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被帶回的人,正是反影孿生兄弟——擁有扶桑國天皇繼位權第一順位的翔皇子!
「其實……其實,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找你……」翔皇子明顯壓抑的語調,流露出他在見到反影之後的激湯心情。
面對著多年不見的兄長,反影卻沒有翔皇子那樣的激動,還是帶著慣有的微笑,舒服的坐在床邊。
他愜意的表情,並沒有讓翔感到輕鬆,反而更引起翔的擔心,不明白反影為何能如此自在,所以當翔再開口時,語氣充滿謹慎。
「我真的很想念你,所以,我來了……」
「是嗎……」反影點點頭,卻讓人摸不清心思。「那麼,你是從什麼時候才開始想念——知道我的事呢?」
反影的問句語意不清,但翔卻像是完全明白他的意思。
「我並不很清楚你不告而別的原因……如果下人間傳言屬實的話……我已經免了那個女官的職……
「……你走了以後,我到處找你,」翔從激動到沉思,花了點時間,但反影一直耐心等待。「我派人去你母親的家鄉尋找,以為你們孤兒寡母的,應該是只有家鄉的親人可以投靠。」
說到此,翔頓了頓,望向了反影;而後者點點頭,表示明白。
「結果一無所獲的情形下,只有讓此事不了了之;不過,在三年之後卻意外的讓我發現一件奇怪的事情:你母親的姐姐,竟然就是曾為我接生的產婆。
「據說她在十三年前帶著一個嬰兒回到家鄉之後不久,便離奇被人砍死在家中,而遺留下來的嬰兒,就只好由她的妹妹負起了養育的責任……」
一口氣說到這兒,翔的神情慢慢地回復了正常,不再激動的吐露太多感性的話,也使得敘述變得較為有章法。
翔停下來的同時,反影便起身至一旁的桌上倒了杯茶拿給翔。
雖然只是件小事,但翔所受到的感動,卻不是言語可以形容的;他急忙的撐起上半身,接下茶便一飲而盡。
「根據情報及推算,產婆帶著嬰兒回到家鄉的時候,正好就是我出生之時;換言之,產婆是在替我接生完之後,便立刻回到了家鄉……當然,帶著一個嬰兒。」
「就算如此,你憑這樣就能得知我是你的弟弟,未免也太神奇了吧?」一直沒插過話的反影,這時卻輕笑起來。
「當然不是,」感受到反影的輕鬆,翔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只是有一點,讓我起了很大的疑心:身為接生皇室第一繼承人的產婆,為什麼要在接生完之後,不留在宮裡等候封賞、享受?而要匆匆忙忙連夜趕回貧困的家鄉?」
「你從小就很優秀,腦筋更是出名的好,」反影讚賞的笑了笑。「看來長大後也是一點沒變。」
「謝謝,」被反影稱讚了的翔,像是非常高興受到了鼓勵。「我查問了所有記得那名產婆的人——當然,包括了母親。
「……我從來沒見過母親發那麼大的脾氣,那麼暴躁不安;此外,我也發現了一直被認為溫柔嫻淑的母親,竟然秘密的私養了一批只對她效忠的死士……母親似乎一直對權力中心渴望不已,甚至就連我的存在,似乎也只是她接近權力的手段之一……」
說到這兒,翔本來紓解的眉頭又聚在一起。
見翔毫不隱瞞心思,反影臉上笑容更甚,還添了嘲諷之色。
「我派人混進了那一群死士之中,終於打聽出產婆之死,的確是他們當年的任務之一,但他們不知道嬰兒的事……一個來歷不明的嬰兒、一個遭皇室派人殺掉的產婆、十年之後出現的你和你完全不似女孩兒的外貌、恰好為產婆妹妹的母親、你離去之後傳出的謠言——一切關於你的線索都沒有衝突的串在一起。」
「這過程真是有趣,真希望是我在主導著一切……」反影聽了翔抽絲剝繭的經過,顯得心癢難耐羨慕不已。
「一個荒謬但確實有跡可循的想法在我腦中成形——當然,再加上我想到了一條祖傳例律:如果有后妃生出具有繼承身份的雙胞胎,那麼該后妃將被逐出宮去,終生取消皇室身份,連帶兩個小孩都要將之立時斃命。」被反影的呢喃打斷的翔,想起了這整件悲劇的關鍵,臉上出現了難以忍受的神色。
「所以你便發現了我的身份?」反影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彷彿也因翔的解說明了了某些事。「那麼,你有詢問過母親嗎?」
翔似乎對反影的用詞感到高興,眼神中充滿了感激。「是的,我將我的推論告之,她明白無法再瞞我,便吐露實情——不過母親一直以為你死了,再加上產婆也已處理掉,此事應無人知曉……她一直苦苦哀求我,求我不要揭穿她……」翔在明瞭了生母是個什麼樣女人後的痛苦,此時完全表露於臉上。
「所以,你便循線找了來?」反影仍是微笑,像是禮數周到的主人。「算你有本事!」
「其實找到你純屬運氣,要不是碰巧動用到『光』的服務,我想我這輩子是再也見不到你了吧……」
看來翔和一直有人在探聽他、想和他做朋友的這件事很有牽連。
「原來如此……不過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也不急於一時弄清,」聽完了翔長篇大論的解釋,反影有些煩躁地起身,耐住性子說:「你現在有傷,還是多休息吧,等晚餐的時候我讓多燒兩道好菜,到時再好好聊聊!」
說完,反影轉身往門口走去:翔被反影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一頭霧水,直到反影的手搭上了門栓時才反應過來。
「反影,你要去那兒?」兄弟倆多年不見,重逢不該就這樣結束吧?「你在生氣嗎?」
「生氣?我為什麼要生氣?」反影停下了腳步,但未回身。「你費盡心神的找來,就是為了探望我,我還挺高興的呢!」
「你看到我,會高興?」翔怔住,這和預想的狀況,實在出入甚大!
「為什麼不會?你再度看到我,難道不高興?」反影的聲音裡飄湯著輕輕的笑聲;這一次,他不再猶豫,閃身出了房間。
忘了被反影帶上的房門虛掩著,反影怵目驚心的黑色披風尾像是留下了殘影,卡在狹隘的門縫中;翔茫然地望著這樣的門口,帶著不知所措的表情,怔怔地呆坐在床上。
*****
丹菱陪忙完了膳房裡的事,便和端了點熱食小點至飯廳,讓因翔的出現而延誤了午餐的眾人果腹。
眾人共聚一堂,但氣氛明顯不同往常……
所有人均不約而同、迅速的解決完一餐,便各自忙去,很有默契地對剛才的事件不置一詞。
只留下了反影和丹菱。
「要再聽琴嗎?」丹菱小心地問著。她不明白自己為何要擔心這個綁架她的殺手;如果反影不領情,她的處境豈不是個大玩笑?
可是,丹菱由著自己也說不清的感受領著,義無反顧的開了口。「早上的曲子是我這幾天才想出來的,還沒有彈完呢……」
「你在擔心我嗎?」反影從沉思中被喚回,見了丹菱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真好,你開始擔心我,就表示你已開始習慣我在你的身旁;甚至是這樣的生活,對嗎?」
反影的笑容有點疲憊的感覺;這樣的突兀,使得聽了反影語帶捉弄的丹菱,並沒有如往常被逗笑或是為之氣結。
「你沒有什麼想說的嗎?」丹菱堅持的回到原先的問題。但是反影只是笑笑,轉頭望向窗外;他到底在注視著什麼,旁人實在很難看得出來。
也許是早上的一些片段令丹菱起了探究之心,那一個反影,才是真正的他?今天發生的事件,能不能從反影的反應中看出端倪?
反影會不會主動告訴她?
過了好一會兒,反影終於開口,卻讓丹菱感到有點失望。「你沒事吧……那就陪我送點心給翔吧?」反影拿起桌上預留的餐點托盤後,便起身走向門口。
「翔?」丹菱愣了下,使得本想跟上反影的動作一時中斷。「那個人的名字是翔?」
「是的,他叫做翔,是扶桑皇子,也就是我哥哥。」
聽到反影的回答,其實已預料到的丹菱,還是不免有些驚異——因為反影端著吃食的樣子沒有一絲不情願,提到翔的身份和名字時也沒有一點怨懟的情緒。
「怎麼樣,陪我去嗎?」等在門口的反影,見丹菱一動也不動地坐在原位發呆,笑著出聲詢問。
「好……好,我去,我陪你去!」被反影提醒,丹菱意識到自已正在發呆,慌慌地起身;這樣的景況又讓反影笑出了聲。
一路上,反影愉快地欣賞著身邊的景物,不時照看著他身後的丹菱……總之,無視於丹菱的擔心,直顧左右而言它。
到了翔的房間,反影仍是微笑著推門而入。
「翔,我給你送點心,就權充是午膳吧。」反影笑著向才撐起身子的翔說道。
「謝謝。」翔見了去而復返的反影,和不知是何身份的姑娘家隨著反影前來,一時有些拘謹,所以簡單的道謝外也不忘探問。「反影,你身旁的這位是……」
「她叫做靳丹菱。」反影將東西放在桌上,簡潔地回答著,卻是沒有互相介紹的意思。
這時,兩人間的對話仍是沿用著兩人的母語,丹菱在旁聽得一頭霧水外,也有著不被尊重的感受,雖想發作卻師出無名。
就在此時,她聽見反影奇特發音的句子裡,夾帶了她的名字,便伸手拉了拉反影的衣袖,有些埋怨地看著反影。
沒想到,在反影還沒來得及安撫丹菱前,床上的翔卻開口了。「你好,丹菱姑娘,我是反影的兄長,翔。」出乎兩人意外的,翔竟說著再標準不過的京腔,向丹菱問好。
「翔皇子萬福,請恕丹菱適才的無禮。」丹菱雖然驚訝,但面對著從小便習慣的禮數,她就像反射動作般、立時的有了反應。
「原來你的中文這麼好,翔,」聽見翔嫻熟的使用著不屬於他的語言,反影也訝異地讚了聲。「不早說,還一直讓我用著快忘光的怪日文和你溝通!」
「怎麼會,」翔溫和的笑了笑,依然用著中文答道。「你的日文還是和以前一樣的好……尤其是發音,很漂亮的。」
「多謝讚美,你的中文也不錯啊,」反影也別有深意地笑起來。「那麼,就遷就我一下,以後都用中文好了。」
「沒問題的。」翔欣然同意,沒有一點勉強。
至此,丹菱終於可以在聽得懂內容的情形之下,好好的觀察兩人;翔可能為了行走方便,改換了中國的裝束,冠發長袍,整齊清潔的一望而知是個出身良好的富家公子,再加上長掛在他臉上的溫和微笑,使他看起來就似煦陽一樣舒服。
而丹菱漸漸習慣當成生活中一部分的反影,則是隨興得很,全身上下充滿著不馴的野性。
但不知為何,丹菱總覺得純黑的反影,竟是比翔還耀眼……
見了和反影一模一樣的翔,看了他正常的裝扮後,丹菱突然意識到反影一向的服裝此時竟令她臉上躁熱不已!
「又臉紅了,到底在想些什麼呢?」反影突然親膩地捏了捏丹菱的粉頰,旁若無人地說。「和我長得一樣的翔讓你不自在?」
「別胡說八道的!」丹菱俏臉更是火熱,但她並沒有避開反影的手,只是嘴上作著埋怨。
「……我還是覺得你臉紅很好看!」反影見了丹菱的反應,開心的笑了;臨未了,他還突然加上這一句。
「咳……咳,」翔在看了這一幕後,似笑非笑的假聲咳嗽,提醒兩人還有外人在場。「請恕我好奇,丹菱姑娘也是你的同伴之一嗎,反影?」
「不是,是前陣子不小心被我撿到的!」反影看向帶著研究表情的翔,得意地說道。
「撿到的?」翔愣住了;他沒想到會是這種答案。
「是啊,是啊!」反影不住地點著頭,接著就不顧丹菱酡紅上那雙抗議的眼光,得意地將他和丹菱的相遇簡述了一遍。
「原來是這樣,」翔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直望著丹菱。「那麼,該說是你運氣非常之好呢,竟能『撿到』這樣美麗的姑娘!」
「那當然!」反影再度露出了頑童般的笑容。
「那麼……丹菱姑娘就只是你的客人了?」翔也陪著笑。
「現在只是客人,以後就未必!」反影回答翔的問題時笑容漸深;兩人都微笑著,但氣氛直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請兩位別再拿我開玩笑了!」丹菱經過一早的猜疑驚懼已覺疲累,遂選擇了和反影鬥嘴來忽略一直緊揪著胸口的隱憂。「你再拿我開心,晚上就吃不到晚飯,知道嗎?今天才回來,很需要休息,所以還是我掌廚!」
「天啊,你連的這招都學會,」反影翻著白眼。「那只死狐狸什麼不好教,怎麼淨教這些?」
「隨你怎麼說,」丹菱不理會反影的可憐樣,逕自向翔告退。「翔皇子,容丹菱先行告退。」說完,即不顧反影嘟嘴的委屈樣,頭也不回地走出房外。
看著丹菱離去,反影笑笑,沒有追去,逕自又回看著躺在床上的翔。
「你恢復得蠻快的嘛!」反影故意加重著語氣,擺明告知對方自己語帶玄機。
「一時半刻,你已很能適應我這兒了。」
「你走了之後,我平靜心情,想了很久,」翔沉靜平穩的聲調,顯現所言屬實。「我想,我大概可以理解你的態度和想法了。」
「是嗎?」反影微扯高嘴角,似笑非笑地。「這麼快?」
「否認也無用,所以你承認我們是兄弟,」翔簡明地說出自己的觀察。「但這樣的關係對你根本不具任何意義,所以你見了我之後,並沒有憤怒或是悲痛等情緒……不是嗎?」
「無法見面的這些年,我有所改變;看來你也一樣……」反影仍是微笑著,並不忌諱旁人挖掘他的心事。
「也許……」翔像是觸景憶往,略為感歎起來。「所以,我明白了這一點之後,在此,我便不再感到不自在了!」
「我發現了,你不但不再侷促,還適應得挺好的,」反影撇了撇嘴,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不過我可把話說在前頭,有些事你就不必那麼『適應』了……」
「難怪我們是孿生兄弟——彼此能很快的明瞭對方心意,」翔溫柔的笑了。「我第一次感到如此遺憾,我們無幸一起成長……」
「少拍馬屁,」反影不耐地揮揮手。「總之,你要是不怕就試試好了,我向來喜歡每一個主動參與遊戲的人。」
「這我也明白;如果你是個不成氣候的人,就不會有這些優秀的手下為你賣命了,不過——」
「我的確是個了不起的人,不過……你很聰明,我的確有『不過』,」反影鬼鬼地笑了笑。「要玩就不要後悔啊……我可不會因為你是何方神聖就調整我的習慣喔!」
「我知道……」翔點點頭;然後他見反影即將離去的姿勢,和張口欲言的樣子,便立時接著說:「我懂,晚膳時再聊!」
反影本想出口的話,因翔的搶先而被打回;面對這樣的情況,他先是愣了下,但隨即浮上一抹饒有興味的笑容。
「很好,看來真會有一段時間不會無聊了!」
*****
這一天的晚餐後,反影提議有個小小的接風酒宴,翔欣然同意;丹菱則是在反影的要求下為酒宴彈琴助興。
「你出宮的事有人知道嗎?」對飲了兩三杯後,反影直接提出問題。「怎麼到了中國境內還如此的張揚,到處敲鑼打鼓的?」反影照舊是一副想問什麼就問什麼的樣子。
「我這次是籍著到中土拓展外交為由出宮。所以幕府那群人能找到我,其實並不奇怪!」翔苦笑著說。
「喔?看來你在宮中仍然是相當的受人關愛嘛,」反影促狹地笑了。「這麼了不起的關懷行動,難道我們的天皇老子不會過問嗎?」反影語帶雙關的問向翔,擺明了自身的好奇。
「如果你是在猜測父親是否已經去世了,」面對反影不懷好意的問題,翔倒是答得沉靜。「答案是肯定的。」
聽到這兒,丹菱不慎彈錯了兩個音。
「那麼你就是下任天皇羅?不錯嘛!」
反影不在乎的態度,引起了翔的慍怒;看來翔雖然對母親感到失望,卻是對父親極為尊敬。兩人便因各自堅持己見而沉默了。
見了這樣尷尬情況的丹菱,雖然著急,卻不敢稍停手中的旋律,怕會讓令人難堪的情況加劇。
「水菱花,你今晚有點不太專心喔……你老是喜歡擔心這麼多事,很容易變老變醜的;我可是不喜歡不好看的東西,如果你真的變成那樣,我就不喜歡你羅!」
反影帶點取笑的意味看著丹菱,直到惹出了她臉上的紅暈,令丹菱又羞又氣,忘了自己本來正在輪轉的思緒。
「你聊你的,扯上我做什麼?」丹菱似是氣紅了臉,事實上卻是因為反影膽大的語言而感到心悸不已。
「怕你悶嘛!」反影繼續旁若無人地瞧著她。「這樣的話題連我都覺著悶了,你一個人坐那兒彈琴,怕不更悶?」
「你……」丹菱照舊又被反影鬧得說不出話來;不過,或許是因為翔在場的緣故,丹菱覺得自己像是又回復成矜持的大家閨秀。
「咳……咳!」看來翔是不滿意反影的暗諷與冷落。
「好吧,我們就別談無趣的事情了……不如你就直接道明你的來意吧!你提了這麼多事,又不辭辛勞地想找到我,應該不只是來敘舊的吧?」反影挑明了問。
反影不想再讓丹菱感到不舒服;翔其實也看出中玄機,但不急於戳破;那不是他的來意!就趁現在開門見山的挑明了一切吧,畢竟,他需要他的幫助。
翔壓下了心中的不滿,沈聲開口。「父親去世之後,我便是理所當然的繼位者……但你也明白,這些年來一直尋找機會坐大的幕府,並不喜歡不聽他們擺佈的我,而比較喜歡擁有第二繼承人身份、由皇后所生的皇子。」
「你是說那個從小就膿包得不能再膿包、成天除了吃喝玩樂之外、贏不了遊戲就只會仗勢欺人的大友皇子?」反影聽了翔的敘述後,馬上一副嗤之以鼻的表情。
「你的記性真是很好……」翔聽了反影的描述,顯然也頗為贊同,開始有了點笑容。「因為父親生前早已確定了我繼位的資格,使得由正室所生的大友相當的不甘心,一直和慫恿他的幕府合作,多次想置我於死地。」
「好名正言順的做皇帝?」反影不屑地笑了。「他那個德行,就算被拱上了帝位也坐不熱的;我跟你保證他一定是史上在位時間最短的天皇——死在擁護他的幕府手下!」
「可能吧,」翔笑著不置可否。「這大概就能解釋他們為什麼一路追來中國;要在這兒解決我比在宮中容易……不過我這次會受傷,不是他們的成績,而是你那位優秀手下『請』我上來的手法,實在是過於激烈了點!」
「是這樣啊……」反影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那麼你在這麼敏感的時刻,不留在宮內穩固江山,卻執意要找到我,有點說不過去嘛!該不會是因為你一個人搞不定,想來找我討救兵……你最好想清楚啊,沒事編這樣的鬼扯可不是免費的!」
「真不近人情,」翔這次真是開懷而笑,之前對反影的不滿似乎已一掃而空。「我是真的有點事想請你幫忙。」
「說吧,你到底想做什麼?」反影站起身,走到了翔的面前,便定住不再動。
翔以坐姿仰頭看向反影,沒有怯懦、或是矮了一截的感覺,只是維持著淡淡的微笑。
「我想放出風聲:翔皇子在中土病重,需要第一順位的繼承者大友皇子前來接我回去,萬一有何不測,繼位人才可立刻繼位!」
「你想要把他引來,好學他一樣在這兒解決他,然後再隨便編個爛理由?」反影像是聽見了感興趣的事,終於開懷地笑道。「真有你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我其實在朝中勢單力孤;而幕府卻將才濟濟,」說到這兒,翔的臉上不免有些疲憊。「所以,我一直想找到你,也許你願助我一臂之力。」
「是這樣嗎?」反影帶著笑,但綠色的眼眸卻隱閃著深冷。「好吧……不過親兄弟還得明算帳,我可是開門做生意的!」
面對反影似假還真的語氣,翔一點也沒有被激怒,只是一派溫和的微笑。「那當然!」
然後兩兄弟又像是為了某種默契般,同時大笑起來,再接著連乾三杯,酒宴的氣氛一下子達到了最高潮。
也許在外人的眼光看來,一定覺得這對兄弟感情好極了。
但是只有親身在場的丹菱明白,這一切都有著說不出的詭異——尤其來自於翔——因為她的背脊已爬滿了莫名的冰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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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一晚的夜宴,反影答應了翔的要求,「光」的上上下下就開始忙著準備新接下的這一筆生意。
經過討論,反影決定將「起義」的現場,佈置在「光」位於徐州的產業——由皓月樓管理的一個私人莊院。
徐州是各種交通要地,所以「光」將山下的連絡兼產業管理處——皓月樓設於此。
皓月樓表面上是一間王公貴族常流連的煙花之地,但實際上是由「光」唯一的女性成員——皓月掌控所有交易的接洽及收款的連絡站;她負責過濾接受委託,傳消息上山,再收受處理酬勞。
反影相中的地點,便是在徐州城郊,屬於皓月樓的一棟私宅。
所以在處理完必備事宜後,反影便帶著一刻都不願離身的丹菱,和這次的委託者翔,前往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