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羅克揮揮手,那女人宛如一隻溫馴的波斯貓,柔軟的身軀斜臥地上,梳攏起的髮絲有些凌亂,有點慵懶,有點迷惑,卻有更多的神秘。她一言不發的伏在宋羅克的膝上,白色絲巾也垂落在地板上,彷彿一個漫不經心的撫弄。
燈光下那雙眼睛也隱約透著深紫的色澤,五官精緻的臉龐像是歐洲貴族寵愛的瓷娃娃,細白如玉的肌膚彷彿上好的瓷器,看不見絲毫瑕疵,濃密的眼睫毛長得不可思議。這個紫衣女子美麗卻不帶生氣,彷彿是沒有靈魂的瓷娃娃,那雙紫眸也顯得空洞無神。
冷君臨緊皺著眉頭。紫衣女人的神情木然,有些像是他曾經看過的吸食毒品過量而上癮的人,那些毒品破壞了腦忡經中樞,讓這樣的人幾乎已經等於是活死人,沒有了靈魂與自我,眼裡只看得到賴以維生的毒品,甚至連尊嚴都願意捨棄。
郭明義瘦削的臉挺符合古人所說的獐頭鼠目,細小的眼睛直盯著紫衣女人瞧,忘了要眨眨眼睛。「這樣的貨色倒也稱得上是精品了。」販賣給國內外的客戶那麼多女人,這樣的美人卻是可遇不可求,連他都有驚艷的震撼。
「這是我的小寵物。用了不少工夫,也用了不少藥。」宋羅克微笑著,緩慢的撫摸紫衣女人的頭髮,像是在安撫一隻貓。「雷先生要是有興趣,為了以後長遠的合作著想,我倒是願意割愛。」
雷厲風搖頭。「我對下過藥的女人沒興趣。」
紫衣女子彷彿無意的抬眼看了四週一眼,目光掃到坐在一旁的冷君臨。大概是他太敏感,不然怎麼會感覺到當那紫衣女子看見趴在他胸前的女警時,那雙紫眸裡有某種激烈的情緒一閃而過?
「那麼就可惜了。」宋羅克聳聳肩膀,不浪費時間的說道:「今晚的聚會是為了討論交貨事宜,但是在簽約之前,我必須先看看這次的貨色。」
「貨在另一個地方。」雷厲風的目光沒有離開過紫衣女子。
冷君臨嘲諷的一笑,薄薄的男性唇瓣扭曲成一個冰冷的微笑。「沒有看到貨色,生意又怎麼能談得下去?」他心裡有些氣憤,卻又不得不讚歎雷厲風的小心行事。
果然是個角色,值得他花那麼多的時間與心力來應付、周旋。他像是一個獵人,知悉獵物的狡詐危險之後,血液裡有獵捕的渴望在流竄。
「我當然需要小心一點,畢竟貴國有太多的人等著逮我。」雷厲風微笑著。
「那些人怎麼能跟雷先生斗呢?不論官方還是警方,放眼東南亞還找不到一個能跟雷先生匹敵的人。」郭明義陪著笑臉,小心翼翼的奉承。
「這倒難說。」冷君臨低聲說道,一口飲盡杯裡的琥珀色酒液。
郭明義的臉色霎時變得十分難看,沒有想到這個客戶會這樣拆自己上司的台。他尷尬的在一旁直搓手,不自然的乾笑幾聲。
「這位先生很不以為然?」雷厲風挑起濃眉,不知名的異國血統,使他的五官看來十分深刻而賞心悅目。
冷君臨沉默不話,兩個男人的銳利目光幾乎能將空氣割開,隱藏的殺氣瀰漫著「圍城」的大廳。冷君臨胸前的女警像是癱軟了,對雷厲風的恐懼讓她雙腿無力,只能緊抓著冷君臨的衣服,別說是警戒了,她臉色蒼白得厲害,簡直就想這麼昏過去。
凌亂急促的腳步聲從門口傳來,伴隨著慌亂的呼喊,木門被郭明義的部下撞開,來人神色緊張的喊著:「不好了,監視組在外面發現警方的人,他們在外面守株待兔。」
郭明義神色丕變,快速的站起身來。「他媽的,警方怎麼會知道今晚的聚會?一切安全措施被我安排得滴水不滿,除了與會人士之外,不會有人知道這件事情。」
「或許,紕漏就出在與會人士的身上。」雷厲風緩慢的說道,在一群屬下的簇擁下仍顯得從容不迫。
女警的緊張程度已經到達臨界點,害怕今晚的目標離開,她失去理智的拔出預先藏在衣衫中的手槍,只想把眼前的情勢穩住。她邁出顫抖的雙腿,槍管筆直的瞄準雷厲風。
「站住!」她喝令道,聲音卻帶著顫抖。面對這麼一個危險人物,只是看著他的眼睛,卻能感覺危險如潮水湧來,她直覺的想自保。
聽過太多關於雷厲風的傳聞,他冷血無情,短時間內就竄升成為「暗夜」的重要人物之一,販賣毒品與人口,控制東南亞某些國家的政治,手腕激烈而殘酷,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女警直覺的感到害怕,握著槍的手也在顫抖。
整個大廳變得一團糟,冷君臨憤恨的咬牙,沒有想到自己的搭檔會如此愚蠢,一看情況有變就露出馬腳。
「該死的,你就不能聽我的指令再行動嗎?」他咒罵著,時機尚未成熟,身份卻已經無法隱藏。辛苦埋伏了一年多,竟被這個女警粗率的行動毀於一旦。
幾個小喂羅的反應也不慢,紛紛拔出腰間的槍應敵,一時之間整個大廳滿是子彈上膛的聲響,緊張的情緒一觸即發。郭明義眼明手快,粗暴的拉起原本斜趴在地上的紫衣女子,意圖拿她當擋箭牌。女子彷彿是無力的柳枝,軟弱的被人拉起,面無表情的臉龐上有一絲茫然。
「想要這個女人活命,就給我規矩點。身為警察,要是讓無辜的民眾受傷致死,可不是件光彩的事情。」郭明義威脅道,拿出冰冷的槍抵著紫衣女子的太陽穴。
「安靜點,『圍城』裡面不能鬧事,這是常規,要解決事情就等到出了這裡再說。」雷厲風說道,還是一派從容,舉起剪裁合身的黑色衣袖,若無其事的輕拂幾下。
「這裡全被我們包圍了,再掙扎也沒有用。」冷君臨說道,銳利的目光停留在郭明義身上。看見這個人挾持了紫衣女子,他的心中怪異的湧現無限憤怒,有些急切與焦躁,像是他的心被人狠狠的撞擊,某種情緒糾結著他的呼吸。
「事情沒有到最後,不要輕言就斷定。」雷厲風微笑回答,沒有戴眼罩的那隻眼睛閃爍著光芒。「我看過你的資料,你花了一年多的時間跟我的組織打交道,一切處理的過程令人無法懷疑,不過只要打過照面就能清楚閣下不是普通人物,我不可能沒聽過你的名號。但是除了與本組織的人口交易之外,我沒有在別的行動聽見你的名字。唯一的解釋就是你所用的身份是捏造的,為了那些交易所捏造出來的身份,你的目標並非在貨品上,而是另有所圖。」
「我的目標是你。」冷君臨咬牙切齒的說道。
「非常榮幸。」
所有人警戒的移動,「圍城」裡的服務人員像是已經習以為常,沉默的讓開一條路,讓兩方人馬緩慢的朝大門走去。這樣的情形時常上演,但是「圍城」的負責人跟各界有過協議,要解決任何事情都必須等出了「圍城」的大門再說。
「你是警方的人?」雷厲風問道。
冷君臨點點頭,有些焦急的發現耳朵裡的微型無線電接收器還是沒有半點動靜,他們目前等於是與外界的同伴失去聯絡,根本無法得知進一步的指令。他的腦子飛快運轉,衡量著眼前的情況。
「老早就聽說台灣已經有人想要逮我,今晚出馬的恐怕不只是警方的人。」雷厲風自言自語的說道,眼看已經邁步出了「圍城」的大門。
「誰都別想逮雷先生。」郭明義拉著懷裡的紫衣女子跨出大門,跟在雷厲風身後亦步亦趨。
「是嗎?」一朵淺淺的微笑綻放在瓷器般白皙的面容上,帶著一點嘲弄與傲然,點燃了那張臉龐的神采,紫色的眼眸斜睨著郭明義,有著說不出的嫵媚與美艷。
眾人的呆滯可能只有短短幾秒,但是幾秒之間的發展卻是出人意料。邁出「圍城」大門的瞬間,紫衣女子像是陡然之間變了個人,原先的面具已卸下,艷麗的面容上帶著冷冽的微笑,美得令人有些恐懼。
修長的纖手甩動,指間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銀色的銳利刀子,眾人的眼睛還來不及眨動,刀子就已經迅速的劃開郭明義的皮膚,大量的血液往外湧。郭明義呆了幾秒鐘,覺醒自己正在大量失血時,他仰起頭爆出殺豬般的號叫聲。
「出了『圍城』我就不用客氣。雷先生,我正等著請你去作客。」紫衣女子微笑著,與指間那把帶血的銀色刀子形成強烈對比。
「抱歉,我的行事歷上已經跟別的美女有約,你的邀約我沒空前往。」雷厲風手腳俐落的閃到幾個手下身後,高大的身形矯健異常。知道眼前情勢比人強,他不宜多加停留。
紫色的眼眸帶著笑也帶著殺意,修長的纖纖素指輕巧的舞動,數把銀色的飛刀驀然出現指間,在極短的時間內劃破空氣,擋在她前方的數個人全都應聲倒了下去,詭異的飛刀沒有一刀是虛發的,中刀者全抱著大腿在地上哀號滾動。
幾把飛刀就有效的制止雷厲風所有手下的行動。冷君臨全身肌肉緊繃,盯著那個紫色的窈窕身影。
方纔那個木然的模樣是裝出來的?那麼所有的人都被這個女人溫馴呆滯的模樣騙得團團轉,對她失去戒心。冷君臨咬牙切齒的拔出腰間的手槍,毫不鬆懈的追上前去。花了一年多的時間埋伏,怎知道臨時會冒出一個偽裝的女子,當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他的目光不曾離開過那個女子,一則是在猜測她的身份,一則是因為那種絕美的姿態的確令人流連。
「就怕不能按照雷先生的行事歷行動,只能請你向那些美女告假了。」動作幾乎沒有停止,紫色的絲質衣裳在夜空裡飛揚,語氣優閒得像是在談論天氣。她亦步亦趨的接近,不打算放過今晚的獵物。「我是非請到雷先生不可。」
「這就有些困難了,雷厲風今晚是要到警局裡陪我泡茶。」冷君臨沒有浪費時閒,手腳俐落的奔上前去,躍過那幾個在地上呻吟慘叫的人。夜風在耳畔回邊,帶著一絲肅殺的危機。
他閃過那個紫衣女子,還看見她微怒的瞠大雙眸,氣憤他突然出現妄想要搶奪獵物。即使是憤怒,那張容顏還是美得令人炫目,帶著些許冷冽的紫色眼眸與他接觸,他的心狠狠一震,像是記憶最深處有某種東西被撩動了,同時有著陌生與熟悉。
那是一種他早該遺忘的熟悉,因為長久不曾出現,如今再次面臨卻顯得陌生。
可否,猶記昔日素衣相見?深層的記憶被撩動了。
「退開,免得礙手礙腳。」紫衣女子喊道,腳步沒停的在巷道裡追逐著。
冷君臨毫不留情的喊回去,「小姐,礙手礙腳的人是你。」幾個箭步,他已經超過她的速度,直逼雷厲風。
「喔,是嗎?那又是誰的搭檔先露出馬腳,別人還沒點名就主動報上身份,弄得打草驚蛇的下場?」紫衣女子諷刺的說道。
他咬著牙,充耳不聞的繼續追擊雷厲風。
一部黑色的轎車從角落快速的開出,司機焦急的從駕駛座裡竄出,神色緊張的打開車門,頭上的司機帽因為慌亂而歪歪斜斜的。「雷先生,快點上車,巷道外的台灣警方在行動了。」
幾道銀光詭異的欺近,幾把柳葉般細薄輕巧的飛刀劃破夜色,瞬間又是一聲慘叫,司機的衣袖被兩把銀刀牢牢的釘死在牆壁上,還有四把刀子同時釘住了衣角與長褲,一個大男人像是蝴蝶標本似的,轉瞬間動彈不得,只能任人宰割。
紫衣女子又摸出幾把飛刀,絕色的面容上那抹笑意不見了,多了一分清冷的肅殺。她站在街頭,街燈閃爍在她深紫色的眼眸裡。
「雷厲風,你逃不掉的。」她看著眼前的獵物,指間的銀刀並沒有射出。實在不想傷了獵物,她要漂亮的逮住這條大魚。
雷厲風笑得意氣風發,像是不把眼前的危機看在眼裡。「小姐,你的確技高一籌,方纔的表演連我都險些被你騙去。可惜了你們這次的行動沒有事先溝通好,很多訓練不良的人只會在這種時候礙手礙腳。」黝黑的大手從車子裡拿出一把自動步槍。
「該死的,臥倒。」冷君臨叫道。
她回眸看了他一眼,眼神複雜難解,卻仍不為所動的站在雷厲風面前,不把眼前的危機當一回事。
雷厲風將槍口指著紫衣女子,僵持了幾秒鐘後,槍口略微偏了幾寸,瞄準的對象換了人。他對這個女人有些許的好奇,一如她有機會傷他,卻仍舊手下留倩一樣,對這個神秘女子的興趣凌駕了他的直覺。槍口偏向一旁,直指她與冷君臨後方的人。
到底是在市區裡,雖然是深夜,但是來往的人還是不少,他只想著要盡快脫身,再說警方的人也埋伏在附近,要是裡應外合,只有對他不利。他瞄準那個一直站得遠遠的女警,毫不猶豫的開槍射擊。
幾乎是在洞悉雷厲風意圖的同時,冷君臨已經撲向那個嚇呆了的女警,撞上那個呆滯的女警時,大腿上竟然感覺到某種撕裂的疼痛。兩人在地上翻滾,灼熱的子彈擊碎了地面,濺起一連串尖銳的小石子。躲過連番的射擊,他能感覺到大腿處正汨汨的流出溫熱的血液。
雷厲風趁著情勢混亂與紫衣女子回頭的短暫時間,連忙鑽進車子裡,迅速發動車子逃逸無蹤。
「可惡!」紫衣女子轉過頭來,喃喃的罵著。氣憤自己在看見冷君臨涉險的一瞬間,竟然全然忘了自己的任務,舍下幾乎到手的獵物而關心他的安危。這是從來沒有的事情,在工作時她從不曾分心,但是冷君臨不同於其他人,他的出現當然會為她帶來一些震撼。
尤其是方才又看見那個女警像是人爪章魚似的癱在他胸前,那塗著鮮紅蔻丹的十指像是恨不得當場幫他剝衣服,她臉上的面具差點掛不住,酸澀的感覺在她心裡發酵。
她緩慢的走到在地上相擁的兩人身邊。女警仍舊一臉驚駭的緊抱著冷君臨,整個身軀盤在他身上,臉上的妝因為淚水而花成一團,看來狼狽不堪。
「這麼快就臥倒了?真是好興致啊,情緒一來連地點都不挑嗎?」她有些嘲弄的說道,俯視著兩人。
冷君臨臉上的表情只能稱之為憤怒,他銳利的眼光掃過紫衣女子的臉龐,感覺胸臆之間怒火正在熊熊燃燒。他已經看見那個讓他劇痛的罪魁禍首,一把銀亮的刀子筆直的插在大腿的肌肉上,鮮血滴落在地上。
她竟然拿飛刀射他?!
那抹嘲弄的笑沒有改變,凌亂的長髮有種慵懶的神秘,她隨意攏起長髮,拉下頸間那條白色絲巾。「我不是故意傷你。那記飛刀是為了讓你懷裡的那只發抖的小綿羊退離雷厲風的射擊範圍,她要是中了我的飛刀,身子軟倒後自然也降低了危險性。」
「中刀的是我。」他冷著一張臉說道,聲音平靜,卻帶著危險。任何人聽到這樣的聲音都該曉得,為了自身性命安全,最好迅速離開他的視線範圍。
「誰要你撲身去護著她?自己找罪受,還讓我的獵物逃走。」她歎了一口氣,深紫的眸子似笑非笑。「閣下的行為豈是一個笨字了得!」
不顧腿上的傷,他倨傲的直起身子,筆直的看進那雙眸子裡,幾乎想伸手搖散這個女人的骨架。他已經許久不曾這麼生氣過了,彷彿回到某個熟悉的場景,為了某個善耍詭計的任性女孩而憤怒。
「你毀了我的任務。」他指控的說道。巷口傳來警車的鳴笛聲,看來是他的同伴們趕到了。來得真是時候,要逮的人都跑了,警車這時才到達。
「不,先生,請你想清楚一些,是你毀了我的任務。要不是你們這組人出差錯,我今晚就可以逮到雷厲風。」紫衣女子毫不畏懼的迎視他,站得極近,她身上暖暖的體溫與某種不知名的香氣包裹了他。
無法否認,他只是無言的瞪著她,在心裡猜測她的身份。
她俐落的把手裡的白色絲巾抖開,纏繞上他受傷的腿部,迅速的圈繞傷口上方,打一個簡單的結,算是用來止血。過重的手勁像是一種挑釁,她故意弄疼他,還挑戰似的直盯著他的眼睛,唇畔有著一絲笑。
「不去救她,也就不用受這些皮肉傷。」她微笑的說。
冷君臨只是悶哼一聲,連眼神都未改變。
兩個人僵持著。
宋羅克從角落走出,緩慢的走到街燈照得到的地方。
「為什麼會有警方的人?我不是說過不准其他人插手,叮嚀過多少次,今晚還是有人出現來礙手礙腳。」紫衣女子質問著宋羅克,眼光卻仍舊與冷君臨交纏,不曾移開。
宋羅克的臉色有些蒼白,與剛才那種優閒的模樣相去甚遠。「這組是警方的人,大概是秘密的調查組,所以我們沒有預料到。」
「你的疏忽毀掉了這幾個月的成果。」她緩慢的說道。
宋羅克顫抖的吸了口氣,大概也想得到自己要接受上級的責難。他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幾個小喂羅,拉起仍在哀號的郭明義。中了飛刀的男人依舊翻滾著,臉色蒼白的直抱著受傷的大腿哭泣。平時不把別人的性命看在眼裡的人口販子,自己只是流了丁點血,竟然就哭爹喊娘,簡直諷刺而可笑至極。
「要不要先離開?警方的人馬到了。」宋羅克問道。
紫衣女子點點頭,退開幾步,衣裳在夜風裡飛揚。「通知其他組的人處理後續事情,找出雷厲風的落腳處與行蹤加以監控。另外,帶走郭明義,大概能從他那裡套出什麼東西。」
「你不能帶走他。」冷君臨簡直不敢相信,她竟想當著警察的面帶走重要人犯。
「為什麼不能?他在我手上比在你們手上有用多了。」她沒有回頭,輕鬆的回答。
宋轟克開來一部車子,把郭明義丟進後座。受傷的男人還想掙扎,紫衣女人不耐煩的給他一記手刀,郭明義雙眼一翻,乖乖的倒在椅墊上昏睡過去。
「你到底是誰?」腿上的疼痛愈來愈劇烈,他強忍著追上前去,幾把銀色的飛刀筆直的插進他腳尖的地上,警告他別再上前。
她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官方的『任務人員』。」回過頭,紫色的眼睛在夜裡閃爍著,她清晰的說道:「天使。」
☆☆☆
警局裡兵荒馬亂,擠滿了一堆不知哪裡冒出來的人。
今晚圍捕雷厲風的行動失敗,大家的心情都不太好,一些記者賴在警局裡想要套一些獨家新聞,追著臉色難看的警官們四處跑,活像是黏人的蒼蠅,怎麼趕也趕不走。
「我不敢相信,埋伏一年多,跟監與多方打探,好不容易才與『暗夜』搭上線,你竟在今晚短短幾個小時之內就毀掉所有的成果!」搜捕專案的特派沈組長吼叫著,頂上寥寥幾根白髮隨著吼聲而震動。
「那不是冷警官的責任,畢竟從他進入『圍城』之後,我們就失去了聯絡。」黃德隆出來打圓場,客觀的說道:「我們沒有料到『圍城』有自己的反監聽裝置,更沒有料到會臨時出現另一批人馬。」
「但是被雷厲風溜掉是不爭的事實,我不管發生了什麼差錯,沒有逮到雷厲風就是你的疏失!」沈組長憤怒的瞪視著自己的屬下,卻發現那個年輕人根本不把他看在眼裡。
冷君臨好整以暇的打開電腦,正專心在調閱一些資料,銳利如鷹的眼專注於螢幕上閃動的資料,一雙劍眉緊蹙著。
沈組長暴怒的一周袖子,頭也不回的大步跨出專案處理室。
黃德隆誇張的叮了一口氣,整個人癱軟在椅子上。「我還真怕他繼續刮下去,我的耳朵都快長繭了。」
冷君臨的嘴角扯出一個冷笑。「就當是在聽狗吠吧。」
「你怎麼還能這麼冷靜?他刮的是你耶!連續半個小時的疲勞轟炸,全都在指責你的不是。」黃德隆搖頭歎氣,替自己的夥伴叫屈。「真不懂上頭的人在幹什麼,派了這麼一個不出力、只會窮吼鬼叫的人來負責這個專案組。天曉得那傢伙自己吞掉多少功勞,逼著屬下去出生入死,然後把功勞攬在自己身上。」
「人各有志。」冷君臨漫不經心的回答,把裝著銀色飛刀的塑膠袋丟在桌上。「別討論那些事情,先幫我調查一下這些東西的來源。」
「我拜託你,收起你那獵人本性,多注意一下你陞官的機會。不然功勞一路被上司領走,你卻只顧著身先士卒的出生入死,我從沒見過像你這種笨蛋。」黃德隆嫌惡的說道,把塑膠袋拿到眼前。他大概永遠搞不懂自己同事的心態,冷君臨的心只在追捕犯人身上,不然像他這種立功無數的警官,早該飛黃騰達,整天窩在冷氣房裡頤指氣使了,哪還用得著在這裡拚命。
銀色的刀子細薄如柳葉,上面還帶著斑斑血跡。刀柄處雕刻成栩栩如生的羽毛,刀刃薄而輕巧,整把刀子都是純銀鑄成,再經過磨砂過程,美麗卻也致命,一如那個持刀的女人。
黃德隆愣了一下,神色變得嚴肅。「老天,難怪郭明義會在你面前被人帶走,大概也只有那群人有這種能耐了。」他拿出那把銀刀放置掌間。
「刀子還沒經過指紋監定。」冷君臨的口氣有些責怪。
「經過指紋監定也沒用,你還是查不到那個使用者的指紋資料。甚至,你在這把刀子上根本找不到那個人的指紋。」黃德隆皺著眉頭,被曬得黝黑的圓臉緊繃,雙下巴的肥肉在震動。「我想,你是遇見天使了,會使用這種銀色飛刀的,除了她,普天之下沒有第二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