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的跑堂全體動員招呼蜂擁而至的客人,忙碌到連嘴巴都找不到時間休息。
近日來的生意可真是好哪,不過這都拜下個月初即將召開的武林大會所賜,屹豐城是通往華山的一處必經點,各路人馬通常都會聚集在屹豐城內稍事休息後再繼續趕路,所以城內的飯館才會擠得水洩不通。
躲過追殺的區紫嘯與畢帖兒也於前日抵達此城,並且投宿在其中一間酒樓內。
「咱們都易容改裝成這副德行,應該不會被發現吧。」畢帖兒仍然謹慎地左顧右盼,深恐一個閃失會被識穿身份,尤其來來去去的武林人士大都身懷絕技,眼尖的自然也不少。
愈接近華山,追殺他們的人也就更多,一路上她總是提心吊膽的,深怕上回區紫嘯中毒事件會再度重演,而且不會再有上回一樣的好運氣。
「就算被識破身份又如何?」他攏眉。「我一點都不喜歡你這身打扮。」雪白肌膚故意用胭脂搽成暗沈色澤,還束起柔軟的烏絲,為了扮成男子,她以寬大的衣衫罩住她的身段,破壞全部的美麗。
「我寧願扮成這樣,也不要被發現而先廝殺一場。」不僅她有偽裝,區紫嘯也用一張假面皮遮住原本招蜂引蝶的俊美臉孔,這是她的傑作,也是她強力要求,幸虧他同意了。
「我不在乎殺伐。」若不是為了順遂她的玩興,沒有人能讓他戴上一張假面皮。
「你不在乎,我卻在乎哪。」這人喜歡提心吊膽的過日子嗎?她至今仍然無法忘懷那回他中毒時的驚恐情緒。
「是嗎,你在乎?」唇片忽地逸出愉悅的嗓調,他微側首,優美的長指支於額旁。「我明白了,原來你在擔心我被人殺死啊。」
她一怔,立刻窘迫地回嘴道:「誰管你的死活來著,你少自以為是!」
「哦,可是我明明記得很清楚,有個姑娘因為害怕我死去,哭得柔腸寸斷的。」炯亮的瞳眸邪裡邪氣地凝視她,眼皮一瞬不瞬。
她臉紅如火。「我哪有哭得柔腸寸斷,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
「以為你要死了,滴兩滴同情你的眼淚罷了。」她磨牙霍霍地迸出話來。
「是這樣啊……」她生氣的模樣好嬌憨,教他百看也不膩。「真無情,原來你還在恨我擄走你。」
「當然。」挑釁地反瞪他,怎地也不能洩漏出她此刻真正的情緒。什麼「恨」字,她早就不復這層記憶,對他的感覺,已由複雜的眷戀取而代之。
區紫嘯玩心更重。「帖兒,假使你還是這麼不甘心的話,我建議你可以乘機求救,你瞧,這間酒樓人來人往,而且大都是『正義俠客』,只要你高聲一喊,或許可以逃出生天。」他還指點她。
「你讓我求救?」酒樓內是熱熱鬧鬧的,只要她開口表明身份,逃脫的機會是很大。只是……「我不喊。」她斷然下此決定。「這些人的武功沒有厲害到可以從你手中搶救下我,我若貿然高喊,只會害慘他們,你這個惡魔兩三下就會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
「我看是你捨不得離開我,才不願求救的吧?!」他笑容可掬地替她說出內心的真正想法。
「才不是呢……」湧上的紅雲卻印證了他的猜測,畢帖兒狠狠地收回與他對峙的視線,扭開臻首不敢再看他,這也瞧見隔壁六名大漢所圍坐的飯桌正在高談闊論著,其中一人忽然神秘兮兮地開口問其他五名同伴一個問題。
「喂,有一則秘聞正在江湖中流傳,不知道你們聽說過沒有?」
一聽「秘聞」二字,畢帖兒的耳朵就豎起來,立刻忘了和區紫嘯的爭執,聚精會神地聽起下文。
「什麼秘聞?」另外五人問。
「就是『鐵面判官』畢剛的愛女畢帖兒被區紫嘯擄走的事情啊。」
「這事啊……怎麼你也聽說了,難不成是真的?『鐵面判官』的行蹤一向飄忽,而且他從來不涉及江湖事件,無緣無故怎會跟區紫嘯扯上關聯,我本來還以為是誤傳的消息呢。」
「不,此事千真萬確,而且畢剛夫婦為了愛女被擄之事,還跟夏繼之聯手追查區紫嘯的下落。」
有人忽地重重地歎了口長氣。「被區紫嘯挾持的人質焉有命在。」
聽到這裡,畢帖兒撇了撇唇瓣,神色不善地睨瞪區紫嘯,原來秘聞的主角是她呀,可憐的受害者。
「我想區紫嘯不會殺死她的。」另一人忽然極有見地的反駁前一位的說辭。
「你為何如此篤定?」
「聽說區紫嘯就是要利用畢帖兒,來威脅夏繼之放棄爭奪盟主,既然畢帖兒有這個利用價值,那他怎麼會殺死她。」
「言之有理。」
「哼,卑鄙。」畢帖兒又朝悠閒品釀的區紫嘯狠瞪一眼。
「可是不殺她並不能保證不會折磨她,以區紫嘯邪囂的名聲,畢剛的女兒會不會過得很淒慘啊。聽說畢剛的女兒長得非常標緻,如花似玉的。」有人加一句。
「呀,那就可慘了 畢剛之女會不會就此……清白不保?」
「很有可能。」居然大伙全贊同。
什麼呀,怎麼說著說著竟然說成這樣?
畢帖兒按捺不住,又羞又急地跳起來就要衝過去解釋。
「你認為解釋有用?」區紫嘯涼涼的諷刺,讓她硬生生地停下腳步來。
是沒用,而且肯定引發一場大戰。
「都怪你啦!」她跌回椅子,忿忿地指控他。
他氣定神閒地喝著酒。「其實他們說的也沒錯。」
「什麼?」若非暗沉的胭脂粉覆蓋住了她原本的嫩白嬌顏,眾人肯定會瞧見被激成滿面紅潮的小蝦子。
「你的清白已經毀於我手,以後是只能嫁給我。」他好心地告訴她最後歸宿。
「啥?」杏眸愈膛愈圓,一直以來他只是在調戲她,根本不是正經的。
他續道:「你難道忘了在咱們初邂逅時所定下的賭注。」鎖定她的目光更熾焰,擺明要燒燬那道緊閉她心扉的無形枷鎖。「結果你輸了,你自然就是我的女人。」
她困難地嚥了嚥口水後道:「你才不是認真的!」心扉飄飄然,理智卻是不相信,她仍然執意堅信自己的想法。
他嗤聲,就知她不願意承認事實。「小鴕鳥。」
「你們瞧瞧,那群藍衣人好像是神義山莊的莊民。」雜雜嚷嚷的吵雜聲忽然轉移目標,帶著崇拜語氣的口吻頓時拉去畢帖兒的注意力。
「真的是……」眾人有志一同的循線望向客棧門口,就見一群藍衣人抱拳為禮的和眾人打招呼,並且得到許多人的讚佩。
有些資歷較淺的江湖菜鳥羨慕道:「頂著神義山莊的光環就是與眾不同,連走起路來都是威風凜凜的。」
「當然,神義山莊在江湖上赫赫有名,而且呂任主與華山夏繼之還是結義兄弟,名望其是一等一的超然,想來他們這回前來華山也是為了見證夏繼之榮登武林盟主寶座的盛況吧。」就因為神義山莊江湖地位極高,所以江湖人士甚少與神義山莊為敵。
酒樓的氣氛更形高漲,人人都在高談闊論即將展開的武林大會,並且畢帖兒也成為被談論的對象之一,不過看得出來,神義山莊是眾人仰慕且馬首是瞻的對象。
「瞧見沒有?神義山莊的莊民個個都好神氣呢,當好人就是會受人敬重。」畢帖兒故意諷刺區紫嘯,意圖唆使他回頭是岸。
「好人?」他又輕嗤了聲。
「當然是好人,神義山莊行俠仗義,維護武林公理,這些年來累積出不墜的名望,走到哪兒都受到愛戴。」
「你要我學習他們?」
「確實是榜樣。」
他忽地露出一抹詭異的表情來。
「對不住……在下不屑習之。」語落,獄王紗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從他袖口內竄出,漾著魔光的黑影直擊一名神義山莊人;被他捲住的神義山莊人藍色衣衫被獄王紗給撕裂,數包粉末從他衣襟裡掉出來。
在獄王紗乍現的那一瞬間,滿堂的武林人士全部呆住。
而散在地上的粉末開始暈散出淡淡輕煙來時,早一步清醒的人大吼示警。
「小心,是迷魂粉。」旋即掩鼻藏匿,以防吸入正在散開的煙塵。
「迷魂粉?」此三字也一樣重擊在場人士!
頓時大伙紛紛地跳離粉末擴散的範圍外,在倉皇一刻有人不解地問道:「這種迷魂粉不是在三十年前就被禁用,怎麼會出現了?而且還是這麼多?」
「沒錯,這種下三濫的迷魂粉早就被禁用,這些年來除了一些不入流的黑道人物會以此毒物傷人外,就沒有再出現過,這次怎麼會在神義山莊人的手中?」有人驚異地詫問。
但更快的,神義山莊卻把眾人導向獄王紗。「別忘了區紫嘯在此。」
「獄王現身了。」區紫嘯三字更具震撼力!
數十道目光全都盯住仍然閒適地執起酒壺注酒的中年男子,他……他不像是傳聞中的區紫嘯啊?可是那條獨一無二的獄王紗,難不成是--
「他易了容,他確實是區紫嘯。」有人大膽臆測。
區紫嘯仍然閒散地品酌著佳釀,不理戒慎恐懼的數十人,直到酒足飯飽後,爍亮的眼眸才睇住那名身帶毒粉的神義山莊人。
「你怎麼會有迷魂粉?你們不是自為正義使者?怎麼會身懷此物?」他異常輕柔地問。
「我……我……」那人一臉狼狽地望著其他同伴,試圖求救。
神義山莊人忽然高叫。「根本是區紫嘯栽贓。」然後是蓄勢待發的準備一戰。
栽贓?
「可是這幾包粉末明明就是從他身上掉出來的啊,眾人全瞧見了。」畢帖兒雖然不懂毒粉的用處,可是在眾目暌暌下所發生的真相,怎麼可以導向是區紫嘯栽的贓。
「你?」驚訝的眼睛齊齊望向她,男子怎麼發出女音?
「呃,我……」嬌悅的女青一時忘了掩藏,慘了,露出破綻來了。
「你可是被區紫嘯挾持的畢剛之女畢帖兒?」神義山莊的人立刻喝道。「大夥兒上,先救出畢御史的愛女要緊。」
自認是正義俠客者全都圍上前去。「畢姑娘,你別怕,我們來救你了。」
「那些粉末的事……」怎麼重點被轉移開來,不是應該先來追究這歹毒之物從何而來。「等等,你們先聽聽神義山莊的人解釋迷魂粉的事……」
「畢姑娘,我們來救你了。」
「先等一等,呀……」區紫嘯將她攬回身畔,一場打鬥焉然展開,不過誰都近不了兩人身旁,眾人仍然忌憚獄王紗的威力。
「難不成畢帖兒已經投靠區紫嘯?!」混亂中又有人高聲喊道。仔細一找,此話又是出於神義山莊人的口中。
畢帖兒嚇了一跳。「你們在說什麼?」
「沒有嗎?你似乎無意讓我們救你脫險,不就擺明要與區紫嘯同流合污,跟白道中人為敵。」
「呀,真淒慘,堂堂御史之女竟然淪落為獄王的禁臠。」
三言兩語使定了她的罪,而且還愈說愈難聽,畢帖兒怎麼也料想不到自己會變成過街老鼠被喊打。
「等一等,大家聽我說……」
「江湖上的正義之土都會不齒你的行為,而你也會連累了你爹娘的好名聲。」
「畢氏夫婦會痛心疾首的……」
「你們這算什麼?」一句話也不給她說,就逕自為她扣上帽子。畢帖兒氣極敗壞,怒火循著脈絡延燒……
「問問你自己又做了什麼吧?要不是同路人,你豈會護衛區紫嘯?」簡直是一場精心得設計與安排,非要把她導向也是萬惡不赦之徒。
「你們講不講理?」
然而她的質問卻被淹沒在口口聲聲的指責下。
「眾口鑠金的威力很厲害吧。」區紫嘯的唇片一直掛著嘲諷的弧度,面對氣急敗壞的嬌人兒他還努力火上加油。
「你還幸災樂禍。」她的一顆心抖顫得厲害,女子的名節最是重要,她卻在三言兩語間被定了罪,而禍首還得意揚揚。
「都什麼關頭了,這兩人還在卿卿我我的,可見得這兩個人一定不清不白,畢姑娘,你丟盡了你爹娘的面子!」
不知為何?神義山莊的人似乎執意把她打入蕩婦之流才甘心。
他們不都自詡為俠義之士?怎麼一點道理都不講?
「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如此放蕩、不守禮教、不貞不潔……」
畢帖兒被一聲又一聲的蠻橫指控罵的狗血淋頭,人都傻了。
「她怎麼不貞來著?『請』你們說出個道理來給在下聽聽?」區紫嘯忽地摟住帖兒,張開羽翼護著她,低沈的詢問不帶狂怒,卻冰冷至極。
他悚人的沉吟讓眾人一愣,有些膽小的還縮了縮身子。
「說!」冷厲的詢問再度劈出。「在下的妻子一心護我,我可滿意極了,她哪裡放蕩來著?又怎地不貞不潔?你們這群外人無的放矢的胡亂嚷嚷是什麼意思?
「妻子?」畢帖兒輕顫著,區紫嘯的宣告聽不到任何調戲意味,有的只是強勢的佔有慾望,完全都不容他人懷疑!
眾人面面相覦,一時之間也不敢接口,直到神義山莊的人又吼道:「別怕,殺了他們。」挑撥的瞬息眾人圍攻而上。
「敗德女子。」
「殺!」
「為什麼要這麼說我?」在混亂中她仍想開口質問,可是聲音卻發不出來,反倒又被聲聲的指控給包圍住。
這些人不都是小可嗎?
然而此時所發生的情況,卻與她一貫的思維背道而馳,她腦袋完全空白了,紊亂的思緒更是一片模糊,以至於客棧中的一戰是如何慘烈,他倆又是如何脫身,這中間所發生的過程,她無法集中精神來釐清。
直到她壓抑下賁張狂亂的混亂時,她和區紫嘯已經遠離客棧,佇足在一處無人的草原上。
「我們怎麼會在這個地方?」回神後,她怔怔問道,神智還是模模糊糊地。
「醒過來了。」也好,在酒樓中他嚴厲地懲治神義山莊六名混帳,以及一些不懂事的蠢傢伙,見血的殺戮場面她沒看在眼底最好。
她望著他,須臾後突然悲歎了一聲。
「怎麼會這樣?」畢帖兒委屈地跌坐草地上,抱著腦袋道。「怎麼會變成這樣?我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一夕之間變成人人喊打的淫婦。」
「何必在乎他們的話。」他以沉穩的口吻回覆她。
她黯然地對上他滿不在乎的眼神,心仍揪得緊緊地。「我怎麼能夠不在乎,那攸關我的名譽。」
「名譽又不能當飯吃。」他不以為意地再回道。
她終於氣紅臉。「你淨說風涼話。」她惱極,拔起草丟向他。
區紫嘯對於她的粗魯不以為杵,反而走至她跟前與她平坐。「放寬胸襟吧,跟人渣沒什麼好嘔氣的。」
「怎能不嘔?」
「我可不想看你氣壞身子。」
她心口重重一跳。「你在關心我?」
他笑,掬起她的臉,與她對視,炯炯發亮的黑瞳直直望住她的,眼中的柔和與疼惜一點一滴地傳進她的心間。
「不……」她搖頭。「你不會這麼好心的,你不會,你才不會呢……」憋在胸炊內的怨氣怎也舒展不開來,他是始作俑者,而且他早就聲名狼藉,根本不在乎多加這一條;反觀她呢,為什麼無端要被加諸罪名。
「帖兒,把齪齷之徒的話放在心上只在浪費力氣,並不值得。」他不是安慰她,而見陳述事實。
明麗的容顏好怨滿。「你不是我,不會明瞭我的難過。」
「有啥好難過的?」他捧住她的臉蛋,糾纏著她茫然無神的眼。「倘若你覺得委屈,咱們立刻成親。」
「成親?我跟你?」這話點醒了她。在客棧時區紫嘯並沒有乘機羞辱她、遺棄她,反倒給了她名分?
「我可是很慎重地在等你點頭。」他的笑容好絕俊,而且眸光也變得更沉、更深、更凝肅,直視的眸子看不出任何調戲的光彩。
情愫猛然佔據她的心間,她驚覺到自己被他給擄獲住,再也逃不掉,這意念讓她驚懼了起來。
「你、你去死啦……唔!」不由分說,他的唇捕捉住她的小嘴,並且一黏上便熱烈的糾纏起來,不肯給她一丁點逃避的空間。
「你……唔……」無論她的臻首轉向哪一邊,他的唇必然跟著她轉,而且緊緊吮吻住,強勢的攻佔她柔軟的朱唇。「你……晤……放開……」
「休想。」
「你……你欺負人……」
「我是喜歡欺負你。」
亂紛紛的腦袋更加迷亂,她幾乎無法思考。
「晤……你、你好過分……」她的螓首又被他扣鎖住,區紫嘯重新糾纏住她嬌軟的紅唇與粉丁小舌,更加的肆無忌憚起來。
理智早就被他狂傲的姿態結吞噬了,身子飄飄浮浮彷彿將乘風而去……
久久過後,熱吻方休,交纏的唇瓣也才慢慢分開來。
額抵著額,鼻息互相騷亂,卻是織繪出一副情愛的魔網來。
好半晌過後,畢帖兒吁出一口長長的氣息。
「區紫嘯,你好過分、你真的好過分,你總是不斷不斷地欺負我。」柔媚的嬌斥卻是沒有任何怨恨。
抬起食指輕撫她脹紅的唇瓣,他溫柔說道:「就算是欺負,也會欺負得讓你心滿意足。」
「你總是這麼的狂妄。」
「你卻是喜歡這樣的區紫嘯。」
「你……」她總是否定不了他所說的每個字、每句話。「區紫嘯,你好壞、你最壞了、你是天底下最壞最壞的大壞人。」畢帖兒終於吐出憋在胸坎內的淤塞氣息,小臉緊緊倚偎在他胸膛上不想移開,想是賴上了。
「是啊,我最壞,我知道我是這世上最壞最壞的大惡人,我知道的……」他擁住她,不斷不斷地附和她的話。
眼眶氤氳了,這聲聲的撫慰是這樣地蠱惑人心,她感動得再也說不出話來。
被呵護住的感覺,原來是這樣的溫暖哪……
是非全然錯亂掉,無故指責她的是所謂正義人士;而替她療傷止痛的,卻是被喚為獄王的狂者。
何為正?何為邪?自由心證吧。
許久過後,區紫嘯又邪魅地掀起嘴皮打破這股寧靜。
「帖兒,告訴我,你喜不喜歡我吻你?」
沒料到他會這般大膽,畢帖兒心跳如擂鼓,窘極地斥道:「你好下流。」小臉紅透了。
「這種恩愛豈會下流,夫妻倆說體己話原本就很正常。」語不驚人死不休的他,完全不在乎禮教束縛,更不管道德評價,卻也不得不承認這種曖昧話語教人彷彿置身在夢裡,醺醺然地,並不討厭。
對於自己的想法有些訝然,難不成她也有作怪使壞的念頭,只是被壓抑在內心深處不敢表露。
「夫妻,誰跟你是夫妻,你別逕自下決定。」嫁給獄王,這將掀起多大的風暴,回歸現實面,她無法不細想。
「你不願意咱們變成夫婦?」聲音陡地一沉。
「不說了、不說了。」她努力轉移話題。「你先告一訴我,你怎麼會知道那個神義山莊的人身上帶著迷魂粉?這也太玄妙了吧?」他厲害到未卜先知的地步了?
「我當然有管道。」
「什麼管道?」她無法明白。「我一直跟隨在你身邊,卻從來沒有發現到有人捎過訊息給你。」
他邪魅一笑。「是誰不允許我跟你同房的,在下的秘密你當然無從瞭解起。」兩人若是露宿野外,雖然以天地為席被,她仍然會畫線做區隔,弄出一條可笑的楚河漢界來,倘若投宿客棧,當然就一人一間房。
原來如此,她明白了。
「誰跟你一樣無恥來著,孤男寡女當然不能共處一室。」她反駁道。
「倒是你防範了半天,到頭來全成了白廢工夫。」他想奪取的絕不放過。
「說正經事。」熱烘烘的身子幾乎要燒了起來。
「是,娘子。」戲噱的眼神逐漸轉冷,他道。「真相很簡單,神義山莊早在五年前就暗中進行偷雞摸狗的勾當,只是沒人知曉罷了,再加上他們有仁義之名作為掩護,行事手法又經過層層設計,就算有人指證。通常也不了了之,反而還被陷害。」
「太不可思議了。正邪已然不分?這不是少數背叛者的個人行為。」
「是與不是就等咱們夫妻聯手奪下盟主之位後,便可以揭露個徹底,你意下如何?」
「你說什麼玩笑話?」
「我可是很正經的。」
「不好玩……」
「那就先來做點好玩的事。」奇特的笑容迅速浮現在他唇畔,來不及防備,他的唇迅速住堵她柔軟的朱唇,纏綿地與他同出一氣。
※ ※ ※
「什麼?竟有這種傳言?」畢氏夫婦暴跳如雷,由繼之派出的探子回來稟告最新消息,得知區紫嘯與畢帖兒現身在屹豐城時,夭妻倆本是欣喜若狂的,但再聽到接疏而來的流言時,畢氏夫婦傻掉了!
「不會吧,怎麼會有這種事?」畢夫人臉色一白!腳步一個踉蹌。
「稟御史、夫人,確有此事,當日聚集在客棧的武林人士個個親眼見到,也都親耳所聞,區紫嘯稱呼畢姑娘為……夫人,他們是以夫妻相稱。」
「帖兒……」她眼一花。
「夫人……」畢剛連忙扶住妻子,讓她坐好。
「你別急,知道帖兒平安無事更重要。」
「我明白啊,只是……」她也極力想穩住激動的情緒,只不過這個衝擊實在太大。帖兒和區紫嘯,一個是純潔得恍若仙子,另一個是地獄之王,如何成雙配對。
「這則流言已經傳的沸沸揚揚,更對畢姑娘的名譽造成莫大傷害。」探子再將查到的訊息做詳細報告。
「我們明白了,謝謝你的消息,麻煩你去向夏公子稟告一聲,說我們決定趕去屹豐城救人,請他在屹豐城與我們會合。」他們與夏繼之在十日前分手,分頭去尋找帖兒的下落,好爭取時效。
「明白,屬下告退。」探子立即離開。
「相公,現下怎麼辦?」畢夫人儼然六神無主。
「我猜想,帖兒很可能是受制於區紫嘯,才會任由區紫嘯胡言亂語而反駁不得,咱們立刻趕去屹豐城,伺機救回帖兒。」
「你說得對。只有把帖兒平安救出來,一切真相就會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