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第一步驟完成後,接下來的工作就由司寇舞蝶接手。
她回絕覺兒想陪伴在她身旁的好意,原因是為了避免讓她捲入危險之中,舞蝶可不容許商覺兒遭遇到任何的危險,人家幫忙她已經是天大的恩澤了,沒理由讓她再受到傷害。
然後,她就偷偷潛進電腦室旁的隱密角落中,準備伺機而動,捨棄睡眠時間守株待兔,因為夜黑風高的深夜時分一向是歹人行動的最佳時辰,她不信那人不來。
可是三天過去了,她所拋出去的餌卻沒有釣上大魚的跡象,那位內奸先生依然杳然蹤影。
舞蝶忍不住打了個大呵欠,揉揉愛困的眼,既失望又難過,難不成今晚又將落個徒勞無功的下場?可恨透頂,那傢伙也未免太過厲害了吧!
誰知,就在她準備放棄之餘,有條人影一閃而過。
「哈,來了!」昏昏欲睡的惺忪為之一掃,那消失的精力全數回籠。司寇舞蝶興奮且俐落地躲在石柱後頭仔細觀察那條人影的動態,密切注意他的一舉一動。
那條黑影放眼梭巡一周,確定閃過所有藍視系統後,瞬即掠過電腦室,半秒不遲疑,立刻開啟電源開關,在電腦螢幕閃出影像的同時,也開始出現一列一列的條狀密碼。
黑衣人似絲毫不感意外,五指旋即飛快敲打著,一關一關闖進覺兒設下的密碼中。
一道密碼破除——三秒鐘過後螢幕跑出一張豬寶寶咧嘴大笑的圖片來。
舞蝶可以感覺到黑衣人此刻的茫然,捂著自己的小嘴,不敢笑出聲。
但見黑衣人不死心地又繼續輸入指令。
又一道密碼被解除——一名性感的女神朝著黑衣人大扮鬼臉。
他還是不死心地又按著鍵盤。
「找到了沒有?」
銀鈴聲從他背後悄生生的響起,黑衣人倏地回頭。
「還有時間吶,慢慢來,沒有關係。」她一邊消遣,一邊打量他。嘖,保護措施做得可真徹底,全身一下包裹得密不通風,只剩下兩條瞇瞇的小眼睛射出陰冽冽的寒光,陰鷙地閃著閃著。「再繼續找哇。」她不怕死地繼續消遣他。
蒙面人彈起,二話不說就往門口沖。
「別走,還沒結束耶。」舞蝶快一步攔住他,俐落的小手直往黑衣人面罩進攻,只要拉下那片遮醜的面罩,真相就大白了。
蒙面人也不是省油的燈,怎麼可能乖乖受死,當然使盡力避開舞蝶的魔爪。但奇怪的是,蒙面人對舞蝶的咄咄逼進只採閃勢,並不主動進逼,像在顧忌什麼一樣?不管了,他的奇怪是他家的事,跟她無關,舞蝶滿腦子只想攔截這個害她被人誤會的臭傢伙。
「你跑不掉的。」
「舞蝶。」
突然穿進耳膜的嗓音是屬於商覺兒的,舞蝶的心頭暗喊不妙。
「覺兒,你別過來,快走!」
可惜晚了一點,她的小身子已經衝到門口。黑衣人見狀當然知道機不可失,第一目標就是決定把商覺兒扣來當人質,以利逃脫。看穿他毒計的司寇舞蝶當然死命攔阻。
「覺兒,快跑。」舞蝶嘶嚷。
「敢動就別怪槍子兒無眼。」黑衣人一開口就是狠話。
覺兒反射性的一退,結果已經扣住板機的手指居然真的往後扳去。舞蝶來不及阻止。只來得及撲向覺兒,奮力推開她。
「舞蝶!」尖叫的是覺兒。而她,只來得及承受灼熱的劇痛,左肩好像被人硬生生的擊掉一塊肉似的,整個被撕裂開來,疼得她無法呼吸,更慘的是還有一股汨汨熱流不斷從她體內滲出來,生命好像正在一點一滴的流失掉。
雙腿一軟,她知道自己準備和地板親吻了,但,出人意料的,她卻掉進了一雙鐵臂當中,然後整個人被橫抱起來——抱她的人,那人……那人是亢襲天,他怎麼會跑來的……好疼,過分清醒的神智讓她的神經必須攬受這種椎心的痛楚,如果能夠昏過去也許可以好上一點。
可惜天下不從人願,大概又是另一種報應吧!
「醫生來了。」似乎是一團糟,舞蝶也弄不清楚是誰在說話,只曉得自己被放在一張軟床上。
「舞蝶,忍著點。」又陌生又熟悉的低沉聲語在她耳畔繞呀繞地……真是亢襲天嗎?
「我……」她嚶嚀出聲,隨即倒抽一口氣。
「不要說話。」亢襲天慣有的磁性嗓音已經全走了調,安慰的語意裡有著濃濃的恐懼,兩道凌厲的光束緊緊凝睇在她沾滿血跡的左手臂上,觸目驚心的紅艷色澤讓他有殺人的慾望。
「覺……覺……」才吐氣,痛又鑽進骨髓中,迫使她住了口。
「她沒事。」知道她在擔心什麼,亢襲天立即回應她。「閉上嘴,不許你再開口說話。」這妮子連受傷都還不安分。
要不是痛得連扯動肌肉都覺得受不了,她真會哀哀一歎!看來,小麻雀這外號是跟定她了。
不過沒讓她有多餘的反省空間,因為她的意識有愈來愈模糊的跡象。後來別人又說了些什麼,她不清楚,只感覺到有股涼意在她左肩上遊走,偶爾的清明讓她知曉是有人拿濕布巾在替她擦拭傷口周圍的血跡,然後應該是醫生吧,他站在床邊幫她的傷口鋪上一層藥粉、纏上綁帶,冰沁的涼意是教她舒服了許多,不過還是疼。
「幸好子彈是削過肌膚,並未穿過骨頭。」周醫生處理完傷口,先對亢襲天報告她的傷勢情況,還替她打上一劑止痛針。
「要不要送醫院?」他的臉色嚴厲又蒼白,周醫生是有名的神醫,而且奉天苑裡也有一流的醫療設備,亢襲天自是明白的。不過他這回卻反常的問出這句話,可見司寇舞蝶的傷勢讓他有些亂了分寸。
周醫生掩不住他心中的驚異,襲天這孩子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他可是出了名的冷靜自持,二十五年來,再大的陣仗也不會見他的情緒撩動過,所以他這會兒的失控才會教他和以前大不相同!再瞧瞧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只專注在司寇舞蝶的臉孔上,這其中蘊涵著什麼意義?
嘿嘿,明白了,老人家即使沒看過豬走路也該吃過豬肉,再怎麼遲鈍的腦子在這一刻也應該可以輕易感受到這火花所代表的涵義。
他……對她有意。
這孩子總算是開竅了。
亢襲天的目光是不會、也不敢離開那張過分慘白的俏臉蛋,非得緊緊盯著才能確定她是有生命的。只要想起剛才,腦子裡的影像就有如放影機一般,不斷不斷重複她中彈時的景幕——而她身上的血,則幻化成森寒的毒針,凜冽地刺進他的心坎底,雖痛,卻遠比不上失去的恐懼,這種未曾嘗受過的情緒,他發誓這輩子絕對不讓它再發生第二回。
「她的情況嚴不嚴重?」面部表情雖然維持一貫的峻冷,但劇降的空氣可把室內溫暖全消除覆蓋住。
周醫生得花好一番力氣才有辦法與這劇冷對抗。
「我想,先讓她休息,應該沒什麼事?」
「應該?」對這不確定的答案,亢襲天逸出不滿。
「呃……要是她今晚沒發燒的話。」周醫師潤潤喉,差點招架不住這席捲而來的狂浪。「這樣好了,我讓護士今晚全程照顧。」他不敢怠忽,這俏娃娃身份已經不同。
「我自己照顧行了。」
「你?」
「就讓她安靜休息吧!」峻冷的氣息一降下,誰敢二話,周醫生當然立刻退出門外。
「你好凶。」這男人連跟醫生說話都是以君臨天下的氣勢,跋扈得可以。因為椎心的疼痛讓她的精神顯得有些恍恍惚惚,所以不是很清楚他們方才嚼咕些什麼,不過他散發而出的氣焰,委實驚人,想忽視都沒有辦法。
亢襲天沒有回話,只用大掌緊緊包握住她的小手,很奇妙的感覺,有種溫暖傳輸到自己手心上,慢慢流入,灌進全身細胞中。
不知道是止痛劑的作用,還是這溫暖的氣流,傷口好像沒這麼痛了,恍惚也稍褪了點。
她突然用沒受傷的右肩想撐起身子——
「你在做什麼?」才晃眼,這妮子又開始不安分,她到底有沒有意識到自己現在的狀態。
她無辜地瞅著他,身體因輕壓住她的雙手而無法動彈。「不能動呀?」她問。「躺好。」他再次強悍命令,額角不禁疼了起來。這丫頭似乎不能意會到他根本無法忍受她遭到傷害。之前她腳踝扭了,他心裡極不舒坦,但強行壓抑自己別在人前洩漏情緒,結果,他成功地做到了,不過招來的下場卻是:無是無刻得盯著她,以防她摔了、跌了,他頭一回明白害怕不安是個什麼滋味。而這次,目睹她在他面前差點斃命,更把他的冷靜他打入地獄底下,噬血的暴戾因子全數破繭而出,他不會輕饒傷她的人。
司寇舞蝶臣服在亢襲天的強悍下不敢亂動身子,但眼珠子總可以轉吧,低垂的眼神不經意掃了一下自己已經綁上繃帶的傷口,這很正常。但……有點有不大對勁,怎麼蔽體的半身衣物也突然不翼而飛?只剩最貼身的小內衣遮蔽在玲貌的雙峰曲線。
啊!怎麼這樣?
「我的衣服?」意識到自己的裸露,她輕叫一聲,紅赧立刻撲上慘白的粉頰,染上一抹奇異的酡紅。
都受傷了,不關心自己的傷勢嚴不嚴重,淨想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
「礙到傷口,被脫掉了。」亢襲天皺眉回應。
她當然知道被脫掉,但問題正是出在這裡,她一個女孩子家在一個大男人面前袒胸裸露,這不了得。
「怎麼行吶?」她急死了。
「哪管得了這麼多。」治療傷口要緊,需要這麼大驚小怪的嗎?
瞧他回答的這麼理直氣壯,而且口氣平穩極了,可見他眼前的「風光」是用視若無睹的態度來面對。
是的,對他的君子行為,本是該大加讚賞一番,不過換個角度再想,這是否也意味出她的身材一點吸引力都沒有,才引不起血脈賁張的效果,他是這麼的「看不起」她,也就證明這男人喜愛波霸型女郎,所以才會對她毫無反應……
算了,算了,當他沒眼光,她才不會為這種臭男人而改變,討厭……
她在生氣,為什麼?就為一件衣裳,女人心真難捉摸,而司寇舞蝶更是其中翹楚。
亢襲天沒心思跟小娃娃鬥氣,替她蓋上絹被,倒杯水過來。
「吃藥。」
「不,我討厭吃藥。」心裡悶悶的,老想跟他作對。
「都什麼時候了,還使小性子。」
「你怎麼跟我爹地一個模樣。」她厭惡地猛皺小臉蛋。
「不要像幼稚的小娃娃。」
「讓我休息一下就行了。」
「聽話。」
「不!」
他突然把藥自個兒放入口中,在她的訝異表情中俯身逼近,迅即攫獲她的吻,將嘴中的藥丸哺進她嘴裡,硬逼她吞下去。
「你……你……」她微啟櫻辱,又驚又羞地看著他,哪有人這樣餵人吃藥的。
「閉上眼睛。」不容她囉嗦,命令又下。卻見到她那對杏眼依然直眨,乾脆用大掌覆蓋住她的眼皮,令黑暗罩頂。「聽話,睡覺。」改弦易轍,這次從他唇線中逸出的是如魔樂般的緩緩溫柔,誘惑的輕柔成功地挑動她疲累的靈魂,漸漸地,她忘了掙扎,慢慢地,她合上璨亮的雙眸——進入夢鄉。
嬌顏雖然仍舊蒼白,緊崩的神經終於可以舒解開來。要知道這次的事件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外,記得幾天前才見她呆蠢的直傻笑,神魂不曉得溜到哪裡玩耍去,喚也喚不回,所以也就懶得理她。而這幾天為了奇月的問題,分了心沒去特別注意這頑皮丫頭,哪裡想得到這小妮子居然自作主張玩起捉內奸的危險遊戲,不知該佩服她的勇氣,還是嘲笑她的無知。
她實在令人傷神。
手指不捨地描繪她無瑕的五官,輕觸比絲綢更迷人的肌膚。老實說,她不僅有張絕美鮮活的臉孔,古靈精怪的個性更是他頭一回碰著,還有那無與倫比的大膽性子,以及與他過不去的精彩對峙,種種的奇特全帶給他一種莫名的驚奇。
原本不知這驚奇能讓他有什麼樣的轉變,卻在她受傷的此際教他迸發出一個堅決的答案——他決定把她納入羽翼下保護。
這是二十五年來他頭一回有了保護女人的念頭,來得這般突然……不!仔細回想的話並不盡然,這絕非第一回,該說從第一次邂逅她時的排斥,就已經預告了今日的糾纏,他,注定栽在她的慧黠笑意下,抽身不得。
這一覺睡得香甜,完全沒有病號該有的驚悸,反射性的想伸懶腰,一動,左手肌肉受到繃帶的箝制而舉不起來,才記起昨晚受傷了。
對喔,她昨晚差點把命給玩掉了,幸虧老天信守禍害遺千年的道理,這才有驚無險的撿回一條小命。
現在呢,可以說是平安無事了,但昨夜的驚懼依然歷歷在目,不過並不後悔,因為她為此也因禍得福地獲得一份「特別」的禮物來彌補,那就是亢天襲天對她……對……一憶及唇與唇的碰觸,司寇舞蝶的唇角不禁彎彎地抿了起來,杏眼也隨之一睜……
喝!嚇死人,她和一對黑如子夜的眼眸對個正著,是亢襲天,他怎麼還在這裡?
想問他,但到嘴的字句卻倏地全部滑進腹腔中,因為她在他那只犀利的黑眸中,不見冷血魔頭一貫的俊酷形象,相反的;她從那對深深的黑瞳裡,居然瞧見了關心與擔憂,她是不是病糊塗了!
「醒了。」大掌先探向她的額頭,肌膚的接觸讓司寇舞蝶想起昨夜會發生過的親密,燥熱從體內迸出。
「你在發燒。」亢襲天濃眉一蹙,昨晚一夜不敢合眼,親自坐鎮她身畔密切觀察她的變化,絲毫不也懈怠。專注了一個晚上,幸虧她一切如常,傷勢並沒有惡化的跡象,才鬆了一口氣的同時,怎麼清晨一覺醒來,就又突然發燒。「我去請周醫生過來瞧瞧。」
「不,不要。」要是被人家知道身上的熱度起源於害臊,那會難為情死的,她連忙阻止。「不用麻煩醫生了,我沒事。」
「是嗎?」但見她那細雪般的肌膚鋪上一層淡淡的楓紅,這不是正常肌膚該有的顏色,雖是這麼說,但這嫣紅,卻有股醉人的魔力,撼動的勾人靈魂。不知不覺下,他的視線從她的身上移轉到長而翹的睫毛上,不巧,此刻的她正在輕輕眨晃出嬌憨的柔媚,又傳遞出一種引人遐思的氣流來。瞬間,亢襲天失神一愣!她這份無垢的清麗正大刺刺地朝他狂肆席捲,該死的讓他起了奪占的騷動,下腹部更起了一陣燥熱。
「真的,反正我好多了就是。」舞蝶掙扎想起身,這動作可把亢襲天救回正常,他回過神,扶起她倚在床頭邊,暗暗吸口氣,幸好沒失態。
「你昨晚陪了我一夜?」她仰起小臉問著。
「怕你的傷勢變化。」強抑的後果使聲音暗啞不堪。
舞蝶奇怪地望著他?「不是有護士?」
囉嗦,他不放心行不行,這丫頭咄咄逼問想證明什麼?
「你在奉天苑受的傷,我有責任。」這理由行了吧!
舞蝶挑挑秀眉,微笑側著小臉不解了,真有那麼嚴重嗎?上回腳傷也沒見他這麼緊張過,什麼時候轉了性?而且對她的態度還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他突然扳正她的臉。
「你在懷疑什麼?」她的表情好像他的作為有多麼不可思議。
她呆呆地吐話。「從昨夜起,你的行為一直好奇怪。」從冷雕冰人變成慈悲善士,她有種無可適從的忐忑。
他終於發現這丫頭有幾條神經線是呈現嚴重短路的狀態,根本搞不清楚某些事實緣生,也罷!她還那麼年輕,亢襲天也不想直接挑明。
「總之你的腦袋瓜子別再亂七八糟轉就行了。」他下命令,要她收斂自己不經大腦的行為。
「你在警告我別擅作主張對不對?」她小小聲地詢問。
「我的確不喜歡你未經我許可就私自妄為。」不給她點下馬威,難保不會再發生同樣的事件。
「人家不過是想洗刷冤枉嘛。」她好委屈。
「我不是說了是我錯怪你。」
「話是這麼講,但誰知道你心裡有沒有疙瘩。」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受不了被他誤會的感覺。
「你太多心了。」
「我以為自己做得來嘛,事實上也快成功——」
「成功踏進鬼門關。」不敢回想那令他差點魂飛魄散的一幕。
舞蝶忽然沉默了,因他的話,他音符裡進出的指責,有怒、有氣、有怨、也有……不捨,與關懷……、「我想我知道自己的冒失,要是出了事,你對我爹地根本交代不過,一個死人又不會說話,到時候造成雙方誤會,後果可想而知,雙方一火並起來,我的罪過就大了。」她開始後悔自己的衝動。
「知道自己衝動就行了,以後有事得找我商量。」他不疾不徐地逸出霸道。
「找你商量?」她一時轉不過來。
「不願意?」
「這……」這是什麼情況,他忘了她來自敵對的團體。
「還是說你不相信我?」
「這句話該是我問你才對。」她可沒忘記他在今天以前一直都防範她。
冷峻的臉龐突然變柔和了,拋出一股溫熱的氣流,緩緩圈住她。雖然他沒有明白道出他內心的想法,但,她就是懂他的意思。
心裡喜孜孜的。
「你的改變是因為我昨天的舉動。」那麼說來這次的受傷,傷得太有價值了。
他不承認也不否認。
沒關係,只要他願意信任她,喜歡擺莫測高深的姿態也可以原諒,誰教——哎!本性難移嘛。
可是下一秒鐘,她又忽然跳起來!
「怎麼了!」他忙按住她,這妮子,遲早會把他嚇出心臟病。
司寇舞蝶仰著小臉,忙不迭地喋喋道:「我突然發現內奸的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昨夜來偷機密的那個人似乎是被人指使的。」尤其他不敢傷她的這一點,太值得推敲,不過,這件事,她現在還不能跟亢襲天坦白。「對了,那個蒙面人呢?」奉天苑不可能讓那個人逃走吧?
「死了。」
她瞪大眼睛。「什麼?死了,不會吧,你居然殺了他。」
這丫頭的小腦袋瓜子似乎對殺戮玩意兒幻想力十足。「那種傢伙本來就該死。」
「即使該死,你也不可以——」以暴制暴。
「夠了,停止你的幻想,那個人是畏罪自殺,自己吞食預備好的毒藥,一命歸西,與奉天苑無關。」
原來……俏臉這才放心地又恢復原來的慧黠美麗。「真想不到現代還有這麼寧死不屈的奇士。」
他冷哼!「不是寧死不屈,而是生不如死,在背後操控他的那股勢力令他不得不以死作為解脫。」
他怎麼一副瞭若指掌的態度?難不成……他已經確定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你已經……」小臉又慢慢變白。
「別再問了,反正那人的線索已斷,再想也沒有用。」他不想讓她擔心,更沒說出教她會更扼腕的慘事。原本亢襲天已經計劃好誘鱉入甕的計策,也布好局,就等待內奸的落網。誰曉得這丫頭居然和他起了相同的心思,還早先一步誘敵。雙方的各自打算,卻落了陰錯陽差的地步,白忙一場。
叩!叩!
有人敲門,進來的是林媽。
「舞蝶小姐,你餓了吧,我熬了稀飯來給你吃。」林媽端來香噴噴的食物,馬上引來舞蝶腸胃咕嚕咕嚕叫。「我在裡頭加了些補血的材料,很豐富的呢!」
「謝謝。」
林媽坐在床畔邊,道:「來,我餵你吃。」
「不用、不用,我自個兒來就行了。」她不習慣被當成虛弱的病貓。
「你手不方便,跟我客氣什麼。」
「真的不用——」
「我來。」亢襲天強勢接過林媽手上的瓷碗,打斷一老一少的又爭又推的。
林媽笑咪咪的站起身,這樣也可以啦,識相地不想當超級電燈泡,趕緊又開門出去,讓這兩個年輕人自行去解決。
亢襲天舀起一湯匙的美味稀飯,遞到她唇邊。
「把嘴張開。」
她皺皺小鼻子。「我還有一隻手。」
「張嘴。」
「我……」
「還是你要再嘗一次被哺食的滋味。」輕柔的旋律夾雜著令有膽戰的危險。
他是徹底的橫行霸道到底,又教人反抗不得,小嘴只好在他的命令下微張,一口一口吞食下。
「我再舀一碗。」
「不了。」
他凝起眉心。「食量跟只小貓咪沒兩樣。」又逕自決定道:「再吃一碗。」
還是冷峻至極,但能體會他出自內心的關懷,舞蝶正襟危坐,不敢反抗,再次一口一口含下他的愛心。
金黃芒輝從落地窗外輻照進來,光影將兩人塑成立體的雕像,沐浴在光輝下,承受著璨燦的眩麗,光華萬丈。不自覺地,四目相對、交錯,猛然地轟地一響!心中驀地散出一股貪婪,飛快將對方的身影涓滴不漏地烙印進最深的心坎裡,緊緊鎖印住。
舞蝶只覺得好似著了魔一樣,神智全掉入迷幻中,不斷被盅惑、蠱惑,她只聽得到胸腔裡所發出的紊亂心跳聲,其餘的,週遭的人、事、物、有何變動,她渾然不覺,神智只凝固在這片夢幻裡。
那兩片嫣紅如怒放櫻花的小嘴正誘人的微微張啟,似在招呼著蝶兒來品嚐一口,這是他早就想做卻是克制已久的神聖工作,而這次,他毫不猶疑,貪婪誘使他傾身俯下,朝她灩灩的香唇輕輕刷過。
她一震!一臉迷濛,不知是嚇壞了還是怎地,舞蝶只是怔怔望著他。好一會兒,她粉紅的小舌尖卻又突然伸出,淘氣地舔劃過被他侵佔的地方……他的唇,是種什麼滋味?
雖只是小動作,卻是該死的誘人,亢襲天心神一燙,呼息驀然濃濁了起來,手臂一勾,在不傷她的前提下,揉近了她,準確地對緘住她的嘴唇,再次探入她的嘴裡,這回再也壓抑不住的全心勾引她的魂魄……
又來了,又再次的發生,他的唇、他的舌、他的氣息,強烈地籠罩她的所有一切。她無法思考、無法行動,身與心只能隨著他的韻律而傻傻舞動……且,醉了,迷濛下,她不知道接下去會發生什麼事?而這樣親密的舌齒交纏終也開始讓危險的火焰蠢蠢跳動……如果不停止……又不想停止……天!
猛地,亢襲天突然放開了她……舞蝶整個虛軟地癱在他的臂彎下喘著大氣,身子更是熱得快爆炸開來,而他劇烈的起伏也同樣過了好半晌後才得已平復下來,慢慢歸於平靜。
靜謐的空間就這樣瀰漫著一股親暱的溫情氣氛,這是從未享受過的甜蜜,直到舞蝶終於忍不住,才打破岑寂。
「為什麼吻我?」心臟仍是劇烈地鼓動,紊亂的無法平歇,而他身上的味道更是大刺刺地溜在她的鼻端前心情拂繞,引得她紅光無法消褪。
「想吻。」亢襲天回應她的問題。
答得這麼理直氣壯,舞蝶忍不住皺起眉心。「就這樣?」
「是這樣。」
什麼嘛?舞蝶非常的不滿。她到底是沒有經驗的處子,對他的反應不知道該如何作出解釋,以告解自己初吻為什麼被奪走。
叩!叩!
又有人來敲門,無奈之下,她只好先把追根究底的衝動暫時壓制下來。
「舞蝶。」
這次蒞臨的換成是商覺兒。一見著她,舞蝶心頭轟然一響,所有遺忘掉的事實全數回了籠。
完了,糟了,她怎麼可以忘掉這麼重要的一件事,亢襲天是商覺兒的男朋友耶,而他卻跟覺兒的男友做了「苟且」的醜事。這下死定了。
「覺……覺兒……」舞蝶舌頭好像被貓咬掉似地,覺了半天就是無法成言,眼看她一步一步走向自己,舞蝶以為自己快要暈倒了。
「你好些了吧?」站定後,覺兒溫柔地詢問。
「我……好……」心虛讓她搭不上話,幸虧覺兒以為她是受傷的緣故,才未看出端倪。
「周伯伯說最好讓你多休息,所以我昨晚不敢進房來打擾你,就在門外等了一夜。」
「現在天亮了耶。」她不敢相信地嚷聲。這下子雷公真要劈死她了,亢襲天昨晚一整夜都待在這房間的事,門外的商覺兒全瞧進了眼裡。
完了,她怎麼給人家交代。
「對不起,遲到現在才來跟你道謝。」覺兒滿懷歉意。
道謝?謝什麼?謝她搶走她的男朋友?
「看到你平安無事,我放心多了,天曉得我昨天擔心得要死。」覺兒側首向著一旁不語的亢襲天,體貼地不敢繼續耽誤人家。「亢大哥,我出去了,舞蝶就交給你,麻煩你照顧她。」
舞蝶愣愣地傻看她身影走出門口,消失在門扉外。有這種事嗎?把男朋友往別的女孩身上推?
她是病糊塗了,還是這全為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