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朝!」
他轉頭尋找,然而偌大的雙人床上除了他之外,哪有她的身影?
他望向套房裡的浴室,虛掩的門內一片寧靜,不像有人在裡面的樣子。他再看向緊閉的房門,突然心驚的一個翻身眺下床,迅速的抓起椅背上的晨縷,一邊穿一邊往門外衝出去。
他衝向她的房間,她房裡沒人,但平時慣用的保養品仍一一整齊的陳列在梳妝台上,這表示她沒走。他不知不覺的鬆了一口氣,高吊在半空中的心也慢慢地落了地。
不在房裡,那她人會在哪裡?
他轉身走出她的房間,朝客廳的方向走去。心想著這個時候,她若不是在廚房,就在客廳裡擦擦抹抹的--當然,這是說如果她仍在這個屋子裡的話。
還未走到客廳,便傳來一陣聲,他的猜測果然沒錯,只不過一大早的,她到底在忙什麼?
問題才在他腦中晃過,他一踏進客廳,眼光落在與客廳相連的餐廳,以及才整理完一半的紊亂景象時,他頓時呆住,接著整個人都僵硬起來。
他昨天做的好事! 尷尬的站立在原地,他不知道自己該前進還是退後,該說聲對不起,或者該裝做若無其事的轉身離開,等她清理好一切之後再出現。
正當他還在猶豫不決的時候,她突然抬起頭看他。
時間似乎在那一瞬間僵滯了一下,但是就真的只是一下,塞雷注意到從她抬頭看見他,到她再度低下頭繼續做事的時間,根本就不超過三秒,而且她臉上表情平靜得就像昨晚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
怎麼會這樣?
一般女人,尤其是第一次做那件事的女人,在事後面對自己的男人時,多少都會露出一點嬌羞,或者會有與平常不盡相同的表情吧?怎麼她看起來好像啥事也沒發生過一樣,難道昨晚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而已?
不,那怎麼可能是一場夢呢?對於她所有不管是熱情或是生嫩的反應他可是記得一清二楚,昨晚的一切絕對不可能是一場夢的,這一點他百分之百的肯定。
看著沉默不語、逕自做著事的她,他驀然走上前去。沒有開口叫她,他直接站到她面前。
「走開點,你沒看到我在掃地嗎?」地掃到一半卻突然被他擋住去路的衛美朝抬起頭朝他瞪大眼。
「你沒有話要跟我說嗎?」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她問。
她皺起眉頭。「我不是叫你走開點,別擋到我掃地了嗎?」
「誰要聽你說這個。」他有些發火的吼,不懂她裝做若無其事是想怎樣。
「那你要聽什麼?」她以一點也不輸他的氣勢回吼。
「我要聽昨晚的事,昨晚你和我——」
「啊!」衛美朝倏然尖叫一聲打斷他的話,然後將手中的掃把丟向他,再以雙手緊緊的搗住耳。「不准你提昨晚的事!」
塞雷被她突如其來的反應嚇得瞠目結舌,但是心裡卻忍不住的竊喜了起來,她的反應證實昨晚的一切都是真的,不是一場夢。
他看著她嫣紅的臉蛋,故意說道:「所以昨晚你真的和我上床做了愛做——」
「啊!」她再度尖叫打斷他,「我叫你不准提,你還說!」她轉身想逃,卻被他一個跨步給攔了下來。
「為什麼不准我提昨晚的事?」他好奇的盯著她愈來愈紅的臉問,有點擔心再這樣下去,她的臉會不會燒起來?
「那是個錯誤,我要你把它忘記!」她突然伸手抓起他的衣襟,將他拉到面前,命令的朝他叫道。
「錯誤?」塞雷愕然的瞪著她。
「對,那是個錯誤,我要你忘記它,永遠不准再提。」
瞪著她,一股摻著著憤怒與不爽的情緒瞬間排山倒海的從他心底蔓延開來。
「為什麼?」他冷聲問。
「什麼為什麼?當然是因為它不該發生,這還用問嗎?」她以一副頭痛欲裂的表情,伸手揉著太陽穴。
「不該發生?」他一字一頓的瞪著她。
「這種事我本來打算這一生只跟我老公做的,但現在卻——」她瞪向他,「還是你打算要負起責任,娶我?」
「娶你?」他一呆,露出像是被嚇到的表情。
『看你一副被嚇呆的表情,我就說這是個錯誤嘛。」衛美朝一副我早料到的表情,「放心,我不會要你負責的,只要你忘記昨晚的事,不准跟任何人提起就夠了。好了,你別待在這裡礙事,我還要工作。」
說完,她像趕蒼蠅似的將他趕出餐廳,轉身繼續先前做到一半的工作。
被趕到間隔餐廳與客廳的吧檯邊,塞雷瞪著工作中的她,只覺得不爽。忘記它?就這樣?她說得可真簡單! 可是話說回來,難不成他真要娶她?
他想娶她,想得要死,因為他愛她愛了好久,但是她呢?她想嫁給他嗎?如果只為了一夜情而嫁給他,她將來會不會後悔?尤其在他未來還不明確,又有一個條件比他好上好幾倍的男人在追求她的這個時候,如果她將來真的後悔了,會不會每天指著他的鼻子說這一切都是他害的,她原本可以嫁個醫生,當個人人羨慕的醫生娘呢?
他不想她後悔,不想用這個理由強迫她嫁給他,但是老天!他真有辦法眼睜睜的看她嫁給別的男人嗎?
如果她愛他就好了,如果她愛他愛到毫不介意他沒有星光熠熠的未來,而願意陪他過著平凡人的生活,即使庸庸碌碌的過一生也情願就好了。
「對了。」衛美朝突然開口,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這幾天剛好是我的危險期,所以……」
她話還沒說完,他已倏然跑向她,速度直追光速。
「你懷孕了?」他攫住她的肩膀,激動的叫著。
她忍著翻白眼的衝動,朝他皺了下眉頭。
「我只說這幾天剛好是我的危險期而已,我可沒提到懷孕這兩個字。」
「但是是危險期就有可能懷孕不是嗎?你懷孕了嗎?」他一本正經的盯著她問。
「你當我有超能力會預測未來嗎?」衛美朝終於還是忍不住的翻了白眼,伸手推了他一下。「走開,我還要工作。」
說完,她彎腰提起地上的垃圾袋,怎知垃圾袋卻在半途被人劫走。
「你幹麼搶我的垃圾袋?」
「到沙發上去坐著。」他伸手指向客廳的方向。
「幹麼?」她莫名其妙的問。
「你沒聽過懷孕不能提重物嗎?」
她的下巴當場掉下來。` 「拜託,誰跟你說我懷孕了?」她哭笑不得的瞪著他。
「你不是說這幾天剛好是危險期?說不定你肚子裡現在已經有個胎兒在了。」他嚴肅的盯著她說。
衛美朝忍不住失聲笑了起來。「你太誇張了啦,把垃圾袋還我。」
他堅定的說:「去坐下來。」
「那垃圾呢?誰要拿去丟?」她收起笑意,雙手盤胸的看著他問。
「我拿去。」他毫不猶豫的回答。
「你知道要丟到哪裡嗎?」
「你跟我說,我就知道。」
她沉默的看著他臉上堅定的神情一會兒,終於點頭。「好吧,我跟你說要丟在哪裡,你拿去丟吧。」
塞雷喜形於色,立刻點頭。「好。」
DREAMARKDREAMARKDREAMARK 「你要幹什麼?」
「拖地呀。」
「地板這麼乾淨拖什麼拖?不用拖。」
「不行,家裡地板兩天才拖一次,不拖不行。」
「那我幫你拖,你到那邊乖乖的坐著。」
一個小時後。
「你又要幹麼?」
「我突然想到今天要清洗浴室。」
「浴室這麼乾淨洗什麼洗?不用洗。」
「我要洗我房間的。」
「坐下來,我去洗。」
又一陣子。
「你又站起來要做什麼?」
「做晚餐。」
「我來做。」
「等一下,你不坐下來要去哪兒?」
「上廁所,你該不會想說你幫我去上吧?」
一整天,只要她一動,就會聽到塞雷發出「幹什麼」、「做什麼」、「去哪兒」這類的問話,搞得衛美朝頭都痛了。
一開始的時候,看著平常要她伺候的他反過來伺候她,她是覺得很好玩啦,但是當她被他逼迫坐在客廳沙發上一整天,哪裡也不能去、什麼事也不能做之後,她可就笑不出來了。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她明明就知道他對她的愛意,竟然還拿這件事來戲弄他,這下好了,聰明反被聰明誤,她活該被他給盯死。
不知道現在跟他說,關於危險期的事是騙他的,他會不會動手揍她啊?
唔,還是不要說好了,況且她說的話也並非全都是謊話,因為昨晚真的是她危險期的最後一天,如果真那麼幸運的話,說不定她肚子裡此時真的已經多了一個小生命的存在,為了預防萬一,她還是小心點比較好。
至於無聊嘛,她可以打通電話叫美晝下班後替她買幾球毛線送過來,打打毛線衣,勾勾圍巾就解決了。
不行,她要怎麼跟美晝解釋她怎會突然有時間打毛線呢?若告訴她因為家事都被塞雷搶去做了,她若再追問為什麼塞雷要跟她搶家事做,她總不能告訴她,因為他說孕婦不能做太粗重的工作吧?
唉,真是傷腦筋,而這都要怪他的小題大做啦。
算了,還是算了,說不定她根本就沒懷孕,能夠偷懶的時間也只有這幾天而已,一等她確定沒懷孕之後,又得恢復操勞的生活,所以她何不好好的享受無事一身輕的感覺呢?
無聲的對鏡中的自己笑了笑,她洗好手走出廁所,卻被站在廁所門外的他嚇了一大跳。
「你幹什麼站在這裡?」她輕拍胸口的問。
「我擔心你若一個不小心跌倒了,我離得太遠會聽不到你的叫聲。」
「我快昏倒了。」衛美朝忍不住呻吟的說:「你知不知道你再這樣小題大做下去,會害我神經衰弱?」
「我是關心你。」塞雷朝她皺眉。
她忍不住好奇的衝口問:「關心我還是關心孩子?」
他不悅的皺緊眉頭瞪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當然是孩子了,我這個問題根本就是多此一問對不對?」她故意的說,「唉,原來這就叫做母憑子貴呀,真是百聞不如親身體驗一下。」
「你到底想說什麼?」受不了她冷嘲熱諷的語氣,他皺眉問。
「沒什麼,只是好奇如果事實證明我根本就沒懷孕的話,你會不會為了做白工而把我吊起來毒打一頓。」她聳肩。
「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你覺得我會動手打女人嗎?」
「也許不會,不過你可能會換奴役我的方式把我累得半死。」
「你這是什麼話,我什麼時候曾把你累得半死過?」他備受侮辱的叫道。
「不就你到這裡來的第一天晚上嗎?」她挑眉看他,「記不記得,第二天早上我還昏倒了呢。」
「那是……」瞪著她,塞雷欲言又止的閉上嘴巴。
她好奇的追問:「那是什麼?」
「你上完廁所了吧?現在給我回到客廳裡,安分的坐著別亂動!」他深吸一口氣的轉移話題。
「一直坐在那裡無所事事,我好無聊。」她動也不動的看了他一眼,撇唇抱怨道。
「有電視可以看不是嗎?」
「我不喜歡看電視。」
「那你喜歡做什麼?」
「家事。」
「不准!」他眉頭瞬間緊攏。
我就知道。衛美朝在心裡忖度著,然後想起了剛剛在廁所裡想的事情。
「我想到街上去……」她話未說完便被他打斷。
「不准!」
「我話都還沒說完,你在不准什麼?」她不悅的朝他瞪眼。
「不管你想上街做什麼都不准,你有沒有想過你現在是什麼身體?」他毫不妥協的回瞪著她。
「什麼身體?也不過是一個尚未確定是否有孕在身的身體而已,根本就用不著像你這麼大驚小怪,別忘了我可是一個有執照的護士。」她沒好氣的道。
「我說了,不准就是不准。」他霸道的說。
「我只是想到手工藝品店買幾球毛線也不行?」他真霸道! 「毛線?」
「對。」
「我叫紀凱幫你買過來。」
「這種女人的東西,他哪裡會懂?」
「那你叫你妹幫你買。」
「我就是不想叫她幫我買。」
「為什麼?」他不解的問。
「如果她問起我怎麼突然想織毛線,你要我怎麼回答?」她雙手盤胸的看他。
「你不會回答無聊嗎?」
「為什麼之前不會無聊,現在卻突然無聊了起來?」她盯著他問。
塞雷一時語塞。
「你要我告訴她因為你擔心我有可能懷孕,所以什麼工作都不讓我做,我才會突然無聊的想要織毛線嗎?我敢保證電話掛上不到半個小時,我妹她一定會破門而入,不是逼你馬上娶我,就是把你打得滿地找牙,你想要這兩種下場的哪一種嗎?」她涼涼的問。「忘了說,我妹是跆拳道黑帶。」
他皺緊眉頭不發一語的瞪著她,有些生氣。「你很擔心她逼我娶你對不對?」他沉聲問。
「什麼?」她呆住。
「你根本就不想嫁給我對不對?」
她難以置信的瞪大眼。「你不要說反話,是你不敢娶我。」
「我為什麼不敢娶你?」
「因為你……」她欲言又止的閉上嘴巴。
「為什麼話說到一半不說下去?」他等了一會兒,開口問。「你說不出原因,但是我卻說得出來你不想嫁給我的理由。」
「什麼理由?」她瞪著他問。她倒要聽一聽! 「第一,你並不愛我。」
衛美朝倏然瞠大雙眼,接著她用力的瞪他,恨不得將目光化做兩刀利劍,將他的腦袋剖開檢查一下,看他是不是有哪條神經沒接好短路了,他竟然說她不愛他,這個遲頓的白癡!笨蛋! 「第二呢?」她咬牙問道。
「有一個條件比我好上好幾倍的男人在追求你,你又怎麼會選擇此刻一無是處的我呢?」他自嘲的笑道。
「還有沒有第三?」
「我除了一無是處沒工作之外,還得不斷的付出一筆又一筆龐大的醫藥費來醫治我的腳傷,最重要的是還不見得一定能復原。像這種只出不進,又沒有未來的可怕日子,有哪個女人有勇氣敢跟著我、嫁給我?」
「還有沒有第四?」
「光這三個理由就已經足夠了。」
「意思就是說你說完了,可以換我說了?」
塞雷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你是個白癡!你是個笨蛋!你是個自以為是的大混蛋!」她伸出食指,每說一句話就用力的在他胸口點一下,說完後突如其來的轉身就走。
「等一下。」他一呆,急忙伸手攔住她。「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自己去想。」她怒氣沖沖的朝他瞪眼道,「讓開!」
「你不把話說清楚我就不讓。」他耍賴道。
「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你是個白癡,是個笨蛋,是個大混蛋!」她不爽的又將他罵一次。
塞雷被她罵得灰頭土臉,卻搞不清楚她為什麼突然這麼罵他。他剛剛是不是說錯了什麼話,或有在無意間罵到她嗎?要不然她幹麼突然這樣把他罵得狗血淋頭的?
「把話說清楚,為什麼要這樣罵我?」他堅持的盯著她問道。
「因為你活該被罵。」
「衛美朝。」他警告的說。
她抬高下巴挑釁的瞪著他。「有本事你打我呀!」
「你真的很欠揍。」他臉色微變,忍不住的朝她咬牙道。
她這種挑釁行為根本就是要不得的,因為除了男女力氣方面的差距外,她此刻的身體狀況根本就不容許有任何意外,而她竟然還敢向一個男人挑釁,實在是太不知輕重了。
她依然涼涼的說:「那你打我呀。」
「是你逼我的。」他咬牙進聲道,然後一個彎腰,瞬間將她攔腰抱起。
「喂,你想幹麼?」她驚聲大叫,雙眼因驚慌而睜大。
他的嘴巴抿得緊緊的,一聲不吭。
「放我下去,塞雷。」她掙扎的命令。
「閉嘴。」他進出兩個字。
「混蛋,我叫你放我下去——」
她話未說完,雙腳已如她所願的落了地,只不過她根本來不及站直,背部便被壓下,整個人變成趴在他大腿上的姿勢,屁股朝上。
「啪!啪!啪……」
「啊!」她失控的尖叫,他竟然打她屁股,他竟然! 羞憤讓她在一瞬間不顧一切的反撲向他,將他整個人撞倒在沙發上。但只一瞬間,他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翻身,反將她壓在沙發上,用他的體重使她無法動彈。
她不放棄的拚命在他身下掙扎,兩人緊貼的身體完全無可避免的廝磨著,然後在她注意到這一切時,他的雙眼已變得熾熱狂野,遏制不住的低下頭來吻住她。
天地在暮色中旋轉了起來,經過一天之後,可憐的晚餐又再度被兩人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