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這麼久,再回到家園,不知為何,竟有一種近鄉情怯的感覺。望著一望無際的草原,宇文竣若有所思,心頭浮現的,是一個女子的身影。
許久沒見,不,應該說是刻意不見。現在,她不知怎麼樣了?一年的歲月,會讓事情有所改變嗎?
驀地,一陣刺耳的聲響傳遍整個草原。宇文竣揚眉。是斥候的號角聲,百姓們知道他們回來了。「他們來了。」宇文竣轉向好友,希望他已經做好了揭開真相的心理準備。隨著聲響越來越大,跟著是一大片煙漫,達達的馬蹄聲迴盪在偌大的草原上。
拓拔鷹點點頭,輕扯疆繩,迎上前去。
一時間,出現在地平線上的,幾乎是全鮮卑的子民。整個草原上塞滿了男女老少,個個騎著快馬朝他們奔馳而來。
「鷹——他們——」甜兒為這樣的陣仗有些嚇著了。
「別怕,他們都是我的族人。是來歡迎我們的。」拓拔鷹為她解釋。
看著眼前的情景,拓拔鷹滿意地點頭。可見在他們不在的時候,所有的人仍恪守崗位,未曾有絲毫放鬆,也因此,斥候才會在他們進入邊界時,以最快的速度通知了族人。
「恭迎吾王、護國將軍回國!」鮮卑人的呼聲震天,浩蕩的草原上,聲音不絕於耳。
這下好了,宇文竣仰天翻了個白眼。鷹未曾向甜兒解釋的一切,全都在這一刻曝光。老天保佑,希望鷹可以應付得了接下來要發生的一切。他暗自慶幸,還好這不是他的問題。
但或許,他自己的問題會比這更嚴重?他忍不住望向白塔的方向。
「大家不必多禮。」拓拔鷹一揮手。
所有的人起身,再抬眼時,眼光全都停在鮮卑王身旁的女人身上。
「鷹——你終於回來了!」突然,一個女人衝出來,整個人跳到拓拔鷹身上、抱住他。「我等你等得好苦,每天每夜都在想你啊!」
甜兒的臉在瞬間變色。
拓拔鷹皺眉,不悅地拉開她的手。「佳滿,別這樣。」
「鷹,那個胖女人是誰?」攀在拓拔鷹的頸項上,賀樓佳滿刻意放大聲調問。
頓時,草原上響起一陣竊笑。
甜兒的臉在瞬間脹得通紅——因為羞憤。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讓宇文竣再也看不下去,一個箭步上前,他伸手拉住了賀樓佳滿。「佳滿,鷹從來只拿你當妹妹,你應該清楚。別太一廂情願。」對於這樣無恥的女人,他幾近鄙夷。
「一廂情願?你自己才是一廂情願,連我國的巫女也敢染指,還說別人一廂情願!」賀樓佳滿指著他痛罵。
當初在月湖畔,她親眼看見宇文竣與一個女人狀似親呢。本來他花名在外,沒什麼可好奇的,但待她仔細一看,才發現那女人竟是白塔裡的巫女!多年前,她曾進過白塔一次,而那女人,分明就和她在白塔裡見過的小巫女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差別只在,她現在長成了一個美麗的巫女了。記得當年,小巫女躲在門後偷偷瞧著祭典的進行,被她給瞧見了。她相信自己不可能弄錯。
而在月湖事件後,她便處心積慮地收集宇文竣犯罪的證據,直到她跟蹤他到白塔前,親眼看到他躍上白塔,她的跟蹤才告一個段落。
為了不想讓鷹為難,她一直沒將這事說出。當然,也是為了要在有利的時刻,將這秘密當作威脅宇文竣的把柄,讓這護國將軍將她拱上王后的寶座。然而鷹的背叛、宇文竣的羞辱,令她忍無可忍。誰要得罪了她,她便要將所有的人拖人地獄!
「哼,你敢說你沒愛上巫女?」
宇文竣的臉色在瞬間陡變。「佳滿,說這話是要負責任的。」他的聲音冷得不能再冷。
該死!她是怎麼知道的?難道,她一直在跟蹤他?但……他與她素來不和,既然她知道這件事,等於是抓住了他的把柄,又為何會替他隱瞞一切?
還是,她有更大的陰謀?
思及百合被牽累的可能,他的胃整個緊縮。
眾人正在竊竊私語,他迅速察看四周的反應。發現大夥兒似乎對於這樣足以殺頭的傳聞不甚相信,這令他暫時鬆了一口氣。但他必須謹慎,不能讓這事再擴大。
「夠了!佳滿!別再胡鬧了!」一個低沉的老人聲音令大家安靜了下來。宇文竣皺眉。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鷹的義父競出面圓場。父親不都是維護女兒的嗎?這情景,讓他不禁為鷹擔心。果然——
「鷹必須娶外族的女子為妻,延續我鮮卑王族血脈,這點你應該清楚。」老人轉向女兒,精光內斂的雙眼卻掃過女兒身後的外族女子。「如果一年內,她不能為鷹生下我族的繼承人,鮮卑王后的位子,將不會再是她的」。
這話說出口,所有人的目光焦點再次回到那個外族女子——趙甜兒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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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三天,就滿一年了。
回到國內,他才知道在他和鷹出國後,白塔裡又傳出神諭——封塔一年後,塔門將重新再開,而所有的鮮卑子民將會得到永世的祝福。
永世的祝福?他不禁冷笑。那誰來祝福他和百合?
「小青,那邊那個高塔是做什麼的?有人住在裡頭嗎?」
遠遠的,他聽見甜兒的聲音。這時候,鷹正在大殿裡,難怪她要耐不住無聊跑出來了。她與鷹之間的問題解決了嗎?他沒問過鷹,但從鷹今早的臉色看來,情況似有改善。
眼前的她看來,還頗自得其樂的。只是,她為什麼會對白塔感興趣?
她身旁的婢女似乎對她說了些什麼,她好奇地睜大了眼,像是驚訝,卻又像是有些……不平?
「是的。在我國,巫女必須是處子之身,終身侍奉我們的神。是為我國消災祈福的聖女。」婢女小青解釋著。
「你的意思是,她一輩子不能嫁人?」甜兒瞪大了眼。處子?終身侍神?那宇文竣如果真像那個佳滿所說的,愛上了巫女,豈不是——
「那是當然。」小青點頭。「巫女是由上一任巫女親自挑選出來的,那是我國女子最高的榮耀,也是神的旨意。被選出的女子從一歲起便要住進白塔,學習相關事宜,直到十八歲,才正式成為巫女。而上一任巫女也必須在這個時候將自己獻給天神,完成一生的使命。」
太野蠻了!甜兒簡直不敢置信。
「所以一個巫女自一出生就被迫要和大家隔絕,活到十八歲再養一個女寶寶,然後等小巫女長大了,她就要自殺?!」她不明白,鷹怎麼會容許這樣的事發生?
「王后,事情不是你所說的那樣。」小青搖頭皺眉。不明白為什麼王后會把這麼光榮的事說得這麼可怕?
「不是?」甜兒不相信。「這樣吧,你帶我到塔裡去看看。」說著,她拉起裙擺就往前走。
如果這是真的,她一定要為這個巫女爭取身為一個人應有的權利。
「王后?!」小青大驚失色。「不行的!王后!白塔不是任何人都可以上去的!」眼見主子越跑越遠,小青連忙追上。
「看一下又不會怎樣。」她的腳步未曾稍停。
她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子會願意住在那樣的高塔上?而會讓宇文竣喜歡上的人,又是什麼樣的女人呢?
說不定見了面,她可以幫上宇文竣的忙。或許,她還可以跟她做個朋友。
「王后——不行啊!這樣不行的!」
該死的女人的好奇!宇文竣咬牙。縱然她是被允許進塔的鮮卑王室,但現在仍是封塔期間,無論是誰都不被允許進塔,否則就是違背神諭的重罪。
無論封塔的事實是不是出於神的本意,很明顯的,百合併不想讓人去打擾她。他上前一步,想跟上去阻止,但卻又覺得不妥。
還是讓鷹來處理吧!
就算他是甜兒的朋友,但回到鮮卑,他與甜兒之間便是君臣之分,倘若甜兒任性起來,他又得捉住她……那樣的場面,實在不會太好看。
他這就找鷹去。轉過身,他火速往大殿的方向奔去。
然而,他沒看見的是,在甜兒離開後,緊跟著悄悄出現的,卻是賀樓佳滿陰惻惻、不懷好意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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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進塔!
一個突如其來的感應令她驚慌地起身。懷中的孩子似乎感受到母親的情緒而不安地動了起來。
「噓……別怕,文文。沒事的,娘會保護你的」她輕拍著懷中的孩子,試圖安撫她的不安。
是的。她生了一個女兒。但她並沒有給她取名字,只給了她一個小名叫文文。因為她始終無法決定,這孩子應該姓什麼。或許,私心底,她是想將這樣的權利保留給他。
她是獨自生下文文的。那樣撕裂的痛處,幾乎要了她的命。但當文文的第一聲哭聲傳進她耳中時,她自昏迷中醒了過來,用盡所有的力氣抱起她浴血的孩子。
一個女娃兒。
像她,也像他。是個漂亮極了的孩子,也乖巧極了。似乎知道自己不能被發現,自出生後,文文很少哭泣,總是安靜地、乖巧地睜著大眼看著她,從不讓她擔心。
這些日子以來,她想過千百個可能安置文文的方法,但隨著時日越來越緊迫,她卻一個也無法做到。
捨不得。
做娘的,永遠捨不得自己的孩子。她曾想過要將文文送到塔外,讓她在正常的家庭中成長。然而,光是這樣的想法,就讓她哭過不知多少回。可她也不能讓文文一輩子在白塔裡度過啊!
生了文文,她才漸漸想到,如果白塔巫女的使命必須要延續,那麼也就表示,不知還要有多少母親,為了被送進白塔的女兒而心痛不捨。當年,她的娘也是如此吧!她對爹娘沒有任何的印象,也沒有人會知道、或告訴她她是從何而來、家在何處?進了白塔,她彷彿成了另一個世界的人……孤單的人。
那麼,她還要讓這樣的骨肉分離繼續下去嗎?倘若……神諭顯示了下一任巫女是文文,她又該怎麼辦?
對於一個巫女來說,她是幸運的。因為她曾經擁有過宇文竣的愛,足以豐富她短暫的一生。除此之外,他還給了她一個可愛的女兒。做為一個母親,她希望文文得到的,要比她所擁有的多、更多。
文文值得更多。
砰!
一個模糊的影像閃入她腦海。這次,她確實看見了進塔的人。男人?還是女人?
該不會是——他?!
不、不可能。如果是他,他不會自塔門進來,更不會選在白晝。那麼,又會是誰呢?三天之後,就是白塔之門重新開啟的日子,鮮卑境內,不會有人敢違抗神諭的。
她抱緊孩子,試著讓影像更清晰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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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八百階樓梯?!
站在高塔最底層,甜兒簡直傻眼。
別說進到這兒終生不准出來,就算是准她出來,她也不會想出來了。
好累喔——
才爬了三百階,她就開始後悔了。
照這樣的速度,恐怕直到天黑,她都到不了塔頂。但若不繼續下去,下回若還要再上來,她豈不是又要再爬一次。那這回的三百階不就白白浪費了嗎?
早知道應該隨身帶些甜棗乾糧什麼的,中途也好休息一下。補充體力。晤,不行。她突然想起,她已經決定要減肥了。
喀噠——
一個聲音在塔裡出現。
除了她之外,還有別人在這兒嗎?甜兒慌張地四處張望,除了樓梯牆壁,其他的什麼也沒有。
「有人嗎?」她輕聲問著。屬於她的聲音同時迴盪在樓廊裡。沒有人回答她的話。或許,是她多心了吧?
她聳聳肩,撩起裙擺繼續前進。既來之,則安之,她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喀噠喀噠——聲音越來越清楚。可以確定,除了她之外,還有另外一個腳步聲跟在她身後。
「是誰?」她朝下問,卻看不見半個人影。「小青,是你嗎?如果你決定要上來,先回去拿些吃的、喝的來,好不好?」
仍然沒有任何回應,但喀噠聲卻一次比一次接近。
不回答?好吧!她決定坐下,等著那跟在她後頭上來的人。說不定是小青決定跟她一塊兒上塔頂了。無論如何,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瞧這兒還有窗子,她探出頭看看風景。哇——看來,她比自己所想的爬得還要高呢!
看累了外頭的風景,她坐在階梯口,支著下頜;安靜地等著。
當一個人影出現在階梯口時,兩個人竟同時喊起——
「你上來做什麼?」賀樓佳滿不悅地喊。
「你上來做什麼?!」甜兒驚呼。怎麼會是她?!
「你知不知道白塔是不准許任何人上來的?」賀樓佳滿氣喘吁吁地站到她面前。
甜兒也跟著站起身來。「既然不許任何人上來,你上來做什麼?」她反問。
「我剛到這兒,不知道這麼多規矩,你明知故犯,就太不對了。」
「你——」賀樓佳滿氣得七竅生煙。
「鷹是你的義兄,算來,我是你的義嫂。如果你肯放棄對鷹不當的想法的話,或許,我們可以和平相處。」畢竟她是鷹的親人,她願意一試。
「不當的想法?!」賀樓佳滿幾乎尖叫。
「算了,當我沒說。」甜兒搖搖頭。看她臉上的表情,就知道她是不可能答應的。
事實上,她也不在乎賀樓佳滿會不會答應。別人的想法,又豈是她可以左右的,只要鷹的心始終放在她身上,那就夠了。
不想理會賀樓佳滿,她轉身再往上走。加油!就當作減肥好了。至少她得先去瞭解那個巫女的狀況,才可以替她向鷹爭取自由,也說不定,可以幫上宇文竣一些忙。
「趙甜兒!你給我站住!」
賀樓佳滿氣極敗壞。
如果沒有她,鷹就會回心轉意。如果沒有她,她賀樓佳滿就會是鮮卑唯一的王后!
如果……如果沒有她……
一股怨恨讓賀樓佳滿不著痕跡地接近正努力往上爬的圓滾身子。「趙甜兒!納命來——」她用盡力氣,奮不顧身地衝上前去。
「啊——」甜兒一驚,尖叫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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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女人?
不。是兩個!
百合驚訝地摟緊孩子,似乎聽見遠處傳來的尖叫。天!她們是在……打鬥嗎?她將孩子放回床榻,伸手按住門把,猶豫著該不該下去阻止這樣的事繼續發生。不!她不能冒著讓文文被發現的危險。
還是,她應該帶著文文離開?但,生下文文後,她的體力和靈力都已失去大半,至今還沒恢復到足以自由移動到塔外的程度,更何況是還帶著文文。
「文文乖,娘出去一會兒,很快就回來,你安靜地待在這兒等娘回來好嗎?」她哄著孩子,決定親自下去看看。或許那兩個女子在看見她之後,會因著她的身份而平息下一場打鬥。「要安靜,好嗎?」她不放心地提醒。
小小的嬰孩彷彿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努力搖著小手回應,臉上帶著的,是足以讓所有母親心醉的笑。
「乖孩子。」出於一種母性的溫柔,百合俯身吻上她的頰。「娘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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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樓佳滿!你想做什麼?!」待回過神來,甜兒整個人已經被壓在窗邊,半個身子懸出了窗外。「放手……你瘋了?快放手!」她反手緊按住賀樓佳滿扣在她頸際的雙手,拚命地掙扎著。
她要——殺她?!
一種莫名的恐懼襲上她。不!她不要死,她還要跟鷹在一塊兒,過好長好長的日子!
「我不放……」賀樓佳滿整個眼眶全紅了。「我的一生幸福都毀在你的手裡,只要你死了,鷹一定會娶我的!一定會的!」她咬緊牙關。
「你——」甜兒開始感到呼吸困難。「鷹——」宇文竣——誰都好,哪個人來救救她——
「住手!」百合的突然出現令賀樓佳滿整個兒停下了動作。
幾乎是在同時,白塔之外,傳來了拓拔鷹的聲音。「賀樓佳滿!住手!」
誰?!有人來救她了?!甜兒又燃起了希望。
聽見塔外的聲音,百合停下了動作。天!鮮卑王回來了?這表示,他也一塊兒回來了?那麼,眼前這被捉住的女人,就是神諭中所指示的大唐女子,鮮卑的後?
「要我放手?」賀樓佳滿冷笑,對著窗外喊道。「你來晚了,除非——你廢了她這個王后,娶我賀樓佳滿為妻,否則,明年的今天,就是她的忌日!」
「你——做夢!」拓拔鷹怒不可抑。該死的女人!她是不是瘋了!竟然想殺害甜兒?!
拓拔鷹一揮手,示意宇文竣進塔。如果不能及時制止這瘋女人,最壞的打算是,他仍可以接住甜兒落下的身子。
要他進塔?宇文竣的胃整個兒揪緊。那麼,他會見到百合嗎?情況不容他再有猶豫,他腳下一點,旋即飛奔進塔。
快!他得快點!
蜿蜒的階梯彷彿沒有盡頭,無論他飛奔得多快,都有更多的階梯在等著他。「賀樓佳滿!你住手!」他吼。
是他!百合整個人一震。再熟悉不過的低沉嗓音迴盪在白塔之中,也蕩進了她心中那被緊緊鎖住的角落。她突然感到一陣暈眩,幾乎要站不住腳。
不!他不能進來!不能讓他發現文文的存在!她後退,收回要救鮮卑王后的腳步。她不要他再看到她、她也不能再見到他!她不能冒任何風險!
然而,就在他抵達的同時,賀樓佳滿已經陷入了瘋狂。「你們既然毀了我當王后的美夢,我就一讓你們這個噩夢,永遠不會醒!」
說完,她整個人奮力將甜兒往窗外一推——
「不!」宇文竣吼。
「不——」百合驚呼。
熟悉的聲音讓他驚愕地抬起頭。他看見了她——
他(她)瘦了……兩人同時在心裡想著。
不過是一個眼神的交會,卻令兩個人同時感受到如雷殛般的震撼。但他們無法在此時顧及其他,宇文竣率先撲向賀樓佳滿。
而百合則閉上了眼,雙手像是在空中接住了重物似的高舉著。
「啊!」白塔外,所有的人同聲驚呼。
只見一個人筆直地自高空落下,像是斷了線的娃娃。
「甜兒——」拓拔鷹肝膽俱裂,衝上前去接。
「鷹——」突然,整個世界像是變得慢了下來似的,原先筆直落下的甜兒,竟然像羽毛一般,開始自空中慢慢地飄了起來。
所有的人都張大了嘴、瞪大了眼。看著原本會落下地面摔得粉身碎骨的王后,竟緩緩飄下,在地面站定。
「啊——」瘋狂的賀樓佳滿使盡全身力氣掙脫,為的就是親眼看見敵人慘死她面前.然而她撲向窗外看見的情景,卻令她驚聲尖叫。「妖怪——大唐來的妖怪——」邊叫著,邊往塔頂上跑。
「在這兒等我!」宇文竣留下這樣的話,跟著追上賀樓佳滿的腳步。
等解決了那個瘋女人。再來,他得好好解決他和百合之間的問題。
塔外的人自窗邊可以看見宇文竣的身影,跟著賀樓佳滿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