咧嘴一笑地吹乾收好。
茶也喝了,糕餅全下肚,包餅的布巾就還給他,翻臉不認人情的催促他快走,毫無挽留的意思。
因為自從遇上他後她的運氣變得非常背,莫須有的事常常發生在她身上,而且都和他有關,不馬上離他遠遠地,恐怕會霉事連連。
「小熏兒,你這麼急著和我出遊呀!悔哥哥感動銘心。」他順手牽起她柔細小手,當沒瞧見她粗野動作。
想趕他走沒那麼容易,請神容易送神難,他比小鬼還難纏。
「出遊?!」不,他又要搞什麼鬼。
「我們到湖上泛舟,聆聽伶伎的絲竹聲,共享初夏的荷花把酒談心,你說可妙哉?」別露出驚恐的神情,附庸風雅。
廟在城西老皇街,她才不去湊熱鬧。「我等一下要練箭。」
「練箭有什麼好玩,姑娘家練多了臂會粗,你不想粗著膀子嫁人吧!」他是不在意,不過他不太滿意她過河拆橋的態度。
「膀子會變粗?」怎麼五娘師父沒告訴她。
一臉無辜的司徒悔笑著捏捏她玉臂。「你瞧,都長壯了。」
其實是長年剁豬肉累積的結實臂膀,可是在他繪聲繪影的搬弄下,與平常無異的手臂看來特別粗壯,好似如他所言變粗了。
這下子馬唯熏可緊張了,信以為真浮上憂色,不知如何是好的直瞅著他瞧。
「游遊湖心情放鬆,賞賞山光水色不想煩惱事,過幾日自然會消除。」如果有神丹靈藥的話。
「可是過幾日我還是要練箭,長壯的肉根本消不下去。」好醜哦!硬邦邦地像王大娘家冷掉的饅頭。
他笑得狡猾的摟她入懷。「不怕,不怕,悔哥哥天天帶你去遊湖。」
「天天遊湖會不會太奢靡了,我還得幫阿爹賣豬肉。」阿爹說以後豬肉攤要留給她當嫁妝。
「先不用想太多,咱們遊湖去,我知道有種香膏可以令姑娘家更美麗,膚滑似脂,白玉無瑕……」
聲音漸行漸遠,逐漸地消失在微涼熏風中,遠處的儷人喁語不斷,親暱相擁繞後門逃課,枝頭上的烏鴉嘎嘎直叫。
防來防去防不出如來的五指山,信誓旦旦的馬唯熏還是被敵拐走了,什麼十
項全能,半年免付束修,都不敵手臂變粗的可怕消息。
小雛鷺哪敵狡詐野狐,一口就被吞下肚了,連根毛都不剩。
「咦!馬同學怎麼不在了?」她明明吩咐她要練拉弓和馬術。
「先生,我看她又被隔壁的傢伙給騙走了,他們太寡廉鮮恥了。」搶人搶到她們書院來。
「不道人背後是非,牛同學不可毀人名譽。」這字跡挺眼熟的,但絕對不是出自馬唯熏。
她要肯捺下性子靜坐半時辰已屬難得,不敢指望她會成為文學大師。
牛柳柳不服氣的說道:「又不是只有我在傳,大家都知道小熏和白鹿書院的司徒悔走得很近,她喜歡他。」
「司徒悔?!」為之一僵,她的淚無聲滑落。
面紗下的容貌不再清艷,蛾眉輾轉已老去,她還留戀什麼呢?
背過身,聶五娘輕輕地拭去眼角濂滴不讓旁人發覺,望著蒼勁有力的筆法懷想八歲稚童練字的模樣,久久無法回神。
連牛柳柳幾時離去都不知曉,泛紅的眼眶透露出思念,冷風拂面帶來寒意。
是認還是不認。
天無語。
※ ※ ※
「大哥,娘找你。」
該來的總會來。
司徒業在林中亭台找到閉目休憩的兄長,柳樹的陰影覆在他臉上形成詭譎神色,像鬼門大開的神將陰沉嚇人,威嚇眾幽魂不得遲歸。
但他隨即嘲笑自己的荒誕想法,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哪來力量服人,他的生命維繫在昂貴藥材,能拖一日是一日。
因此他明知父親有意將家業托付兄長,他仍不顧一切流言地扛下重責,希望大哥能無後顧之憂的安心養病,他受再多的辱罵和臭名亦無妨。
當年是他的娘逼走二娘,大家都說二娘已墜崖身亡,屍骨無存,可是一日不見屍體他們仍懷著希冀,期望有一天她能平安歸來。
不過娘可能一樣容不下她,爹因痛失所愛而一夜白髮的事仍叫她耿耿於懷,她無法接受深愛的丈夫並不愛她的事實。
雖然大家口頭上不說,但爹和娘貌合神離已多年,自從二娘失蹤後他們便少有問候,各居一處形同離異,爹已經不在娘的居所過夜。
三人的恩恩怨怨他並不清楚,只知爹為了報恩而娶娘之前已有一位相愛多年的紅粉知己,兩人同日進門卻有妻妾之分,正室之名是為還恩而禮讓於娘。
可惜娘得了名分卻不得夫心,鎮日吵鬧為贏回丈夫的愛,其實她心裡也是很苦的。
只是她將這份苦化為行動,處心積慮地要趕走二娘,籠絡公婆一心想除去阻礙獨佔寵愛,因此做出不少令人心寒的事來。
到頭來她機關算盡還是得不到丈夫的心,少了二娘的爹如行屍走肉的活著,不僅不再以夫妻之禮對她噓寒問暖,反而決裂地與她劃清夫妻關係。
相信她也想不到有如此的後果,因此將發洩不出的怒意轉嫁大哥身上,百般刁難地令他難過,子受母累代為償還。
「年紀輕輕別繃著臉嚇人,別人還當你是來討債的。」唉!柳色雖美卻多了根柱子。
「大哥,你身子不好不要吹太多風,要休息得回房去,小心受風涼。」他殷殷叮囑反像其長輩。
是呀!他非常不好,心痛啊!「看你這張小老頭臉,大哥深感愧疚。」
去怨爹吧!誰叫他不忍心愛的人受生育之苦,又不肯多碰不愛的妻子,不然子孫滿堂就用不著他一人辛苦,獨撐大局。
他是有愧但不內疚,怪只怪爹太專情,既要報恩又割捨不下所愛,情義拉扯難棄一方,因此傷人又傷已。
「大哥,你顧好身子就好,旁的事不用你操心。」他還有心思開玩笑。
說得好,就等你這句。「都是我這時好時壞的身子拖累了你,家裡的事就由你多費心了。」
「自家人何必多禮,這是我應該做的事。」他今天的氣色看來很不錯。
好個應該,日後可別怨我。「大娘找我有事?」
「你可以不去,她要問的事大抵你都清楚。」無非是婚事成否。
呿!不早點說,他都走到廳堂還能退回去嗎?真是腦筋僵化的小老頭。
連在自家人面前都虛情假意的司徒悔一腳踏進門檻,另一腳猶豫地想往後退,他實在不願對著一張張無趣的臉掩飾自我,他們引不起他的興趣呀!
可是都打過照面了還能躲嗎?即使有再多的不耐也要敷衍一下,他不想照三餐的接受大娘的「關愛」。
「過來。」
威儀低沉的老音顯得剛硬,沒有一句問候或稱謂冷然而起,十分具有權威感。
「是的,大娘。」她當喚貓狗不成。「孩兒給您老請安。」
「不必,我承受不起,你對屠戶之女的印象怎麼樣?」她的語氣中不帶一絲感情,直截了當的點明。
印象很好,可以辦喜事了。「差強人意,沒有當家主母的氣勢。」
「哼!你的身子骨又好到哪去,人家不嫌棄你體弱多病,你倒是拿喬了,鄉下丫頭配你這病人足足有餘,還妄想當家嗎?」將來司徒家的一切都是業兒的,他休想分得一絲一毫。
「孩兒不敢,孩兒只想養好身體幫業弟分擔一些責任。」咳!咳!他病得很重。
當家責任重,他不會自跳火坑把自己燒成兩頭燭,日夜操勞如業弟一般早衰,他還想遊山玩水,繼續他雙面人的生活。
「你說什麼,你想搶業兒的家產。」他憑什麼,妾生的庶子不具備任何地位。
大喝一聲的司徒夫人楚月鳳壓根瞧不起庶出子女,尤其是她所痛恨的女子所生,心中的怨恨排山倒海而來,恨不得他立即消失在眼前。
即使年近半百她仍不承認丈夫別有所愛,一心認定是外頭的野狐狸勾引了他,使其幻術令他死心塌地的愛上,無法可解。
她是自視甚高的人,容不得失敗,當年的美貌讓她目空無人,執意下嫁挾恩以報,以為丈夫必會疼寵有加、拋棄舊愛與她情纏一生。
未料事與願違,新嫁娘反而不如妾。
「孩兒並無此意,只想兄弟齊心共創佳業。」家產送給他他還嫌礙事呢!
「呸!憑你的文弱身子怎麼跟人做大事,業兒不需要你礙手礙腳的拖累他。」他別想有出頭的機會,她會像對付他娘一樣的對付他。
「孩兒沒那麼不濟事,大娘不妨讓孩兒試一試。」咳!咳……他真的善於經營,絕無虛言。
楚月鳳蔑視的一嗤。「我不會拿銀子來打狗,你只管娶妻生子當你的廢人,我們司徒家還養得起幾條狗。」
「大娘……」眼中的厭惡一閃而過,他裝出謙卑的乞求樣。
是他不要不是不能,否則以他對敵人的狠厲手段,毀掉一個老女人的希望輕而易舉。
「娘,請您注意自己的語氣莫任意攻擊,您羞辱大哥也等於羞辱我,我們是同父所出的兄弟。」她不該將心中的不滿遷怒於人。司徒業忍不住勸道。
「你和他是不同的,怎能相提並論,他娘是專搶人丈夫的狐狸精……」
「娘,您在胡說什麼,男人三妻四妾實屬平常。」她怎麼老是在這件事大作文章,分明是妒心所致。
眼神滄桑略帶哀愁,司徒悔假意傷心的哽咽。「業弟,不用為我的事和大娘起衝突,我娘在天之靈會不安的。」
「可是……」他受到不公平的對待呀!
「無妨,我這病弱的身子也不知能撐多久,何必為點小事斤斤計較。」他笑笑的揮揮手,表示不會掛懷於心。
為母親不當言詞的司徒業羞愧不已。「大哥,是小弟讓你受辱了。」
「沒有的事,大娘是關心我身子撐不住才會口出惡言。」反正他會連本帶利討回來,不急於一時。
他裝得越卑微無助,他們母子間的裂痕越大,這是他對楚月鳳的懲罰,母子不同心反而有失去親子之虞,看戲的他可樂得加油添薪,加以挑撥。
沒人可以欺了他之後全身而退,他只是不動聲色的佈局,讓她失去憑靠的依勢,日後的寂寞和苦楚才是重頭戲,眾、叛、親、離,
「娘,您可不可以停止您的憎恨,不要讓我心痛有您這樣的娘。」看著大哥受委屈他實在不忍心,骨肉血親誰能離棄。
楚月鳳臉色微變的揚聲斥責,「娘全是為你著想你懂不懂,你怎麼可以為了一個狐狸精的兒子而忤逆我。」
「二娘不是狐狸精,她是我見過心地最良善的女子,是您容不下她才造成憾事。」司徒業不假辭色的指出母親的不是。
「反了,反了,她到底給你吃什麼迷心丹,讓你是非不分頂撞長輩,聶玉娘根本是個狐蹄子,不許你說她好話。」如果她還活著,她會再谷她一次。
她是永遠的勝利者,沒人能搶走她的丈夫和穩固的地位,只有她配稱司徒夫人,其他人都該死。
「娘,您偏執得連孩兒都認不得您了,爹的心死還不能讓您覺悟嗎?您……」
啪!
一記響亮的巴掌聲橫隔在母子間,不願承認錯誤的楚月鳳赤紅了眼,認為兒子背叛了她的用心,怨妒地瞪著他不肯相信事實,一昧的作繭自縛走不出桎梏。
她恨丈夫的無情,怨聶玉娘的出現,更惱兒子的無狀,滿身的寂寞和苦澀無人可訴,她的心比任何人更痛,更椎骨刺心。
可是沒人能體諒她的深情無從回報,夜夜惡夢不斷地夢見渾身是血的聶玉娘一言不發的站在床前,獰笑地看她自食惡果。
她的痛苦無人知,只有冷燭涼風伴她淒涼。
對峙的母子誰也不開口,靜默是唯一的聲音,加大的裂縫如海溝,深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