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嘍。」她抖了抖剛自外頭收回來的乾爽衣裳,目光一閃,笑容未斂的移腳踩死一隻不長眼睛闖進來攪和的大蟑螂。
久無人跡的破屋舍,小蟲小蟻特別多。
「小桐,辛苦你了。」撫著狠狠抽痛的頭,於應琅吁笑著移身走向她。
待完全清醒後,一一審視,這才發現他身上當真是傷痕纍纍,尤其是腦袋被撞出了個大洞,光只是提桶水,就教他咬牙吸氣虛脫不已。老天爺這個玩笑開得可大了,像是非得將他折騰上一、兩天才算夠本,讓他成了個徹底的廢物。
這兩天,真的是多虧了相當能吃苦耐勞的小桐。
「又來了,就跟你說過不必這麼客氣嘛。」雖知道他個性使然,凡事客氣慣了,但她就是聽得不順耳,彷彿一開口就將她隔了十萬八千里遠。「趕快脫衣裳吧。」
見她一臉的汗水淋漓,他忽地起了猶豫。
「你累了一天,先洗吧。」相處了這許多天,知道她愛上了乾淨,現下滿身髒污,鐵定難受的很。
「不急,我還不急,還是你先洗吧。」見他似有抗辯,沈桐聳聳肩。「待會兒等等你洗完澡,我一定又是一身的濕汗,所以還不如你先洗。」
「麻煩你了。」
「不不不,怎麼會是麻煩呢,一點也不麻煩。」若不是擔心他瞧出什麼,她差點就眉開眼笑了起來。
麻煩?說什麼笑話呀,自遇見他後,她幾乎像是鴻福齊天,凡事都有阿琅在扛著,她當然愛死了能有機會報答他這些日子以來的供吃供住,唯一遺憾與不捨的是,這個機會是他差點沒命換來的。
「過兩天,咱們應該就可以下山了。」其實,真要勉強下山他也撐得過去,只是,小桐堅決反對傷重未癒的他冒險行動,他也不願讓小桐再多勞累,於是就這麼擱下了行程。
「那種瑣事到時再說啦,水快涼了。」她催著他。
「嗯。」
不疑有他,於應琅側過身,坦蕩蕩的輕解羅衫。
一旁,沈桐的菱唇悄悄勾出一抹賊笑,興致勃勃地當起他的幫手,眼也不眨的為他卸衫、脫褲,自動自發的幫盡了身手遲緩的他所有的忙,只偶爾,她會漫不經心的吸吸不知怎地突然泛起濕濡的鼻心。
「你著涼了?」打稍早起,他就聽見了她猛吸鼻子的聲響。
「啥?」
「你著涼了?」他再問。
「沒有呀。」
「那好端端的,為什麼流起鼻水」沒吵沒鬧,小桐應該不會是在偷哭才是。
「啥?呀,鼻水呀」不以為意的舉起袖,她隨意拭了拭,又狠狠的朝鼻心吸回未拭淨的液體。「大概是吸進了冷風,沒什麼大礙。」連看都不必看,她早知道流下人中的是啥玩意兒。
阿琅以為她流鼻水了,哈,她會無緣無故流鼻水才怪,壓根是又流鼻血了。
天曉得她竟這麼孬,前一天,她的鼻血只有在目睹實物才會流幾滴意思意思,可過了一夜後,更慘了,血管像隨時都在加溫,偶爾,只要她心思歪了幾寸,氣血翻騰的情緒馬上挾帶著鮮血撲鼻而下。
待在阿琅身邊,她遲早會因為失血過多而玩完了自己的小命。
都已經流鼻水了,還說沒什麼大礙……咦?」光裸的身子輕旋,瞟到她臉上的紅彩,於應琅微微瞠目。
「你看什麼?」了悟到他的目光所在,沈桐咧嘴乾笑。「大概是天熱,肝火上,今兒個鼻血老是流個不停。」
「怎麼不早說。」他的心口起了自責。「別忙著我的事了,你快些去躺著休息。」
都怪他的體能不濟事,這兩天的粗活全讓小桐這個半大不小的孩子一肩扛下了。
「不過是幾滴鼻血,又不會死人。」心知肚明之所以會流鼻血的真相,聽出他口氣中的自責,她不自覺地眼露赧然,胡亂揮了揮手。「別老掛念著我,倒是你,衣服都脫光光了還不快洗,想再添個病痛在身呀?」
討厭,心裡一再的告訴自己要君子一點,別老想將眼光往下移,可偏偏又……想著想著,她飛快的瞥了那兒一眼,鼻管的又泛起了濕濡的涼意……咳咳,當真覺得頭暈眼花了。
自相伴而行後,爽拓的阿琅縱使對她的行徑心生疑惑,卻從沒開口質問過,善解人意的任由神秘兮兮的她遮東掩西;他雖不以為意,可她卻不同了,日復一日的相處中,不由得對他起了「圖謀不軌」的居心,呵呵,若阿琅知情,不知道會不會後悔「引狼入室」?!
「可是你……」
「你不是曾誇我長得一臉福泰嗎?瞧,我又肥又壯、禁得起煎、禁得起熬,不礙事啦。」不假思索的伸手推了推他光裸的胸膛,掌下傳遞的溫熱觸感教她的心猛然一顫。「現在是你的身子比我虛弱耶,真要擔心,也該擔心你自己吧?」
小桐說的是實情,可問題是,他的心難安呀。
「我真的沒事。」見他神情憂慮難安,她的心情大好。「看,鼻血擦一擦不就什麼事都沒了。」
唉,真這麼簡單就好了。心中喟歎著,輕擰眉,於應琅隨手拉起她手中的棉巾,傾身上前,仔細的替她拭去鼻下人中的兩道血痕。
見她撇開臉,他喚道:「等等,還沒擦乾淨。」
「謝啦。」搶過他手中的棉巾,沈桐興致勃勃的示意著。「快進盆裡去吧,我替你擦背。」
依言背過身,耳畔聽她唏唏嗦嗦的傳出聲響,他忽然言道:「小桐,你也脫了衣裳進來吧。」
聞言。她的手僵在半空。
「你說什麼?」
「乾脆咱們一塊兒洗,免得待會兒水都涼了。」
喝,與阿琅共浴?媽呀,這還得了呀!
「不行!」想也不想,她脫口便否決了他的好意。
對著他光裸裸的身體猛流鼻血是一回事,但,在事態未明之前就這麼大刺刺的跟他一塊兒跳進浴盆洗鴛鴦浴?哈,那可就萬萬使不得呀。
在還不瞭解阿琅對她的百般好究竟到達哪種程度時,她才不要這麼莽撞的獻身哩,別到時賠了夫人又折兵,不但揪不住阿琅的心,反而嚇跑了他。
她可沒忘記阿琅至今對她還是雌雄莫辨呢!
「為什麼?」於應琅挑高眉稍,用疑惑的眼角瞟著她。
他不過是提議共浴以防水溫變冷罷了,小桐反應這麼大做啥?
「我是在想,你的傷都還沒好呢。」
「只是洗個澡,又不是做粗活,我的傷勢不會因此而加重的。」
「呃,可是我覺得不太好唉。」
「有什麼不太好的?這會兒水溫恰好,咱們可以同時洗淨身子,又不必擔心誰會因此而著了涼。」他就覺得很好呀,一舉兩得。
「可是,呃,可是,這木盆只能擠一個人哪。」
這倒也是。
「那,你老是杵在我身後做啥?」只聽到水花四濺及甩動棉布的聲響,卻沒聽到小桐離開的足聲,他心中不禁起了疑惑。
「我等著幫你擦背呀。」怪哉,她剛剛不是說過了嗎?
「擦背?」
「你的手還勾不到身後吧?不幫你搓搓背什麼的,等你的傷口好了,又能活蹦亂跳時,說不定身背都長了一層垢了哩。」沈桐頓了頓。「先前,你不是也很好心的想替我刷背?我這不過是投桃報李呀。」
聽她說的理直氣壯,於應琅也不以為意了,只是,心裡起了股怪怪的感覺……
「說也奇怪,以前你不是死都不肯讓我近身?」
「我哪有。」鼻頭一皺,她打死否認;順便吸了吸又不自禁泛起濕意的鼻心。
沒想到阿琅瘦歸瘦,可滑在掌下的觸感竟然還挺硬朗的,教她忍不住就著棉巾依戀不去,來來回回,來來回回……
「沒有?嘖嘖,也不知道前些時候,我好心好意囑人燒熱水,想替某人擦擦背什麼的,是誰冤枉我不安好心,想佔人便宜呀?」
「呵,你還記得啊?」
「想忘也難。」他意有所指的歎道。
「我認錯,我不該疑心病太重的,可是,那是以前呀。」
「噢?!」
「幹麼用這麼怪異的口氣說話,人都是會變的嘛。」臉不紅氣不喘,沈桐乾笑著為自己爭辯。
以前,他人好心善是事實,可她識他不深,多少也得防著點才行呀;如今,在她心中,他依舊是人好心善,可她已經喜歡上他,甚至巴望著能就這麼賴上他一生一世了,若有機會能與阿琅生米熟飯攪成一鍋,她求之不得呢。
但,這次不算,她不想往後被冠上一個趁人之危的名義佔他便宜。更何況,阿琅現下還當她是個跟他同款的小男人呢,若她就這麼貿貿然的對他動起手腳,說不定不但沒達成心願,反而會嚇死他呢。
「變?」像是觸動了心中最深的那條弦,於應琅喃喃自語,眼角蹄視著身後的沈桐,眼底起了忐忑的思索。「是呀,人都是會變的。」
小桐覺得自己變了,可卻沒預料到的是,他也變了。
他是變了,變得多心思,變得起了心眼,變得……邪惡又陌生了。
不能也不願再欺騙自己了,他是個鐵崢崢的漢子,卻對小桐這半大不小的男孩起了情慾。
幸好小桐年紀尚輕,對男女之情尚顯青澀不解,否則,瞧見了他此刻隱在水中的生理變化,鐵定會嚇得逃到十萬八千里遠。
「阿琅。」
「嗯?」
「你幹麼又用那種怪怪的眼神看我?」不知何時,勤快的替他刷著後背的她已經自動自發的來到側邊,舉起他的手臂,替他擦著胳肢窩,這才瞧見他眼中的沉忖,不由得心一緊。
前些日子,他偶爾發呆,目光都只是短暫的停駐在她身上,然後直視前方悠悠恍恍的陷入沉思,她可以安慰自己他想的事情應該與她無關;可這會兒,他的視線是落在她身上的,擺明了心中所想的事情絕對與她有關。
阿琅他……他在想什麼?,該不會是想法子撇開她吧?!
「我……我在想事情。」
「什麼事情讓你想得這麼心神凝重?可以說出來嗎?說不定我可以幫忙想。」沈桐問得謹慎且迫不及待。
「這,你幫不了忙的。」說罷,於應琅又歎了歎。
「你沒說,又怎知道我幫不了忙?」
「小桐,你還小,不會懂的。」
他又來了!
「你老是說我不懂,可是,你又不是我,怎會知道我懂不懂?」
小桐的埋怨屬實,縱使他是心有掙扎,但如果將實情吐露,小桐該會懂得的;可是,他能嗎?他敢嗎?
不,他無法將自己變了軌的思緒攤給小桐分憂同苦!
「還是,你覺得我沒資格替你分勞解憂?」沈桐小聲問道,胸口起了濃濃的感傷。
「不是這樣,只是,唉,我自己也還理不清呀。」
「那你就說嘛。」
「說?能說什麼?」迭聲苦笑,他乾脆不理她,取過她手中的棉巾逕自梳洗。
可不是嗎,他能說什麼?說他此刻心亂如麻?!
但,怎不慌、怎不亂、怎不心悸膽戰呢?過去的他,情慾向來控制得當,若非自願,絕不會在莫名間便情思洶湧,可如今的他竟連個小男孩也能挑起他心旌擺搖……完了,這下子真的是完了。
這種悖離世情的事情的確是誰也幫不上忙的呀!
不顧仍帶傷在身,天一亮,於應琅和顏悅色卻堅決的執意起程回到人群裡,租借了處有兩間房的農舍,暫住幾宿。
他的自制力愈趨薄弱,再任兩人獨處一室,會做出什麼天理不容的事,他無法保證。而小桐這傢伙不但不知幫忙,反而找盡機會有意無意的粘上他的身,叫他猶如吃了滿嘴的苦澀黃連,有苦難言;如今之計,只能冀望融人人群的喧擾能抑制他逐漸高昇的異想。
可是……真有效嗎?他的心裡懷疑著。
「阿琅,為什麼我們不在山上多住幾天呢?」一路走來,沈桐猶帶不滿的問了他好幾遍。
「你不想住得舒服一些?」
「這兒有比那兒強嗎?」她嘖聲怨著。「好吧,就算那棟草屋的確是破了點,可是,我住得很快樂呀。」重要的是,她可以跟阿琅在一起,可以獨佔阿琅,這就已經彌補了生活上的一切不便。「難道,你不這麼覺得?」
「或許吧。」
「什麼或許吧,根本就是。」見他微擰起眉峰,她嘶起唇,識時務的改變話題。「咱們要在這兒停多久?」
猶豫片刻,他悶聲答道:「幾天。」
「啊!」她慘呼一聲。「還要窩好幾天噢?!」
聞言,於應琅微愣。
「怎麼回事,你不喜歡這裡?」
「呃,也不是不喜歡,只是,哎呀,我們非得在這兒住上好幾天嗎?能不能這兩天就起程?」
「給我原因。」
「原因呀。」無奈的語氣拉得長長的。「沒有。」無憑無據,叫她說什麼呀。
但,真想坦白告訴阿琅,上午與他一塊兒跟屋主夫婦談租屋的事項時,她老覺得那對中年夫婦瞧她的眼神挺怪異的。女的嘛,定睛瞧她,眼珠子轉了轉,似乎」眼就看穿了她的一切秘密。男的嘛,不吭不響,嘴角卻不時的抽搐著,說不出是高興還是驚詫,可卻也似乎是……另有所圖。
反正,她就是覺得他們的眼神教她心裡直發毛。
「小桐,若你覺得哪兒不對勁,說出來,別吞吞吐吐的。」瞧她似有所言,他溫聲哄勸。
她也不想這麼蘑蘑菇菇的呀,可是,就說了是無憑無據嘛,總不能告訴阿琅,她不喜歡余氏夫婦盯著她瞧的眼神,像極了打量某種貨物般的偷盯著她?哼,她難以啟齒,而阿琅也不會信的。
說不定,他會認為那又是她不想住在這裡而找的借口罷了。
「我說過了,沒有原因呀。真有事情的話我自然會告訴你,我保證。」至少,得等她揪出不對勁的重點,她才可以對他據理力爭,以求速速離開這個讓她渾身發顫的鬼地方。
「我真的可以相信你的保證?」
「說這樣啦,好像我是個放羊的孩子似的。」沈桐不依的努努嘴,未待他啟齒,她先退下陣來。「算啦,我今天度量奇大,不跟你計較這麼多。」才說著,便打了個哈欠。「好晚了唉,我這個好孩子要早早睡,明天才能早早起。」她拿他常糗她的話來搪塞他的追問,橫豎她腸子不直,他也休想逼出半句話來。
見她執意不談,於應琅不再強問只是,瞧她喊晚喊困的煞是模樣,可半天過去了,她依舊是動也不動的賴在他身邊,他不禁輕咳了咳。
「不是在喊困嗎?」
「嗯。」
「那你?」
「所以我已經準備要睡啦。」大剌刺的拉過他身旁的暖被,她舒舒服服的往後一躺,期待的明眸晶亮亮的仰望著一臉挫敗的他。「你還不睡?」
「你打算睡我房裡?」
「好不好?」雖然語帶要求,但,她的模樣擺明了誓死不離。
不好!
不必花腦筋考慮,他的答案已在唇邊呼之欲出,可難就難在,他的腦子堅決說不,偏偏面對著小桐那張有所要求的純稚臉龐,就是無法斬釘截鐵的說出拒絕。
「好不好嘛?」沈桐猶豫了半晌,想出個好借口,「反正咱們偶爾也會睡在一塊兒呀。」
正因如此,他現在才會對自己走了樣的感受避之唯恐不及,才會深深的憎厭起自己異於常人的心態呀。
「小桐,要睡回你的房裡睡去。」他不能再縱容自己的邪惡思緒,也不能讓自己與小桐過於親近了。
因為,他怕,怕死了這種明知不可為,卻又無力阻止的虛無縹緲;他並未妄想掌控一切,他只想能好好的掌控自己所剩無幾的生命,如此而已呀。
「不要。」
「小桐!」
「我怕黑你又不是不知道。」
胡扯,全天下的人都有可能會怕黑,唯獨小桐無畏無懼。瞪著她,他好半晌才長長的吐了口氣。
「你可以點上油燈。」他真是敗給她了。
「那麼浪費?」她努了努嘴。「別忘了,咱們現下是坐吃山空,租這處破農舍已經讓你的荷包瘦了一角,若不省一些,遲早咱們會淪落到去街頭乞食唉。」忽地只手托腦,撐起上身,她笑咪咪的望著他。
「你很擔心會餓肚子?」
「不,我為何要擔心呢?凡事有你,不是嗎?」
凡事有他?!
無法形容為何將小桐的話聽進耳、收進心後,他的心神竟更加紊亂,紛紛擾擾的漾起無法言喻的甜蜜喜悅。但,她直言不掩的信任更像劑提神又致命的毒藥,狠狠的悸動著他全身的神經,將他哄躍天堂,再重重的將他摔在地上。
老天,他怎承得起她全心全意的托付呢!
「阿琅,我說錯話了嗎?」見他在剎那間又陷入了恍惚中,她小聲小氣問道。
幾不可感的咳聲歎氣,於應琅更覺五味雜陳漫灑在胸口,紛亂糾結的情緒在腦海中掙扎翻復不休。
她怎會說錯話呢?根本就是他太多想、太多思、太多煩憂……嚇!
「小桐,你這是在做什麼?」窒凜著氣,他大驚失色。
「呵。」退離他不過數尺遠的潔淨面容漾著淺笑,略帶羞怯的笑畫裡有著無辜,也隱約透露出意圖得逞的自喜。「沒做什麼呀。」
「沒?」白牙一挫,他強忍住心動,不讓自己失了神智的撲身上前。「你為什麼突然吻向我?」
「因為你的嘴唇雖然有點薄,可是看起來亮閃閃的,好像很好吃。」紅唇微勾,沈桐吞吞吐吐的說著。
但,聽進於應琅的耳裡,又是一陣帶著歡愉與自責的哆嗦在全身泛起。
「好像很好吃?」
「嗯,在月光下瞧去,像沾了蜜色似的。」眨眨眼,她臉不紅氣不喘的形容著方纔所見。「所以,我決定嘗嘗看你的唇是不是真有這麼甜滋滋。」當然,還有她的一片私心,才會趁奇不備的突襲。
可看來,阿琅真的教她的突襲給嚇了好大一跳,瞧他的臉色,嘖,都青了呢。
「……小桐,別再逾矩了。」
竟說他的唇像是沾了蜜色?呵,對一個男人來說,這不知道是褒還是貶,
「但你知道嗎?我嘗了後……」冷不防地,她又傾上身,在他唇上輕吻輕嗅,細碎的吻中間和著動人、心魂的淺笑。「很難說出這個味道耶。」鼻管忽覺廈清涼,似乎又漾起已然熟悉的濕濡粘膩,可她吸吸鼻子,不以為意。
「難說?」他啞聲問道。
僵著身子,嗆著氣,雙拳緊握在側的他,任憑她頑童般的溫軟身軀攀上滑下,動不敢稍動,言不敢多言,就只怕一個不小心的說錯話、表錯情,會將體力一觸即發的情濤鼓噪到極點。
誰叫我晚上吃得太好、太多,我看我今天是嘗不出任何味道來了。」又是一笑,總算得償所願的沈桐在第一滴鼻血差點淌到他身上時總算察覺到了,吐了吐舌頭,她飛快的拉袖拭去血漬,興高采烈的翻過身,像只撐飽了肚皮的小賊貓,不假思索的將身背向後膩上他溫暖的胸壑。
千萬別又叫他發現她流鼻血,否則,即使阿琅再如何善解人意,也難保他不會起了疑心。
「小桐你……」
「我睡覺了。」閉上眼,她快快樂樂的尋周公談心去了。
乾瞪著眼,於應琅坐也不是,躺也不是,無可奈何極了。
小桐嘗不出他的味道,但,他嘗到了,唇畔及……心裡。老天爺,小桐的唇瓣香醇且柔軟無比,輕輕復上他的唇,霎時便憾醒了他全身飽又感神經,更遑論是洗過澡後的小桐,身子處處透著幽杳誘人的味道,而且,那股馨香就這麼直撲進他心坎裡,縈繞滿懷,久久不散。
今晚,該又是個充滿掙扎的夜晚。
沉吟良久,他無法入眠,當半夢半醒的小桐翻過身,有意無意的將四肢攀上他的胸腰,剎那間,他全身寒毛豎起,一波波的衝動自腳底猛然襲上,誆騙著自己,就當小桐是稚氣未脫,又吃了許多苦,難免愛粘人。
咬著牙,他好心想替她扳好弓起的身子,怎料到手才搭上她的腰,先是聽聞她發出一串直搔進心坎的喃聲囈語,接著更將身子窩進他的懷裡……雖然隔著幾層布料,可依舊能感受到掌下溫軟的熱度,他的手意就這麼停擺在那兒,動也動不了。
老天,小桐他年紀肖輕,可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呀!
長歎著氣,於應琅忽地不顧一切的將沈桐牢護在胸,緊閉的雙眸逐漸起了濕濡,發顫的身子在抽痛,難言的酸澀直撲心底,痛徹心扉。
怎會這樣,究竟是哪兒出的錯?他是哪一個步子走錯了?
當初,之所以為選擇離開家鄉,離開一千親如手足的好友,為的不就是尋求能有個最平靜的生命終點,別讓情緒在所剩不多的日子裡再起波濤,怎料得到生命中竄出了小桐,自此後,一切的以為,竟嚴重的走了樣。
若再為一己之私將小桐留在身邊,他不敢保證自己哪天會不會闖出什麼禍端、做出什麼獸行來。
看來,是該下定決心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