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隱匿最角的四人幾乎成了整座茶樓裡女人注目的對象,那四人樣貌可不是普通的俊美,壯碩結實的體格任誰都無法忽略,俠士般的氣質與冷絕的表情,教許多姑娘家見了都心醉。
「漕標各營所護衛的糧船將在最近抵達福建,若我們行程加快點說不定能趕上。」四人當中最為急躁、粗獷的男子如是說著。
此番話語惹來四人當中最為冷靜的一位略感不悅。他輕笑著,那冷得足以凍人的笑臉雖然讓人看了頗為心動,不過卻冷得有些令人打顫。「辜辛,若此趟行程有所差錯,你可能會很後悔剛才吐出的那番話。」他眼光嚴厲地掃視整座茶樓,最後停駐於露台方向。
聞言,辜辛連忙噤聲,不敢再出一言。
「綠營」乃為清朝進行統治最重要的支柱與軍隊,綠營營制分為標、協、營三大系統;總督、巡撫、提督、總兵官親自統領著稱「標」,漕標各營皆屬。「標」的任務是居中鎮守、調遣之用,綠營的任務可分為三大類,鎮壓人民、防守邊疆、當差役使;漕標各營則屬第三類,當差役使,如護衛京城糧船。
托著小小茶杯低啜,一名看似年輕的男子笑著。「雲風,辜辛的為人你又不是今天才曉得,若要他這莽漢說話經大腦思考,那比要他登天摘星還難。」
「歐嶄巖!」果真粗獷,一根腸子通到底,讓人損不得。
四人之中最為年輕的一名男子始終不將眼前的爭論放在心上,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逕自安靜品茗,此舉讓辜辛不悅,對著那名男子低吼:「別以為沒你的事!」
啜了口茶,他緩慢開口道:「的確不關我的事。」
「梁握擎。」此刻用吼的已得不了什麼效果,辜辛改以冷聲警告。因在場另三人皆已討論起另一件事。
「二哥壽辰將至,不知該送禮些什麼?」歐嶄巖開啟手中白扇,輕鬆自若地搖晃,白面書生的氣質與相貌讓他比另外三位男士更得女人緣。
「咱們二哥啥都不缺,這就讓我們苦惱了。」辜辛皺起一對劍眉,滿臉痛苦狀。
冷雲風冷絕回道:「苦惱?自找麻煩。」
「咱們常年待在船上,好不容易才有幾個月的時間上岸采貨,看來二哥最需要的恐怕是女人了吧!」歐嶄巖提議道。
「女人?麻煩一個。」冷雲風仍是這般瞧不起女人。
「在船上禁慾多日,若不找個女人讓二哥解解悶,恐怕二哥將會慾火攻心。」歐嶄巖笑了起來,嘴角儘是曖昧。
「你呀!飽暖思淫慾。」梁握擎不能苟同歐嶄巖對女人的輕薄態度。
「我贊同嶄巖的說法。雖然二哥不說,但同樣身為男人,我們多少該知曉二哥心裡的念頭,或許找個女人當禮送給二哥,讓他解解積壓多時的慾火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大粗人辜辛,心思難得如此細密。
大夥兒或許發現了冷雲風的沉寂,全將目光轉至他身上。「雲風……」
「雲風,發現啥動靜了嗎?」梁擢擎果真聰慧,一見冷雲風瞇起一雙陰森冷眸,便覺事情不對。冷雲風是他們之中武功最好的一個,任何風吹草動皆逃不過他那雙厲眼;一些細微動靜,都能讓他聽出、看出、感覺出,哪怕是小小的一根針掉落地面,他皆能聽得清楚。
冷雲風雙眼緊盯著露台方向。「或許剛才辜辛那番話讓人聽見了。」
辜辛這會兒可緊張了。「怎會?我們此刻的位置如此隱密!」
冷雲風一反冷絕神色地笑著。「或許可以考慮、考慮嶄巖的意見。」
☆ ☆ ☆
「小姐,都已過了半個時辰,是否該去找四小姐?」臨巧可一刻也待不下了,一向活潑好動的她怎能受得了坐在這裡半個時辰不動呢?
芙蓉啜盡杯中茶,緩慢甜笑道:「這麼急?才坐了半個時辰……」她可非常享受眼前的閒適。
「小姐!你是知道臨巧的,又取笑我了。」
「臨巧,若不是你這般活潑好動的個性得不了爹爹的疼惜,爹爹也不會到現在還未臨幸你,讓你無法生下一兒半女。」
「就算老爺疼惜,臨巧也不可能就此生下一兒半女。」雖然能受萬歲爺臨幸算是祖上積德,但若萬歲爺不想讓她生下一兒半女,仍舊能讓人端來藥汁打掉她肚裡的胎兒,這不是更可悲嗎?
「那麼你是想如此終老一生?」芙蓉懷疑地問。
「若能如此不更好,待在小姐身邊陪伴著小姐,生活愉快,不是嗎?」
「你太安於現狀了。」
「小姐不也是。」
「若我安於現狀,便不會決定蘇州之行。現狀雖好,但無所發展可就不是什麼好現象。」
意思便是指明,臨巧的地位再這麼不上不下,可就不妥了。
一兒半女未產,臨巧最終仍會被打入冷宮,那可不怎麼好玩。
「我曉得小姐的意思,可是那些前朝未得寵的妻妾,不也活得很好。若真得不到老爺的疼愛,那是臨巧的命,臨巧願一生待在小姐身邊。」
「我也有出嫁的一天,到時臨巧想待在我身邊……恐怕不太可能。」雖說她皇阿瑪仍未為她覓得夫家,但她也不可能一輩子待在宮裡。
古來,女子為婦那是天經地義之事,若為女兒身過了及笄禮仍未有人上門提親,可是屈辱事一件。
雖然皇阿瑪疼她至極,但好面子的皇阿瑪怎能忍受得了這等屈辱。
臨巧淺笑,裡頭有著不為人知的愁潮,倒令她增添了幾分飄渺。「臨巧也曉得,但沒那個心,怎麼急也急不來。」
「臨巧,你該有所認知,你是爹爹的妾,不該再將心思放在十五哥身上。」
臨巧怔愣一下,「臨巧從一開始便知道心中的情此生是無結果了,所以決定將此情放心中,永不說出終至老死。」
「你這是何苦呢?」
這般癡情怕是連她自己都不懂。「臨巧也不懂為何這麼死心眼,只知若真心喜愛的人出現在自己面前,臨巧便能毫不考慮的為他奉獻、守在他身後,哪怕一輩子深埋此情,臨巧也無怨無悔。」
「或許我真的不懂吧!」
「小姐的聰慧連老爺都贊同,只是小姐未曾遇見今生所愛之人,所以無法體會臨巧所言,相信不久的將來,小姐也能曉得臨巧話中之意。」揮別先前的愁容,臨巧倩笑著。
京城雋冕山莊
「雋冕山莊」為武林俠士聶公孫長年居住之地,聶家武絕奇葩盛名緣於聶公孫之曾曾祖父聶宗丁。聶家乃為武林百年難得一見之德、忠、仁、孝、義五位一體之忠信世家,秉持公直、倡導和平;但至吳三桂衝冠一怒為紅顏,泣血請兵大開城門引滿人入關、佔領中原後,聶家才由原本明朝將領之後代蛻變為天地會之一員。
聶家所珍藏的中原武功秘笈之齊全令人望之興歎,半失傳、失傳絕版乃至新興研究出的武功招式、藥典等,聶家均一一收集珍典於雋冕山莊南側藏書閣。
天地會二香主段牧槐是雋冕山莊的常客,經年隨船在東南沿岸漂泊,一年難得幾個月上岸採買貨品,只要上岸,他便帶領天地會之兄弟進宿雋冕山莊。
天地會組織的當家稱為總舵主,二頭目稱香主或二哥,三頭目則稱白扇,四頭目稱先鋒,五頭目稱江棍,普通會員則稱草鞋;入會時必須經過政血盟誓,人人皆要嚴守秘密。
今日是天地會二香主段牧槐二五壽辰,聶公孫設宴款待,酒過三巡之際段牧槐即有絲醉意,在手下半攙扶的情況下回到房間。
他跌坐在凳子上,倒了杯茶解酒。飲乾杯中茶,心思卻忽然起伏快速,一句輕聲低嚀讓他猛然起身撞倒凳子,快速出鞘的劍鋒已穩穩地抵住床沿。
「誰?」
無聲的回應讓他一雙冷然無波的眼瞳,嚴厲地看清床上那似有若無的形體,而後怒火勃發地衝出門,對著空曠幽靜的園邸狂哮:「歐——嶄——巖!」這種事只有那傢伙做得出來!
聽聞他的狂哮聲,一夥人全由大廳奔至。「段香主?」聶公孫不解為何段牧槐會如此生氣。
「二哥?」歐嶄巖走至段牧槐面前,手中的白扇非常惹人討厭地在段牧槐面前搖。晃,看得他一把火逐漸高昇。
「你最好說清楚裡頭的半裸女人是怎麼回事!」
看清段牧槐緊蹙的劍眉,歐嶄巖笑了開來,緩緩地道:「那不是我的意思。」
段牧槐肅殺地瞪向一旁,只見辜辛委屈地急忙搖手否認:「不是我。」
「是我。」
半抵著樑柱、穩坐欄杆的冷雲風,平靜地直視段牧槐。
「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
「劫掠漕標各營護衛糧船的計劃已曝光,只有『請』來知曉此事之人,才能讓會裡弟兄安危無慮。」冷雲風冷冽地揚起唇角。「二哥壽辰之日,也當作是為弟的我獻上的一份壽禮吧!」
「壽禮?女人?」聶公孫驚詫至極地咀嚼冷雲風話中之意。「雲風的意思是,裡頭那半裸女子為壽禮!?」
「如果你還很懷疑雲風的意思,大門已開,不妨入內一瞧。」段牧槐嚴厲的眼波盯住冷雲風不放。
聶公孫當真入內瞧瞧,半晌即眼飽震驚、嘴如桃大地從房裡出來。
「劫掠糧船之事何以曝光?」段牧槐放下心口上那股憤怒和莫名地情感游移,將注意力集中在掠奪漕標各營糧船之事上。
段牧槐厭惡乾隆為整個天地會成員之最。為了報復以乾隆統治下的大清朝,他在沿海一帶組織了一組船隻,以奪為主,專門掠劫朝廷所屬商船以及對抗滿清「綠營」,而「漕標」則屬綠營總兵營。
掠劫漕標各營護衛的糧船是天地會反清的一項重大計劃,若事跡敗露,成敗之間牽連人數以萬計,且必有危險。他極為擔憂此次計劃,因此行事之間極為隱密小心,怎會敗露呢?
「二哥……」
「辜辛,有話直說。」
「辜辛一時大意,便不經腦子思考的在大庭廣眾和雲風他們商討起來,若二哥要怪罪,辜辛願一人承擔。」自詡頂天立地的血性男子,辜辛挺起胸膛鼓足了勇氣承擔他所犯的過錯。
「多少人聽見你們的談話?」
「兩人。」梁擢擎道。
「人呢?」
「皆已帶回。」
「二哥……」辜辛怯怯地等著段牧槐下令。
「辜辛,若這事要找人承擔,怕是第一嚴懲嶄巖,他身為天地會白扇,卻枉顧會內所有弟兄性命安危,放任你在大庭廣眾之下闊談會內機密,該罰;二懲擢擎,身為先鋒卻管理不力;三懲雲風,他是會內軍師,理應當面阻止卻阻擋無力,導致洩密。追論起來,你們四人皆該依會規十刑處之。」
聶公孫急忙勸道:「牧槐,事態尚未如此嚴重,既已補救便就此作罷吧!」
眼前四人皆盯著段牧槐等待他的回應。
「同樣情形再發生第二回,哪怕是總舵主出面說情,也無情分可講。」段牧槐轉身進屋,反手關上門。
「牧槐何來如此大的脾氣?」聶公孫盯著門板問著身旁四人。
「女人。」
訕訕說完,冷雲風一躍入天際,馭風消失於黑夜中。
「裡頭……」辜辛驚訝的想到那半裸女子仍在裡頭!
合上手中白扇,歐嶄巖搖搖折扇俊笑。「點到為止,一切盡在不言中。」
將手中的劍回鞘,這是段牧槐的劍第一次出了鞘未見血便安然地回鞘。移來凳子端坐床前,面對床上人兒,屋內燭檯燈火未盡通明,卻仍能將那女子花容月貌端看仔細。
胸前一抹翠綠胸衣襯著雪膚,圓瀲朱唇、杏眼緊閉,若非那渾然天成的氣質與一身柔弱無骨的身軀,他還以為她是青樓女子。
「醒來!」一時之間他胸口那道怒火莫名地被挑起,粗魯地搖晃床上的美人兒。
芙蓉在恍惚間感覺似有人在搖晃著她,頭痛欲裂的她只能讓半睜的眼睛努力適應初見的光芒。
「這……」她怎會躺在這陌生的房間裡?
段牧槐環視屋內四周,在床角看見折疊好的衣物,伸手抓了起來往她身上丟去。
「穿上!」
穿上!?芙蓉猶疑地捻起一件衣物,衣服上熟悉的鳳紋繡飾……這……一陣冷風趁著窗隙遁入,輕輕拂過光滑柔嫩的肌膚,她這才意識到此刻自己僅穿著抹胸衣對著毫不認識的男人,心急之下也只能想到將手中的衣物掩上胸口。「你……」
「把衣服穿上,我有話問你。」段牧槐君子地轉過身,隱約瞧著牆上呆坐的影子,他發火道:「還不動手!?想讓我替你穿上嗎?」
依牆上倒影,清楚地瞧見那笨拙的動作,他努力克制想轉身幫忙的衝動,憤怒地問:「你叫什麼名字?」
「芙蓉。」穿衣時笨拙那是自然的,平時讓人伺候穿衣脫衣慣了,一時間讓她自個兒穿起這一件件繁瑣衣物,沒手忙腳亂已實屬萬幸。
她到現在仍不知為何身處這陌生的地方,臨巧呢?為什麼她會僅穿著胸衣和眼前陌生的男子同處一室!?
「哪裡人?」
「京城中人。」她記得和臨巧出茶樓往對街走去,碰上了四姊姊,四姊姊說還想到隔巷的女紅樓逛逛,她便和臨巧兩人隨處走走,才想去和四姊姊會合……「是你綁了我!臨巧呢?」他怎能這般褪了她身上的衣物!?如今身子已被他看盡,她還有什麼臉活在這世上?
「何來臨巧?奪漕標各營糧船之事,想來你已聽見,本該處立決封口。」這等猶若仙格般的女子,怕是他今生第一次遇上,一顆心卻無法命令自己下令。怪異的想法令他咋舌瞠目,自己怎會有心軟的一天?
「奪漕標各營運糧船?」芙蓉給段牧槐的一番話嚇著了。今年宮裡糧食依慣例由綠營漕標各營從各海口出發至福建外海會合,推算日子,這會兒糧船已近福建沿岸百里外,而他……
「你想奪糧!?」
「看來你便是清楚聽見了。」他冷然俊笑。
「為何奪糧?」
「你又是何許人?敢如此質問我?」那冷冷笑意裡飽含令人驚悚的慍怒。
「芙蓉格格。」此刻僅有表明身份以求換來自由。身處陌生的地方,她擔心著臨巧的安危,若不趕緊找到她,生怕她會有危險。
「芙蓉格格?」
「當今皇上十一女。」芙蓉不卑不亢的說著。
段牧槐的俊容瞬間黯沉,威厲的光束極刺眼地螫痛她雙眼和一身冰冷的嬌軀。
他再問道:「你說你的身份……」
「當朝皇上十一女,芙蓉格格。」
他突然大笑不止,喃喃念著:「得來不費半點工未……」
為何她會有股寒意?
「我能離開嗎?」拉起裙角下了床,卻在半路讓他攔了下,頓時姿態曖昧地坐上他腿,遙遙望著近在咫尺的門板。
「我的地方容不得說來便來,說走即走。」滿身微馨的香味兒,勾起他原隱藏住的慾望,那白裡透紅的肌膚正朝著他勾魂攝魄,他怎能放了她?乾隆十一女……段牧槐半含陰謀的眼眸凝視著她。
暈紅的臉頰表明了兩人之間的姿態有多不得宜,她雙手僅能抵擋在他胸前,也僅能這般的抵抗了。他過分用力的挾持讓她逃不開、躲不得,與他四目相接之際隱約瞧出那眼中的一點慾火,她的心猛地一驚,她得說點什麼來化解這般不得體的姿勢。
「放……放開我……」
他不動聲色,仍舊抱得死緊,怕是一鬆手她便會消失於無形。即使是這嬌嗔的抗拒也如此吸引人……他專注地瞧著,抬起她下巴。「身為格格卻在外拋頭露面,若乾隆知曉,不知臉該往哪兒放?」他輕笑。
「請公子自重。」既然抗拒不了他蠻橫的禁錮,她也就不再使力推拒。雖然這是不合禮節的舉止,但想來眼前這男人不將周公所制之禮放在眼底,她的抗拒又能有多少效果呢?
「我段某人既非柳下惠也不像是守禮之人,在我面前講禮,勸你省點力。」那俊容明擺上了耍賴的嘴臉。
要他當君子?想都別想!
「公子……」在臨巧安危仍是未知之數時,已成形的自縊念頭必須擱下,至少得確定臨巧平安無事,處境安全的情況下才能付諸實行。但眼前這男人……實在將放蕩兩字發揮至極限,他怎能這麼佔盡她便宜,讓兩人身軀如此緊密相觸?
「叫我牧槐。」攫住她的下巴,拇指大膽地在她唇間來回游移。
一個不著痕跡地轉頭便甩開他過分膽大妄為的手指,她幽幽地道:「芙蓉勸公子放了臨巧。」
「誰是臨巧?」不會是擢擎口中的第二人吧?「此臨巧與你有啥關係?」
「臨巧仍為答應,請求公子放了臨巧……」
「你以為我為何抓來你們倆?小小個答應,需勞我費心?自是有人招呼。」
「公子,你不能……」
「牧槐。」他縮緊手臂將她摟得更緊,另一隻手不安分地拔出她發上那精緻的銀釵,霎時烏亮的秀髮如瀑洩洪,他握住一撮青絲湊近。「若再聽見一聲『公子』,臨巧那丫頭不值錢的命便將葬送你之手。」
「叫聲牧槐有這麼難?」
「我倆並不相識。」
「即使是不相識,諱名一出,再多陌生也拉近許多。」他幾乎耍賴上了癮。
「若喊一聲,臨巧便能平安?」
若是這般,也就沒有僵持不叫的道理了。
他不語,但微彎唇角輕笑。
「牧槐。」
「非常好,由你絳唇喊出,果真不同。」
「公子……」
一聲公子未喊盡,微啟的唇瓣便讓他狠狠吻住,道盡人世間七情六慾,更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吐訴心中慾望。在他的地方,沒有任何人能逃離得了,亦無人能左右他的思想。
但,這女人儘是做絕了所有事。她無力的抗拒更讓他有股想得到她的衝動,那盈盈身軀像是邀請,身軀早已出賣了靈魂,但她卻極盡抗拒。蓄意纏訴的事實是在明白準確地告知:既在他權力所及的範圍,由不得她起任何逃離的念頭!
自己清楚明白她是何等身份,而這想要她的念頭一襲上了心頭便再也撤不回,究竟是哪兒出了錯?原本該勢不兩立,此刻卻讓愛慾嗔癡給蒙蓋了。錯在不該抱了她、吻了她……錯不該……
芙蓉深覺那平靜無波的思緒硬是讓他給狠狠地蕩漾了波面,這般英俊邪惡的面容讓她再無法逃離了是嗎?這是啥道理?堂堂格格之軀,豈能如此放縱?從小皇額娘所教之「女誡」、「七出」、「女則」,背頌、對答應變如流,為何此時此刻卻全忘得一乾二淨了呢?
「公……公子!」芙蓉硬是推開了段牧槐,他眼中那滿漲的慾望,看了都教她害怕。
她差點便失去貞潔!
「明日起程,今夜早些休息吧!」他讓她起身站立,便轉身開了門。
明日起程!?她緊張地上前扯住他衣袖。「公子,話裡是什麼意思?」
「如你所聞,明日起程趕路,必須在三天內抵達福建。」他沒回頭,不敢再見到那張令他失控的嬌容。
「公子!請放了我和臨巧!」她不能就這麼被擄走,那四姊姊怎麼辦?皇阿瑪會有多心急?那些因她一時任性微服出宮,而讓皇阿瑪怪罪牽連的人又如何是好?
「我會讓你的臨巧來見你,至於放人這問題,我勸你最好別再問。」讓他放了她?作夢!
☆ ☆ ☆
這是怎麼回事?
她竟讓人困住了!
一日無法入眠,想在清晨破曉之初,較少人走動之際逃離這禁錮。豈料,段牧槐卻命人餵了臨巧藥汁,此時此刻的她仍未醒來。他活似抓住了芙蓉的弱點——不能留下臨巧不管,自個兒悄然離去,是她害了臨巧,要走一定得帶著她。
第二天,芙蓉便讓段牧槐親自押上了馬車,一行人馬浩浩蕩蕩地離開京城往福建方向前進。以他身為男人的優勢強逼著她和他同車,在狹小顛簸的馬車裡,仍舊不放過任何能碰觸她的機會,哪怕是一個小小不經意的顛簸,都能讓他的身軀禁不住地偎倒在她身上,欺壓著她的肩頭將臉埋入頸窩中。
臨巧一清醒,他便教人又餵了藥汁讓她昏睡,甚至將臨巧移至另輛馬車和一位年輕男子共乘。芙蓉相信他們這一群人仍屬君子,不會覬覦臨巧的清白;但可不能保證粘在她身側的男子也是位正人君子,就拿他視禮節為塵物的舉止瞧,她生怕自己一生的清白會有讓他奪去的一天。
「今日在『笑塵山莊』一宿,明日再趕路。」到達目的地,段牧槐宏亮俊朗的聲音便響徹於山林之中。
交代完一些事情後,他握住她纖纖玉手便往一旁獨立的別院走去。
而芙蓉一顆心仍惦著臨巧,因此未覺已被拉入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