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無痕搖頭苦笑。
堂堂七尺的大男人,居然被比喻成了奶娘,真不曉得他的好小姐是在恭維他還是侮辱他。
想歸想,端著藥汁的風無痕,腳下仍是沒有停留的往夜雪房間走去。
繞過迴廊,直穿花園,一道纖影攔住了他的去路。
他挑了下眉,淡然喊了聲:「大小姐。」
「趕著去哪兒呀?」俞朝寧明知故問,嬌媚的瞥了一眼他碗中的藥汁。哼,又是那個嬌弱無用的病西施!
「大小姐明知道的。」他沒心思和她糾纏。「屬下還趕著給二小姐送湯藥去,恕屬下失陪。」
他想由另一側走,俞朝寧身形一移,又擋了下來。
看來是執意尋釁了。
「晚一點死不了人的,你緊張什麼!」
風無痕無奈的暗歎。「二小姐好歹是您的妹子,何必這般口不留情?」幾日前的羞辱,他仍記憶猶新,小姐淚兒漣漣的傷心樣始終印在他腦海。「屬下斗膽,請大小姐往後別再說些傷人之語,徒惹二小姐難受。」
「怎麼,心疼了?」俞朝寧似笑非笑地瞅著他。
風無痕沉下臉。「事關二小姐清譽,大小姐請慎言!」
「我又沒說什麼,何必此地無銀三百兩,欲蓋彌彰?」俞朝寧冷笑著譏刺。
說得倒像是他疑心生暗鬼了。
風無痕抿緊薄唇,凝著臉不語。
俞朝寧冷不防地又道:「不過話又說回來,其實我也沒說錯嘛,你像條狗一樣,忠心耿耿的守在雪兒身邊這麼多年,難道不是對她心生愛慕?」
眉宇輕輕蹙了起來,深亮的黑眸覆上薄霜。「屬下只知守護小姐乃職責所在,無關乎情愛,此心磊落坦蕩,無愧天地,若他人有了這樣的想法,實非無痕所能左右,悠悠眾口難杜,畢竟好事之人,不就是唯恐天下不亂嗎?」
俞朝寧俏容乍變。「風無痕,你拐著彎罵我?!」
「不敢。大小姐既非好事之三姑六婆,屬下之言與您何礙?」
可惡,她連口頭功夫都位居下風!
俞朝寧氣極,失控的一掌揮向他。風無痕一秒不差,凌空攫住了飛來玉掌。
「你……你敢反抗?」
「屬下深知自己的身份,本就打罵由人,只是,屬下此番將前往二小姐房中,為免惹她愁緒,屬下只得造次。」
「呵,好一對苦戀鴛鴦,你憐她、她惜你的,讓人好生欣羨呀……啊!」未完的話戛然而止,她痛呼出聲,風無痕驀然縮緊的手勁,令她青蔥玉腕上赫然多了道紅色痕跡。
他凜著臉,寒氣逼人地道:「屬下說過,與二小姐之間只有主從情誼,大小姐莫要信口雌黃,壞小姐聲名!若有中傷小姐之流言,屬下不保證會做出什麼樣的舉措!」
「你……」她氣得面紅耳赤,語調顫抖。「你這是在威脅我?」
「隨大小姐怎麼說,屬下只知忠心護主,若有得罪之處,實屬情非得已。」頓了頓,他直視她,沉沉地道:「無痕性子,大小姐當知一二,無痕本是狂人,沒有什麼事做不出來,若大小姐執意傷害二小姐,那麼莫怪屬下沒提醒您,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若讓無痕忍無可忍,您將會見識到何謂不擇手段,無痕說到做到!」別以為她是俞府的大小姐,他就不敢拿她如何,他也是懂得報復的,就怕她生受不起!
「你!」她一時氣極攻心,另一手向他襲去,風無痕側身一閃,輕而易舉的化了她的招式,俞朝寧不放棄的惡意糾纏,一招又一招攻向他門面,雖然她一手讓他控制住,但手捧湯藥的風無痕也沒佔到上風,他根本無法回手,她非逼得他拋下藥汁與她對招不可!
以另一個角度來看,舍下藥汁便等於舍下夜雪,雖是在這種情況下,但是能讓他因為她而放棄夜雪,也夠她心理平衡了,她可以讓自己認為夜雪對他並不是真的那麼重要。
可偏偏不論她如何使出渾身解數的攻擊他,他就是只守不攻,一番激烈對峙下,手中的湯汁也不曾灑出半滴!
俞朝寧是存心找麻煩,這樣的對招三天兩頭就會上演一回,他已經習慣了。
「別再白費力氣了,大小姐從以前就不是屬下的對手,除非屬下自願,否則大小姐是討不了什麼便宜的。」
當凌厲的一掌不死心的再度揮來,風無痕不耐煩地鬆了鉗制她的右手,改為接住她那只猛惹事端的手,巧妙的一旋手,將她扣在臂彎之中,不讓她再有機會撒潑。
「夠了沒有?」他已經開始受不了她了。
俞朝寧突然靜了下來,怔怔愣愣的看著他,臉上悄悄浮起一抹嫣紅。
風無痕也留意到兩人身子相貼過近的親密,迅速放開她。
「你……我……」
「真正的不可告人,是如大小姐此刻的模樣。若自身行不正、坐不端,試問,尚有何面目咄咄逼人地指控他人敗壞門風?」他口吻帶著冷嘲。
俞朝寧咬牙,乍現的嬌媚被怒火取代。「風無痕!你別得寸進尺,你以為……以為我……」
「屬下沒有以為什麼,就事論事罷了。」沒再多看她一眼,他挺直了身子離去。
「風無痕!」她怨怒交織的揚聲大喊,卻不曾換來他的回眸。
她難忍屈辱,終於將淚逼落,一顆,又一顆……
「可惡……風無痕,你混蛋……」
明知他除了雪兒,對誰都冷酷無情,為何她就是學不會教訓?
當風無痕順利來到夜雪房中,她已久候多時。
「今天比較晚哦!」她還以為他忘了呢!
風無痕運用內力將稍涼的湯藥溫熱才遞給她,夜雪很認命的接過,捏著鼻子一口氣喝完。
好苦。她皺著小臉。
風無痕再自然不過地拈了顆糖送到她嘴上,然後才淡淡的回答:「遇上大小姐,所以耽擱了,請小姐見諒。」
夜雪馬上坐直了身子。「姊姊又為難你了是不是?」她上下打量他。「她又沒風度的動手了對不對?傷著無痕沒有?」
「沒這回事,請小姐放心。」
才怪!姊姊的刁蠻她又不是不知道。
「記住我的話,她如果無理取鬧,別任她打罵,我知道她不是無痕的對手,有事我替你頂著。」
她真弄不懂姊姊為什麼老是喜歡找無痕麻煩,而且她愈是護著他,姊姊就鬧得愈凶。
「別替屬下費心,無痕心裡有數的。」
「那就好。」她最擔心無痕會逆來順受,小時候的他就是這樣,不在乎被全世界誤解,所有加諸於自身的不平待遇,他全咬牙和血吞,她看了都好不捨。
許久沒辦喜事的俞家,這兩天鬧烘烘的,人來人往,大夥兒忙進又忙出,原來呀,是俞老爺替大女兒選了門好婆家,打算嫁女兒啦!
這算算,朝寧年紀也不小了,是該出閣了,免得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會留成仇。
生平第一次嫁女兒,不辦得熱熱鬧鬧、人盡皆知怎麼行?況且俞家還是長安首富呢!
再來,就快輪到他的寶貝雪兒了,想想,還真是不捨得呀!
府裡人多嘴雜,芝麻綠豆大的事都能傳得無人不知,何況是這天大的消息,俞老爺還沒宣佈,就已沸沸揚揚的傳開了。
「出嫁?」風無痕微愕地重複。
「是啊,這是昨晚在前廳用餐時,爹爹當眾宣佈的。」
那時風無痕正好沒有隨伺在側,以他獨善其身的孤傲性子,也不會特別和誰親近,難怪沒聽人提起。
夜雪見他幽眸深邃,不由得問:「無痕在想什麼?」
他若有所思,低道:「嫁了也好。」
「是啊,這樣她就不會三天兩頭的找無痕麻煩了。」她和姊姊情感向來涼薄,如今出嫁,她也很難有不捨的感覺,而且姊姊嫁的是好歸宿,她會幸福的,所以也就不會有特別的感傷。
「屬下不是這個意思。」他要的是小姐寧靜的生活,嫁出一個俞朝寧,便不會再興風作浪,他也用不著時時憂心她會傷著善感纖細的小姐。
不過……
他凝思著問:「屬下懷疑,大小姐有可能溫順地依從老爺安排嗎?」
夜雪微張著嘴,訝異地低叫:「無痕好聰明哦!你怎麼猜到的?姊姊真的當場強烈反彈,直嚷著她不要嫁呢!」
「哦?」他撇撇唇,不予置評。
「你再猜猜看,她說了什麼。」
「屬下駑鈍,猜不著。」那女人還能說什麼?用腳趾頭想都知道,要他猜還真是侮辱他的智慧了。
無痕真的猜不著嗎?可是他的表情卻讓她覺得他早已瞭然洞悉。
但她還是公佈了答案。「她說她早就有了心上人,把爹給氣壞了,還是我出面安撫才平息了爹的怒氣。」她抬起頭看他。「無痕,你說有這個可能嗎?」
「也許吧!」他神情淡然。
「可是……這不太可能呀!姊姊向來足不出戶,哪來什麼心上人?除非是府裡頭的人……」她偏著頭,當真認真地思索了起來。「以姊姊的心高氣傲,如果不是卓眾不凡的人,哪入得了她的眼,可是府裡頭看來看去,我不覺得誰有那個能耐讓姊姊傾心,只除了……」她目光定在風無痕身上。「無痕風辨出塵,器宇非凡,除了無痕,不作第二人想。」
「小姐太抬舉屬下了。」風無痕波瀾不興的回視她。
「誰說的?縱觀整個俞府,有誰比得上無痕?無痕長得俊俏,功夫又好,文韜武略無所不精,哪個女孩不愛?」
「小姐不就是?」他回了句。
「呃?」她頰上浮起紅暈。誰……誰說她不喜歡無痕?
「屬下失言。」風無痕連忙告罪。
「沒關係啦!」她又拉回了原話題。「真的不是無痕嗎?」
「兩位小姐乃金枝玉葉,無痕何德何能,沒這福份,也不敢多想。大小姐不可能會看上無痕。」
「也對。」她皺皺鼻。「姊姊要是喜歡無痕,就不會三番兩次找無痕的碴。」
風無痕不想在這個無聊的話題上打轉。「夜深了,請小姐早些歇息。」
夜雪順從他的安排上了床,讓他替她蓋上被子,她睜著盈盈大眼看他。「無痕真的認為讓姊姊看上是很幸運、很有福份的事嗎?」
「或許。」他答得模稜雨可,放下床頭的紗帳,退了下去。
夜雪睜著眼盯住床頂,久久了無睡意。
踩著一地的月色回房,見著久候門外的人兒,倒令風無痕頗為意外。
他收起訝異,走上前去。「這麼晚了,大小姐前來找屬下,有事?」
「我想和你談談。」俞朝寧直直望住他,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堅毅。
風無痕斂起眉,無言地點了下頭。
俞朝寧欣喜的露出微笑。「後花園?」
她是鼓起了好大的勇氣才來的,在這之前,她還好擔心他會拒絕呢!
「大小姐作主就好。」他默默跟在她身後。
入了夜的後花園,靜謐的只有幾聲蟲鳴,月光柔和,樹影搖曳,還真像極了男女幽會的氣氛。
「我爹要我嫁人的事,你大概也知道了吧?」她低低地打破沉默。雪兒那丫頭什麼事都會對他說,他不可能到現在還不知道。
「是的。」
他知道了?態度卻依然平靜?「你沒有什麼話要說嗎?」
這話問得可好笑了,要他說什麼?
「恭喜大小姐。」要他說,他勉強只能擠出這一句。
「你--」她咬著下唇,面露哀怨。「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
「小姐指的是什麼?」
真痛恨他那副穩如泰山狀!
「我……我對你……我就不信你不知道!」她羞惱地低喊出聲。
「屬下不敢自以為是。」
「你……」他一定得逼她說出口嗎?心一急,她什麼也顧不得,衝口道:「我喜歡你,我愛上你了,你真的一點也感覺不出來嗎?」
風無痕淡淡抬眼,相較她的激動,他真的是過分冷靜了。「大小姐別戲弄屬下了。」
她挖心掏肺的剖白,他居然丟給她這幾個字?!
「我有沒有戲弄你,你心裡清楚!你明知道我一次又一次的容忍你的狂妄放肆,口裡說盡了威脅話語,卻從不在我爹面前說你一句不是,全都是因為我愛你!我不相信憑你洞燭人心的聰明才智,會完全看不出來!
「從小,我目空一切慣了,過度的優越感,使我不輕易將誰看進眼底,可是你卻一再的打掉了我的高傲,一次次說明了我並不是最優秀的……我該恨你才對,可是連我都無法解釋,為什麼我會逐漸受你吸引,不曉得打幾時開始,我的心思只隨你轉,敗在你的手下,不再讓我覺得難堪氣惱,而是化成一股莫名傾心的戀慕……沒錯,我是敗給你了,不僅在武藝上,更是連心都輸給了你!」
「偏偏讓我不平的是,這麼多年來,你的心思從來都只容得下雪兒,一點也沒把我看在眼裡,我哪一點不如雪兒?為什麼每個人全把她當寶,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好似她是個易碎的琉璃娃娃,受不得一丁點損傷。別人這樣我可以忍受,但我不能忍受你也這樣,你是那麼冷傲孤寒的一個人,她憑什麼值得你化為繞指柔?我一次次的尋釁,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罷了,我會怨恨雪兒,是因為她得到的總是比我多,我嫉妒她奪去了你所有的心思,而那些卻是我深深渴望,卻又求之不得的!所以我只好處處找她麻煩,掩飾我受了傷的心,可是你呢?從來都只曉得憐她、只會心疼她,一再的代她出頭,你有沒有想過,我也受了傷,我也需要你的憐惜,可你給我的是什麼?冷酷的威脅?無情的對待?我會如此是誰害的?這全是為了你呀!」
「直到我爹要我嫁人,我知道這些話再不告訴你,這輩子就沒機會了,所以我放下對立,放下我的驕傲尊嚴來找你。」
月光下,那張與夜雪相似的嬌容映著月光,淒柔的淚水化去了平日的驕氣,看來是那麼的惹人心憐。
風無痕不言不語,靜靜的聽著她宣洩,不作任何表示。
同樣的情形一再發生,他早已練就了一套從容以對的本事,今日的俞朝寧,昔日的姜雅璇,以及過往數不清的女人,在他來說都沒有差別。
「無痕,你說話呀!」她含淚泣語。
「大小姐以為,無痕還能說什麼?」沒有意義的事,他是真的無話可說。
「帶我走!只要你說句話,我願意拋棄一切跟你走!」她激動的喊道,同時投向他懷中,緊緊地抱住他。
她管不了這麼多了,她只知道,只要能和深愛的男人在一起,她願付出任何代價。
此舉震出了風無痕少許的訝然。須臾,他便拉開了她。
他的懷抱只容夜雪小姐倚偎,他唯一抱過的女子也只有她。
「請大小姐別如此,屬下承受不起。」他退開一步。「大小姐自小養尊處優,怎可跟著屬下受苦?請大小姐萬萬別再有此念頭。」
「我不怕!不管是吃苦還是受罪,只要能和你朝朝暮暮,我不在乎是粗茶還是淡飯,是餐風還是露宿,我甘之如飴!」
他原意是要她放棄,沒料到會逼出這番至情至性的言語。
問世間,情之癡者,能有幾人?她是情癡,只可惜愛錯人了。「就算大小姐不在乎,這等大逆不道之事,無痕也斷難為之。」
大逆不道?!
她都已經拋下自尊、不顧矜持的求他帶她走了,他還推三阻四,教她情何以堪呀!
羞憤之下,她未加思索的脫口道:「如果此刻站在你面前的是雪兒,你還會這麼說嗎?」
她又犯了他的忌諱了!
風無痕斂去所有的表情,面色凝寒。「此事與二小姐無關,別扯上她!」
是嗎?無關?「那你摸著良心,老實的回答我這一回,雪兒若如我一般要求,你允?還是不允?」
風無痕眸光坦蕩,清晰道:「不,無痕不會答應。」那太衝動、太不理智了。他一生以保護小姐為責,便不會縱容自己成為一手毀了小姐的人,更不忍小姐承受那樣的唾罵之名,何況,小姐對他也沒那種感情。
「那你為什麼不肯和我走?!」
「屬下承諾過,絕不棄二小姐於不顧,任何情況皆然。大小姐別令屬下成為背信棄義之人。」
「說來說去,你就是捨不下雪兒。」她激動了起來,揚高的語調微微失控。
「這點,屬下從未否認。」他是捨不下小姐,那又如何呢?她以為光憑她,能勝得過雪兒小姐在他心目中獨一無二、無可取代的地位嗎?
若她真這麼認為,那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除非二小姐不再需要屬下,親口要屬下離開,否則,屬下哪兒都不會去。」
「二小姐、二小姐!你滿心滿眼就只有雪兒,除了她,你心裡還容得下什麼?」她快瘋了,這是他逼的!
「別無他物。」他輕輕淡淡的道出。
「你--」她咬牙深吸了口氣。「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到底要不要我?」
「請大小姐見諒。」她再問一百次也是一樣,有二小姐的地方,才是他的歸處。
她不顧羞恥的前來找他,說盡了一切,換來的竟只是一句「請大小姐見諒」?!
她千般難堪,萬般悲絕。「你真的要我嫁人?不後悔?」
不曾在乎,何來後悔?
不曾軟化的音調,仍是清清冷冷。「請大小姐別再多想,心平氣和,靜候吉日到來,屬下在此預先祝賀大小姐與姑爺琴瑟和鳴,永結同心。」
俞朝寧噙著淚,悲恨交織的瞅住他。「風無痕,你夠絕情!你要我嫁,好,我就嫁給你看,只是,你也別想太好過,你不會事事都如願的!」
什麼意思?
風無痕心生警戒,俞朝寧卻沒給他逼問的機會,轉身奔離。
由愛生恨,是女人最拿手的戲碼,看來他得多加防範了,尤其是二小姐那邊,大小姐對二小姐的妒恨太深太濃了。
幽幽沉沉的一歎,他轉身融入夜幕之中。
是以,他們都沒發覺,拱橋流水的大石後頭,有道嬌小的身形,眼中寫滿了震驚、錯愕、迷亂,最後是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