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令人印象最深刻的是,雷楓將學姊簡易安錯認為即將入學的新生,對她又捶胸、又撫頭,叮囑她該吃壯一點,還向我們宣稱將來那位「學弟」歸他管。
夏辛戀原先只是嘻嘻嘻的笑著,後來誇張地抱腹笑蹲在地,笑聲尖銳刺耳,使我錯愕不已。
那天對她而言,是和我的第一次見面,但早在那之前,我已注意這名學姊好久了。
記得一年級時,我到企管科找一名隊友,聊得正愉快時,遠遠見著一位女同學緩步走來,眼睜睜看她走向我、與我錯肩、進入企二A的教室,我整個人傻住了,隊友猛推我的頭要我回神。
是驚艷。
那之後我勤跑企管大樓,費了一翻工夫才打探出那女孩名叫夏辛戀,活躍於話劇演出。
因為課餘時間幾乎都得練球,無法觀看話劇社的正式公演,想看她的演出,只能偷偷摸摸逮空檔到她排戲的地方看她練習。
後來知曉那股拚命想見到她的衝動是因為喜歡。
是又純又澀的暗戀。
一直將戀慕情懷暗藏心底,週遭沒有任何人知道。認識她後,還一股勁兒的裝作對她的背景全然不曉得。
眼見簡易安等人的關係生變,我仍然不敢有所行動。
不久前學長方宇為察覺我心中情感,他提醒我必須為自己製造機會,但我認為能夠陪在她身旁,就是機會。
我想我是非常瞭解她的。她美麗而驕傲、任性而自我——我愛她,愛她的一切一切……
她的脾氣不好;我卻覺得幸好如此,使許多意圖追求她的男子自動打退堂鼓。
任何事物她皆容不下一丁點瑕疵,所以我只煩惱該如何給地一份完美的愛。
朋友笑我自小便有的撞牆舉止,是因為我不懂得如何拒絕他人的要求,不擅表達自己的想法,向來將怒氣積壓在心底,當種種不悅形成我再也承受不了的壓力,終於崩潰而產生自殘行為,試圖以外傷疼痛替代內心郁忿。
而且由於四肢必須保護完整以打籃球,我總是拿自己的額頭與硬牆碰撞。
舒薔妮三番兩次找我,我並非不知如何拒絕才去見她,只是純粹把她當成朋友。在朋友心情不佳時,陪伴朋友身旁,鼓勵朋友振作。怎麼也想不到,她會對我動心……
難道,我會因而失去辛戀?
會嗎?
九六年夏 高亦玄
※ ※ ※
窄巷裡,一棟不顯眼,五層樓高的樓房。
地上一層灰,牆角蜘蛛絲滿佈,安靜的空氣中咯登作響的是兩人攀爬階梯的腳步聲,偶爾夾雜微喘的呼息聲。
事實證明人一旦喪失理智,容易做出傻事。夏辛戀因目睹高亦玄和舒薔妮緊擁在一起而喪失理智,隨後做出了隨曾爵侯來到這的傻事。
心情稍稍和緩,便知自己來到了一個危險的地方。
曾爵侯走在她後頭,讓她無路可退。
上至四樓,她被曾爵侯帶入一間房。頗為寬敞的房裡擺了一套寢具,床邊矮櫃櫃上一盞桌燈暈黃的亮著,除了床頭,房間昏暗不明。
而,混濁的煙味外,聞得到一股嗆鼻的濃香——很詭異、很容易使人魂魄離散的味道。
錄影帶散置一地,組合櫃上有電視,有兩部V8攝影機。
在她和曾爵侯進房前,就有人在裡面。視野中有四名男子,曾爵侯站在她右後方,其他三名或坐或躺在地上。另外,一對男女的呻昤聲斷續自她看不見的角落傳來。
她僵住似的站得直挺,心裡明白已避不開這關劫數。
「好貨色……」有一雙手從她背後將她攔腰抱住,她雙手曲開甩退對方,對方擺盪腳步,喝醉酒般神智不清。
這裡頭到底有幾個人?夏辛戀面露慌張環視屋內。
「別緊張。」曾爵侯阻止該名男子再接近她,告訴她,「只要你和我好好合作,我不會虧待你。」
確定房裡連同她包括在內共有六男二女。且看出坐在地上的人可能都嗑了迷幻藥。
慌張的情緒稍稍和緩,她沉著與曾爵侯應對,「你不是口口聲聲說你已經改邪歸正了?」
曾爵侯擤擤鼻,似乎也有藥癮。「有嗎?」
「那是我聽錯囉!」大方自然地走向門口。
曾爵侯擋住去路,「想走?」
她點頭。「跟改邪歸正的曾爵侯合作或可考慮考慮,但若要我跟變態色鬼猴老合作——絕不可能。」
曾爵侯露出獰笑,「看來你很瞭解我的身份,那我就不多說,直接問你,你是要我們溫柔一點呢?還是放任我們盡情狂暴?」
地上其他男子咿咿啞啞的發聲,對他這道問題各有各的意見。
夏辛戀瞳眸轉了半圈,覺得必須趁那些人未有動作之前離開。「不好意思,我要告辭了。」
「你今天反正是走不掉了,」曾爵侯把手搭在她肩膀上,「不如乖乖陪我們哥兒們一起享樂享樂……」
夏辛戀猛力把他的手拍開。
他齜了齜牙,「像你這類女人我見多了。」舔舐被她打紅的手臂,面貌靡淫得讓人作惡。「一開始愈是故作清高聖女樣,到後來就愈是狂野奔放。」轉臉對同伴道:「真令人值得期待哦……你們說,是嗎?」
眾人發出狼嚎聲,不完全是回應猴老的話,而是針對不時呻昤、貼牆作出猥褻動作的一男一女。他們愈益激烈的交歡使其他人蠢動了起來。
「世界上有兩種人。」夏辛戀發聲,「一種是女人,另一種是……」
「男人嘛!所以說男人女人天生就是要在一起的……」
「你錯了。世界上有兩種人,一種是女人,另一種是……」她拐了個小彎罵他,「禽獸。」
其他數名男子連忙拍手叫好,爭相喚猴老禽獸,搞得他很沒有面子。
他搔搔鼻頭,「嘴皮子耍得不錯,不知道床上功夫怎麼樣?」向她趨近一步。
她立刻後退一步。「放過我,你我從此互不干涉。」
曾爵侯仰頭哈哈笑,「笑死人,我為什麼要放過你?」咋舌數聲,「可憐的女人哦!美則美矣,卻沒有男人緣。你剛剛被甩,很傷心吧?別傷心了,讓猴老來安慰你……」
旁人開始鼓吹叫囂,有時不耐煩的噓聲也會加入。
曾爵侯脫掉上衣的時候夏辛戀試圖跑離,但馬上被裸露上身的他由後抱住。
「小寶貝,乖乖到床上去。或者你要在地上比較有勁?」
夏辛戀扭身掙扎。她較曾爵侯高出一點,全身力道不至於輸他太多。奮力使勁推開他,在他再碰觸到她之前,她狠狠甩他一巴掌,他當下見血。
曾爵侯伸出舌頭舐了鼻孔流出的血,咒聲,「媽的!」甩甩頭,又逼近她。
她早準備好他一上前就踢出腳!不過離預想有些距離,她僅踢中他的小腿骨,但也足以令他跳腳喊疼。
「干!」曾爵侯疼得眼角溢淚,「恰查某。」
四名看熱鬧的男子恥笑他的蠢樣。
「笑啥?還不快來幫忙!」他板起臉孔下令。
其中三人又是一陣訕笑後,懶懶散散地起身走近夏辛戀。
「好貨色……」只有先前說過同樣話的男子癡笑著來她面前,兩手撫住她肩膀作狀要吻她,她低頭咬他的手,力道足以咬下一塊肉。
「疼疼疼……」男子痛得跳離她身邊。
「哇靠,恰查某哦……」操台灣國語口音的男子站在她右後方,伸手拍拍她的肩,她回過頭就抬腳踢中他的要害!
「干……」該人當下跪地,抱著痛處翻滾。
「給我過來!」曾爵侯扯住她的長髮欲控制她的行動。
五名男子中,一名撫著手不敢再靠近她,一名還在地上打滾,曾爵侯在她身後抓拉她的頭髮,兩名立在她身前,她被三個人包圍住。
四五隻手恣意撫摸她上半身,她頭往後仰,揮舞亂拳……
某只手嘶*地撕破她衣襟!雪白前胸使一夥人驚呼叫好,猛吸口水。
曾爵侯吸吮她頸肉,得意道:「再潑呀!你越潑老子愈爽……」進而探手入她衣內捏摸。
夏辛戀費勁甩開他!衝至床頭櫃前,拿起一架攝錄機往他們身上扔,險些被砸中的男子出手接住,還直呼,「好險好險。」
夏辛戀續拿錄影帶砸他們,房裡頓時一陣叫罵及喊疼聲。
很快的,手邊沒有東西可以再丟出,夏辛戀挺直腰和他們對峙著,胸口一起一伏,微微喘息。
自始自終粘抱在一起的那對男女衣衫不整地走向曾爵侯,男的右手拿著一架攝錄機,左手環搭女子肩膀,女的左手捧著一杯飲料,右手抱著男子的腰。
「喏。」女子眨眨眼,把飲料交給曾爵侯。
曾爵侯大樂,「差點忘了還有這法寶……喝了它吧!喝了它……我爽你也爽……」
夏辛戀上前衝撞他整個人,主要用意是撞翻那杯飲料。
「干!」曾爵侯氣急,從褲袋裡掏出一迭紙鈔,「誰剝光她衣服誰得一萬!」
「嘩……」眾男一陣驚歎,紛紛撲向夏辛戀。
懷中抱有女人的男子興匆匆追問:「奸了她的話呢?」
曾爵侯扯扯嘴角,大聲道:「誰在那床上奸了她,誰得十萬!」
眾人理智全失,拖著夏辛戀往床鋪靠近。
「快去快去……」女子催道。
「嗯……」男子答應,卻佇立原地不動,「沒力氣了……」彎身吻女子。兩人又交纏在一起。
「別在我面前胡搞瞎搞!喂!你這攝影機有沒有在拍?」
「有!早就在拍了……」揚起鏡頭左轉右轉。
「啊——」夏辛戀迭聲驚叫;既要扯緊身上衣物防衛,又得揮舞手腳反擊,很快的敵不過眾男,而被壓倒在床。
「干!誰沒鎖門?誰沒鎖門?」
眾人的淫笑,夏辛戀的尖叫,掩住了曾爵侯急切的問話。
曾爵侯陸續又喊了些什麼,一夥人仍未理會他。直到整個人騎在夏辛戀身上的男子被一把揪起,猛揍至趴倒在地動彈不得,情況才有所改變。
有闖入者。
所有人看傻了眼。咽嚥口水,找到聲音的人盯著闖入的陌生男子率先問:「猴老,搞什麼?你帶她進來、你該鎖門的!」
另一人接著問:「喂!你怎麼找來這裡的?」
闖入者未答話,只是恨瞪著他撫在夏辛戀腹上的手。絕冷凍冽的目光足以使他自動縮起不規矩的雙手。
「膽小鬼!」同伴辱笑他臨陣退縮,「有什麼好怕的?」更加用力搓撫夏辛戀的肌膚。所有力氣幾乎已耗盡的夏辛戀動也不動,未加以反抗。
「放開她!」
癱在床面的夏辛戀聽到聲音,驚訝地仰頭望向聲音來源。
尹前賢!
夏辛戀此刻的窘迫模樣令尹前賢攏眉,又說了一次,「放開她!」
「你以為你是誰?後來後干是規矩,你待在那兒慢慢等。」肆意摸揉身邊女子,甚欲扯下她的胸罩。
夏辛戀張開嘴巴卻叫不出聲,只得以眼神向尹前賢求救!
尹前賢把該名男子抓下床,毫無預警的對準他的臉揮出拳頭!攻勢未就此罷休,對方還沒站穩之際,連續舞動雙拳痛擊他的腹部!
尹前賢揍人的狠勁使在場所有人目瞪口呆。
「啊……啊!」曾爵侯猛然認出來人是誰,退後兩步,揮手道:「你們還不一起上?」
四名男子遂包圍住尹前賢,其中一人身體搖搖欲墜,逞強站立著。面對這名有著不可一世的氣勢的男子,大夥兒皆不敢妄動。
眼見情況不對,於尹前賢率先對眾人發動攻擊的時候,曾爵侯趁機遁逃。
尹前賢見人就揮拳。他的拳頭又重又結實,挨打的人只消一拳便頭昏腦脹,毫無反擊之力。
四人陸續倒地。尹前賢不顧他們俯首求饒,依舊拎起某人猛打。
「別鬧出人命。」魏守堯入房,出聲阻止他繼續擊打已昏厥過去的肉體。
尹前賢這才住了手。
魏守堯接著看見坐在床邊的夏辛戀,她的臉仰對著尹前賢,眼神空洞茫然……
不忍細瞧她此刻模樣,魏守堯轉眼環視週遭,見一對男女縮在牆角,神態因嗑藥而恍惚,也因房內方纔的暴力場面而恐懼不已。
他前去檢查兩人腿前的攝影機,告訴尹前賢,「機器在運作著,不過裡頭沒裝帶子。」
尹前賢鬆了口氣,轉頭俯視夏辛戀。
魏守堯拿出行動電話,「你先帶她走,我再報警。」別讓警方發現他們兩人在場,以免造成新聞。
「猴老是哪一個?」尹前賢眼底凶光未褪,欲找出那名主使人。
魏守堯看看地上人的臉孔,「沒有他,大概溜了吧。」覺得安撫受傷害的夏辛戀要緊,「快帶她走吧。」
「走吧。」尹前賢到她身邊。
她平視前方不理他。
尹前賢胸中氣憤又起,「走呀!」他應該哄哄她的,但他開不了口。仍是以不佳口氣說道:「難不成要我扶你?」手掌自她腋下撐起她。
「不用你管!」夏辛戀站起後朝他吼道。
尹前賢以同樣不友善的態度相對,「你以為我是專程趕來救你?告訴你,我是來看熱鬧的。」
夏辛戀點點頭,撫撥散發,低聲道:「順道恥笑我……」抬臉面對他,「笑呀!你笑呀!」
瞧見地上人有動靜,魏守堯道:「別在這時候吵,好嗎?」
「走!」尹前賢拉她離開這間房。
「放開我!放開我!」
拉著她下樓,才走到三樓樓梯口,她便抓住牆壁凸起的柱角使反力,使他止住步伐,她進而低頭咬他的手。
「該死。」尹前賢看看手上齒痕,甩甩手,「我不奢求你跟我道聲謝,但煩請你自我反省一下。是你自己跑來這兒的,造成你這樣可不是我的錯!」
她不領他這個情也就算了,竟然還……該死!齒痕滲出血來了。
「沒錯,是我自己跑來這兒的,不論發生什麼事,後果我自己會負責。」
「這麼說來,是我打擾到『你們』辦事了?」把她和那群歹徒歸類為同夥。
「沒錯……」夏辛戀一臉頑強。
「沒想到你這麼自甘墮落!」顯然她受了教訓卻還不學乖。「走!」
兩人踏進三樓樓層,樓層格局和四樓一模一樣。
「你做什麼!放手!放手呀!」
他隨手推開某道房門,「原來你也有渴求男人擁抱、慾求不滿的時候。找我就好了呀,何必找那些爛人?」
房間極小,也擺了一套半舊的寢具,櫃上亦有架攝錄機。這棟樓房好似一間三流賓館。
「你想做什麼?」她被尹前賢甩放到床上。
「地方簡陋了些,請你將就。」他落坐床沿。
「不要碰我!」她雙手護胸。
「原來你是用拒絕的方式引燃他們的慾望,讓他們幾個人猴急地迭在你身上,急著想佔有你,你還真行,段數夠高……」
「是又怎樣?告訴你,再怎麼輪也輪不到你!」
「那些人全被我打倒,按道理正好輪到我。」他下床,將櫃上攝影機鏡頭對準床鋪,並加以啟動。回到床邊,他說:「你喜歡記錄實況,不是嗎?」
「神經病!禽獸!」
「彼此。」倏地上前制住她,唇瓣貼吻住她的嘴。
夏辛戀扳開他的臉,怒吼,「滾!滾!」
兩人皆想位於上方,扭轉間在床上翻了兩圈,尹前賢的力道略勝一籌,同身下的她笑道:「滾來滾去,你喜歡?」
夏辛戀臉上露出片刻神傷,隨即換上帶刺的怒顏,出手捶打他的胸、他的下顎。
「你……冷靜一點……」被近距離的碎拳打中也是會痛的。他一一扣住她手腕,在她抬頸咬他之前,以警告的口吻,「冷靜下來!冷靜!」
她於即將咬上他腕肉之際合了口,別開頭。
「可惡!」他夾轉她的下巴要她看著他,「你好好跟我道聲謝,我送你回去!」
她輕閉眼睫,不說話。
「聽見我說的沒?別再逞強!」
她完全不使勁地任他搖晃。
「該死!」
他低頭要吻她,她一掌覆住他的嘴拒絕。
尹前賢把她的上半身推靠向床頭櫃,「欲迎還拒?」
夏辛戀黑瞳發亮地瞪他,豆大的珠淚緩緩湧出。
尹前賢別開眼不看她哭,「算了。」他脫下西服外套,「穿上吧,我送你回去。」
夏辛戀未伸手接過外套,竟仰身貼近他。
「你……」
她異常主動地擁吻他。
「你……」尹前賢笨拙地閃避她的唇,「住手!」
夏辛戀撲壓在他身上,幾近狂野地挑逗他。
「你搞什麼?」脖子被她雙手環住而難以推開她。好不容易反身尋回位於上方的優勢,他搖撼她身子,「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
夏辛戀被某個瘋狂的靈魂附了身似的,一個勁兒要獻身予他。
尹前賢顧不得其他,舉起手,「你有毛病!」
他揮掌欲摑醒她,未料力道太重,夏辛戀整個人落床,翻出床沿時額頭撞到矮櫃櫃角,撞傷時的聲響駭人心肺。
尹前賢屏息看著趴於地上動也不動的她好一會兒,「你……沒事吧?」
夏辛戀緩緩爬起,尹前賢急忙下床扶她。
撥開她覆於臉前的頭髮,赫然見到鮮血自她額側傷口滲流而出。
鮮血滑下臉頰之前意欲流入她眼眶,她抬手抹開血液,致使半邊臉染了血漬。
尹前賢心頭發顫,楞怔住。
夏辛戀轉身走開。
「你……」他回身拎起擱在床上的外套,追出房外,「辛戀。」
「辛戀。」擋住她前進的路,他欲為她扣合上衣,發現布料上鈕扣全數脫落。於是幫她穿上他的西裝外套,她未拒絕,但面無表情。
她額頭的傷讓人怵目驚心。「我送你去醫院。」
淚水,無聲的自她臉龐滑下。
尹前賢心口驀然抽疼。他輕擁她,「沒事了。」柔聲道:「是我不好。我不強迫你從幕後轉到幕前的話,他們也不會找上你……」
夏辛戀踮起腳輕吻他下唇,他一時合不攏嘴,連話也說不全。
只是一記輕啄,竟使他心悸怦然……他楞在原地,未與走開的夏辛戀同步。
夏辛戀正要轉向樓梯口時,兩個人衝了出來——
高亦玄和方宇為。
「辛戀……」
「你……」看著身影狼狽的她,高亦玄不知該說些什麼。「辛戀……」他幾乎要哭了,「對不起……對不……」
夏辛戀一把抓住他衣袖推他抵上牆,哭吼道:「為什麼不是你!」聲音瘖啞卻緊扣人心,「為什麼不是你……為什麼……」掉頭跑開。
「快追。」方宇為催促道:「快追呀!」
高亦玄倚牆,沒有行動。
「如果你這時候不追,」方宇為告訴他,「恐怕會和劉立平相同命運。」
高亦玄淡瞄他一眼,「你看不出來嗎?我已經和他相同命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