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髮型設計屋位在市中心南區,雖然不是人潮最多的地方,不過全台極有盛名的古跡在附近,還有幾所國中、小學、高中職學校聚集,再加上這裡是進出本市的最南端,每天必須經過的上班族也不少,所以店面租設在這裡,其實也不必擔心沒有人生意可做。
不過,就算這附近的老闆會擔心這個問題,也絕不包括向日葵的老闆在內。這是為什麼呢?
是老闆的手藝好?服務周到?還是老闆長得好看?
答案以上皆是,而且排名應該倒過來看。第一、老闆是女的,而且長得美艷動人、風情萬種,所以來向日葵的以男客居多。第二、這裡有全世界最勤勞、手腳利落。
服務周到的小妹。有了前一二項的出色,所以老闆和另一個設計師的手藝,即使沒有同條路盡頭那家連鎖美發室用五把剪刀剪髮的噱頭嚇人,不過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總而言之一句話——向日葵的生意非常好。
所以,在這裡打工的朱曉辛通常也很忙。
向日葵裡有五張椅子,可是只有兩名包括老闆在內的設計師、兩名小妹。而她,就是其中一名小妹。
小妹的工作很簡單就可以說明完畢舉凡設計師不做的,統統歸在小妹的工作範圍內。譬如整理發具、招待、掃地、折毛巾,還有洗頭、吹乾客人的頭髮是小妹的享,設計師擁有的是動刀剪的最高權力;再來也許設計師替客人整編頭髮玩花樣時,小妹可能就要幫忙握著客人的另一邊頭髮……總之呢,小妹的工作是多又雜就對了。
不過,朱曉辛很喜歡這個工作』。因為除了在這裡可以學到更多學校老師沒教到的東西和實際經驗外,更重要的是,老闆對她很好。
晚上七點半,店裡稀奇的沒半個客人。而在這之前,所有人可是忙得連坐下來稍微休息一下的時間都沒有。
「呼!累死人了!老娘決定了,明天一定要休息一天……」只有自己人在,美麗的老闆君慕卿也不必太顧慮面子地露出本性。
「行啊!只要你不心疼少賺一天的話。」設計師林姐的聲音從屏風後傳出來。
她已經乾脆攤在最舒服的沖水椅上休息了。
「哼!反正我只要養活我自己就好,少賺一天又怎樣?」纖長的手指勾著一綹波浪長髮繞啊繞,君慕卿以偷懶美人的姿勢坐在一旁的沙發椅上。若不是這店面以整面玻璃裝滿,不想給外面路過的人看得噴鼻血,恐怕她早已經把沙發整個當床躺了。
「哎唷!真的要改性當不愛錢的女人啦?」風涼話撂過來。
「錯!不是不愛錢,是更愛生命。」歎氣。「老娘我已經干了兩個月沒休息,這把老骨頭就快受不了了,所以決定了,明天不開張!」
只要有機會就捧著零食嗑的另一名小妹阿華,忍不住把正勤勞地掃著滿地發屑的曉辛拉過來咬耳朵:「我看君姐,可能最近經期不順,要不然就是跟男朋友吵架了,她竟然會想要放假?有問題喔!」
「君姐要放假跟那個怎麼會有關係……而且君姐才沒有男朋友。」
朱曉辛也小聲地回她。真是不懂,怎麼老闆才開口想放個假,大家卻好像聽到貓宣佈不捉老鼠的消息一樣反應「熱烈」?
「喂!君姐姐說什麼你都信啊?你看看,我們君姐美麗妖嬌得都可以去當明星了,怎麼可能她會沒有半個男朋友?我才不相信呢!」阿華一口波卡一口八卦。
「我知道有很多男人來店裡洗頭是為了君姐啦,可是這又不代表君姐就一定有男朋友。」
「要不然我們來打個賭好了,我賭君姐一定有地下男友!」
「我……」
「我賭你今天下班前不能把那堆卷子、毛巾統統給我整理完。」淺笑吟吟的聲音插隊了。
「我跟進。」落井下石。
阿華和朱曉辛當然不用轉頭也聽得出是誰。
阿華小妹的臉立刻苦下來,趕忙回頭對老闆大人求饒。「君姐,我只是在開玩笑的,你不會真的要我整理完那堆山吧?」天哪!那可是兩天的份耶!
不知道什麼時候。君慕卿已經站在兩人身後,就連林姐也好笑地走過來了。顯然,她們都「不小心」聽到最新八卦內幕了。
朱曉辛則紅著臉。「君姐,我們沒有……沒有說你什麼話啦!」她也忙著想管阿華說情。
「唷!我都不知道原來你最近經期不順,還跟男朋友吵架,難怪你明天想關門大吉。」林姐故意上上下下瞄了君大老闆一眼,用最新出爐的八卦砸她。
君慕卿的媚眸似笑非笑地膘向這快吃成小胖妹的小女生。「來,告訴我,你進來這麼久,有見過英明的老闆、老娘我說話不算話過嗎?」這不知死活的丫頭。肯定是讓她生活安逸太久了。
眼珠子小聰明地轉了轉,但是很快地,資深小妹敗下陣來,無力地垂下頭。她突然腳步沉重地往後頭走。
「我還是現在就開始整理好了,順便先打個電話給我媽,要她替我送消夜來……」
朱曉辛當然知道那些東西,真的要在今晚下班前整理完是件不可能的任務。同情地看著阿華垂頭喪氣地走進去,她正要開口幫忙,店門口在這時突然響起「叮步」一聲——有客人上門了。
玻璃門向兩邊滑開。
「歡迎光臨!」一時沒空去幫阿華的忙,朱曉辛立刻邊喊一聲、邊朝正進門來的客人小跑步過去。
向日葵的下一波忙碌潮開始,因為客人又陸陸續續上門了。
朱曉辛認真地做著她的工作,因為喜歡,所以她從不覺得辛苦。
即使她現在還是個學生、還是個小小的助理小妹,可是她早就訂下了自己未來的目標:她要當上美發設計師,然後等她賺夠了錢,她要開一間屬於自己的美發店。
她相信只要她努力,最後一定可以完成這個夢想。
每當看見人們在她的手中洗出了一頭乾淨、漂亮的發,她就多了一分成就感。
當然,她更羨慕君姐和林姐一手早已可以隨心所欲的技術,這是她還在學習的。
不知道她還要幾年才能像她們這麼厲害?
朱曉辛專注地替眼前的女客人吹乾著已經洗好的一頭長髮。不過當她的手指輕輕順過這頭髮絲對,她的腦中忍不住想起另一頭會在陽光下活出迷人光澤的美麗長髮……
唉,如果能讓她摸到那頭髮,就算要她立刻手廢掉她也甘願。
強烈的渴望立刻趁機大舉進佔她的心,瓦解她這幾天來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決心。
要不要……要不要明天再去公園偷偷看一眼?
朱曉辛眼睛發愣地盯著她手中這綹挑染過的微褐長髮,想念那一頭烏黑髮絲的心,更加有如長江之水一發不可收拾地淹沒掉她僅剩不多的理智。
怎麼辦?乾脆……乾脆丟十塊錢決定好了。
「啊!好燙!」原本正低頭看著雜誌的女客人突然一聲驚呼。
朱曉辛嚇了一跳,立刻移開手中的吹風機,回過神地慌忙對客人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
就連站在她左邊、正替一名男客修發的林姐也朝她瞟來警告的一眼。
朱曉辛這下再不敢胡思亂想。不過就在她重新拿起吹風機前,一個堅定的主意義無反顧地形成了。
決定了!只要能讓她再看到它們,丟臉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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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爽的晨風、淡淡的花香、再加上悅耳的鳥叫聲。
她已經有多久沒在公園裡享受到這些了?
清晨,天還沒完全亮的六點。朱曉辛終於在闊別公園的第六天後,再度鼓足勇氣、做足一切偽裝地來了。
今天是周休,學校沒上課,不過,任流風可沒放周休。所以,她一早就起床了。
雖然之前不是沒做過這種事。可是今天卻特別緊張。朱曉辛有些不安地把帽子再拉低一點、摸了摸身上跟老弟借來的大外套,確定沒人會認出她之後,她才敢稍稍鬆口氣。
是啊!她是躲在樹叢後偷窺、應該不用擔心被發現沒錯,可是為了安全起見,做點預防措施總是好的嘛!
朱曉辛已經選好了可以偷看到他、卻不用怕被他抓到的最佳位置——就在背對著任流風教練的小空地、距離他只有十多步的一排七里香矮樹牆後。而此刻,她就半趴在草地上,透過這個足以讓她看清後面的樹葉間的空隙,她看到他了。
一陣突如其來的幸福感將她淹沒,她簡直感動得就快熱淚盈眶。
依舊是一身仿古風白衣褲,任流風雙手負在身後,看似悠閒地漫步在十來個認真打著拳的學員間,可實際上只要讓他在身邊走過的任何人打歪一下角度。他都能像雷達一樣地察覺,然後馬上予與正確的指導,甚至親身再示範一遍拳法。
來來回回地,他至少也走了三遍。
而朱曉辛最喜歡的,就是當他正背對著她同時又耍拳。因為她正好可以看見他身後那一頭被束起來、卻依然黑亮動人的長髮也跟著他的動作而微微舞動起來。
每當看到這一幕,她就會不自覺地張開小嘴,差點就要為此喝彩起來。
嗚……好幸福喔!她的決定果然是對的。她早就應該來了,害她少看了好幾天、還跟著失常了好幾天……反正今天放假、老闆也休息,她乾脆把它看個夠本補回來好了。
咦?任流風好像正向她這裡看過來。
朱曉辛發現原本正站在學員最後方的任流風,似有所感地突然把視線朝這方向掃來,並且還準確地一眼就找到這處最稀疏可疑的縫隙……
彷彿和他的眼神觸個正著,朱曉辛心猛地狂跳、一聲低呼溢出,她這才反應慢半拍地整個趴在草地上。
她驚嚇住地摀住自己的嘴巴,動也不敢亂動。
好……好銳利的眼睛!
他不會看見地了吧?
朱曉辛這時巳經好想找個龜殼縮起來了。因為她剛才叫那一聲,看來就是八十歲的阿婆都聽得到了,更何況是他?
他……他一定發現她了!
想到即將被他逮到她又在偷窺,她的臉蛋不禁紅了起來。
可是……可是讓他發現又怎樣?他有證據證明她是在偷看他嗎?而且……而且公園是每個人都可以來的,她喜歡來、喜歡趴在這裡數螞蟻,他也不能對她怎麼樣吧?
一番心理建設完畢,耳邊又沒有聽到朝這裡來的腳步聲,朱曉辛忍不住拿開手,怯怯地、慢慢地再把頭朝那個稀疏空隙探去。
看到任流風沒事似的移到離她最近、背對著她的教練位置,並且認真地盯著學員身手的背影,她終於鬆了口氣。
可就在她才放鬆時,突然感到自己的腳踝被一個濕熱的東西舔了一下……
「哇!」尖叫及時被自己的手摀住,受到驚嚇的朱曉辛立刻縮回腳,轉過頭、慌骸的視線同時向她的腳邊溜去,然後,一看清舔她的東西是什麼,她睜圓了眼睛,驚駭一下子轉成好笑。
一隻棕色、顯得有些髒,卻精神奕奕的大狗,正站在她腳邊還對她搖尾巴兼流口水一一大黃,它是公園這附近的流浪狗兼流浪狗頭頭。
朱曉辛彎起嘴角笑了。從地上坐了起來。她伸出手摸了摸大黃的下巴。很低聲、很低聲地對它說:「對不起矚,我最近都沒拿東西來給你們吃,你放心好了,明天早上我就會再來了。」
大黃低鳴一聲,熱情地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手心,害得她癢得差點笑出聲。
幸好她還記得自己現在在幹什麼。趕緊拍拍它的頭,笑咪咪地:「好啦、好啦!明天你就記得把你那些兄弟帶來吃早餐就對啦……」
「咦?這不是曉辛嗎?」一對慢跑過來的阿公阿婆看到多日不見的朱曉辛,又驚又喜地對她抬手打招呼。
「曉辛啊!你好幾天沒來了,學校考試啊?」
朱曉辛抬頭,看到了平日常在這裡遇見的親切長輩,一時竟忘了自己此刻的處境,甜甜地對他們一笑。
「有啦!劉伯伯、伯母,你們今天也來得很早喔!」
老人家爽朗地笑了笑,慢慢地繼續跑遍了。
「嗨,阿辛,你好幾天沒來餵狗嘍!」放假都會來打籃球的一群毛頭小子,在朝球場走過時也發現她了。
「妹妹,你這幾天上哪兒去了?來公園沒看到你還真不習慣呢!」正要來跳土風舞的薛媽媽、吳媽媽故意搔首擺姿地將她逗笑。
朱曉辛早已經笑瞇了眼。現在她才知道,好幾天沒來,原來她也很想念早晨公園裡這些可愛的人。
不過,她突然搔了搔頭,有點迷糊地看著已經跳到前面去找它的狗兄弟玩耍的大黃,似乎黨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麼重要的事。
咦?她應該不是來公園和大家打一下久別重逢的招呼的吧?
指間摸到自己這一頭老讓她像洋娃娃的自然卷,忍不住噘了噘嘴,然後,她終於驚醒地僵了住。
啊!糟了!任流風……
朱曉辛被一個接一個的人們分去心神,直到這時,她才想起她會坐在這裡的目的。
她苦下了臉,沒勇氣轉過去看後面。
就算她再呆再笨,也知道經過剛才那些騷動,就在她後面才幾步距離。而且又只隔著一堵矮樹牆的任流風、不可能沒聽到這些說話聲和動靜,除非他是聾子
他當然不是!
朱曉辛又想去找龜殼了。
「阿辛……阿辛!你怎麼會在這裡?」突然,一個熟悉驚訝的聲音出現。
正把自己的臉整個裡在膝蓋裡的朱曉辛,聽到這聲音呆了呆,立刻將已經紅通通的臉蛋抬起。果然,正是她爸媽。
穿著一身休閒運動服,肩披毛巾,標準一副運動裝扮的朱爸朱媽,站在戴著大帽子、套件藍色大外衣,幾乎整個人都被埋住的女兒面前一臉訝異,要不是躺在她旁邊的粉紅腳踏車眼熟極了,他們可能還認不出這縮成一團龜狀的怪客就是自家女兒。
「爸、媽!」朱曉辛睜圓了眼,吃驚地看著突然出現在面前的父母。「你們怎麼……」
「我們怎麼不能來公園運動嗎?」朱媽沒氣地搖了搖頭。
「不是、不是……」朱曉辛皺了部鼻子。「來公園運動當然很好,可是你們以前不是都傍晚才到附近的國小操場去運動?而且媽……你竟然可以這麼早起來……」
第一次在這麼早的清晨看到清醒著的母親大人,難怪她會有點不敢置信。
朱媽這下可得意地昂起下巴了。「早起算什麼?只要你媽我想做的事就不是難事!更何況。我發現早上來公園運動真的有益健康.所以你以後看到媽來這裡也不用這麼驚訝了。」
一旁的朱爸已經忍不住低聲咕噥著:「其實要來看帥哥才是真的……」
朱曉辛倒沒什麼疑惑地點點頭。自家父母懂得利用早上的公園來運動當然是件好事,她高興都來不及了。
「任老師早!」突然朱媽抬起頭眼睛一亮,中氣十足地朝她身後喊了一聲。
朱曉辛則是被老媽突如其來的大音量嚇了一跳。
「對不起,任老師,我們來晚了一點。」她老爸也接著笑容滿面地同她老媽一樣的方向點頭打招呼。
誰呀?
朱曉辛一頭露水外加一臉好奇地扭過頭,正要看看他們到底在跟誰說話時,一個熟悉的男人聲音已經落下。
「沒關係,現在還早。」溫和如風的嗓音帶著笑意。
一時還想不起這聽來熟悉的聲音是誰的,不過當朱曉辛努力地仰起頭,首先瞟到一小繒隨風輕飄舞在半空中的髮絲時,心立刻無法克制地狂快,然後她看到那張戴著眼鏡的含笑臉龐了。
「咕噥」一聲,她不禁吞下了一大口口水。眨眼、再眨眼,她白皙的臉蛋轟地燒紅。
任……任流風?
任流鳳!
「嗨!」居高臨下俯視著地上可憐的小偷,任流風嘴角蘊著的是揶揄的笑。
「呃……啊……嗨……」只能發出軟弱的低喃。
「阿辛,你這孩子怎麼可以這麼沒禮貌,任老師你不是早認識了嗎?人家之前還替你把撿到的書包送到我們家。叫任老師啊!」虧這丫頭還偷看了人家這麼久,朱媽立刻搖身一變三娘教子。
「任……任老師?」腦漿還糊成一團中。
「不好意思,任老師,我們家阿辛從小就這個樣,請你別見怪。」朱媽向他寄予十二萬分的歉意。
「不,沒關係,其實她很可愛。」笑意加深,任流風鏡片後的眸子閃過一抹異彩。
「哎呀!任老師真是過獎了。」果然識貨。
「他……他又不是我的老師,為什麼我要叫他任老師?」腦袋終於恢復正常思考,朱曉辛也總算找回聲音,不過卻只敢小聲地嘀咕。
可惜抱歉得很!她自認為沒人會聽到的抗議聲,在場三位大人倒是聽得一清二楚。
「阿辛,」朱爸首先不好意思了。「任老師是我們現在的太極拳老師……」
「沒錯!所以我們叫他任老師,你當然也要跟著叫。」朱媽接口。
太極拳老師?
朱曉辛耳邊聽著老爸老媽的解釋,眼睛卻一直盯在任流風身上。就連他突然對她露齒一笑,接著是腳一伸就跨過矮樹牆到她這邊來的利落身手,她也沒放過。
「你們……什麼時候來跟他學太極拳了?」她怎麼不知道?
任流風已經站定在她面前。他揚了揚眉,向仍坐在地上的她伸出了手。
「我們哪,也才來學幾天而已啦!」起先是被老伴拉來的。
「後來我才想起來任老師的名宇很耳熟,原來他就是最近在我們文化中心辦書法展、鼎鼎有名的書法家,我還去參觀了任老師的書展,沒想到任老師每天早上都在我們公園這裡教人練太極拳……」
平日就愛看些古書、更喜歡鑽研書畫的朱爸,對於眼前的年輕人早給於十二萬分的敬佩。再加上經過這幾天的接觸,任流風謙雅內斂、雖少年得志卻仍不驕不縱的涵養氣質,更是蠃得他由衷的欣賞。
這可是現在社會難得一見的好青年哪!
所以,看到這好青年對於女兒的紳士舉動,他一點也不覺得不妥。
朱曉辛卻是盯著他伸到她面前的手老半天遲遲沒動,而那表情,倒像他手上放著一條要咬她的蛇似的掙扎著。
他……他不知道她來這裡做什麼嗎?也許……應該……說不定他不知道!希望的火花在她眼中燃起。
這麼想著,朱曉辛忍不住喜滋滋地抬頭看向任流風,不過,就當她一瞥見他臉上的笑容時,她原本還存著期望的僥倖心情立刻莫名其妙地消失無蹤。
她慌了手腳。
而任流風在嘴角的笑意到達眼眸的同時,微彎身,雙手便握住她的肩頭將她自地上「捉」了起來。
朱曉辛還來不及有反應,就發現自己已經兩腳踩在草地上。眼前,則正對著一堵「白牆」。
「對了,阿辛,你不是來餵狗狗嗎?怎麼要打扮成這樣?」朱媽懷疑地看著女兒這一身的打扮。
昨天氣像有預報今早會下雪嗎?
啊!經過老媽這一提醒,朱曉辛這才突然感到熱了起來,不過,一半是因為穿了這件大外套,一半是因為讓她這身打扮的「原因」就站在她面前,而且,距離不到半步。
呃……距離不到半步……
朱曉辛幾乎是逃竄般,猛地「咚咚」跳出這堵「白牆」
三大步。
「我我我……我要去學校了!」快逃啊。
「今天是禮拜天,你要去學校拔草嗎?」母親大人一把將她抓住。
「啊?這……這個……」被抓住又被問倒。
「對不起,我想她是不好意思告訴你們這件事。」任流風突然清聲柔和地開口了。
三個人至把注意力轉向他。
「其實曉辛是約我跟她一起到學校去。」面對三張神情各異的朱家人臉孔,他仍舊面不改色。
「我……我沒……」猛地瞪大眼睛的朱曉辛馬上張嘴要反駁。
「什麼?我們阿辛約任老師您去學校?」朱媽的大音量完全蓋去一旁「雜音」。她驚喜著。哎唷!想不到她家女兒「惦惦吃三碗公」,原來這小丫頭真的對他有興趣。
「我才沒……」還在努力爭取發言權。
「是啊!曉辛說到她們學校可以看見一樣東西,所以我才想跟她去看看。」他輕鬆的微笑對應出她的一臉茫然。
朱爸也好奇了。「學校裡還會有什麼東西,竟然可以引起任老師的興趣?」
任流風的視線慢慢盯上朱曉辛。雖然架在他鼻樑上的鏡片稍稍掩去了他眸中精光的亮度,不過它們依然將她吸引住,她甚至忘了繼續征討他對她爸媽編的奇怪謊言……
「飛碟。」他輕描淡寫般地吐出這兩宇。
「飛……飛碟?」朱家兩位大人同時臉色怪異。
「對!飛碟!那種會在天上飛的盤子。」任流風神色自若地對兩人微微一笑,彷彿完全不知道他的答案加講解有多刺激。至於朱曉辛,傻了眼的反應和自家父母差不了多少。
「朱伯父、朱伯母,你們要不要也一起去看看?」他臉上的笑容足以使人相信那種「會在天上飛的盤子」真的會飛臨台灣上空、甚至降臨學校操場。
朱氏夫婦卻是動作一致地搖手。「你們去就好、你們去就好!」
飛碟?!只怕他們真看到了會當場昏倒。不過……
兩人突然一起望向自家女兒一一一什麼時候這丫頭會用這種奇招拐人了?而且被拐的人還是看來最不可能被拐的任流鳳。
朱曉辛當然接收到老爸老媽看向自己的懷疑眼光了,她立刻開口要為自己辯白——
「既然這樣,那麼今天的太極拳就請你們先跟其他人一起練,可以嗎?」任流風輕易便掌控了全局。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朱媽已經迷陷在他瀟灑自如的魅力下。
於是任流風目的達成。他對兩人微笑點頭,接著便在十秒內完成以下動作彎身牽起朱曉辛放躺在地上的淑女車、拉過一臉驚愕的朱曉辛讓她在後座坐好,然後佔據車伕寶座的他,雙腳一踩,車子立刻輕鬆地向前馳行。
就見前方,長髮斯文的帥哥,載著青春可愛的美少女,呃……至少為人父母的他們比其他人多出了慧眼,可以看穿那罩著大外套、大怪帽下的,其實真的是個青春可愛的美少女。啊!這幅畫面看來是多麼賞心悅目 。
「唉,對了,老婆!我一直想問你一件事。」
「什麼?」
「我們家阿辛什麼時候跟任老師這麼熟了?」
「這……說的也是!阿辛不是說她才跟他說過一次話,而且她已經好幾天沒來這裡了。」
「那麼你認為現在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