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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惑 第九章 作者:沈韋

  夏舞荷久久都無法說出話來,耳畔不斷地響起那句:我要娶你!我要娶你!我要娶你……

   是她聽錯了嗎?是她瘋了嗎?還是瘋的人是他?否則他怎麼可能會說出要娶她的話來。

   他忘了他的家訓嗎?忘了他要維持梅迪奇家高貴的血統了嗎?忘了他的祖父絕對不可能會接受她嗎?

   可她沒忘!一切的一切她都沒忘,尤其是來自於他祖父的羞辱,那樣淒慘的一日,她就算是死也不會忘。

   她一定是在做夢,沒錯,是做夢!其實今天的她根本沒有遇見他,他也沒有出現在台灣,他一直是待在意大利的。定是近來為畫展的事忙得暈頭轉向,才會出現幻覺和幻聽,她得好好地去休息一會兒,待她睡醒之後,就會發現這不過是場夢。

   她開始喃喃自語,視他不存在,緩緩踱回房去。

   「不是做夢!這全是真的。」安德烈由後方抱住她,不許她離開,不許她視他為隱形人。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恍惚地搖搖頭。

   這該是一場夢,一場她夢想已久的美夢!可是為什麼在夢中,她依然可以感受到他炙熱的體溫?而那曾魅惑她溫存的熱燙氣息,也不斷地在她耳畔徘徊,真是她的錯覺嗎?

   「可能的!我要娶你為妻,今生今世只願你是我的妻。」他不要其他人,她一直是在他心底的,現在,他要大膽地把愛說出來,不再宥於可笑的家訓。

   心底有道聲音直要她相信他的話,可她不敢!真的是不敢!怕會再招來笑話,怕會只是她一廂情願。

   「我愛你!我愛你!在我見到你的第一眼時,我就愛上你了。」終於,他可以坦蕩蕩面對自已,面對愛情。

   「不……」嘴裡說不,可她知道橫隔在兩人間高厚的城牆已遭他慢慢推倒。

   「要!我要你永遠和我在一起,同生共死,永不分離。」他已不容她的拒絕,緊緊地摟抱住她,其珍視的程度,似視她為無價。

   「我……」她迷亂地說不出話來拒絕。她是怎麼了?剛剛不是可以很義正詞嚴的拒絕他嗎?為何短短一句「我愛你」便可以將她打回原形,什麼冷靜、什麼淡漠,一一離她遠去。

   「威廉死了。」他低喃地說。

   「什麼?怎會?!」就她後來得知,威廉是進了精神療養院,怎麼可能會死了?

   「他在精神療養院待了兩年多,情況是慢慢好轉,可他也慢慢回想起一切,他最後仍因無法承受心愛的人死去的事實,覺得很對不起對方,於是選在她的祭日,做出相同的事來。」他難過地說出經過,威廉的死是梅迪奇家族的痛,也是使他醒悟的關鍵,也因此,祖父怕相同的事件會再度發生,才沒有阻止便讓他來到台灣。畢竟他和威廉是同樣的驕傲,而血液中也隱藏著激狂的因子。

   「怎麼會?!他舉槍自盡?!他哪來的槍。」如此激烈的愛情,使她不由得全身發顫。

   安德烈以大掌揉搓著她的手臂,試著讓她好過些。

   「這也是我們的疑問,威廉不知怎麼跟外界聯絡取得槍枝的。」他們一直找不出究竟是誰提供槍枝給威廉,沒有人知道,除了威廉自己,以及提供他槍枝的人。

   「我的天!他一定在那女人死去時就悔恨萬分,所以才會在清醒後,抱著願與對方同生共死的想法,願對方的祭日也是他的祭日!」這段沒有結果的愛情真的是很令人感傷。

   那樣優秀的人最終卻還是走上絕路,其實當初只要他的腦子轉個方向想,或許就不會造成今日的悲劇,他們一家三口可以過得很幸福的。

   「是的!他在遺書中有提到,他曾對那女孩許下承諾,願同年同月同日死,可惜他無法做到,在他死去時,他未能馬上跟進,他唯有選在同一天追尋她離開,期望在死後的世界能找到她,求得她的原諒。」這樣的愛情激狂的教人害怕。

   報復的火焰吞噬了那女人,在多年後,也吞噬了威廉,所得到的不過是遺憾二字。

   殉情二字組合起來是淒美,卻不是安德烈所想要追尋的,他要的是幸福,絕不讓悲淒遺憾降臨在身上。

   「死對威廉而一言真能獲得平靜嗎?」

   「這只有他自己本身才曉得了。」安德烈搖搖頭。

   夏舞荷長歎口氣,她是對威廉沒產生過好感,可也不希望他就這麼死去,沒想到他會選擇走上絕路,是他將自己逼得太緊了吧!

   「我不想相同的悲劇發生在你我身上,原諒我好嗎?」他誠心誠意地要求取得她的諒解。

   聽聞威廉的事後,她的心更是軟化,也更加熱燙跳動。

   「我不會做出殉情這樣的事來,所以不會有悲劇發生。」可她仍是嘴硬,心底仍仔細衡量他話中真假。

   「你我分隔兩地,對我而言就是悲劇。」他軟著聲似乞求,這時的他可以放棄尊嚴、放棄一切,只要她肯回到他身邊。

   「對我而言並不。」她冷情地回了記釘子給他。

   「舞荷,我愛你,不要對我這麼無情好嗎?可知三年前在你以言語自傷時,我的心也正狠狠地被你撕裂著。」在她悲泣傷心時,他也沒好過到哪兒去,他心亦悲!

   思緒一被拉回三年前,她更是沒好臉色,板著臉想要掙開他的鉗制,可是這回安德烈堅持不放人。

   「我知道那件事對你的傷害很大、很大,但我要你無論如何都相信一點,那就是我愛你!一直都深愛著你!」他將下巴擱置在她的肩上,喃吐心事。傷害已造成,再多的抱歉都無法彌補,可他會以行動來告訴她他的愛,他會讓她獲得幸福的。

   「你不要企圖以愛來迷惑我。」她試著教自己不沉浸在他的愛語當中,她再次要自己冷靜再冷靜。

   「我不是要迷惑你,我是要以愛緊緊將你包裹住,讓你再也不會受到半點傷害。」在她需要他的時候,他會永遠待在她身邊,支持她。

   「夠了,你讓我好好地想想,我得好好地想想。」她低喝要他住嘴,他的話只會干擾到她的思緒,影響她的決定,根本對她不會有任何幫助。

   「你真的會好好想我們的未來,不會再拒絕我?」他逕自將她的話推演到對他最有利的地方去。

   「我是會好好地想,可並不表示我一定不會拒絕你。」她需要的是時間,三年仍不夠她將傷口舔淨包紮好。

   「舞荷……」綠色的眼瞳泛著哀求,俊逸的臉龐寫滿了痛苦。

   「我會讓你知道結果的。」她草草地想將他打發走。

   「我希望結果會是我所想要的,你將會是我安德烈的妻子!」他定定地看著她,不願被她打發離去。

   「我不能保證。」完了!他的話使得她的心不斷地動搖著,她差點馬上就點頭答應,管他是要一天涯海角,上刀山下火海,她都願伴隨他。

   幸好理智及時喚住她,不然她早衝入他懷中,央求他帶她離開。

   不可!不可!萬萬不可!這回她得小心評估,絕不能讓情感沖翻理智。

   「希望這一吻能說服你。」他扳過她的臉,傾身再次吻住誘惑他許久的紅唇。

   他願,這唇永遠只許他恣意品嚐!他願,她的笑只為他一人綻放!他願,她的模特兒僅有他一人!他願,她的心中長佇他的身影。

   火熱的唇舌宛如天電地火立刻交纏在一塊兒,火燙的氣息傾吐在對方的頰上,呼吸漸感沉重。

   輕細的嬌喘吟起,太久了!他們已整整分開三年,不曾再分享過彼此的氣息及體溫,而今能重溫舊夢,自是火熱地糾纏在一起,教人想強行分開也分不開。

   此一吻纏綿持續許久,好不容易才顫然分離。

   「我會在飯店等你。」雙額相抵,他困難地說,一方面得拚命克制狂燃起的慾望。

   太快了!他不想嚇到她,也怕會因此將她推得更遠,唯有勉強自己壓抑下來。

   「嗯!」她又被他吻得天旋地轉,分不清今夕是何夕,她得憑著良心說,他這個說服十分有力,一如他當初「說服」她讓他當她的裸體模特兒一樣,皆深刻地讓她無法忘懷。

   眼見策略似乎見效,安德烈這才放心地離開回到下榻飯店,在離去前,他衷心期盼先前的一番話已說服她。

   他一離開後,她便雙腿發軟,再也支持不住地身子軟坐在地板上,紅燙的臉頰不好意思地埋進雙掌間。天!她是著了魔是嗎?居然在他離開後,還獨自一人細細品味他所帶來的熱情,剛剛若非他煞住車,恐怕他們倆此時早已在地板上翻滾大唱鴛鴦蝴蝶夢了。

   在恢復平靜,不再貪戀他的懷抱後,她輕聲地問著由自己:是否還深愛著他?

   答案馬上躍入腦海中,不容她否定、閃躲;肯定地教她發現這三年來的冷靜自持全是自欺欺人,一旦碰上他,她又會立即變得熱情如火,那些假象只能用來對付其他人,根本對付不了他。

   但,更重要的是,她能相信他的話嗎?

   其實她是很想要相信他的,因為他說的那樣誠懇、那樣真實,要她不去相信他都難。

   而她的心也一直叫囂著要她信他,不要去懷疑他。

   可,她真能嗎?三年前所受的教訓,仍是那樣清晰地印在腦海中,到底她該怎麼做才是?誰來告訴她。

   她煩悶地躺在地板上,不斷地打著滾,由東滾到西,再由西滾到東,答案仍舊是兩個。

   一個是相信他,一個是不信。

   她不知道該怎樣選擇,或許她可以做兩支籤,然後閉上眼一抽,看是抽中信或不信!又或許,她可以用擲銅板來決定。

   不!不!那些方法都是不對的,她不能像個小孩子隨便決定,她該要認真地想清楚才是。

   他說,他會在飯店裡等她。這句話是不容置疑的,她相信他會一直等下去,等到她想出答案。

   但,她仍是無法做下決定,她的心卻還是懷疑他,不信他說他愛她。

   貝齒緊咬著下唇瓣,覺得自己對他的不相信,好似有點兒對不起他,當她這麼想時,腦際偏浮現出他曾有過的冷情,使得沸騰的心兒頓時冷卻下來。

   凝望一天花板,她終於下定決心,爬起身到房裡準備簡單的行李,毅然決然選擇做個逃兵。

   她需要好好地再想想,與他處在相同的城市裡,恐怕她的思緒會無法正常運作,她要到一個他找不著的城市,一個人靜靜地想清楚,看要怎麼解開這團紛亂。

   回到飯店的安德烈,其實並不如表面那樣自信滿滿,有把握夏舞荷一定會給他肯定的答案。

   他仍是怕,怕她仍舊無法原諒他!怕她已經不再愛他了。

   待在房間裡,不安籠罩在心頭,他沒辦法就這麼呆坐著,他得找事情做,好分散自己的思緒。

   乾脆打開電視,轉了CNN來看,裡頭的主播咬字清晰地報導著國際要事,以前,只要是轉到新聞台,他便會放下手邊的事物,專心一志的注意著新聞內容,可這回他沒有辦法,完全無法將注意力放在各國要聞上,整個思緒已遠揚飄蕩在她身邊。

   可以確定的是,他今天絕對得不到所想要的答案,或許明天,或許大後天,更甚者是一個禮拜、一個月後,她才會給他答案,而在這段等待的時間裡,他所受到的將是無止盡的煎熬。

   唉!全都是他自作自受,倘若他能早些覺悟,根本就不會浪費三年的光陰,他們早就快快樂樂地生活在一起,相互扶持。

   唉!自作孽不可活啊!

   連歎三口氣,他煩悶地踱至房間內的小酒吧,為自己倒了杯酒啜飲。

   酒液的苦澀映襯了他的心境,既苦又澀的滋味兩相交雜,更是使他難受。孤獨且寂寞的身影,經暈黃的燈光投射長長的映在牆上,更突顯他的落寞。漫漫長夜,誰能與他為伴?

   擱下酒杯,他打開行李箱,取出萬分珍藏的素描本,在他為失眠苦惱時,是這本素描本救了他,讓他得以將它視為她的替代品,夜夜抱著入眠,而從此之後,不論他飛往哪兒洽公,都要帶著素描本一同出發,否則迎接他的又會是多個無眠的夜。

   寸寸相思累積了三年,他終於不再抱持著要謹守家訓,終於看清事實,他要的是擁有愛,而非抗拒愛。

   唯有她的愛方能使他的生活更加豐富、快樂,所以他追來台灣,打算將她追回。

   望著素描本,像是凝望著她般,他的心登時平靜不少,不再惶惶難安,這裡頭的每一張畫他都記得清清楚楚,他的手指隨著裡頭的每一筆畫過,也畫下無窮的相思。

   電話聲突然響起,他詫異地望向鈴鈴瘋狂作響的電話,這個時候會是誰打電話來給他?

   頭一個念頭晃過的人是夏舞荷,但,隨即想到她沒他的電話,便失望地排除這個可能性,第二個可能的人則是祖父,或許是有急事找他吧,他立刻接起電話來。

   「喂。」

   「梅迪奇先生您好,我是徵信社的人,我叫白風,夏小姐剛剛離開她的住所了。」電話那一頭的人在夏舞荷的腳踏出公寓大門,馬上機警地撥電話向大老闆報告。

   「她離開了?」聽聞至此,他的心冷了,手中的素描本砰然落地。

   「是的,我看見她帶著一件小行李形色匆匆地離開,所以就馬上打電話來跟您報告。」他甚至趕忙派了人跟上,就怕會搞砸這個大生意。

   「……」安德烈心痛地說不出話來,她終究是躲開他了,終究還是沒法馬上原諒他。

   呵!他的想法未免過於樂觀,居然希望她會立刻跑來飯店說原諒他,與他重修舊好,可那是不可能的!換做是他,他也不會那樣做,他又怎能反過來要求她呢?

   「梅迪奇先生,請您放心,我會讓人跟好夏小姐的。」對方聽不見他的回應,誤以為他惱火了,趕忙說。

   「你們怎麼還會守在她的公寓外?」這點最教他納悶,明明他只要他們幫他找到舞荷,而他們的任務也已達成,沒理由還守著她啊?

   「呃……」對方遲疑了,不知該不該說,基於職業道德,他是不能透露客戶的委託的,可他見過安德烈·梅迪奇本人,他那天生具備的氣勢實在是不容忽視……

   「說!」他低喝。

   「是!是另一名叫查理·梅迪奇的人托我們繼續守在夏小姐家外,直到你們一起回意大利為止。」白風受不起驚嚇,馬上全盤托出,不敢再有所隱瞞,在心底,他偷偷地希望那位叫查理·梅迪奇的人不會怪他洩漏資料。

   是爺爺?!他這麼做是想彌補三年前的過失嗎?或是怕失去了舞荷的他,會同威廉一樣做出傻事來?

   不管祖父是抱持著何種原因,安德烈默默地將爺爺的好意收下。可當他們日後見面時,他絕不會提起此事,因為他曉得好面子的爺爺,是不會喜歡他把事情攤開來說的。

   「我知道了。」

   「是!等我的人確定夏小姐在哪裡時,我會再打電話向您報告。」白風聽不出他有無生氣,不過他聰明地不想去測試對方的底線,匆匆說完話就掛上電話,不敢再多話了。

   電話掛上後,安德烈頹喪地坐在沙發上,將沉鬱糾結的臉埋進雙掌中,氣息痛苦地粗喘著。

   在心底,他一遍又一遍喚著她的名,希望能喚回遠走的她,喚回遠走的心。

   他不敢馬上追去,他拚命告訴自己,他說要在飯店等她的回答,他就要做到,就算等待的日子會扯制他的心,他也要咬牙撐下去。

   懦弱地逃到墾丁來,夏舞荷一天什麼也不做,只是望著海,看著海浪強勢的一波波襲來,又強勢的一波波退去,恍若他的感情,來得激狂,也追得絕情,不帶一絲留戀。

   來來往往的親密情侶似在不停地提醒她,她逃避了什麼,又失去了什麼。

   她煩悶地拾起手邊的細沙,看著它在手中迅速流失,任憑她再怎麼用力也無法牢牢抓住,這就像她對他的感情,任她想抓得多牢,到了最終,仍是會棄械投降奔向他。

   她不曉得這回出走是對是錯,僅知來了一個多禮拜,說是要自己一個人靜靜,可是她壓根兒就靜不下來,一顆心始終是繞在他身上轉啊轉的,她這麼做不過是加深彼此的折磨罷了。

   許是相思過於磨人,在她眼中所見,遠遠的那一排榕樹竟會讓她想成是遠在海的那一頭,綠意盎然成群的橄欖樹。他曾在橄攬樹下深吻過她,她也曾在橄欖樹下恣意投入他所掀起的激情狂潮當中……

   而那不斷席捲而來的浪潮,則被她想成是威尼斯的聖瑪爾谷運河,那大大小小的河網泛著燦爛的光芒,是美麗,但也預見了他們會走上分手一途,儘管如此,儘管在威尼斯不好的回憶多過好的,可她仍是思念、思念。

   其實最教她思念的是翡冷翠,好幾回在夢中,她都夢見自己重回到翡冷翠的懷抱,夢見在街頭和他相遇,這回,他不再是梅迪奇家的人,他們之間不再橫隔所謂階級、國別的問題,亦不再有人阻擋他倆,他們快快樂樂地相戀,不再有遺憾。

   夢中的情景是最美的,也是最浪漫無礙的,可也是最虛幻的,他永遠都是梅迪奇家的人,沒有人可以改變這點,連她也不能。

   但,現下他追來了!拋下一切只為了她,為何她要逃?為何要逃?

   她想,他一定還在飯店裡等她的消息,他可知,她已到了墾丁來?他可知,就算她人到了墾丁,心底仍是想著他、念著他?

   哦!天!她好討厭這樣的自己,因為想他、因為仍困在原諒他和不原諒他之間而落淚的自己。

   「安德烈!安德烈!」她將頭埋在雙膝之間,悲淒地喚著他,希望這一聲聲思念可以代她傳達到他心中。

   這大概就是旁人所說的自作自受吧!明明是她自己要逃到墾丁來的,偏又心有不甘,偏又恨不得能生得一雙翅膀,馬上飛回到他身邊,告訴他,她有多愛他、多想他。

   「我在這兒,親愛的。」突地,一雙強健的手臂,由後將她緊緊納入炙熱的胸懷,夢幻似地輕喃迴盪在耳邊。天!她是否聽錯了?!為何她會感覺到他就在她身邊,甚至是緊緊抱著她?會嗎?可能嗎?他怎會知道她人在墾丁?

   頰上掛著雙淚,她震驚地抬首。

   「親愛的!對不起!我毀諾了。」安德烈急切地向她道歉,他說過會待在飯店等她來,可等了一個多禮拜,受了一個多禮拜的煎熬,他再也受不了,也顧不得先前所說過的話,立刻衝到墾丁來。

   為了尋她,他找遍所有海灘,每每在以為找到她之後,卻在對方回頭時,發現尋錯了人,一次次的失望再加上不死心,終於讓他發現了與他一樣孤單的身影,而在聽聞到她對著茫茫大海喚他時,他便再也忍不住擁緊地了。天可憐見!他總算是找到她了,在茫茫人群中。

   「……安……德烈?」她不確定地喚著身後的人,尚不敢回頭看,怕看了會發現不是他,怕會是對方認錯了人,怕會得到一場失望。

   事實上她早該知道答案的,畢竟她是那麼熟悉他的體溫、他的嗓音,就算是處於茫茫人海中,只要他出聲喚她,她也能正確找出他的方位來的,可她仍是怕得緊,好怕!好怕!

   「是我!是我!在你不願歸來時,我便再也等不及飛來找你了!吾愛。」激切的語氣訴盡滿腔相思。

   「我……」過於開心,使她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僅能任由淚珠不斷地滾落。她好高興!真的好高興!是大海代她傳達了她想見他的心嗎?不然他怎會在她思念他思念的緊時,就馬上出現了。

   「怎麼哭了?難道你不開心看見我?」見她因他的出現哭得更加淒慘,讓他慌了手腳,難道她不如他所想的想他?還是她早已想清楚了,覺得答案會傷了他,以至於淚流不停。

   她拚命地搖頭,想止住喜悅的淚水,卻怎麼也止不住。

   安德烈由後轉蹲在她面前,溫柔的大掌替她輕拭著頰上紛落的淚珠,看她哭成這樣,他的心情只能用心疼二字來形容。

   「別哭了!別哭了!」他輕聲地安撫著她,一顆心是糾結在一塊兒。

   夏舞荷好不容易找到聲音,哭得紅腫的雙眼泛著淚光凝望著他,想一解多日來的相思。

   出了什麼事?為何他看起來會如此憔悴?他瘦了好多,連碧綠色的眼瞳也黯淡不少。

   他怎麼了?怎麼了?!關切的眼眸梭巡著他,小手顫抖地撫上他那瘦削的臉頰。

   「你瘦了……」摸著他的臉,一顆晶瑩的淚珠又不受克制緩緩滾落,是心疼。

   「是嗎?」已經許久不曾真正看過鏡中的自己,安德烈根本就不曉自己變得有多憔悴難看,他只知道,他一直守在飯店裡等她,明知不可能,他仍是怕她會選在清晨或深夜來訪,所以,他命自己不許睡,一定要等到她出現為止,終於狂奔的心按捺不下去,他還是來了。

   「我只看見你變得更加清瘦,我不喜歡你眼中的悲傷。」大掌覆蓋住纖瘦的小手,冰冰涼涼是海風所致,抑或是悲傷而起?

   「我的悲傷是因你而起。」她緩道,仍是不捨他消瘦憔悴至此,她能否妄想猜測,是她的離去導致他形銷骨毀。

   安德烈的身體一震,心一揪,默默地審視她良久良久,咬著牙接受事實給予的打擊。「我知道了。」

   他強顏歡笑地站起身,離開這個令他深愛,使他瘋狂的女人。

   「安德烈,你要上哪兒?」夏舞荷一臉茫然地見他起身,一副要離開她的模樣,心不由得慌了,而淚水也如出了閘似的狂奔而洩。

   他是否覺得她面目可憎?是否後悔說愛她?是否氣忿她的任性?是否恨她的不告而別?所以他要離開她,徹底地自她的生命中消失?!

   不!不!她不要!她不要他走!不要!不要!

   「我想是我該離開的時候了。」什麼自信、什麼氣勢,早已被磨人心魂的等待給磨掉了,此刻的他不過是慘遭拒絕的可憐蟲。

   哈!他沒辦法!真的沒辦法說要再繼續留在台灣等她回心轉意,他怕!怕在兩人這樣接近時,他會按捺不住,直接將她敲昏綁回意大利去。

   可是他不願她恨他!真的不願,所以他試著要自己尊重她的意願,不去使出卑下的手段來傷害她。

   一次的傷害就已足夠,況且她是這世間他最深愛的女人,他豈可能狠得下心來再傷她一回?

   「走?你要回意大利?」她瞠目心顫,不願接受他即將離去的事實。他怎麼能?怎麼能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討人厭的傢伙不能再不識相地留下來,不是嗎?」回到意大利後,陪伴他的將是永無止盡的苦痛與磨人的相思,不過三年他都撐過了,相信接下來的幾十年,他應該也能度得過。

   不會有事的!他拚命地告訴自己。

   「不……」痛苦的聲音由朱唇溢出,他不能走!不能走!

   安德烈沒聽到她細小的反對聲浪,強迫自己莫再戀戀不捨,橫下心離開她,步伐看似穩健,實則不然。

   「我不要你走!我不要你走!」她猛然追上,由他身後緊緊抱住他的腰桿。

   四周的人慢慢注意到他們倆,開始竊竊私語。

   「舞荷?」顫抖的小手將恐懼傳達給他,安德烈不敢置信,懷疑著剛才所聽聞到的話是否正確。

   「你不能走!你不能再又挑起波瀾後,像個無事人般的離開,那樣太自私也太可惡了!」狂奔的淚水將他的襯衫給浸濕了,她哭嚥著指控他的惡行。

   「你不是討厭我,不想再見我了嗎?」他輕問,不在乎四周的人是否正拉長耳朵聽他們的對話。

   「沒有!我沒有討厭你,我只是想到這裡好好的靜靜,卻沒想到來到這裡後,我的心仍舊無法平靜,它日日夜夜都念著你,想著你。」她拚命搖頭否認,她怎麼可能會討厭他,她從未討厭過他啊!

   聽到她的真心告白,死寂的心復又狂燃奔騰,他高興地幾乎止不住顫抖的身軀。

   「我愛你!我愛你!我不要再和你分開,永遠都不要!」她拚命地大喊,想對他喊出所有愛戀。

   她不要再遲疑,不要再排拒,她要正視她的愛,不要再讓它由手中飛逝,惹得自己悔恨不已。

   「舞荷!」安德烈旋身,狂猛地將她緊緊擁住,再也捨不得放開她。

   哦!她終於屬於他了!終於不再逃離他!終於願意將心交出!

   感謝上蒼!

   他高興地想向所有人吶喊出心中的悸動與雀躍,不過他什麼都沒說,只是緊緊地縮緊雙臂,深深地汲取她的芳馨。

   「舞荷,我也愛你!非常、非常的愛你!」他是混帳!才會導致兩人分開三年,相同的事,他不會再犯了,不會了!

   「安德烈!」原來兩心相屬的感覺是如此美好,不帶芥蒂,不再有怨,唯有愛。

   她不該跑到墾丁來的,她早該到飯店去找他,那樣他倆就不會再多受一個多禮拜的折磨,是她不好!是她的錯!她拚命地跟他道歉,喃念自己的不是。

   「親愛的,不是你的錯,是我沒能給你足夠的信心,這全不能怪你,真要怪該是怪我。」他不要她自責,錯的人是他不是她。

   他不斷地親吻她的髮梢,不斷地喃念著愛語,對她唯有更多的不捨與愛。

   夏舞荷抬首凝望著他,兩人四目交接,濃濃的愛意散發在空氣中,連旁人都可以領受得到。

   「安德烈,答應我,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不會不要我。」她卑微的請求。

   若再分開一次,她想,她會瘋掉,絕對會!

   「我答應你!我答應你!不過你也要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麼事,你再也不會自我身邊逃開。」他也同樣地乞求她。

   沒有了她,生活將如同嚼臘,不再有趣,他不曉得他會不會變得和威廉一樣瘋狂,他真的不曉得。

   「我答應你!我答應你!」她用力點頭,原來他們都有著相同的不安,而今他們將一起化解那不安的因子,一起白首偕老,不再有人能拆散他們倆。

   「嫁給我好嗎?舞荷。」他突然單膝下跪求婚,當著眾人的面,將一顆心赤裸裸擺在她面前,獻給她。

   她含淚地看著高傲的他當著眾人的面下跪求婚,是高興、是感動,也是不捨,她跟著雙膝跪在沙灘上,雙臂緊攬著他的頸項,以熱吻告訴他,她的答案。

   她那帶著幽香的唇瓣一吻上他的唇時,安德烈立刻掌控全局,加深這一吻,懸蕩不安的心總算可以安心放下。

   兩人緊緊地擁抱,交纏在一塊兒的唇舌不曾離開過對方,他們恣意索取對方的氣息,腦海中已可想像得到美好的未來遠景。

   今後,有了對方的陪伴,漫漫長夜不再有一方是孤獨、是寂寞。他們將會分享彼此的喜憂歡樂成就失敗,直到生命走到盡頭的那天到來。

   四周的人圍著看熱鬧的人群,見他倆重修舊好,才帶著欣羨的目光轉移視線,邁步離開。

   周圍的聲浪漸漸隱去,他倆眼中僅有彼此,雙耳也只聽得到對方的呼吸聲,雙掌交握,兩心相映,火紅的夕陽於沙灘上拉出兩人的身影來,這回不再是形單隻影,未來的日子,兩人將一同攜手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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