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才不過一個晚上,但他卻覺得彷彿已經過了一輩子。他急欲將她納入懷中,品嚐她的一切,讓她再次成為他的。
找人可以等,但品嚐她這事,卻不能等。
「你——」她幾乎答應他。為著他擁緊她的鐵臂,和那惑人的嗓音及撫觸。然而,一個警鐘在她內心響起,幾乎是立即的,她氣憤地推開他,掙扎著自他身上滑下。「你滿腦子想的就只有這種事嗎?!」她吼,語帶不屑。事實上,她極為不滿。
他仍不相信她,仍認為她是唐家男人成婚的始作俑者,那麼他之前的道歉又算什麼?是為了誘騙她上勾的謊言嗎?這令她感到挫折。然而,她心裡卻又不由自主的,為著他決定帶她一塊兒離開的舉動,而感到一絲絲的甜。
她還以為,是她上了他的心,使他放不下或……捨不得離開她。然而,在聽見他這句話時,她才明白,根本是她太過天真了!
他要的只是她的肉體!而他之所以會想帶著她一塊兒上路,也只為了路上可以借她來滿足他的「需要」。
驀地,一股被貶低、不被珍視的感覺襲上她心頭。這讓她覺得痛苦!他不愛她,甚至不是他所說的喜歡她,他只是……要她。
而更令她感到痛苦的是,這一切,全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她曾告訴香蘭,男人想要的只有兩件事。一是吃;二是女人。若能吊著他們的胃口,不時施予小惠,卻又不輕易滿足他們,自然就能掌握住他們。
然而,她自己卻犯下了最大的禁忌——以最快的速度滿足了他。那麼,要他珍視她、尊重她,根本就是難如登天。
他現在仍亟欲得到她,是因為現在他對她還覺著新鮮。所以,他才會提出那樣的要求;所以,才仍會想要她。然而,她敢打賭,不出半個月,情況必定截然不同。屆時,會是什麼樣的情況,她根本不敢再想。而事實上,她所犯的錯還不只一個。另一個大錯是,她答應了他的要求,讓自己以最糟的形式被他所擁有——一個連名分都沒有的女人。
「你怎麼了?」他跟上去。不明白她突如其來的怒氣所為何來?方纔,她還和他一樣享受,甚至他以為,她會和他一樣,迫不及待地想要他。然而,就在他好不容易趕走逸揚之後,換來的竟是這樣的結果?!
該不會是因為被打斷了興致,所以不高興了?無妨,這他可以解決。雖只有一次,但他早已摸透了她身上所有的敏感之處,要再度撩撥起她的情慾,對他來說簡直是輕而易舉。想到此,他伸手去拉回她,臉上帶著的是即將得逞的笑意。「小小……」他喚。
「別拉我。」她甩開他的手,像是甩開一隻蟑螂。
這樣的舉動令他震驚。「小小……」他可以感受到她明顯的不悅,而且是針對他而來的。「你該不會是忘了我們之間剛訂下了約定吧?」
方纔,她還沉醉在他帶給她的歡愉當中,為何才不過片刻,卻立即翻臉不認人?
齊小小猛地回頭。「唐威……你該不會也忘了我所提出的條件吧?」她模仿著他的語氣,但卻明顯地充滿了譏刺。
這是幹什麼?他又是哪裡得罪她了?為著她莫名的脾氣,他的脾氣也跟著上來了。他是喜歡她,但這並不代表她就可以對他為所欲為。
「條件?你指的是哪一個?」他瞇起眼,強壓下怒氣。他不以為自己犯了她所提出的任何一個條件。
但就算明知她是在無理取鬧,他也要先把事情說個清楚。
依他們的約定,未來,他們還有一段時間要「相處」。倘若現在就讓她佔了上風,那麼將來的日子豈不全要受她控制?他要她成為他的「女人」,為的可不是這個。
「哪一個?哈!」她笑,眼底卻全無笑意。「唐二公子,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糊塗?若你連一個條件都做不到的話,那咱們還是現在就解除約定吧。」
這會兒,他是真的被惹毛了。
「齊小小,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他沉著臉,表情陰鬱。他唐威可不是被女人耍著玩的。誰不知道他向來重然諾,既然答應了她,就不可能反悔,然而她卻不斷地撩撥他的脾氣,還指控他刻意違約!
「那是當然。」她雙臂環胸。「銀兩,我相信你這貴公子是不可能少了我的。但對於我所要求的自由和公平,你卻一點也沒做到!」
「我什麼?」她見鬼的在說些什麼?他什麼時候妨礙過她的自由和公平了?
「我現在不想和你『發生關係』。」她清楚而明確地道。「而你,不能強迫我!」她望著他。
「我——強迫你?!」這話,他幾乎是咬著牙說的。
望著他眼底的怒火,她忍不住瑟縮了下。然而她卻不甘示弱地抬起下巴與他四目相對。她成功地挑起了他的怒火,這令她覺得報了一箭之仇。
憑什麼她不開心的時候,還要滿足他的「需求」?她或許答應要成為他的女人,但這並不表示他就可以對她予取予求!她若不刁著他、不在這時扳回一點顏面,那她齊小小又算什麼!
「我什麼都沒說。」她揚了揚眉。「我只說,你不能強迫我做我不願意做的事,這是你自己答應過的。」她抬眼看他,眼底寫的和她嘴上說的,完全是兩回事。他的怒意陡升。「我唐威從來不強迫女人。」他雙臂環胸,眼神再冰冷不過。
「不需要!」他刻意加了這句註解,正是在告訴她,他有過的女人是如何的「配合」。他甚至毋須開口,自會有人送上門來,而且樂意之至。
而她,齊小小,是他頭一個主動要求的女人;也是他頭一個願意多花一些時間的女人,而她不但不感激,反倒說他——
「那又怎麼樣!」她忍不住叉起腰。「誰都知道毀在你手中的良家婦女有多少,你還拿這來炫耀!當心下十八層地獄,我告訴你!」
想到他曾有過的「那些」女人,她就忍不住怒火中燒。這很風光嗎?在她看來,根本就是無恥!
「你——」他深吸口氣。「這麼說吧。我所有過的女人,全都不是什麼貞節烈女,也全都是心甘情願的,用不著旁人替她們擔心。事實上,光是我所帶給她們的歡愉,就足以彌補一切了,這點……你應該很清楚。」
「唐威!你——不要臉!」她氣得大吼。
他竟敢暗未她不是貞節烈女,還故意在她面前提起那……該死!該死的男人!
「我是不要臉。可和這不要臉的男人在一起的女人,也不會好到哪兒去吧?」他反諷。「不要我碰你,可以!你要你的銀子、自由和公平,也可以!從現在起,我絕對不會動你一根寒毛,除非你——求我!」
她要真會求他那才有鬼了!他以為她是什麼樣的女人?竟以為她會去求一個男人對她……天!也只有他這種男人才想得出這種不知羞的事。她原就因氣憤而通紅的雙頰,現在卻因羞憤而紅得像火燒。
「你等著吧!」她吼回去。確定這樣的事絕不可能發生。
「有人在嗎?屋裡頭有人在嗎?」一連串喊門、敲門的聲音適時打斷了他們火爆的爭執。小小斜瞥了門邊一眼,卻一動也不動。
氣頭上,她誰都不想理。最好所有的人全自她面前消失!
該死!見她全然無動於衷,唐威一個轉頭,走向齊家大門。
「一大早究竟是誰在這兒鬼吼鬼叫的?」他一股怒氣無處宣洩,正好來了個替死鬼!
「大……爺……」敲門的人被這樣的大吼,和眼前滿臉怒意的男人,給嚇得後退數步,一句話都說不全。「馬車……我……那個……」唐威眼一瞥,就瞧見了停在門前的馬車,火氣頓時降了一半。
看來逸揚這小子還真懶過了頭,竟然差人送馬車過來,而不是親自處理!這傢伙,難道還想惹出更多的是非嗎?若是有人瞧見他在這兒,隨後又發現他帶著小小坐著馬車離開這兒,那將來小小在太原還要不要做人?
「留下馬車,有多遠滾多遠!」他自腰間掏出一錠銀子。「我有要事在身,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來過這裡,我這麼說,你明不明白?」
那人接過銀兩,兩眼頓時亮了起來,將剛才的害怕全都忘得一於二淨。「是!忘了、全忘了!老朽年歲大,什麼事都記不得了!」他連連稱是。
誰不知道這裡是出了名的齊家大宅?
全太原的人都知道,裡頭住的是齊家最後一個、也是最怪的女兒齊小小。聽說,她不想嫁人,還回絕了上百門的親事,可現在……一大清早在這兒出現了這麼個高大、俊俏的男人……嘖嘖嘖……這……
「很好。」唐威點點頭。「什麼名字?哪家的人?」
「老李。大爺!您到市集去隨便喊一聲馬行老李,沒有人不知道我的!」老李露出一口黃黃的大板牙,笑的得意得不得了。
「馬行老李……嗯哼!」唐威微笑道。「如果我發現今天的事除了你之外,還有哪個人知道的話……老李,你知道我會怎麼做,對吧?」他斜飛起一道劍眉。
老李的笑容頓時僵住。
「我……我知……知道了。」他忙不迭地點頭,不敢再多說一句話。這爺兒還真不是尋常人,光是一個眼神就快嚇去他半條命,他怎麼敢不聽這爺兒的話。
「知道就好。去吧!」
「是、是!多謝大爺!」老李如獲大赦,才轉過身,便跟隨著以最快的速度逃得無影無蹤。
「你欺負老人家做什麼?」身後,齊小小的聲音響起。
又來了!她是在存心挑釁嗎?「我欺負他又礙著你什麼了?」他轉過身,筆直地走進大廳。
欺負老人家?他是在為她著想,而她不但不領情,反而說他欺負老人家?
「看不慣。」她冷冷地回答。
她聽見他的話了。剛才他和馬行老李的一番話,她全聽進去了。她知道,他分明是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在這裡;不想讓人知道他唐家二公子和她齊小小在一起,所以根本不願讓這事被傳揚出去。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鼻酸。
她是不是做錯了?她是不是根本就不該答應他?為什麼她要留在這裡受他的侮辱?「唐——」
「去收拾你要帶的東西,我們即刻出發。」不想與她多談,以免再度發火。他直接下命令。
「出……發……?」現在?她有些猶豫。她真的要跟他……在一起?
「怎麼?怕了?還是反悔了?」看出她的猶豫,他開口激她。
這女人,要是膽敢現在告訴他反悔了,他就是架也要將她架上馬車!
「我……哪有!」她立即反駁。她齊小小向來敢做敢當,什麼都不怕,而他竟敢拿這激她!
「沒有就好。快去收拾你的包袱,半個時辰後出發!」他命令。沒有再留給她任何猶豫或反悔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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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沒有人回應。
「喂!你沒聽見我在叫你嗎?」她再次開口。
打一出發起,他便坐在車伕的位子上,悶聲不吭地趕路。一整天,他連一句話都沒說過,甚至連回頭瞧她一眼都沒有。
本來一開始,她還覺得耳根子清閒不少,至少用不著再聽見他那吼聲。可經過了一整天的趕路,她不但累了、乏了也餓了,現下,她啃過饅頭、喝過水也哼過歌了,可還是覺得無聊至極,乾脆開口喊他。發了一整天脾氣,也該好了吧?
可她這樣喊,他卻仍只是一徑地望著前方,沒有半點回應。
「唐威!你究竟聽見我在喊你了沒?」她提高了聲音,整個人半鑽到馬車外頭,硬是坐到他身邊。
他只是斜瞥了她一眼,然後繼續趕路。
「你——停車!」她開始大叫。「停車!我要你停車!」跟著,她伸手去拉馬韁。
這一拉一扯之間,馬兒似乎受到了驚嚇,整個兒人立而起。「啊——」
唐威見情況不對,立即一手穩住馬韁、一手扯住了她,不讓她掉出車外。「坐好!」他大吼。
小小大驚失色,緊緊地攀住他的手,一動也不敢動。
一陣馬蹄亂踏、塵土飛揚,不知過了多久,馬兒終於安靜下來,停在原地。
「小小,」他的心一緊,側身探看她的情況。「你怎麼樣了?有沒有傷著?」緊蹙的眉心和焦急的語氣,明顯地顯出他對她的關心。
「我沒……事……」小小的牙關禁不住打顫,不知是因為餘悸猶存,還是被剛才那一震給震暈了頭,一時間無法恢復。
「你——太胡鬧了!」他忍不住吼。聽見她沒事,他整個人才鬆了口氣。旋即,想起她剛才那樣危險的舉動,他不禁怒火中燒。「你知不知道——」
「對……不起……」
他話還沒說完,便聽見她微弱的聲音。她在道歉?!他訝異地睜大了眼。她是在向他道歉嗎?
「你知不知道剛才那樣有多危險?」他原先的憤怒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剩下的,只是關心和擔心。
「嗯……」她低垂著頭。
「別再鬧你的小姐脾氣了。」他歎了口氣,看見她微微顫抖的肩,忍不住想伸手摟過她,然而,卻又縮回了手。他發過誓不再碰她的,除非她求他。
「我才不是在鬧脾氣。」她沒有抬頭,卻忍不住反駁。「只是……」
「只是什麼?」
「我跟你說話,你為什麼不回答?」她質問。
「我為什麼要——」他正想反駁,卻突然發現她這話背後的涵義。她是在要求他的關心和注意?這令他挑起一道濃眉。
她的意思是,他不夠關心她?
他的唇,漸漸勾起一抹笑意。
「為什麼我們總是要這樣針鋒相對?」她仍低垂著眼睫。「難道,就不能好好相處嗎?你一個大男人的,為什麼就不會讓一讓我?告訴你,你要是再這樣,我就——就——」
「就怎麼樣?拿我開刀?」
他戲謔的回答令她氣憤地抬起了眼,她是在跟他談正經事,而他卻仍是那副不將她放在眼裡的樣子引「唐威,你——」
這一抬眼,卻令她說不出話來。
她根本沒料到他會是這樣的神情。他一句話都不說,只是定定地望著她,面帶微笑。那笑裡、眼裡,有著她從未見過的溫柔和……疼惜。
那——是因為她嗎?
她的心一動,不敢確定自己所看到的。他那神情,代表了什麼?
「我同意我們應該『好好』地相處。」他的笑意未曾稍減。事實上,在他發現她在他面前竟也會有如此小女兒的嬌態時,他的胸口似乎漲滿了一些……連他自己也無法解釋的奇異情緒。
那是——柔情和愛憐?!
這樣的心緒令他心驚。這是他從未有過,更不以為自己會有的心情。而這樣的感受,卻因她的一句話、一個神情,便輕易地被撩起。
「嗯……」她沒料到他會這樣回答。他也同意她所說的話?「那這樣——」她坐在他身邊,突然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她該說些什麼嗎?還是,該做些什麼?
不知為何,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她就覺得自己的腦子彷彿停止了運作。平日的聰明、自信,和可以輕易看穿人心的能力,在他眼前全變得一點用處都沒有。
她看不透他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打一開始,他們兩人就處於敵對的狀態,而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仍然與她……發生了關係。想到這裡,她不禁臉紅。而在那之後,他甚至對她提出那樣的要求……
更不可思議的是,她竟答應了他!
如果他對她沒有一絲感情、如果他對她只是肉體上的依戀,那麼,他望著她時,眼底的那一抹柔情又是什麼呢?她有些迷惑了。
「過來。」他拍了拍身旁的位子,示意她坐下。
她一怔,將原已半鑽在外頭的身子整個挪出去,乖巧地移到他身旁的位子上。她喜歡他那有些霸道,卻又充滿溫柔的方式。
奇怪的是,以前她最討厭這樣的男人,而且始終不明白,那些女人們為什麼會對男人的頤指氣使那樣地服從。
但現在心裡泛著的絲絲甜蜜,讓她終於能稍稍明白,那是為了什麼了。外人眼裡看到的,和當事人自己體會的是截然不同的。而男女之間的事,又怎是置身事外的人所能瞭解的呢?
她突然領悟到,原來自己以前的想法不盡然全是對的。
「前面有個小鎮,今晚,咱們就在那兒借宿一宿吧。」待她坐定,他揚起手,揮鞭讓馬匹前行。
她出乎意外的安分,這令他覺得有趣。是因為發現自己做錯事了嗎?還是,她真想和他「好好」相處?瞧著她還染著些許紅暈的嬌俏小臉,他便一陣心蕩神搖。忍住伸手想摟過她的衝動,他揮動馬鞭,策馬前行。
他不碰她。即便他有多想擁她人懷!因為他必須信守對她的承諾,直到——她自己來求他。
屆時,他會讓她清楚地明白,究竟誰才是這場遊戲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