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胛板上繞了許久,也問了許多人這艘船將開往何地,但得到的答案全部一致——不知道。但究竟是真不知道,還是他們根本就不想告訴她?她想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
「二嫂!」
芙蓉轉頭望向聲源。「你是……」
「在下梁擢擎,天地會先鋒。」梁擢擎的笑容讓人看了倍覺舒暢、愉快。
「你喚我芙蓉便成了。」她開始喜歡上這位有著陽光般笑容的男子。
「二哥和辜辛他們上市集採購用品,應該快回來了。二嫂在艙房裡悶得慌嗎?」
「你知道這艘船要開往何處嗎?」
既是先鋒,他應該知道才是。
梁擢擎有些為難,二哥交代過,誰都不能說出目的地在哪裡,他怕二嫂知道目的地後會偷跑。
唉!愛情這玩意兒可真傷腦筋呀!
「你知道嗎?」看他那樣子,想必是知道了吧!否則不會為難地緊蹙著眉頭。
「二哥交代過不能說。」他尷尬地笑了。
為什麼不能說?怕她跑了嗎?她已是他妻子,又怎會跑了呢?芙蓉有些不悅地低思。他是如此不信任她,像關囚犯般死鎖著她,有任何事皆怕她知曉,他們這樣還稱得上是夫妻嗎?她的身份似乎又回到前天,她仍是他的禁臠、他的犯人……她不想再思考這種會讓人心痛的問題。
「這些是什麼?」她指著船側的炮火問。
「這叫『火龍出水』,『火龍出水』的旁邊則是『神火飛鴉』,這兩種火炮的威力驚人,足以摧毀任何船隻。」這便是「銀麒號」出戰多次仍舊絲毫無傷的原因,根本沒有任何船只能接近它,更別說是摧毀它了。
「這艘船打劫過很多朝廷的宮船嗎?」
「數不清,但也救過不少遭巨浪擊沉的商船。」
她抬頭望望船的四周,目光讓高掛船首的旗子吸引住。那白色旗幟上頭的紋飾,她好似在哪見過……她又轉頭望向梁擢擎腰側的玉牌。「怎麼旗幟上頭的徽飾和你身上的玉牌好像?」
「那原本就是相同的圖騰,只是顏色不相同罷了。」
「為何顏色不相同呢?」
「麒麟圖騰玉牌是天地會識別的標誌,但知曉此玉牌為天地會所有的人並不多。每個首領級的玉牌皆依職位,顏色而有所不同。如二哥的便是銀色麒麟玉牌,這艘船是屬二哥所有;除了銀麒號外,還編屬了一組商船,火麒號、白麒號、藍麒號與玉虎號。」
「這些商船也像這艘銀麒號一般,配有強大火力?」
「沒錯。」
「難道你們就只攻擊朝廷的船隻而已?」
「的確只攻打朝廷所屬船隻,而朝廷的船隻通常都是由綠營掌管,所以天地會和綠營早已結下了樑子,這仇恨早從康熙時期便已存在了。」
看來以前她在宮裡聽聞官船被人打劫便是銀麒號所為,而銀麒號的主人如今卻成了她的丈夫!?
這到底是……她怎會捲進這理不清的關係?
「小心!」
一頭忙著整理胛板的手下,也不知怎麼收拾的,竟讓船身左右搖晃了起來,沉浸在思緒裡的芙蓉一個沒站穩便踉蹌地往旁倒去,幸好讓梁擢擎給抱住,否則她可能因此而跌入海中。
「謝謝。」她感激地朝梁擢擎倩笑。
原本這只是很單純的攙扶,但看在充滿醋意的段牧槐眼中,那意思可就完全變樣了。「你們在做什麼!?」
芙蓉聞聲立即轉頭,卻瞧見一雙足以殺她千刀萬刀的利眸,而那冷冷的聲音似乎帶著濃厚的怒意。
他才離開了一下,她便能跑到胛板上來勾引男人,而對象竟是他兄弟!?她就那麼不甘寂寞嗎?
段牧槐一把拉過芙蓉的身軀,將她擁在懷裡。
「擢擎,你沒事做了嗎?」
梁擢擎光聽段牧槐那冰冷的聲音就知道他誤會了,想解釋卻又讓他陰暗的臉色給逼退回去,只好悻悻然地離開。還是先別解釋的好,否則他可能就此葬生海中。
段牧槐將芙蓉拉回艙房裡,毫不憐惜地將她甩往床上。「你跑出去做什麼?」
「找你。」她揉揉讓他抓疼的手腕。
「找我?需要和擢擎在大庭廣眾下打情罵俏嗎?」他幾乎妒紅了雙眼。
「我沒有。」他怎能這般指控她不守婦道!
「沒有!?那我怎會看見你和他有說有笑的?不但如此,我還看見你躺在他懷中,一副幸福洋溢的表情。」他憤怒地抓住她手腕質問。
「你在胡說什麼?我哪有幸福洋溢地躺在他懷中?你不要硬將莫須有的罪名加在我身上。」她已不再怕他了,既然與他成為夫妻是既定的事實,還有什麼能讓她害怕?只是,她仍然介懷他到底是真的愛她,還是愛她的身子?而自己呢?是愛上他了嗎?或只因隨遇而安,才能這般任他言語刺傷而不反抗?
「別告訴我他抱著你的畫面是我的幻覺。」
「擢擎只是好意扶住我,讓我免於跌入海中。」
「擢擎?叫得挺親熱,挺順口的嘛!」他咬牙切齒地冷聲說道。
「你根本就是無理取鬧。」她懶得再和他解釋。芙蓉起身往窗口走去,才走沒幾步便讓他給攔住,她毫無抵抗能力地跌入他懷中。
「我在和你說話,最好別將注意力轉移。」他摸摸她粉嫩的臉蛋。「怎麼……你們滿族在取代明朝後,不是一向暢言以儒家思想的三綱五常為治國之本?難道你不曉得裡頭有條夫為妻綱,妻要以夫為天、以夫為本、以夫為準……難道這些你都不懂?」
「那只是一種壓迫婦女、伸張夫權的手段。」
「喔,是嗎?那七出、女則、女誡呢?你不是一向以這來堵我的口,讓我無法對你逾矩?這些難道就不是在壓迫婦女了?」
她居然讓他堵得無話可答!?原本只是想堵他的口,如今卻被他以此話來困住自己。
「沒話說了嗎?」他瞬間柔了神情,細細地在她耳邊低語:「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怕你跑了、怕你讓人搶了、怕你躲我……什麼時候我的恐懼才能免除呢?」
「你現在已經是我的丈夫,我怎麼會跑了?」
「丈夫只是能牽絆住你的人,卻無法繫住你的心,有何用?」他緊緊抱著她,言語間多了份痛苦無奈。
「我已經給了你身子,別再要求我給你心了。」
「為什麼?我兩樣都要!」他賴皮地不准她收回任何一樣。
「如你所說,做人不能如此貪心,凡事無法兩全,就別再做這要求了。」
「為何不?你是我妻子,為何只肯給我身子,卻不願給我心呢?若只想讓我擁有你的身子,當初為何要和我成親!?」他憤怒地推開她,怒目瞅著她。
「既然我在你手裡,做任何事皆不是我自願……」
「不是你自願!?」他讓憤怒掩過理智,憤怒至極地捉住她手腕道:「嫁給我也不是你自願?」她說這話分明是想氣死他!
她只是沉默以對,然而,她這反應卻讓他寒了心。
「既然這樣,那我又何須在意著你的感受……」他將她抱往床榻,動手解開她身上的衣服,諷刺地詭笑。「既然你已經將你的身子給了我,那使用權皆屬我所有。」他低頭吻她下領,一路往下席捲,視她為青樓女子般,動作極盡輕佻,然後再一次佔有了她的身子。
芙蓉不明白的想著為何她對他的舉動有如此大的反應?他以對待青樓女子的方式來污辱她,何以會令她有想哭的衝動?難道她真的愛上他了?
她的言語不誠實,身子可早就對他舉白旗投降了。這般依偎、配合……她還想騙人!段牧槐怒極了。
他喘息地怒斥:「你說謊!」明明愛他,卻硬是不承認!
她能說什麼?她到現在還不確定自己的心,又如何能回答他……
☆ ☆ ☆
「雲風,帶幾個弟兄到王記去採買一些乾糧。」段牧槐指了指對街的雜貨鋪。
「我去拜會一下知縣。」
除了天地會的人以外,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是天地會二香主。他在外的一切活動皆以商人自稱,這樣有利於他在陸地上的一些行動,而他也因這商人的身份結交了不少達官顯要。
他身邊跟隨著辜辛和歐嶄巖二人,一路行至知縣府。在行經迴廊時卻聽見了一群愛嚼舌根的衙役在竊竊私語——
「聽說今天有位男子跑來找大人,說是當今聖上么女讓人給擄走了,現在正在咱們縣裡呢!」
「聖上之么女?怎麼從沒聽人提起過?」
「據說沒人知曉,要不是那名男子跑來告知大人,恐怕大人這會兒還被蒙在鼓裡呢!」
在一旁掃地良久的長工聽見如此對話,連忙澄清:「那男子的話不能信。」
「王安,你知道這事兒?」
「大人說京城裡既然沒告示下來,還是別聽信謠言的好。要是一個弄不好,讓大人摘了烏紗帽倒還好,萬一被砍頭,那可就不妙了。」
「可是聽那名男子說得口沫橫飛,倒像真有其事似的,教人怎能不相信呢?」
「聖上之女被擄是天大的事情,若此事屬實,大人派人去救回,說不定還可因此陞官;若屬無稽之談呢?堂堂聖上之女讓人給擄了去,會教人懷疑其是否仍是清白之身,這會讓聖上顏面盡失的。」
「這麼說起來,大人是不打算派人去營救了?」
「自然是,大人算盤打得可精了,不討好的事絕對不做。」
「不討好的事?」
「此事若屬實,聽說是天地會所為,大家都知道天地會裡個個是精英悍將,全都是武藝高強之人,依咱們縣府裡衙役的三腳貓功夫哪是他們的對手!若真打了起來,皮肉之傷算事小,喪命可就不好玩了。在多方考慮下,大人決定不派人去探個究竟,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言之有理。」
話一頓,王安眼尖瞥見段牧槐一等人,連忙微笑,「段公子,您又來找大人。」
在一旁聽他們嚼舌根的段牧槐,臉色早已黑得像包青天,一對深邃眼睛半瞇。他低冷著聲虛應了聲:「大人在嗎?」
「大人現在正和高捕快在大廳。」
段牧槐寒著臉往大廳方向走去,跟在他身後的辜辛和歐嶄巖,心底暗叫不妙。他們這位二哥,不氣則已,一氣便如狂風暴雨,一刻也無法安寧。光由他身上散發出的超強冷風便可知曉他現在正氣得不得了,恨不得殺人。因此,辜辛和歐嶄巖雖跟在他身後走,卻離有十步之遙,這可是替自己的安危著想,免得一個閃眼便成了段牧槐的劍下忘魂。
☆ ☆ ☆
「格格……」臨巧囁嚅地在一旁叫喚。格格怎麼了,怎麼躺在床上失了神呢?
方才雲雨巫山過後,他迅速起身穿衣,瞧也不瞧她一眼便離開房間,光聽那奮力關門聲便知道他仍在氣頭上,且是極端怒不可遏。
她能怎麼辦?她閉上雙眼無法思考,對於他的反應,她只覺得心口一陣抽痛,卻不明白這感覺從何而來。她從未愛過人,也從未讓愛這個字困擾過,幾乎不曉得臨巧口中那「能為所愛之人做任何犧牲」的想法到底是怎樣的感覺,又該怎樣去體會?她真的不清楚……
他在親熱過後便甩頭離去,這事實狠狠地刺穿她的心,胸口除了一絲抽痛外,便再無其他了。這即是愛的感覺嗎?
「格格……」臨巧囁嚅地在一旁又輕喚著。
臨巧見她沒反應,便動手搖了搖芙蓉的身子,芙蓉這才回過神來。
「臨巧。」
「格格,你沒事吧?」她是臨危受命來服侍格格梳洗的,在段牧槐尚未找到丫環的這些時日,她都得來服侍格格沐浴、更衣。反正早在宮裡時,她便服侍格格慣了,雖說她是萬歲爺的答應,理應服侍的人是萬歲爺,但她卻從未服侍過萬歲爺,反而變成了格格的侍女。不過,她還情願服侍格格,跟在格格身邊。
「我沒事,我想起身了。」芙蓉坐起身讓臨巧替她披上外衣。
「格格,明日我們就要啟航了……」
「臨巧,有什麼話就說吧!」
「沒有,只是想……格格,難道你就這麼心甘情願的和那登徒子在一起,遠離京城,離開萬歲爺?」
「如今嫁作人婦,自然得跟著他走,我還有選擇餘地嗎?」
「那萬歲爺呢?格格不想念嗎?」
「想,但又能如何?」
「我們還是有機會逃的。」她不相信格格真這麼認命的願意跟段牧槐在一起,幸好她已派人去通報知縣了,相信今日便會有消息了。
「臨巧,沒有哪個為人婦的在逃離丈夫的。」她笑道。
「但那可不包括硬是讓人給擄來,被迫出嫁的。」
「嫁給段香主,並沒有被迫。」
「格格,你到現在還在替那登徒子說話!?」臨巧生氣地將手叉在腰上,格格就是人太好了,讓人欺侮了居然還幫別人說話!
「臨巧,為何老叫段香主為登徒子呢?至少該稱他一聲段香主吧!他可是天地會的二香主耶!」
「臨巧知道登徒子是天地會的二香主,但臨巧只要一想到那登徒子佔盡了格格的便宜,臨巧就氣不過!」
「夫妻間便是這樣了,何來誰占誰便宜呢?」她突然間放開了心,迅速到讓自己來不及反應,心情便大為轉好了。
「但他不一樣呀!格格是讓冷大哥他們擄來的,一開始格格和登徒子並不是夫妻呀!他卻一次又一次地在格格身上上下其手,佔盡了便宜。」
「現在我和他已是夫妻,就不需要再計較這些了。」
「格格——」
「臨巧,別再說了。倒是你,和冷雲風之間的感情怎麼打算?」
「就保持原狀囉!反正臨巧也不見得一定要冷大哥正視臨巧的存在,只是冷大哥一再的躲藏,倒傷了臨巧的心。」唉!為什麼她喜歡的人避她唯恐不及,她討厭的人卻頻頻向她拋媚眼,在她身後緊追不捨呢?煩死人了!
「其實歐嶄巖也不錯呀!」
「格格!」臨巧紅著臉怒瞪著芙蓉。
要她和那小白臉在一塊兒?讓她死了算了!
「好啦!我不再糗你了——」船身突然一陣搖晃,她們倆便跌到床上,芙蓉心頭一驚。「臨巧,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船駛離港口……
「格格,你沒事吧!」臨巧看見芙蓉手上因剛才跌倒而撞上床柱呈現出來的紅腫,連忙執起她的手瞧。
芙蓉低下頭瞧見自個兒手腕上的紅腫,輕搖著頭。「不礙事,你先出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臨巧才剛打開門,便撞上一堵肉牆,連忙摸住鼻子喊疼。「誰呀!怎麼像個冒失鬼般擋在人家門口……」她接下來的話全被眼前黑了一半臉的男子給嚇了回去。
「登徒子!」
「滾出去!」段牧槐森冷地瞅著芙蓉,口氣卻不悅地趕著臨巧。
什麼玩意兒!敢叫她滾!也不秤秤自己有幾兩重?「你太過分——」
「臨巧,你先下去。」芙蓉命令著臨巧離房。她不曉得段牧槐又在氣什麼,但可以肯定的是,若臨巧再這麼咒罵下去,肯定會命喪黃泉。
「格格……好啦!」臨巧看了格格一眼,才不甘願地走了出去,關上了門。
「怎麼了?」
「你問我怎麼了?」他現在氣得想殺人!
「誰又惹你生氣了?」
「這輩子能惹我生氣的除了你們滿族之外!還有誰有那本事!?」
「是我嗎?」
他反問:「不是你嗎?」她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離開他!若非他在知縣府裡聽見衙役們的談論,他還真不知道她竟如此迫不及待地想離開他。他還小心地向高知縣求證,果真屬實,真的有個男子受人所托跑到知縣府求救。
她不語,僅是看著他。
「我說了別動任何歪腦筋想離開我,否則你會嘗到後果。」他一步步接近她。
「看來你不相信就是了……」
「我又做了什麼?我整天都被你關在船上,能做出什麼令你氣憤到如此地步的事?」
他滿腔的痛苦和怒氣全凝聚在眼裡。「別告訴我,你忘了曾派人去通報知縣府,讓他們來救你和臨巧的事。」
她低頭沉思著,臨巧方才好像提過這事兒。
「我對你如此,你仍是想離開我?看來不把你鎖住,總有一天一定會被你逃離!」他不知從哪兒取來一把鎖,用力拉過她,忽略她的掙扎,硬將她的手和床柱緊鎖在一塊兒。看見她手腕上的紅腫,心裡雖然閃過一絲憐惜,卻又被他的怒氣給壓了過去。此刻他不能心軟,一心軟,她便有可能離開他,他無法接受那失去她的恐懼,不能……
「你不能這麼對我!」他怎能這麼做!她是他的妻子,不是他的犯人呀!他沒資格如此做!
「你知道我能!只要我想,沒任何事能難倒我!只要我想,我可以不顧慮你的感受硬是要了你!」他越來越激動了。「這輩子你休想逃離我!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我不是你的犯人!」她掙扎著想脫離緊扣住她手腕的鎖,卻磨紅了手腕。
那白皙肌膚上刺眼的紅腫讓他看了不捨,想輕語溫柔地安慰。他靠近她,手指滑過她細嫩的側頰。她臉上因生氣而顯現的紅潮,令他看了好生心動;緊咬的唇瓣紅艷欲滴,讓人忍不住想一親芳澤。
須臾,他斂了斂心中的不安情緒。「你不是我的犯人,是我的妻子。可是為何你自個兒都沒這自覺呢?」他挫敗地閉上眼,攏緊眉峰。
她仍死命的掙扎,對他的溫柔嗓音置若無聞。
「別再掙扎了,沒用的。」那鎖不是一般鐵匠打造的鎖,他此刻用來限制住她行動的鎖是經過高人鑄造,任何兵器皆無法破壞,而特殊的鎖匙孔除了以他手上這把特別的鑰匙打開外,皆無法開啟。
「你放了我!」他怎能這般待她?芙蓉生氣的想賞他一掌。這幾日她的情緒一直不甚穩定,比從前急躁了許多,遇事已不再冷靜了。
「在我還不確定你是否能接受事實安定下來,不再起任何歪念頭,我是不會放開你的。」意思便是等到「銀麒號」離港,在海上航行以後,他才能真正安心的替她解開鎖。
「段牧槐!」芙蓉朝他離去的身影怒吼。這是她第一次將情緒發洩到此地步,如此生氣地宣洩心中的不滿!
他怎能這般對她!?怎麼能……
☆ ☆ ☆
連日來,芙蓉因被鎖在床柱旁而更顯得鬱鬱寡歡。每晚他睡覺時,總會摟著她入眠,而她由起初的不服從到現在能安靜的讓他摟著,甚至還習慣了讓他摟抱。她不禁開始懷疑自己,她是否變得淫蕩了?
可能是為了氣他吧!他手下送來的食物她一次也沒動過,全又原封不動地送回廚房。他應該知道吧?為何卻一臉無動於衷,像沒事一般?而且他一句話都不和她說了。老實說,她真的有點難過。難過他已不在乎她、難過他對她的漠不關心、難過他……
「還是不肯吃東西?」段牧槐一進門便問了這問題。
他緊盯著她,她可知在知道她賭氣不吃任何東西時,他有多心疼。她是不會知道的!他到現在還不清楚她的心到底在不在他身上,到底愛不愛他?
就因為她是給雲風他們擄來的,而她又口口聲聲說不是自願和他成親,他才會怕!怕她從他生命裡消失!
她低著頭不肯看他,心裡卻浮現一股喜悅,他終於還是問了……
他執起她的下巴。「是因為我鎖住了你嗎?」
明知故問!她睨了他一眼。
「若你能給我一個承諾,承諾永不離開我,我便打開這鎖。」
「我既是你的妻子,必定得終生伴隨你左右,何須再去承諾任何誓言。」
「只因你從不承認自己的心。我害怕會失去你。」
她冷聲道:「你何須怕?我現在不是讓你好好的鎖在這兒動彈不得了?」
他緊蹙雙眉。「你總有辦法氣我!」
「段香主太高估我了,芙蓉深信沒這本事惹得天地會的二當家發怒。」她刻意想拉開他們身份上的距離。
他讓她陌生的語氣惹怒了,氣得一手拍打圓桌,桌子瞬間斷成兩截癱倒在地,而巨大的聲響也引來關切的幾個人。
「二哥——」辜辛震驚的看著段牧槐一臉的鐵青和地上那斷成兩截半圓形木桌。
段牧槐對著門外的一群人大吼:「滾出去!」
聞言,人群隨即一哄而散,大夥兒可不想提早去見閻王。
他轉頭面向她,嘴角露出訕笑。「段香主?原來我們的關係是如此薄弱……」
「我們的關係僅存在於夫妻之間,你不覺得這種關係有些薄弱?」芙蓉正視段牧槐。
她……她分明是想氣死他好離開這裡,才會說出這種話!
他捉住她右手。「你的意思是,夫妻這層關係對你來說薄如蟬翼,隨時會破裂?」
「你愛我嗎?」她突然問了一句。
「你到現在還在問我這問題!?若不愛你為何會娶你?若不愛你又怎麼忍受得了被你一次次拿刀刺戳心房的痛楚?若不愛你……」他怒急攻心地撫緊胸口。該死!他覺得呼吸有點困難了。
她伸手輕撫著他蒼白的臉關心道:「你沒事吧?」
他奮力揮開她伸出的手,冷聲道:「不需要你假好心!」他撫著胸口,困難地慢慢呼吸空氣。
「我……」望著被他打紅的手背,她覺得心裡有些難過。「我……」見他如此難過,她只是想關心他而已呀!為何他要生這麼大的氣?他說愛她,但她卻感受不到心悸的感覺。她曾聽人說過,若你愛上了一個人,必定有種心悸,難以呼吸的窒息感,甚而會有心痛至極的感覺,為何她就沒有這種感覺?
他起身往門口走去,他不想再待在這兒了,與其讓她氣死,還不如離她離得愈遠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