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了,狄秋荷仍躺在床上。實際上她一夜都沒睡好,因為今兒她就要搬離這她生活了二、三十年的「家」。
連著近一個月,她總睡不安穩,前塵往事於夢中擾攘不息,令她時常一驚而醒。
今日亦復如是,一醒,突見床前有個人,背對著光,面目模糊。狄秋荷嚇一大跳,霍地欲起,方看清那人是莊儀。
他緩緩轉過身子,目光溫柔地望著床上的她,沉默無語。
她已不復往日茂盛芳華了呵!但她在他心底的份量絲毫不減當年。
「是你。」狄秋荷連打兩個呵欠,掙扎半起。「你來幹什麼?」
莊儀不答,看著雲石桌上一小包打理好的包袱。「就這麼點東西?」
「那是當初我從高家帶回的幾件隨身衣物,你可以去告訴狄鵬,我不會帶走狄家的一草一木,叫他大可放心。」她語氣中,仍飽含怒火。
「不要把話說岔了,他甚至把整個虹雲山莊給你,還怕你帶走什麼?」莊儀的音量壓得很低,仔細聽來,有些不易察覺的暗啞。
「哼!那是以前,現在他全變了一個樣,已經不是那個聽話懂事的鵬兒。」
「難道你希望他一輩子不娶妻生子,永遠當個王老五?」莊儀一下扯開窗簾,陽光霸道地傾瀉而入,刺眼且微塵亂舞的線,直射她憔悴的臉龐,逼得她半瞇著眼。
「娶誰都可以,就是不能娶那個女人。」
「為什麼?因為她特別苦命、特別倒楣,命運特別坎坷,人長得特別漂亮,你就特別瞧她不起?或者,你心裡另有暗鬼?」莊儀一向剛毅少言,忽然說出這麼多話,而且句句質問,頗令狄秋荷大吃一驚。
「怎麼連你也中了邪啦?」他從來不曾這麼凶巴巴地跟她說話,都是唐采樓那個狐狸精害的!
「你啊!」莊儀長長地歎了一口大氣。「我只知道有情人合該成眷屬,更知道君子有成人之美。你的俠義心腸和爽朗性格都到哪裡去了?」
「你一大早跑我房裡來,就為了數落我?」
莊儀停頓了好一會兒,眼光望定她,似有千言萬語。他從不在人前流露情感,即使言談間也謹守主僕的分際,絕不敢稍有逾越。
但,如今她要走了,就為了一個可笑至極的原因。他勸了一回又一回,總攔她不住,不得已只好板起面孔說重話,希望她懸崖勒馬,別自誤誤人。
「我有什麼資格數落你?充其量我只是虹雲山莊的一名傭僕,我連呵護你、照顧你的權利都沒有,我怎敢直指你的不是?」他盡量把速度放慢,生怕一不小心會嚇著了她,只是心中有話不吐不快。
「你……」他第一次坦誠無諱地表達內心情感,狄秋荷一下子適應不來,心疼得四分五裂,腦子一片空白。二十多年都熬過去了,今天是怎麼了?
「歇手吧!」莊儀坐在床沿上,緊推著她。「儘管少爺敬你如母,但他畢竟不是你親生的兒子,試問,你有什麼資格干涉他的終身大事?」
「我——」她陡地氣短,囁嚅半晌怏怏地垂下頭。「連你也覺得我管得太多?我不過是——是——哎!她一個女孩子家和一大群男人廝混終日,尚有貞節可言?我不過是替狄家堅守祖宗傳下來的禮教道德而已。」
「只是如此?」莊儀逼視她的眼。「沒有心存一點妒念和嫉恨?」
「當然沒有,我只是……」莊儀嚴厲的神色,教她沒法子昧著良心說話。「我……我承認,我的確很嫉妒她惱怒她,我……」。
「你其實不是氣她,而是恨你自己。你們的情況容或有些不同,但各自有過追求幸福的機會,她把握住了,而你呢?你因那食古不化的思想,非僅誤了你的一生,連我也拖下水。秋荷!」他語調沉重地道。「敞開胸懷,去接受別人,也讓別人接受你,不是很好嗎?」
「不,我……我做不到,我不能。」她痛苦地把頭臉埋進被子裡,藉以逃避莊儀的灼灼眼神。
「你能,你能的,秋荷!」莊儀激動地擒住她的雙臂。「看著我,看著我滿是風霜、皺紋橫布的臉,你以為我還有多少日子可以安安靜靜地守在你身旁,等候你點頭答應,讓我名正言順地照顧你?」
狄秋荷駭然抬眼,忽地被他摟進懷埋,抱得好緊好緊。
「我以為,我們就將這樣雲淡風清地過完這一生,我從來堅信我是孤寡的命,是沒有權利追求愛情和幸福的。」狄秋荷伏在他肩上痛哭失聲。「我不是好女人呀,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在我眼裡,你永遠是最美好的。」他輕輕撫著她的背,溫言道。「在人的命運網絡裡,都有特屬於我們的荊棘、猛獸,如若我們無力開疆拓土,披荊斬棘,此生就只是一次接著一次的挫敗。是命運把你擊垮了,再不趕緊回頭,總有一天你將連命一起賠進去。」
狄秋荷憾然地搖搖頭道:「來不及了,我……」
「只要你願意,什麼時候都不嫌遲。」
「不,你不知道我……我還做了一件難以彌補的事。」
「什麼事?」
「是……是……」
※ ※ ※
一陣風過,枯葉落個滿懷。唐采樓披著鵝黃斗篷,倚坐在狄鵬懷裡,兩人低聲交談著。
從虹雲山莊調來的丫鬟銀釧,神色倉皇地跑進園子裡。
「少爺,杭州寶叔派人來,說是那兒的船務出了狀況,要您盡快趕去處理。」
「噢?」狄鵬心中不免納悶,人稱寶叔的寶紀同精明幹練,是他父親生前相當得力的一名助手。過往就算有天大的事,他也能一肩挑起重擔,甚少來勞煩他。這回難不成出了大亂子?
「采樓。」倘使真必須遠行,他最不放心的就是她。
「去吧,現在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經歷幾番風雨,他們應該已鍛煉出了起碼的信任。
「如果不是路途遙遠,你身子又尚未痊癒,我真希望你能陪我前去,順便遊山攬勝,豈不美哉?」
「以後總有機會。這次你是去處理公務,帶著我,不怕寶叔他們責備你頹廢沉迷?」
「是又如何?」他貪戀地在她嫣頰上偷了一記香吻。「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這是多少天下英雄所夢寐以求的事?我有幸得之,何樂而不為?」
「瞧你說的。」唐采樓抿嘴淺笑,心中則另有主意。
這次突發的狀況,似乎滿嚴重的,翌日狄鵬又收到飛鴿傳書,催促他盡早上路,趕往杭州。
百般無計,他於三日後便啟程前往。
唐采樓縱然離情依依,卻也暗暗慶幸,總算有機會可以回「一翦梅」探望小四他們。
「你要出去逛街?我也要去。」唐玉婕冷不防地從廊柱後冒了出來,擋住唐采樓的去路。
「不是,我是出去辦件重要事情,很快就回來,讓我過去。」真麻煩,近日由於狄鵬閒來無事,就教唐玉婕練武功,沒想到她頗具慧根,才個把月,已學得一些簡單架勢,吃飽得空,就晃到唐采樓這兒,要她陪著練習。
有時被她纏煩了,只好裝睡,讓 她自動打消念頭。嘿!別看她一副傻大女的模樣,居然也猜得出唐采樓是佯裝的,常見她前腳從大門出去,後腳卻躲到柱子或大樹下,等她老妹一現出蹤影,她馬上欺身過來。
「不行,除非你先陪我『打』一下下。」她把手中的福橘丟掉,環臂將唐采樓抱住。
「這件事情很急,等我回來再陪你。」她像哄小孩一樣,輕輕拍著她的臉。
「不管不管!」唐玉婕又叫又跳。「你不陪我,我就不給你出去。」
「這個嘛……好吧。」唐采樓靈機一動。「我們今天來比賽誰的輕功厲害。」
「好耶好耶!」有得玩她就開心了。
「喏,你先追我,還是我先追你?」唐采樓不動聲色地把她的手撥開,朝後退了兩步。
「嗯……你先追我好了。」她不疑有詐,還考慮得十分認真。
「那你先跑,要跑快一點哦,不然我馬上就追上你羅。」
「你追不到的。」說話間唐玉婕已偷吃步,跑出十餘尺外。「你來啊,你來啊!」
「好,我來羅,」唐采樓一下竄到她身邊,嚇得她頭也不回,拔腿死命的往後花園奔去。
看著她的背影沒人長廊的盡頭,唐采樓才鬆了一口氣。
「對不起哦大姐,我是不得已的,請你千萬不要太生氣,容我回來再跟你賠罪了。」喃喃語畢,旋即蹬足躍上樹梢,朝梨園側門攀出圍牆,一路馬不停蹄地趕往「一翦梅」。
※ ※ ※
在「一翦梅」的總堂口,時間流逝得格外緩慢。對每一個人而言,都有一段漫長的「療傷」的日子需要挨過。在這段日子裡,大家和歡笑幾乎都是絕緣的。
其中最傷心的莫過於小四和蓋英豪。唐采樓不聲不響地走了,小四的心也被完全掏空,他變得不會笑不會哭,連話也少之又少。
怎麼會這樣呢?不是他鼓勵唐采樓去尋找她的摯愛嗎?是他低估了自己對她的感情,或者他以為自己夠堅強,能提得起放得下?
老天,他才十七歲多,未滿十八歲吶,這麼早就教他飽嘗失戀的痛苦滋味,以後的日子怎麼過?
說真格的,他對唐采樓與其說是迷戀,還不如說是一種親情的依賴,長久以來,他已經習慣服侍她這個可愛又可親的姐姐。啊,姐姐?這會是長久蟄伏在他心中的唐采樓?是姐姐而非情人?
這個發現,令他既安慰又傷感。
是的,和蓋左使比起來,他根本沒資格談情說愛,蓋左使陷得才深呢。尋思至此,他突地聽見外頭一陣喧鬧,慌忙跑出去查看。
一名小廝匆匆迎面走來。「怎麼回事?」他問。
「幫幫……幫主回來了!」
「真的?她人呢?」小四禁不住狂喜。
「在……議事廳。」
「我去找她。」小四才轉身,立刻被截住去路。
「不行,蓋左使交代,誰都不許前去打擾。」
「豈有此理!」幫主又不是他一個人的,不准去,他就偏要去。「走開!」
※ ※ ※
議事廳內,從半個時辰前就很不平靜,陣陣的吵嚷聲由裡頭傳出。
「我不信!」唐采樓面色凝重地自太師椅上站了起來。「狄鵬親口告訴我,他根本沒有偷襲『一翦梅』。」
「你到底是信他,還是相信我?」蓋英豪唰地撕開衣袖,露出一個已然結癡、形狀十分可怖的大傷疤。「這就是鐵證。我的武功如何你很清楚,放眼天下,有幾個人能將我傷成這樣?」
唐采樓凜然大驚。他說得沒錯,除了狄鵬之外,能傷他的,確實不作第二人想。
但,怎麼會?狄鵬呵狄鵬!你為什麼要騙我?
「不止我一個人傷勢嚴重,連項右使、和四大護法也未能倖免,到現在還下不了床。姓狄的這傢伙,出手歹毒,完全不留餘地,我們『一翦梅』,差點就讓他給鏟了。」
「是……是嗎?」難道他真是人面獸心、滿口謊言?
唐采樓心好痛,她那麼信任他,他怎麼能夠?天!
「這下你回來了,我們也就放心了。」蓋英豪情不自禁地伸手搭向她的香肩,但唐采樓卻不能接受這樣的親呢,立刻回向一旁,教他落了個空。
「項右使呢?我想去看看他。」她一方面的確惦記著項全的傷,一方面也想向他求證蓋英豪所言,是否屬實。
「在滴翠樓。」他倒是回答得坦率。「我帶你過去。」
滴翠樓位於「一翦梅」總舵的南屏山,位置相當隱僻,最是適合安靜療傷。
唐采樓一語不發地跟著蓋英豪走向議事廳外的長廊。「咱們騎馬過去?」
「唔。」
「幫主!」小四興奮地跑向前。「真的是你回來了?」
「小四你,——」
「退下!」蓋英豪忽然大聲咆哮。「不是交代過了,叫你們不要——」
「何必發這麼大脾氣?他不過是來跟我打個招呼也不可以嗎?」唐采樓揪然生怒地橫向蓋英豪。
她離開「一翦梅」後,幫裡幫外就由蓋英豪作主,擺起架子,他比她還有派頭呢。
「是。」蓋英豪忍住易怒的性子,盡量把語調放緩。「咱們這就上路吧,從這兒過去還要耗費一個多時辰呢!」
「幫主要上哪兒去?」小四納悶地問。「你不是才回來,怎地又急著出去?」
「放肆!幫主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難道還得向你報告?滾一邊去!」蓋英豪脾氣比以前大上好幾倍,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唐采樓疑惑地瞟他一眼,但並沒有多說什麼。眼下還是先見著項全問清原委較為重要。
「你先去忙你的,回頭我再找你敘舊。」瞧小四被吼得一臉委屈,她也好不忍心。
「可是……」礙著蓋英豪凶巴巴的嘴臉,小四也不敢多說,只一個勁的猛點頭。「早點回來,我燒幾道你最愛吃的……的……」話沒說完哩,人都已經走遠了。
討厭的蓋左使!幫主又不是他一個人的。哼!
※ ※ ※
滴翠樓內靜得出奇,半個人影也無。
此刻夜幕逐漸垂落,稀疏的幾盞火把,被冷風吹得忽明忽滅。
蒼台上樹影朦朧,樓影參差,透著一種陰森的氣氛。唐采樓穿過迴廊,走過小徑,心裡沒來由地怦怦亂跳,很是不祥。
「項右使呢?」她不安地問。
「在前面廂房裡。」
可前面仍是黑漆漆的,並不像住著人呀。唐采樓見這光景,更加深了內心的忐忑。
「你沒有派人照顧他嗎?」不然怎會悄無人聲?
「你自己進去看了不就知道了。」蓋英豪的態度逐漸囂狂。
唐采樓駭然止住腳步,冷眼瞪著他。「你在跟我玩花樣?」
「就算有,也是你逼我的。」他一個使勁,倏地將唐采樓推進左斜側一扇木門內。
裡頭濃香膠稠,甜膩嗆人。唐采樓感到目眩神搖,腳底莫名虛浮……
「蓋……英……」
「犯不著緊張,我不會傷你的。」他得意洋洋的音調明明響在耳畔,卻遙遠得像回音。
「你……想……幹什麼?」糟糕,怎麼眼前開始出現幻影?唐采樓勉力想支撐住,但一陣天旋地轉,隨即不支倒地。
蓋英豪優哉地撲熄油燈旁的香爐,英俊的唇角浮起一抹邪魅的笑。
「你終於是我的了,哈哈哈……」整整兩個月零六天,他幾乎食不下嚥,寢不能眠。被奪去所愛的憤恨之火,險些把他燒成灰燼。
今兒,若不是狄秋荷那老太婆吃裡扒外,幫著他把狄鵬騙出梨園,他還真是要束手無策!
狄鵬,你沒想到我有這一招吧?哈哈哈……
※ ※ ※
「我妹子呢?」唐玉婕逢人就問,而且發動全宅院裡的人陪她一起找。但翻遍了整座梨園,直到掌燈時分,還是沒瞧見唐采樓的影子。
「完了!」飯扒到一半,她突然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我妹子八成是被那個虎姑婆捉走了。」事不宜遲,救人要緊。她慌張地自牆邊抄起一根竹掃把,便奪門而出——
一個不留神,和甫進門的大漢撞個正著。
「好狗不擋路。」她藕臂一揮就想把對方推向一旁,豈料,這人反而抓住她的手肘。
「大嫂,你上哪兒去?」狄鵬風塵僕僕,黑色的斗篷蒙上一層黃沙,軒眉俊目俱是疲憊。
「哈,阿鵬,是你回來啦?」唐玉婕見是狄鵬高興得咧嘴大笑,不過,只一眨眼,她馬上又變得愁眉苦臉。「阿鵬,完蛋了啦,我妹子不見了。」自從狄秋荷大亂梨園後,她的身份就被確定為狄家的長媳,便不再「大哥哥」、「大姐姐」的叫,而有她專屬的名辭。
「我知道,我就是為這件事專程趕回來的。」他在前往江南途中,接獲莊儀的傳書,信中已將狄秋荷如何唆使蓋英豪、如何用計將他騙往杭州的種種不當行徑說得一清二楚。
「那我們快去把那個虎姑婆打扁扁。」唐玉婕以為她學會兩下拳腳功夫,就已經可以當女俠了。
「采樓人不在我姑姑那兒。」狄鵬估量蓋英豪霸佔了「一翦梅」後,人多勢眾,憑他單槍匹馬,恐怕難以順利將唐采樓救出,上回交手他就是過於輕敵,才會傷勢慘重。況且,采樓在不在洛陽總部也還是個問題。
「那她會去了哪兒呢?」要是唐采樓不見了,以後找誰陪她「玩」打架的遊戲?
「先別問,快去幫我準備文房四寶。」
「四寶?金、銀、翡翠、瑪瑙?」唐玉婕傻掉了,從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再也沒研過墨寫過字,即使有,也不覺得那些東西像寶貝呀。
「我知道,我去準備。」婢女銀釧不一會兒工夫,已將筆墨宣紙準備妥當。
狄鵬迅速修了一封短箋,飛鴿寄往淨水庵。除非他師父肯出手相助,否則想毫髮無傷的救出唐采樓恐怕難似登天。
擲下狼毫,他斗篷也來不及換,即挾帶一身戾氣和驃悍席捲而去——
滂淪的雨勢驟然落下,銀馴入內取來一把油傘,他卻已揚鞭策馬沒人雨濂中。
「阿鵬,你等等我,我也要去。」唐玉婕快喊破喉嚨,他卻充耳不聞。
「把傘給我。」搶過油傘,她三步並作兩步,接踵跑出大門。
不想天雨路滑,她一個閃神,竟跌得四腳朝天。
「嘿,你還好吧?」雨霧中有隻手,非常好心地將她拉了起來。
「還好,只是屁股有點痛。」唐玉婕拂開覆在額前的長髮,定睛一瞧——咦。這個人以前沒見過耶。
「你是誰?」
「我叫小四,想找住在這裡的狄鵬狄大俠。」
「你找他幹麼?」她心無城府地問。
「找他去救我家幫主。」
那日唐采樓跟著蓋英豪離去,小四就心中不妙,果然到了翌日清晨還不見她的蹤影,蓋英豪也沒回來,他本想找幫內的人打聽消息,又擔心萬一被蓋英豪知道,會對自己不利。左想右想,覺得還是找狄鵬比較保險。
「不用找他了,我跟你一起去就好了。」唐玉婕也不顧男女授授不親,抓著人家的手就要走。
「你?」開什麼玩笑?她給蓋英豪當沙包都不夠捶。
「怎麼,瞧我不起?」一怒,把眼睛瞪得像銅鈴。
「不,不是……」
「不是就走呀!」不管三七二十一,她拉著小四立刻往雨中衝鋒陷陣,害無辜的小四滿臉豆腐,有苦說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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