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三天,都聽到同樣的話,自從那夜之後,無雙像消失在空氣中一樣,再也沒有她的消息,任他四處打聽,連她常去說書的客棧也不見她的人影。
她為什麼要避著他?朱佑豪想不通,是不相信他會對她負責嗎?否則為什麼不告而別?
來到城外的「無心庵」,也沒有她的消息,她是存心不想再見他了嗎?
「那麼可否讓我見那位收養無雙的師大?」或許可以從她身上找到答案,包括無雙的身世。
年輕尼姑搖頭,「無心師大雲遊未歸,施主還是請回吧:」
滿腹的疑問無從解起,令他更不願就此罷休。
「無雙真的沒有交代什麼話嗎?」他又追問。
「很抱歉,施主——」年輕尼姑還沒說完,庵內跑出了一個小尼姑。
「師姊,師姊,我剛剛在禪房裡找到一封信,上面寫著要給一位叫三爺的人,好像是無雙的字跡。」小尼姑為他帶來一線希望。
朱佑豪忙道:「那封信是要給我的。」他忙不迭的接過信,除了信之外,還附上那塊他所遺失的白玉牌。
信上短短的寫著幾個字:聚散苦匆匆,此恨無窮!
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
原諒我!
隨信附上三爺遺落的玉牌,勿再尋我!
看完信後,他怔忡的站了好久,心紊亂如麻。「她是什麼意思?叫我不要再找她,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如果討厭我可以當面跟我說啊!叫我原諒她,要我原諒她什麼?有什麼事為什麼都不跟我說?」
再看那闋歐陽修的詞句,意思是要他忘了她吧!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去他的明年花更好,他只要她就夠了。
席俊也不禁為主子難過,他伺候王爺也有七、八年了,這是第一次見王爺付出真情,結果卻落得這般下場,早知如此,當初他就該阻止讓她接近才對。
「三爺,請保重身子。」感情的事旁人又能勸說些什麼。
朱佑豪像打了場敗仗,臉色佈滿陰霾。
「我不會就這麼放棄她,不論她躲到何處,我一定要將她找出來!無雙,你躲不開我的。」他對自己發誓,天涯海角,都非將她找回來不可。
他一掃方纔的頹喪,雙目炯炯有神,握緊手心內的玉牌,依稀還能感受到她的體溫,她今生注定是他的妻子。
※ ※ ※
蘭香苑斯文白皙的公子哥左擁右抱,喝著美人斟的酒,趁著醉意上下其手,好不快活。
「喂!莫愁姑娘怎麼還不來?本公子等得不耐煩了。」
「宋公子,不要急,咱們莫愁姑娘剛一舞完畢,總要換件衣裳才能來見你,再等一下子嘛!咱們姊妹陪你喝酒。」兩位濃妝美人輪流敬酒,將他灌到半醉。
宋玉打個酒嗝,繼續痛快暢飲,把酒當白開水喝。
「好——喝酒,今晚不醉不歸,來,乾杯。」
酒過三巡之後,莫愁才打開廂房的門,在她的眼神暗示之下,兩姊妹退了出去。
「宋公子,莫愁來得太遲,讓您久等了。」那嬌脆的嗓音透過紫紗,特別的引人遐思,窈窕婀娜的禮態更是讓宋玉把持不住得雙眼凸起,巴不得能一眼看穿它。
望著眼前男人醉眼中燃燒的慾火連一點遮掩也沒有,這樣一來,她要套他話將比較容易。
「莫愁,你來了就好,等得再久,我都心甘情願。」他執起她的手輕輕撫摸著,又猛然吞嚥了好幾口口水,喉結因此而上上下下移動。
「宋公子對莫愁好,莫愁心裡明白,除了宋公子外,莫愁從不讓便見客的。」
她大膽的偎向他,眨著熠熠生輝的美眸,傳遞著情意,勾得宋玉三魂七魄都飛了。
他一時喜出望外,以致連口齒都不清,「我——我知道,你放心,我會好好待你,絕不會辜負你的一片心。」
「真的嗎?宋公子,您願意為莫愁贖身?」她泫然欲泣的低嚷。
「當然,我馬上——馬上回去稟告,盡快把你迎娶進門,能娶到揚州第一舞姬,人人都會羨慕死我的。」他得意的說道。
莫愁眼神一黯,「可是宋大人會同意嗎?莫愁不過是個舞姬,出身下賤,要是宋大人反對,您教莫愁怎麼辦才好?」她佯裝用絲巾拭著淚,一副傷心的模樣。
宋玉順勢摟住她,美人在抱,令他喜不自勝。「我老頭只有我這兒子,一定會答應的,你別擔心;何況,還有我娘在,她最疼我了,包準會同意讓你進門。」
她悲傷的抬眼,「你是說你娘比較疼你,你爹不疼你囉!」
「哼!那老頭怕我娘,也怕我舅舅,只要他們同意就夠了,那老頭就別管他了;莫愁,我可以瞧瞧你的臉蛋了嗎?」這些天來他迫不及待的就是想一睹她的容貌,好跟人炫耀去。
「討厭,除非您回答我的問題,不然不讓您看。」她使嗲的閃躲,欲擒故縱。
「你要問什麼快問吧!本公子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莫愁又敬了他幾杯酒,見他醉茫茫的快睜不開眼,才問道:宋公子,莫愁就快是您宋家的人了,總要對未來的公婆有些瞭解,是不是?」
「嗯,對,說的對。」
「宋公子長得一表人才,文質彬彬,想必是得自宋大人的遺傳。」
宋玉大笑,「錯了,我要是像我那老頭,早就去撞牆自盡了我呀!像我娘多些,大家都這麼說,那老頭看我都不像他,哈——快氣炸了,還懷疑我不是他親生骨肉,真笑死人了,哈——」
那麼是真的了,宋玉其實是姜氏和師爺勾搭所生的孩子。
「莫愁好高興蒙您看上,宋公子,莫愁再敬您三杯。」她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
※ ※ ※
昨夜夜半,枕上分明夢見,語多時,依舊桃花面,頻低柳葉眉。
半羞還半喜,欲去又依依。覺來如是夢,不勝悲!
蘭嬤嬤四處和客人寒暄,遠遠的瞧見獨自喝著悶酒的三爺,遲疑了半晌,便過去招呼。
「三爺,怎麼不叫姑娘呢?一個人喝酒多沒意思,我找兩個姑娘來陪您。」
她轉身要去叫人。
朱佑豪出聲道:「不用了,嬤嬤,你暗我喝兩杯吧!」
「我?當然好哇!三爺肯賞臉,我哪有不陪的道理。」她主動為他斟酒。
席俊蹙眉勸道:「三爺,酒喝多了傷身,別再喝下去了。」他明白主子的心情,但是他貴為王爺,怎可為一名民女自暴自棄,鬱鬱寡歡?他身為王府侍衛統領,凡事當以王爺的安全為重。
「住口,你再嘮叨,就馬上給我回去,不要再跟著我。」他的情緒已經夠惡劣了,尋不到無雙,他不會死心的,即使最後要動用到官府的力量也在所不惜,他不能沒有她。
席俊在他的怒叱下,只有噤聲不語。
蘭嬤嬤端詳他上回來時的意氣風發,貴氣逼人,和此時落寞沮喪的神悄相比,不就是一位失戀男子的模樣嗎?莫非他真的愛上無雙?不,該說莫愁才對,這也難怪她最近不再以無雙的身份出門,鎮日待在蘭香苑裡發呆,唉!這段情緣又該如何了結?他可知所愛上的姑娘根本就不存在?
她忙化解尷尬的氣氛,笑道:「哎呀!三爺,在這裡就是要放鬆心情,繃著臉做什麼呢?別氣,別氣,有苦就把它說出來,發洩完就沒事了。」
朱佑豪嘲弄的笑,「我的苦是說不出來的,除了自己,沒有人能幫我,而唯一帶給我快樂的人卻跑了,我不懂,她為什麼要走?她不明白我要她嗎?為什麼拋下我一走了之,連個理由都不說,為什麼?」
他苦笑的灌了好幾杯烈酒下肚,又辣又熱的直燒進心口,恨不得能讓感覺麻木掉,突然,一口酒嗆住他,讓他大咳數聲。
「咳、咳、咳。」他又咳又笑,笑中還閃著淚光。
蘭嬤嬤見了也動容,多麼深情的男人,若不是為了要報仇,小姐嫁給他一定會得到幸福的,老天爺太殘酷了。
「三爺,慢點喝,酒多的是,夠您整晚喝個夠了。」她拍撫他的背,幫他順氣。
「嬤嬤,叫莫愁出來暗我喝幾杯。」他想要找個訴苦的對象。
她一征,「三爺,您又不是不知道莫愁不陪酒的,您就別為難我了,我去叫芊芊來陪您喝,我去去就來。」現在莫愁正在陪宋玉,哪可能過來,不等他開口
反對,她已撩起裙擺跑了。
朱佑豪大吼,「我只要莫愁,叫她來,聽見沒有?我要莫愁。」他對著她的背影狂喊。
席俊實在看不下去了,「三爺,您醉了,這一點都不像您了,咱們早點回去休息吧!」他擔心再這樣下去,王爺將會一蹶不振,而自己則是有虧職守,枉費聖上信任有加。
「我沒醉,我沒醉。」有哪個喝醉的人會承認自己醉的?
沈芊芊聽嬤嬤說三爺點名要她,活似乳燕投林般的飛進廂房內,咯咯的嬌笑。
「三爺,芊芊就知道您不會忘了人家,左思右盼,總算把您盼來了,芊芊一顆心早是您的了,就連身子也是。」她不知羞的倚向他寬厚的胸膛,這可是她最後的機會,那江有錢已經提出要幫她贖身的事,再不找個更好的對象,只怕自己是非嫁給那老不修不可。
朱佑豪無動於衷的撇開她,冷峻的說:「出去,我不需要你的心,更不要你的人,去叫莫愁來。」那絕情的語調害她打個冷顫。
「三——三爺,您今兒個好凶喔!把人家嚇壞了。」哪個男人不愛女人撒嬌,他是男人,總會憐香惜玉吧!
他一雙異眼森寒的睥睨著她,「我的話向來不說第二次,你想試試它的後果嗎?」
「不——莫愁她——恐怕不能來。」她期期艾艾的說。
「說下去。」只有在憤怒時,那天生屬於王者的霸道氣質才會不自覺的浮上來。
沈芊芊稍稍坐離他遠一點,畏懼的說:「她——她正在接待別的客人,聽說是知縣大人的——公子。」她愈說愈小聲,不敢正視那乍然變臉的人。
朱佑豪勃然大怒,拍桌而起,那砰然巨響把沈芊芊嚇得花容失色,當場跪倒。
天呀!這男人到底是何身份?「三——三爺,饒命呀!」她再也不敢來纏他了,光瞧他那股怒焰,世上有幾人承擔得起?
「好個從不陪酒,從不見客的舞姬,原來不過是因人而異,假裝清高的妓女。」接連被兩個女人耍了,那滋味難受得像被人一刀刺進心坎。「她在哪間廂房裡陪那位貴客?」他在「貴客」二字格外加重語氣。
「在——東廂房第——五間。」她寧願嫁那老不修,也不要惹到這位三爺。
朱佑豪二話不說,腳步不甚平穩的衝出屋子。
「三爺。」席俊不忘在臨走前瞪沈芊芊一眼,這才追出去。
沈芊芊大有虎口餘生之感,打算明天立即嫁進江家。
※ ※ ※
「三爺,這兒您不能進去。」蘭嬤嬤趕在前頭攔住他,可別讓他把計劃搞砸了。「三爺,您不能——」
「讓開,誰敢擋我?」朱佑豪大手一揮,不費吹灰之力的清掉礙事的人。
「砰」門被撞開來,兩個相偎相依的人驟然分開來,笑意凍在臉上,莫愁難以置信的瞪著來人。
宋玉不堪被人打擾,吼道:「哪個不長眼睛的,本公子在這兒逍遙,誰敢來搗亂?還不給我滾出去。」
朱佑豪斜著嘴角,笑道:「敢情你比較喜歡這種男人,眼光之差實在有待改進,怎麼?他哪個地方讓你迷上了?還是你不甘寂寞,決定下海當個真正的妓女?或者是看上他爹是個七品知縣,所以不要我這平民百姓?」
他字字諷刺的話,像針一般戳入她的五臟六腑,疼得她想尖叫。
她必須記得現在她是莫愁,一個嫌貧愛富的妓女,而不是那晚和他有過肌膚之親的無雙。
「三爺,你何必說得這麼現實?莫愁雖是個妓女,不過也有選擇性,當然要挑最好的,像宋公子這樣的人才,正是值得莫愁托付終身的對象。」她拚命的擺出妓女該有的樣子。
宋玉很有面子的笑道:「是啊!這位仁兄,莫愁快要是我的人了,你只有等下輩子了,哈——」他還故意的摟她一把,想引起眾人艷羨。
「你——想不到我還會為你動過心,想為你贖身,呵——你也不過是個虛有其表的婊子。」朱佑豪自我厭惡的說。
「喂!你算哪根蔥,敢辱罵本公子的未婚妻,不想活了是不是?你知道我是誰嗎?」宋玉一手指著他的鼻子不屑的叫道。
「大膽!」席俊哪容得他放肆,怒目大喝。
這一喝聲,讓宋玉摸摸鼻子,乖乖的把手指收回去。
莫愁強忍心痛,紫紗後的唇角綻出扭曲的微笑,「三爺太看得起莫愁了,想我不過是蘭香苑的舞姬,原想不會有男人肯用花轎迎娶進門,只有宋公子愛我憐我,此生注定是非他不嫁,還望三爺莫要見怪。」
她的眼底為什麼如此悲傷?朱佑豪糊塗了,同樣的眼神他也在無雙身上看過,兩人的影像片刻重疊在一起,似像非像,似真非真。
莫非他想念無雙想瘋了,否則怎麼會將兩人並在一起?她們有哪個地方相似呢?
就是因為兩人的眼神有幾分相像,才會讓他心動,不是嗎?在失去無雙的同時,他想在她身上得到安慰。
除去了那一層面紗,呈現出來的臉龐會是誰?他急切的想獲知答案。
電光火石問,朱佑豪一個箭步跨過去,伸手就要搶過她的面紗,其他人完全來不及反應,尤其是蘭嬤嬤,只能眼睜睜的看他就要揭穿她。
莫愁機敏的以宋玉作屏障,返到他身後,神不知鬼不覺的避開,或者該說心有靈犀,她料到他將會有這番舉動,更何況她學過武,在對方攻擊時,可不會束手就擒,任憑擺佈。
「宋公子,救救我。」她無助的靠在宋玉懷中啜泣。
宋玉為求表現,勉強挺起胸膛,其實已嚇得半死。「你——敢亂來的話,我就要人把你抓——起來,判你個奸人妻——女之罪,將你斬首示眾。」
朱佑豪不怒反笑,「這莫須有的罪名,判得令人可笑,你以為憑一個小小的七品知縣動得了我嗎?哈——太好笑了,哈——」
他的笑充滿著苦澀,使人聞之鼻酸,揪痛心扉,一瞬也不瞬的癡望他,暗地裡咬牙忍耐。
蘭嬤嬤見機不可失,陪笑說:「三爺,咱們到前廳再多喝幾杯,今晚的酒菜嬤嬤請客,您痛痛快快的喝個過癮。」
「我該走了,再留下來也沒意思不是嗎?」他心灰意冷的轉身出去,「席俊,咱們回去吧!」
「是,三爺。」席俊頷首道,臨去前還疑惑的朝莫愁再望一眼。
莫愁沒留意到,此刻她的眼底、她的心中只有那漸漸遠去的身影。
※ ※ ※
「你要娶一個妓女進門?你瘋了是不是?」宋泉安瞪著銅鈴般大的眼,對著兒子吼道,他那魁梧矮胖的身材氣得蹦蹦跳。
宋玉搖著扇子,「莫愁才不是妓女,她是一位舞姬,而且是全揚州最有名的舞姬,想娶她的人如過江之鯽,你兒子比較幸運能娶到她,你也有面子。」
「什麼面子?娶個妓女有什麼面子可言?我會被你氣死。」他氣喘如牛,臉漲紅得像西紅柿,而宋玉卻一副不在乎。
「娘,男人娶個三妻四妾有什麼關係?何況只是娶個妾,爹就有那麼多意見,他是不想抱孫子了是不是?」這個家的一家之主是娘,任那老頭再反對也沒用。
姜氏也不是很贊成,「玉兒,對方是個青樓女子,不太好吧!好歹你爹是個知縣,傳出去不好聽。」
「是呀!夫人說的是。」難得妻子為他講話,他真是太高興了,這二十多年,礙於妻舅的關係,在妻子面前始終抬不起頭來,有夠窩囊的,總有一天他要問出點名堂來才行。
宋玉使出撒手間,「娘,你不是一直要我攀上尚書大人的千金嗎?只要你讓我娶莫愁進門,我會多在陳小姐面前露露臉,博取她的注意,只等當上尚書大人的女婿,那麼就不怕將來沒官好做了,是不是?」
「這——」姜氏權衡之下,娶名小妾的確不是最重要的,難得兒子那麼喜歡,誰教她只有他這寶貝命根子。「好吧!這事我就不管了,你自己看著辦,只要別忘了答應娘的事就好。」
他欣喜若狂,抱著她猛親,「謝謝娘,娘最疼我了,不像爹都不關心。」
宋泉安很沒面子的喊,「夫人,你這是做什麼?要兒子娶妓女為妾,我的面子往哪裡擺?你有沒有替我想過?」他吼得臉紅脖子粗,妻子一次又一次無視於他男人的尊嚴,已讓他忍無可忍。
「我替你想什麼?當年要不是我大哥,你有這七品官做嗎?少跟我大吼大叫的,兒子的事有我作主,你不必管。」姜氏有人撐腰,自然不把他放在眼底。
「難道你的兒子就不是我的兒子嗎?我連管都沒資格管嗎?除非——除非他不是我親生兒子?」他早就懷疑這賤女人紅杏出牆,給他戴綠帽子,只是苦無證據,現下再也忍不住要問清楚。
姜氏臉條地刷白了臉,但也恢復得極快,立即裝腔作勢的哭了起來。
「你竟然說我偷人?死老頭,我跟了你二十多年,任勞任怨,又為你生了個兒子,你沒良心,居然這樣說我,我不要活了,我不要活了——」
宋玉擁住她,同聲指責,「娘,你就別哭了,我倒慶幸自己不像他,不然長得跟他一樣,我連門都不敢出了,真是老天有眼呀!」
「你這不肖子,竟然敢這樣說你老子,你給我滾出去,永遠不要給我回來了。」宋泉安在大廳中咆哮,可惜沒有人理會他,他可不是這家的主人。
姜氏眼珠一轉,可不想把事情給鬧僵了,「老爺,你別生氣了,兒子都是被我給寵壞了,我待會兒訓訓他便是,氣壞身體可不好,玉兒,還不向你爹道歉,過來呀!不聽娘的話了嗎?」她忙使著眼色,要宋玉配合她。
宋泉安沒好氣的冷哼,「不必了,我擔當不起,算我上輩子欠你們母子倆,這輩子要受你們的氣。」說完便拂袖而去。
「娘,你幹嘛那麼怕他?我算準他不敢怎麼樣,有這種爹才真的沒面子。」
想他長得有如潘安再世,卻有個粗魯不文,活像個屠夫的爹,真是有夠倒霉。
姜氏欲言又止,還是先別說好了,免得玉兒嘴巴不牢,說溜了嘴。
「見過夫人、少爺。」來者正是姜氏的奸天廖師爺。
姜氏媚眼一拋,臉上卻與平常一樣。「師爺有事嗎?」
「回稟夫人,你跟王員外夫人約定的時間到了,馬車已在外頭等候。」他拱手揖禮,但兩人對視的眼光卻另有含意。
宋玉問道:「娘,你要出門?」
「嗯,娘跟王夫人有約,要到布莊去逛逛,頭道去喝喝茶,晚點就回來,你可別再到處亂跑,乖一點,免得你爹又不高興了。」
「知道了,娘快去吧!師爺,你就陪我娘走一趟好了。」他反倒不討厭這師爺,對他總有種奇特的感覺。
廖師爺假意的說:「少爺,這恐怕不太好,萬一讓大人誤會了——」
「沒關係,是我要你陪的,娘心情不好,出去走走也是應該的,快去吧!」
宋玉揮了揮手催促道。
他等的就是這句話,廖師爺和姜氏心照不宣,他們就是要趁這時候出去私會,有兒子當人證,宋泉安又能怎麼樣?
「那恭敬不如從命,我會保護好夫人。」兩人這才一前一後的步出大廳。
宋玉也沒閒著,他可得去找那些朋友,將要娶蘭香苑舞姬莫愁姑娘為妾的事,一一昭告天下,讓所有人又嫉妒又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