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這個嬌嗔微亢的尖銳嗓子、身材豐滿而妖嬈,臉上塗抹得紅紅綠綠的金妃柳喚萍已經加快腳步的越過差點就要超前她一步、身材不輸她豐腴、臉蛋更勝她幾分的狐媚女人——銀妃李麗珠,她一張臉直勾勾的看向臉色有些怔忡、一直伺候在書房門口的太監陳才。
陳才正想傳報皇上她的到來,柳喚萍卻早一步的開了口:「陳才,皇上在不在裡頭?」她的口氣不和善,臉上佈滿小裡小氣的猙獰表情,更是將她平素在皇上跟前拚命展現的狐媚神色給遮掩住了。
「稟金妃,皇上在裡頭,小的馬上幫您通報……」
望著金妃那張嚇人的臉,眼角又偷偷地看到她身後的銀妃臉色也同樣駭人,陳才又怕又畏的猛彎腰答話,盡其所能的將腰能彎多低就彎多低。
開玩笑,他可不會拿自己的性命來玩,眼前這兩個可是皇上目前最寵愛的妃子,彼此又爭寵得厲害。兩人雖有一張出水芙蓉般的美貌,卻又都有著一副蛇蠍般的狠毒心腸,誰敢惹她們,那擺明了就是不打算讓自己有好日子過。
「皇上在裡頭?」李麗珠趕忙也衝到陳才的前頭,尖聲細氣的嚷了起來,「你這死奴才,還不快點兒開門?」「是!是!奴才這就開門。」苦著一張臉,陳才手腳利落的在門上先輕叩兩聲,聽到裡頭有回音後,這才敢伸手將門推開。
誰知道那金妃嫌他開門的動作太慢了些,不但自己搶先在未經通報就推門走了進去,還覷著了皇上並沒有留意到時,腳下一個挫扭微抬,不動聲色的就狠狠地往他這個倒媚太監的腳上端去。
「呃!」
悶吭了一聲,陳才只是漲紅了臉,臉上不敢帶有半絲忿忿神情,很快的往後退了小小一步。然而他的臉色都還沒恢復正常,就又被隨著金妃身後也自行衝進去的銀妃給惡意的踹了一腳。
這還不打緊,惡劣的是,端了一腳後,銀妃還故作無辜的問:「哦,陳才,你幹嘛還杵在這裡?」似乎他陳才是活該站在這裡被人家踹的。心中暗罵幾句三字經,陳才臉上的表情還是一徑的平靜無波,他依然很規矩的站回他原先當柱子杵的地方。
反正這兩個潑辣女人吵翻了天也是皇上的事,最多也只是讓他們有好戲看而已!陳才心裡好奇的想著,不知道這回她們又是在爭什麼玩意兒?
***** ***** ***** *****
這兩個女人一闖進去,一點都沒有給皇上些緩衝的時間,就一左一右的湊了上去,又倚又貼又粘的將晃動不停的大胸脯及曲線驚人的身體膩在皇上身上。
手攀了上去,牢牢的霸佔住歲數已近老邁的皇上的頸項,眼明手快的又佔去他胸前一半以上的位置,柳喚萍一開口就是哀怨無比的口吻,「皇上,我不管啦,您一定得幫我做主。」
不屑的哼了句,李麗珠也不甘示弱的將自己的身體強偎進皇上的胸前,搶回一些地盤,「喲,聽聽,說起謊話也不怕會咬到自己的舌頭啊,那明明就是我的侍女春娥在外頭帶回來的。」
「春娥帶回來的?」一絲狡詐的光芒閃過柳喚萍的眼,「不是你買的,你還敢跟我搶?」
「我……」李麗珠稍稍語塞了下,但馬上又駁斥回去,「笑話,這春蛾是我的婢女,既然是她的東西,那也就是我的啦,你憑什麼跟我搶?」
「憑什麼?就憑我比你大……」柳喚萍故意挺了挺胸。眼眉一挑,李麗珠陰惻惻的笑了聲,不懷好意地說:「比我大?難不成喚萍姐姐終於肯承認你年歲在我之上囉?」
「你……」沒料到自己會被這女子反將一軍,柳喚萍腳一跺,不依的將一直沒吭氣的皇上給扯進了戰場,「皇上,您瞧瞧,她這個女人有多麼不知恥,那東西明明是我的,結果給她瞧見了、喜歡了就硬想強佔過去。」她垂下了臉,以自認最柔媚的那一張臉,迎向坐在大桌前的朱元璋,「皇上,您可要幫我拿個主意啊。」她的聲音已經很適時的出現了一些泣意。
有些不耐的皺起了眉頭,朱元璋望望這個、再瞧瞧那個,兩個女人互不相讓的吵嚷不停,偏偏他到現在還搞不清楚頭緒,不耐的聽她們又吵了半天,他終於憤怒的重拍了下桌面,吼了句:「說了半天,你們這次到底在搶什麼東西?」
仗著自己是皇上最寵幸的妃子,兩個女人毫無懼意的異口同聲的回答:「是面鏡子。」
「鏡子?!」年近老邁的朱元津見她們又不約而同的張了口,一副又待要開戰的樣子,不禁心一橫,「為了一面鏡子就這麼吵吵鬧鬧,你們煩不煩啊!」
「可是,皇上,那是一面很漂亮很雅致的古鏡耶,人家好不容易才從春娥那兒……」想到了自己強行自春娥那裡將鏡子搶過來的行為,李麗珠頓時停住了嘴,沒有再說下去。
可是柳喚萍怎會那麼輕易的放過她,「從春娥那兒強搶過來的吧,只要是被你這雙貪婪眼睛相中的東西,你這個女人哪一次不是千方百計的把東西弄到手。」她意有所指的嘲諷著。
李麗珠臉先是一紅,接著轉微白,「要你管,這可是春娥她自願送我的,我只不過順手放在蓮花池畔,就被你這個賊給偷走了,把我說得那麼不恥,你比我還要不要臉。」
換言之,這兩個女人都是想佔據別人的東西就是了,朱元漳煩躁的又瞪視了她們一眼,「那面鏡子呢?」他不耐的問著,將手伸向李麗珠。
一路上緊緊地將那面鏡子給小心捧在懷裡的李麗珠,見皇上這麼一伸手要東西,心中縱使有滿懷的不願,也只有乖乖的將手中的鏡子遞給皇上,遞出的同時,還不忘丟了個惡劣、厭煩的眼神給一臉幸災樂禍的柳喚萍。
都是柳喚萍這個掃把星,好端端的跟她搶什麼鏡子!李麗珠愈想愈不甘,又回眸狠瞪下柳喚萍,這才稍消了口氣。
「這麼普通的一面鏡子你們也搶得這麼起勁,是嫌日子過得太無聊了是不是?」不是很仔細的瞄了眼鏡面,朱元璋正想再斥責她們幾句,眼光卻被鏡中一閃而過的東西給懾住了。
剛剛……是什麼東西?納悶的又再端詳了鏡子好一會兒,映人他眼中的仍是如平時所見那般的光滑鏡面。雖然鏡框的造型是挺別緻特殊的模樣,木質也是上等紅檜木,但是在珍寶眾多的皇宮裡,這也不過是尋常一般的手鏡。
聽皇上的口氣,情勢似乎是不怎麼樂觀,李麗珠提吊著心說:「皇上,那鏡子可是人家春娥有這份心送我的……」
「倒不如說是你強行搶了人家的吧。」喚萍沒好意的搶白著她的話。
見兩個女人又是怒目相視的開戰,朱元璋不由得又是一個伸手,怒擊桌面,發出好大一聲巨響,「吵什麼吵,這個鏡子誰也不准要。」他提高了些嗓門,正打算將門外的陳才給喚進來,而陳才也正好敲著門。「稟皇上,皇甫指揮求見。」
「叫他進來。」朱元璋轉向他那兩位怒目相視的愛妃,「你們可以下去了。」
「可是……」李麗珠還有些不死心的望著朱元璋手中的那面手鏡,遲遲不太願意走,而柳喚萍的眼神也有著同樣的渴望。
皇上只要做主將那面鏡子賜給她,那不就表示皇上最寵愛的人是她?!以後她在宮裡幾乎就可以傲視群芳了。李麗珠跟柳喚萍心裡皆如此暗自盤算祈禱著。
怎知,朱元璋瞧也不瞧她們一眼,待神態威猛剛毅、體型高壯的皇甫毅軒一走進來,他便將那面鏡子遞到皇甫毅軒眼前,「將它給扔了。」他命令著。
兩個猛且深的抽氣聲,霎時一齊響了起來,李麗珠性子急切的輕呼一聲,「皇上,你真要將鏡子給扔了?」
像是回答她的話,面對著方走進來站定的錦衣衛最高指揮使皇甫毅軒那沉默寂然的臉孔,朱元璋又再追加了一句。「記住,扔得愈遠愈好。」
***** ***** ***** *****
熊靖之那頎長的身子才剛沾到了門邊,裡頭的人就已經先開口了。
「你要出發了?」
「嗯。」輕應了一聲,將門往裡推了開來,熊靖之佇立在門外沒有走進去,溫文儒雅的臉上儘是爽朗的風采,那雙閃著精光的犀銳眸子,直直射向那沉坐在烏沉術做成的大桌後的人。
「大熊,要麻煩你走這一趟了。」深沉又低啞的嗓音又從大桌後傳了過來。
「怎麼那麼客氣起來了?」熊靖之一臉淡然的表情,一點也不帶調侃的意味。
坐在桌後那個人也站了起來,高壯魁梧的身子一站出來,整個書房的空間似乎頓時減少了一大半。朝著仍站在門外的熊靖之,皇甫毅軒那兩道濃眉一揚,略顯剽悍的強硬臉上浮上一抹笑,「怎麼,你急成這樣?不打算進來?」
熊靖之還是一派沉穩地笑了笑,但是腳步依言地跨了進來,「小皇甫,我只是來跟你打個招呼。」
全天下只有熊靖之敢這麼稱呼此時兩人所處的這座壯麗宏偉的莊院主人——那渾身充滿了霸氣與掩不住一絲戾氣的皇甫毅軒,而普天之下,皇甫毅軒也只讓熊靖之一個人這麼稱呼他。
雖然兩人一在江湖、一在官場,兩人的大名卻都是街坊百姓所如雷貫耳的。
與皇甫毅軒那盛氣凌人且霸氣十足的強悍氣勢大為不同,熊靖之似乎是與生俱有內斂與沉穩的氣質,若是沒了那隨身攜帶的莫邪寶劍,眉清目秀、膚色白皙的外貌,再加上身形修長,熊靖之常常會令人忽略了他的威脅性。
只有在某些時候,當熊靖之被惹火,而怒氣盛燃到極點時,人們才會發現他那總是深沉不見波動的臉上,會浮現出桀傲不馴的狂妄臉色。當那個時候,對方就只能祈望上輩子積下不少陰德,否則,任誰也無法躲開他凌厲無比的攻擊!
沒有幾個人知道,名滿天下的名劍熊靖之跟人人聞名莫不驚懼萬分的錦衣衛指揮使皇甫毅軒相交甚篤,而且是自小一起穿開檔褲長大的好兄弟。
也沒有多少人知道,兩人的家族均在蘇州城附近擁有為數不少的祖業,家產雄厚到足夠各自家族數百餘人口吃喝上好幾輩子。
但是他們的身份卻是鄉人全都無所知悉的,因為在純樸的鄉人眼中,他們一個是常常雲遊四海、不理世事的閒逸江湖人,一個是精明幹練、常居無定所的生意人。
「若非皇上臨時有急令,本該我自己親自跑這一趟的。」皇甫毅軒有些歉意地說。
「還不都一樣。」熊靖之的口氣還是依然淡漠無波。
「但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沾上官場的事!」難得的輕歎聲,皇甫毅軒那張剛毅的臉上有著掩不了的濃愁。
「但是,你還堅持在崗位上。」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熊靖之話中之意已經讓皇甫毅軒非常清楚,他再怎麼不喜歡、不願意與官場之事沾染,但只因那請托之人不是他人,而是皇甫毅軒,他無怨尤。
豪邁地狂笑一聲,皇甫毅軒猛一擊拍熊靖之的肩背,「大熊,你這份心,我領了。」
「小皇甫,如果你能及時跳脫開這場亂緒…
這回皇甫毅軒的歎聲是明顯而無奈的很,「你也知道,既然接下了錦衣衛指揮使這個位子,就不是我說退就能退的。」
「朱元璋是怎樣的一個君主,你也是清楚的。熊靖之毫不畏懼地直稱當今聖上的名諱。
「大熊,皇上可算是位明君,他……」
熊靖之冷靜的打斷他的話,「他的確是位不可多得的君主,但他也是一個生性多疑、猜忌頗多的封建君主。」他明白不修飾地直言著。
對於好友言簡意賅的出言冒讀當今聖上,皇甫毅軒無言以對,屋內的空氣頓時沉滯了下來。
半晌,熊靖之岔開話題,開口打破了沉默的氣氛,「就只要將那份文冊交付江蘇朱知府?」
「對。」
皇甫毅軒點了點頭,熊靖之不發一言地轉身就待離去,但是他的眼光卻突然停駐在桌上的一角,心中突然起了一絲牽動,他瞧見了面朱紅雕花的小手鏡。
順著熊靖之的眼神望過去,皇甫毅軒突然想到皇上的命令,心裡突生一計,將那面鏡子送到熊靖之眼前,「正好,大熊,再幫我一個忙,你到那裡時,幫我將鏡子給扔了。」
「為什麼?」熊靖之疑惑的問。
「兩個妃子在爭寵,這面倒媚的鏡子就被犧牲了。」將鏡子交給他,皇甫毅軒叮嚀了一句,「扔得愈遠愈好。」見熊靖之眉梢微揚了起來,有些不以為然的神情,他不覺又加了一句,「要不,如果你有喜歡的姑娘就乾脆送給她算了。」
「喜歡的姑娘!?你還是先顧自己的事吧。」熊靖之頂了回去。
皇甫毅軒又是一陣笑,「大熊,待事情完了,你要上哪兒去?」
思考一會兒,熊靖之臉色放柔了些,「或許我會回吳縣探視數日,聽葉伯說家裡出了些問題。」
「嚴不嚴重?」皇甫毅軒關切的問,「如果需要我幫忙的話就說一聲。」
「我先回去看看。」
「這樣也好。」皇甫毅軒遲疑了一會兒,才說:「若你回去的話,也替我回家去走一趟,看看我家裡情形怎麼樣。」
想再說些什麼,但躊躇了一番,熊靖之終於還是只點了點頭。
***** ***** ***** *****
萬籟俱寂,這該是個安詳的夜晚,而熊靖之也本該已經沉沉人睡了,但是他沒有。在床上翻來覆去半天,總是無法人眠,他不由得長歎一聲,自床上坐起身,隨手拿起長衫披在身上,緩步走向桌邊為自己倒了杯茶。
「喂……」
突然響起的細微聲響讓他提起了全身的警覺,凝神貫注週遭的一切。
「喂!」
那個聲音又冒了出來,幾乎是立刻的,熊靖之找到了聲音的來源,也看到了令他張大了眼不敢置信的一幕。
鏡子!
自皇甫毅軒那兒取來的那面手鏡裡竟然有個女人的影像,他環視了四周,並無女人的影像存在這室內,顯然可見的,那聲音是自鏡子裡傳來的,而且在他驚異的走上前去捧起鏡子時,他可以很清晰的看到鏡中女子高興的手舞足蹈的動作。
「哇,終於有人發現我了。」
她柔媚的嗓音熊靖之可以聽得一清二楚,只是稍微小聲了一些,需要集中全副注意力才行。要不是現在是深夜時刻,屋子內外全都靜得連蟲子爬過的聲音都聽得出來,而且他也已經完全清醒地聚神於此,要不然,實在很容易讓人忽略掉鏡中女子剛剛的嚷叫。
不過,以他武功之高強,再細小的聲音在他耳裡也是清晰無比的。
「喂,你應該聽得見我的聲音吧?」鏡子又再傳出聲音。
熊靖之再仔細端詳手鏡,他實在是太驚訝了,這鏡子裡竟有個面貌如此姣好妍麗的女人,「你……」他瞪大眼,半天說不出話。
「你可不可以放我出去?」這句語焉不詳的話是伴著她哀求的動作才讓熊靖之會悟她的話意。
「你是誰?是人是鬼?」熊靖之好奇地問。
「我當然是人囉,我叫巫束娟。」
雖然她說的話正常人聽得會很吃力,但是由她回話的飛快速度看來,他說的話她倒是聽得很輕鬆。「既然是人,為何會被困在鏡子裡?」熊靖之疑惑地問。
但他的疑惑沒有得到直接的回答,巫束娟牛頭不對馬嘴地說:「你能不能放我出去?我被關在這裡好一陣子了,好悶哦,都沒有人陪我聊聊天什麼的,連想吵嘴都沒個伴。」好不容易終於有個聲音可以對話了,巫束娟便迫不及待的訴著苦。
熊靖之覺得好笑,在初時的震懾一過,瞧著鏡子裡柳眉鳳眼,臉蛋、肌膚細緻粉嫩透著朱紅的女子,她一雙流轉如星的眼眸閃亮在靜夜中,而眼神中只見清澄無波的單純喜悅,他不覺心中為之一動。
尤其是她毫不扭捏在唇畔綻放的微笑,更是令他覺得百看不厭。
「你怎麼會被人關進鏡子裡的?」他關心地再問一次。
「還不是被人給陷害的,我們全家大小全被禁煙在鏡子裡,姐妹分別被關起來,父母則是關在一起,要不然有誰喜歡被困在這裡。」巫束娟噘著嘴說。
她嬌怨的俏模樣讓熊靖之心中的好感加深,「我要怎麼放你出來呢?」
一聽到貴人開口願意相助,巫束娟高興的猛拍著掌,笑意在臉上擴大,「哇,謝謝你,首先,我們需要一大堆的蛇血……」
「蛇血?為什麼要用蛇血呢?」熊靖之不解的問。
「馬玉蒂真的很狠,因為她知道我最怕蛇了,所以她在施咒時就特意用蛇血當解咒的引子,讓我就算要自由也得咬緊牙根才行。」巫束娟忿忿地說。
「蛇血?該上哪兒找那麼多的蛇血?」
「上哪兒?」巫束娟的表情椰榆意味多到連熊靖之都開始有汗顏的感覺了,「當然是上城裡逛逛找找啊。」
***** ***** ***** *****
「小娟,咱們如今追尋不著捉蛇的人或販子,有沒有別的法子可以替代?」熊靖之握著鏡子,眉間帶著一絲不自覺地憂愁問著鏡子裡浮現的巫束娟。
心直性急的巫束娟脫口便說:「真是笨腦袋,咱們才剛進這個小市集而已,你不會多逛逛、找找啊。」
被她這一個責難,熊靖之竟也不發怒,反而只在深吸了一口氣後,又旋身走向前方的一排鋪子,「你說哪兒比較有可能?」他邊走還邊徵詢著她的意見。
「嗯,這個嘛……你有沒有看到賣首飾的鋪子?」巫束娟忽然問著。
「首飾?」熊靖之愣了一下,殺蛇的人會出現在賣首飾的地方?他有些不解。
「對啊,你現在可以乘機看看有沒有好看一點的小首飾,待我自由後,便可以送給我當見面禮。」巫束娟一臉正經的教導著熊靖之,但他還沒來得及反應,她自己反倒失聲笑了起來,「唉呀,你可別當真,我剛剛只是隨便逗你玩的,我臉皮可沒那麼厚。」
雖然沒有跟著她一起笑,但是不明就裡的路人還是看到熊靖之間在眼梢的笑。
「當然囉,如果你真的要送我見面禮的話,我也不會拒絕的。」見恩人沒板起臉來個哼聲回應,巫束娟又大著膽子補上了一句:「不過先告訴你一件事,我可不是什麼隨隨便便的東西都收的喔。」
笑意在熊靖之的心裡漸漸擴大、加寬,「那你得先跟我提示一下你喜歡什麼才行啊?」他調侃的問著巫束娟。
「我喜歡看你的笑臉。」衝口而出的就是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巫束娟開始覺得自己神智不清了,「好了啦,我們別盡在這兒胡扯了啦,你到底有沒有在找我們要的東西?」「我還沒看到。」
「你可得瞧個仔細喲,別只顧著看自己喜歡的東西而忘了正事。」巫束娟叮嚀著。
這回換熊靖之悠哉游哉的安撫著她,「別心急,我們會找到的。」
「心急的又不是我,反正走路的是你的腳又不是我的腳,你可別盡看著喜歡的東西就忘記正事才是。」
但熊靖之沒有很專心的聽進鏡子裡的小娟回應自己的話,因為有段讓他聽了身子為之一僵的話飄進了他的耳朵裡。
「真沒想到一個器宇軒昂、氣質風雅不俗的大男人,竟然像個姑娘家在猛照著鏡子,而且還對著它說話,唉,真是可惜。」說這句話的年輕男子還不住的猛搖著頭,大表惋惜,而且擺明了就是在指熊靖之,眼光還毫無隱藏的望向他。
跟在說話者身旁的一個與他年齡相仿的男子,機靈的捕捉到熊靖之凌厲眼眸射來的精光,忙朝他靠了一步,狀似無異的跟他使著眼色,「噓,阿寶,你別說得那麼大聲,當心被人家給聽見了。」他的視線還不住的掃視著週遭的人,尤其是熊靖之。
但只見那個長相相當俊秀俏朗的翩翩公子很瀟灑的笑出了聲,一臉愜意的又嘲弄了句,「放心啦,鄭祥,咱們隔他那麼遠,他不會聽見的啦。」
「你怎麼知道他不會聽見?」鄭祥白了他一眼,「我們還是走吧,既然是溜出來閒逛的,就少在外頭惹事,免得你爹知道後又會氣得要結束你的逍遙日子。」
「鄭祥,你總是那麼杞人憂天,我剛剛又沒有說得很大聲,他一定聽不到……」那叫阿寶的公子邊被鄭祥拉著走還邊數落著。
如果是一般人鐵定是聽不到這段對話,但是碰上了武功及聽力皆屬上上之等的熊靖之,他不但是聽得很清楚,而且是字字刺耳。他劍眉一個聳揚,雙眼倏地凌厲起來,道道利芒直直的刺向阿寶毫無知覺般的身背。
見一鏡之隔的熊靖之神色不對,巫束娟趕忙手忙腳亂的比畫著,將他的注意力給引回來,「喂!喂!你別發人哪,咱們找東西要緊。」鏡子裡的她猛搖晃著腦袋,表情凝重的瞪視著熊靖之。
倏地一磨牙,熊靖之很艱難的不去理會那個人的話,只是陰沉著一張臉離開那兒。
「你別生氣嘛,那個叫阿寶的公子也只不過是隨口說說而已,他不是也誇你是個器宇軒昂的大男人了嗎?起碼他將真心話說了出來,你就別那麼小心眼跟他計較了嘛。」巫束娟好心的想哄勸他,卻不知她踢到了一塊滾燙的大鐵板!
「我小心眼?!」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聽到巫束娟口吻中暗指自己心眼兒小,熊靖之就老大不高興起來了。
「我又說錯啦?我只不過是順口說說而已,又不是真的在說你心眼很小。」巫束娟一臉的委屈。
「真的嗎?」
「對呀,你一個大男人幹嘛還去計較那麼多呢?再板著臉不笑的話,我真會以為你心眼真的很小了哦。」巫束娟努力的逗著熊靖之。
但熊靖之的幽默感大概給藏了起來,聽了巫束娟的話,他的臉反而繃得更緊。
「喂,你怎麼不說話呢?不會真的還在生氣吧?」「我哪敢生你的氣。」
聽到他微帶苦澀的話,巫束娟冷不防地胸口一緊,她揪然變色的靜了下來,沒有招呼熊靖之一聲,身影就消失在鏡面。「小娟,小娟。」
等到鏡裡不見她的身影,熊靖之這才知道她在鬧彆扭,喊了幾聲不見她現身回應,頓時五味雜陳在心頭,他神色怪異的怔忡在那兒。
「怎麼回事?自己曾幾何時曾那麼委曲求全地在乎著別人的情緒不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