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並不限制她的行動,只要她乖乖的待在城堡內,所有的房間、所有的資料完全供應她使用。
傾城在城堡內四處走動著,也曾數次試著要逃出去,但是通常到了森林邊緣就被雷厲風的僕人逮回來。那些僕人總是沉默而動作迅速,任何一個人都有著驚人的身手,遇到他們,傾城每次都只有敗北的份。
從首次逃脫,到現在已有半個多月,她不曾再見過雷厲風。雖然心中也曾思索過他究竟失蹤到哪裡去,竟如此輕忽她這個人質,但是她的驕傲不許她去詢問關於他的任何消息。這段期間,黑豹始終亦步亦趨的跟著她,親暱的摩弄她的腿或身體,不像是監視,倒像是喜歡上她。
那個複雜的男人還有著什麼樣的故事?她發現自己開始對他感到好奇,原本對於罪犯的深惡痛絕消逝了,當她身處在瓦雷斯,她被迫以另一種角度去看待這些罪犯。
似乎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故事,她獨自坐在偌大的圖書室中,看著那些人的資料,只覺得內心裡一道原本堅硬的牆如今正在開始崩塌。而敲毀那座牆的始作俑者,無疑就是雷厲風。
她所堅信的信念就是正確的嗎?父親東方旭的嫉惡如仇就真能全然防堵罪惡?從光明的角度無法理解黑暗的心,當然也就永遠不能明白為何罪犯怎麼也剷除不盡。
資料看得倦了,她丟下大批的卷宗,順著迴廊走到城堡的邊緣。黑豹跟在她身邊,偶爾低咆幾聲換取她的注意力,在她輕拍它的頭時,享受的瞇起眼睛。那些在一個月前她會視為珍寶的資料,如今是唾手可得的,反倒沒有閱讀的情緒。
陽光很舒服,海風也很暖和。她踱步走過庭院,選擇一處溫室旁的矮牆,坐著思索下一步該怎麼做。僕人們低頭匆匆走過,有意無意的避開她與那頭黑豹。
這半個月來,沒有任何人願意與她交談。僕人們很有默契的避開她,不回答她任何問題,讓她無法得知連芷瞳的現況。而瓦雷斯的每一個領導者皆因為她父親的按兵不動而焦慮著,他們只能惡狠狠的瞪著她,卻也無計可施。只有那個神秘的牧師偶爾見到她時,會禮貌的點頭微笑,那笑容裡有著難解的神秘,一種屬於死亡的平靜。
陽光刺眼,她自然的走進溫室裡,感受溫室內四季控制得宜的溫度。溫室的規模驚人,有著數千種珍貴的植物,每一種都受到精心的照顧,陽光透過特製玻璃,照拂到翠綠的植物上。
傾城彎腰看了看,在眾多植物園圃間發現一個滿佈儀器的工作台。順著苗圃的阡陌走去,工作台上的儀器之先進,研究範圍之廣,總讓傾城不由得瞪大雙眼。
工作台上擺滿了完成與未完成的實驗,各類植物的精華被抽取出來,分裝在試管之中;這些研究,能夠讓當今不少植物學者自歎弗如。
窈窕的身影從溫室的門口走入,熟練的穿戴上實驗用的白衣,在看見傾城時,奧妃麗雅有一瞬間的驚愕。她皺起彎彎的眉,不悅於雷厲風賦予傾城的自由。這個人質似乎在瓦雷斯過得太過愜意了些。
「這些都是你的研究成果?」傾城問道。
奧妃麗雅點點頭,拾起一把曬乾的葉子放進儀器中處理。美麗的容貌上有著冷淡與不安,她對於傾城的顧忌仍舊存在,每次雷厲風為了這個外來者而揮退她時,她心裡的酸澀就與日俱增。
「何必猜疑,你不是曾經親身體驗過我的麻醉劑,徹底昏睡了七天?」她回問,看著葉片在儀器之中快速融解。
「很久之前就曾經聽說過『暗夜』有一個善於精研毒品的專家,能將毒品的純度與價值提高數倍。前些日子經過這個溫室時,我就在猜想溫室的主人或許就是那位傳說中的專家。只是,我沒有料到是你。」傾城坦白說道,在看見一些有毒植物時蹙起秀眉。
「這些研究是我能夠長久留在瓦雷斯的原因。瓦雷斯只需要能夠替組織賺取利益的人,許多人來到這裡卻又不得不離開,只有我能夠留下來。」她驕傲的抬起頭來,有些鄙夷的看著傾城。
「不用冷嘲熱諷,我自認對瓦雷斯沒有什麼幫助,不過別忘了,我也不是自願要留下來的。」傾城提醒她,發現對方很明顯的敵意。
「如果現在能讓你馬上離開,你願意嗎?」奧妃麗雅急促的問,酸澀的情緒掩蓋了理智。她心裡的不安在翻騰,似乎預見某些結局,而那些結局裡並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你認為我還會對這個鬼地方流連不捨?」傾城偏著頭問,不明白這個原本溫馴的褐眼女子為何突然間變得尖刻。
「不是對瓦雷斯,而是對瓦雷斯裡的某人。」她緊握著試管,往前走近一步。
只是一步,她沒有勇氣再往前踏進一步。清楚的感受到她與傾城有多麼的不同,即使兩人在外貌上同樣美麗,但是傾城的勇氣與驕傲能讓其他女人自慚形穢。
男人會願意奉上一切,包括生命與成就,只企求能夠得到東方傾城的愛情。
傾城全身緊繃起來,黑如點漆的眸子對上褐眼,她的心徒然震動,有種被人戳破心中秘密的難堪。而那個秘密,就連她都還沒能窺見全貌。她根本不敢相信,也不可能去承認,就算旁人都一清二楚,她還是會愚昧的自欺欺人。
怎麼能去承認那不可思議的事實?一旦承認,就等於否定了她有生以來的所有信念。她竟讓一個罪犯觸碰了她的心……
「你想欺騙我嗎?其他人或許看不出來,但我知道他強佔你只是因為想保護你,他從不曾對任何女人如此的關心,甚至因為你失去了一貫的冷靜,自從你來到這裡,他的眼神就改變了。」奧妃麗雅喃喃的說著,不敢相信數年的守候卻輕易的就敗北了。
傾城搖搖頭,想要反駁,卻想不出任何的話語可說。她的情緒也是模糊的,像是黎明時的迷離天光,看不清任何事物,就連心情都是曖昧難明的。
奧妃麗雅歎了口氣,心中嫉妒得快要滴出血來。「我在門外聽見他告訴你的所有話語,那些事情他甚至不曾告訴過我。」她苦澀的笑著,摸摸冰涼的臉龐,想起自己緊貼著木門,在門外痛苦的咬著指節。
「不用太擔心,我很快的就會離開,到時候雷厲風就安全了,我對罪犯沒有興趣。」傾城說道,轉頭想要離開。跟奧妃麗雅相處,實在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你根本不瞭解!他不是罪犯。」奧妃麗雅突然喊道。
傾城停下腳步,心中有聲音要她快些離開,要是再聽見更多關於雷厲風的事跡,她的心只會更加的複雜。但是,偏偏雙腿就是不聽使喚,像是生了根般,被奧妃麗雅的柔柔聲調喚住。
是否在最不願意承認的內心深處,她也想多知道一些關於他的事情?
「你大概以為只有你父親與兄長那種人才能稱之為英雄,而在我們的世界裡,能夠存活下來的就足以稱之為英雄。我們不懂什麼叫正義,不懂什麼叫道德,人必須在存活下去之後,才能去在乎那些規範。」她放下那些試管,頹然坐在一旁的木椅上,氣憤傾城的不明白,更氣憤命運之神的殘酷。
瓦雷斯裡有不少人,尤其是有著像他們這類背景的人,無疑都是極端優秀的。偏偏命運十分殘酷,奪走了他們的一切,只留給他們堅硬的心,以及難以改變的自私。
「命運或許對你們不公平,但你們也不應該製造悲劇。為了少數人的私利,瓦雷斯正在製造更多的殘酷。」她清晰的說道,卻在溫室之中感覺寒冷。那不是她所能理解的世界,心中的城牆繼續崩毀著,每聽見一個悲劇,她就更加迷惑。
「奪取是生存的不二法門,那是我們所知道的唯一方法,在你的世界裡,有所謂的法律,而在我們這兒則無。」奧妃麗雅笑得淒楚,不停的搖著頭,她的手輕捧起一盆仙人掌。「溫室裡的植物怎麼懂得大自然的嚴酷?生長在沙漠裡的仙人掌,你怎能責怪它長滿了刺?不要說那些正義或是道德的空話,我們從來不曾見過那些東西。」
傾城能感覺迷惑的種子在心中萌芽,靠著那些悲劇做為養分,快速的成長茁壯。如同殺了人後必須背負罪惡,難道悲劇的過去,就能夠容許他們在如今為所欲為?
她慢慢的發現世上的事情並沒有絕對,沒有真正的對與錯。光明裡仍舊有著罪惡,而黑暗深處則有著深濃的悲哀。
那麼她從小所接受的認知,在此時此地不就全是最可笑的?她的一切都由父親所構築,那些嫉惡如仇的觀念在她心裡堆砌成一個牢不可破的牆,維持著自以為正義的驕傲。總以為這世界是黑白分明、正邪難兩立的,處在光明的境地,她鄙棄黑暗的心。
但怎麼也沒想到,她竟有一天會如此的靠近黑暗。靠近得太過危險,甚至影響了她過去的認知。
沾染到了黑暗,見識到其中的悲哀,再回到父親身邊時,她還能是原來的那個自己嗎?
無法反駁,也不願意再繼續聽下去,傾城轉身往外走去,黑豹無聲無息的跟隨著她。
奧妃麗雅收攏心中的悲傷,以及那些幾乎要淹沒理智的醋意。她對著傾城的背影搖頭,卻也不知道為何要搖頭。從傾城來到這裡開始,瓦雷斯裡有了改變,她可以不去在乎那些改變,卻無法不在乎雷厲風對東方傾城的態度。她跟雷厲風是同一種人,代表了他的過去。然而,東方傾城是否會代表著他的未來?這個猜測幾乎要逼瘋她。
瓦雷斯的城牆上,光影慢慢移動著。陽光只照耀這個城堡的外牆,卻怎麼也難以溫暖牆內的黑暗空間。
在傾城走出溫室時,奧妃麗雅顫抖的手拿起一個試管,一抹顫抖的微笑浮現在她溫潤的唇上。儀器中的綠色液體流動著,猶如女子心裡的情緒,由平靜而沸騰,終於在高溫下焚燒殆盡。
雷厲風從南美回來後,直接來到牧師的殿堂。
與南美的毒梟洽談只是例行工作,只是這一次離開瓦雷斯,他的心是不安定的。一雙驕傲的黑眸總是浮現腦海中,澄澈的看著他,從原先的鄙夷,轉變得複雜難解。
她還會作惡夢嗎?還會在夜裡輾轉難眠嗎?
在洽談的期間,他不停的臆測,與當地毒梟的交談也是漫不經心的,他發現自己竟無可救藥的想念她的一切。他並不是不曾迷戀過女人,只是那些肉體層面上的眷戀總是很快的消失,他的心一直停留在黑暗的底層,直到遇見了她。
黑暗的靈魂也是會希冀陽光的,只是,在陽光之下卻又慚愧於自身的不堪。他用沾滿血腥的雙手觸碰她,逐漸明白在見到她的那一瞬間起,他就已經注定萬劫不復。
他迷戀上她了。不僅僅是她美麗的身軀,更是因為她的驕傲與勇氣。然而這種在乎讓他手足無措,他是個不配擁有任何東西的罪犯,更何況是她這麼美麗的女子!在水中優遊的魚,最悲哀的就是愛上飛翔的鳥兒,明知兩人的世界相距天差地遠,他只是暫時的囚禁了她,一旦事件結束,她還是會回到台灣,回到她父親的陣營,擎著正義之劍討伐他。
他只是短暫的擁有她,心中的患得患失猶如強擄了天使的惡魔。
「孩子,專注一些,你這些日子以來時常恍惚了。」牧師平靜的說道,暗色的牧師袍拂過地面,像個幽靈般沒有任何聲響。他看著最得意的手下,嘴角有瞭解的微笑。「我在想,把那個女孩交付給你是不是一項錯誤。」
雷厲風緊繃起身子,高大的身軀安坐在椅中,手中握著一隻酒杯,琥珀色的酒汁因為他心中的震動正輕微的晃蕩著。
「她是我的獵物,交付到我手上是理所當然的。」他緩慢的回答,低沉的聲音洩漏了些許情緒。
牧師一手按住聖經,走至一旁的椅子。「一個足以控制獵人情緒的獵物,已經太過危險了。她對你而言,不像一般獵物那般簡單,她影響了你的平靜。」他寵溺的看著雷厲風,皺起眉頭,不贊同的繼續說道:「或許我該說她影響的不只是你,就連整個瓦雷斯都因她的到來而變得緊張。你因為她,與南美毒梟的洽談差點失敗;葛瑞因為她而死亡;而其他人因為東方旭的遲遲不回應,焦躁不安。我們該是先發制人的一方,但是僅僅一個人質就已經讓瓦雷斯亂了陣腳。」
幽暗的地獄裡走進了一個光明的天使,眾多的幽靈開始驚慌了;而他,偏偏還狂妄的強佔了她,以為能夠長久的囚禁她。
他得到了她的身子,而她卻牢牢的烙印在他的腦海裡,怎麼也揮之不去。這場戰爭裡,到底是誰佔了上風?
雷厲風閉上眼睛,仰頭飲盡杯中的佳釀,面無表情的將雕工精美的杯子擲於地面。脆弱的水晶杯霎時破裂,彈起刺傷皮膚,像是細小的針刺。
「東方旭在半個月前就已經召回了東方家的人,卻沒有任何的舉動。他在等待適當的時機,不願意輕易接受我們的條件。」他想起那些傳來瓦雷斯的一切情報,不覺也皺起濃眉。綠眸再度睜開,筆直的回視牧師。「東方旭並不擔心傾城,他知道自己的女兒一定能夠安全的存活下來。」
兩方都有著重重考量,心懷鬼胎的在算計著。瓦雷斯先採取了行動,卻得不到具體回應,眼前的情勢對傾城而言愈顯危險。
「東方旭很聰明,他知道只要答應了我們的條件,撤出東方集團在台灣的影響,『暗夜』就可以輕易的進佔台灣市場,那麼他十多年來苦心守護的地方就會成為煉獄。」牧師放下手中的聖經,緩慢的將雙手交疊在膝上,嚴肅而沉穩,完全像是一個傾聽門徒告解的傳教者。「我們沒有籌碼再等待下去,拖長了時間對我們不利。我再給東方旭七天,要是七天內他不答應那些條件,我就必須要求你交出東方傾城。」
雷厲風綠眸危險的瞇起,與牧師平靜的眼光對峙著。「如果我不答應呢?」他勾起一邊的嘴角,卻全無笑意,那表情只是更加顯露出他的危險。
知道一旦把傾城交給瓦雷斯的其他人,就等於是親手將她推入死神的懷抱。一股激動的情緒緊揪住他的心,隨即狠狠的撕裂薄弱的情緒,某種痛苦在此刻襲擊他。他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他的心不應該會感受到任何疼痛的。
牧師淡淡的微笑,眼眸裡還是一片死寂。「你是我最疼愛的孩子,不要讓我為難。為了瓦雷斯,東方傾城必須成為祭品。」他果斷的說道,說出這個埋藏已久的決定。
即使原先就知道這個決定,甚至還參與了這個決定,但是聽見牧師親口宣佈傾城的命運,他的身軀還是忍不住狠狠一震。
「她是談判時必須的籌碼。」他重申道,綠眸變得幽暗。
牧師看著他,徐緩的歎了一口氣。「不是到最後關頭,我也不會採取這步險棋。我能夠等待,但瓦雷斯的其他人無法等待,他們急著要將整件事情告一段落,而你那個寶貴的獵物就是他們的希望。就算無法談判,他們也期待親手殺死東方家的人。」
他緊盯著眼前這個皺眉的高大男子,死寂的眸子有了些許的波動。牧師是偏愛雷厲風的,不僅是他的優秀,更因為這個孩子有著跟他酷似的遭遇。
在瓦雷斯裡有兩種人,一種是因利益而瘋狂的人,另一種則是被殘酷的命運逼上罪惡的頂端。雷厲風與他太過相似,不同的是他已經心如止水,任何生死與悲痛都不能影響他,而雷厲風卻仍會為了那個高傲的東方傾城而亂了心。
牧師不能夠偏袒他多久,其他人的嗜血聲浪很快的就會失去控制。要是不及時交出傾城,他們可能連雷厲風都會一塊兒屠殺,在瓦雷斯裡沒有所謂的合作情誼,這些人其實與地獄裡的惡鬼無異。
許久的沉默之後,冰綠色的眸子看向窗外。「如果到了那種時候,我會親自帶她離開瓦雷斯。」雷厲風堅定的說道,從椅子中起身,高大的身軀走向窗子,陰影從他身上褪去,金色的陽光籠罩著那深色的身影。
「不要為一個女人與瓦雷斯為敵。」牧師警告著,他難以理解,只是短短的幾個禮拜,雷厲風就會理智全無,僅是為了保住傾城的性命,甘願背棄瓦雷斯。
「我只是單純的不希望她喪命。」他聳聳肩,彷彿所作的決定十分輕鬆。其實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長年在瓦雷斯所建立的勢力與聲望,很可能因為這次的叛離,全部毀於一旦。
但是他斷然無法放任傾城被眾人殘殺,他必須保護她,一如必須保護自己的心……
他只是迷戀她嗎?那麼心裡翻騰的那種激烈情緒,為她的眼神而或悲或喜,為她的脆弱而萬分擔心,為她的驕傲而癡迷不已,這些都僅僅是迷戀嗎?他不曾體會過如此激烈的情感,更不明白該如此稱呼這種情感。
牧師走了過來,那一身陰暗冰冷的氣息,甚至讓沾染上他身子的陽光消逝了。
「天使屬於天堂,惡魔屬於地獄。離開了瓦雷斯,你還有什麼地方可去?孩子,你必須認清楚,你是屬於這裡的。」他無情的說道,聲調裡沒有任何起伏。「我希望你對於她只是一時的迷戀,在新鮮感過了之後就能清醒過來。」轉過身子,他平舉起左手,示意雷厲風可以離去。
高大的身軀無聲無息的移動,穿過殿堂中巨大的石柱,走向那扇石門。優雅的腳步會讓人誤以為他出生貴族,天生就擁有一切,沒有一個人會想到,他其實只是一個妓女的私生子。
什麼樣的力量可以讓雷厲風這樣的人甘心放棄多年來所奪取的地位?那個高傲的女子究竟有著什麼魔力?
牧師靜靜思索著,藍眸裡浮現一絲的溫暖,只是那絲溫暖太過薄弱,很快的就被原有的死寂給掩蓋。
殿堂內吹起詭異的風,翻動了案桌上的聖經。
經上說:「我的殿必作禱告的殿,你們倒使它成為賊窩了。」古老的典籍如是說。
牧師抬起頭來,面對著眼前寬闊的殿堂。「這算是警告嗎?」他詢問著,彷彿真的有人能夠聽見。
的確,他們褻瀆了上帝的殿堂,使這裡成為罪惡的淵數。總有一天這個地方將會受到天譴,所有人都將被焚燒於地獄的硫磺火湖中,成為不得超生的罪人。
天譴即將到來了嗎?是誰將開始這場懲罰?誰將終止這裡的罪惡?牧師困惑著。
那個高傲年輕女子的臉龐不斷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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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城坐在雷厲風專屬圖書室的地板上,窗子在她的後方敞開,提供溫暖的陽光。她倚靠著黑豹的背脊,肌膚與柔軟光滑的皮毛相貼著。她心情紛紛亂亂,資料上的文字只是略過眼前,難以被記憶。她仍舊在意著奧妃麗雅的話,種種問題閃過腦際,卻無法獲得解答。
黑豹原本趴伏著,舒服而慵懶的曬著太陽。突然像是感應到什麼,它興奮的抬高頭,對著緊閉的門扉低咆著,稍微移開傾城的身子,黑色的身影往門竄去。
在同一時問,門被打開來,雷厲風高大的身子踏入室內,黑豹往前一撲,愉快的撲在主人的身上,親暱的摩蹭著。他向前走了幾步,敷衍的拍拍黑豹,綠色的眸子在吞噬著她的身影。
直到他這一刻才知道,原來他竟如此強烈的想念著她。她沐浴在陽光下的面容如此美麗,眼瞳如秋水深湖,隱含著驕傲以及某種複雜的情緒,柔軟的長髮如絲緞般披散肩頭,簡單的黑色衣衫包裡著她的身軀。在南美的數個夜晚,他熱烈的懷念她修長柔軟的身子……
黑豹跟主人打完招呼,隨即甩著尾巴,愉快的再度踱步回傾城身邊,學著先前擺好的舒服姿勢,在陽光下瞇起眼。
「它很喜歡你。」就跟我一樣。雷厲風在心中默默補上一句。
傾城放下手中的書籍,仰望著他,雙拳在身側不自覺的緊握。就像是初次見到他一樣,跟他處在同一個空間,她總會感覺到那股強大的存在感與威脅。只是某種不知名的情緒隨著時間發酵變質,她的緊張感也慢慢改變,變成一種類似期待的情緒。
多麼荒謬!她怎麼可能對這個罪犯有什麼期待?
「就如你所說的,我身上有你的味道,連豹子都知道我是你的禁臠。」她聳聳肩膀說道,企圖淡化那種一觸即發的緊繃。
「剛開始或許如此,但是我已有兩個禮拜沒碰你,氣味早已散盡。它會仍舊繞著你不肯放,就純屬它的喜好了。」他走近幾步,看傾城漫不經心的拍撫著黑豹,發現自己正在嫉妒豹子,至少它能正大光明的得到她的撫摸。
她光潔的手邊躺著一本瓦雷斯眾人的資料,黑豹則蜷曲在她的腿邊,滿足的發出咕噥聲。她的注意力被引開,因為黑豹的反應而淡然一笑,輕微的扯動了粉紅色的唇……
某種震撼如閃電般擊中他。「該死!我沒有辦法再忍耐下去。」他突然咒罵一聲,再也無法克制心中的波濤。
雷厲風迅速的伸出手,攫住她的衣襟,將她輕盈的身子從地上拉起,緊摟進空虛了太久的懷抱。兩人的身軀相貼得如此完美,有如兩個分開已久的半圓。那些資料一頁頁的散落,顯得紛亂。
帶著激烈的情緒,以及等待過久的焦躁,他狠狠的吻上她柔軟的唇,一償數日來的思念。過度渴望觸碰她,那種期待已經接近疼痛,他瘋狂而無法理智。
從見到她開始,他賴以維生的理智就消失了。明知道太過危險,卻仍舊願意冒險,不願意放走她。
她還沒理解發生什麼事情,就已經在他懷中了。她被迫仰著頭,承受他激烈得有些狂暴的吻,熟悉的麝香味以及煙草味飄蕩在四周,炙熱的溫度透過兩人薄薄的衣衫,私密的緊貼著。灼熱的唇熨燙著她的,之後霸道的舌頂開她的唇,探進如天鵝絨般的甜蜜,糾纏著她,執意喚起她的心醉神迷。
她知道應該反抗,知道不應該享受這個吻,更知道不應該伸出手擁抱他強壯的頸項,像隻貓兒般在他懷抱裡,因為他的吻而呻吟,但是她無法控制自己。
在看見他的那一瞬間,莫名的飢渴從靈魂深處竄出,她完全忘記外界的一切,只能順從驚人的需求,給他全部的回應。他的需索帶著野蠻,他的舌佔有似的衝刺令她所有的感官開始燃燒。
那些必須考慮的事情全被遺忘,所謂正與邪、所謂光與影在此刻不復存在,他們只是單純的男人與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