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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的新娘 第五章 作者:陶陶

  「展眉——」韓殤大吼,冷然的表情瞬間瓦解。

   她臉色慘白,眸子無力地掩上。「求你……放了我爹娘……我……」她又咳了一口血。

   「別說話。」他劃開手指,將血餵入。

   她搖頭,又吐了一口血。「求求……你……」她抓緊他的衣袖。「別再說話。」他將血滴入她的口中。

   「我答應,我絕不殺他們。」他的眉頭幾乎要打結。

   她卻無法吞嚥,連吐了幾口血,意識開始模糊。

   「可惡,我絕不許你離開我。」他怒吼,一把撕開她的衣裳。

   如意震了一下,在他扯下肚兜時,奮力睜開眼。「你……」

   「別說話。」他的右掌覆上她的胸口。「把心靜下來。」他的黑眸鎖上她的,臉龐出現一抹柔情。

   如意蹙眉,只覺一陣凍人的寒意傳來,心口陡地一陣劇疼,她嗚咽出聲,唇色發白。

   「一下就好。」他神情緊張地盯著她,將寒氣導出她的心臟,引向她的四肢。

   看到如意的眉心開始放鬆,他便立刻抽手,而後將血餵入她口中;如意再次蹙眉,勉強吞嚥,卻仍是咳了幾聲。

   「我……」

   「噓,別說話。」他抱起她往床畔走去。

   如意只能靠向他,試圖遮掩自己赤裸的上身,肩頭則因細碎的咳聲而不住顫抖。

   他抱著她坐在床畔,伸手抓起薄被裡住她,他必須隔離自己的寒氣;如意始終不發一語,任他將被子纏在自己身上,蒼白的臉上透著薄薄的紅暈。

   他一揮手,房內的窗戶「砰」地一聲全掩上,連床帳也落下,他將她困在自己的懷中,低頭問道:「好些了嗎?」

   「嗯。」她靠在他的肩窩,低垂眸子,肌膚蒼白似雪。

   他拭去她唇角的血,瞧見薄被上染了她斷斷續續咳出的血,他皺緊眉頭,再次揚手,帳內忽地暈出層層火光交錯著。

   如意察覺有絲異樣,於是勉強睜開眸子,只見帳內火光點點,她綻出一抹笑。「好漂亮,好像螢火蟲。」

   他微愣。「你想起什麼了?」他的黑眸藏著火光。

   她輕搖首。「沒有,怎麼了?」

   他並未應聲,只是看著床帳內飄浮在半空中的火光。

   「我們抓過螢火蟲?」她問。

   「沒有,因為不需要,湖邊到處都是。」他低頭問道:「暖和些了嗎?」

   「嗯。」她應了聲。「都是螢火蟲的夜晚一定好美,像千萬的星光,一閃一閃的。」

   她閉上眼,彷彿已瞧見那動人的景致。

   他沉默不語,只是將指尖湊到她的唇邊,如意一嘗到血腥味,立刻睜開眸子。

   「不……」

   「吞下去。」他厲聲道。

   「不……」她輕咳著。

   「你必須吞下去。」他怒道。

   「我好多了……咳……」她不喜歡那嗆人的腥味。

   「你體內的寒氣比以前更多了,得壓住才行。」他扣住她的下顎,強迫她嚥下。

   他說什麼她聽不懂,只想轉頭避開,偏偏雙手又讓他纏在被中動彈不得。

   「咳……」她被嗆得猛咳,血又全吐了出來。

   「可惡。」他抽開手,臉孔嚴厲。

   她又咳了好幾聲,才勉強止住。「我……這樣便很好,不要再飲血了。」

   「那樣根本不夠,要不了多久便又會犯病。」她的臉色仍舊蒼白,未恢復紅潤;方纔他將寒氣疏離她心臟的同時,她雖舒緩許多,可他體內的陰寒之氣卻也滲入她體內,她是血肉之軀,無法承受太多的寒氣,所以必須以他的血鎮住才行。

   「沒關係。」她不以為意。「反正這命遲早要還你的。」

   他聽了後不禁怒火中燒。「若要你的命,我自己會動手。」

   她歎口氣,「又生氣了。」

   他冷哼一聲,沒有說什麼。

   如意閉上雙眼,有些疲倦,身子依偎向他。「我好像竹節蟲呢!」她輕笑,被子將她裡得密不通風。

   她的面容透著青白,讓他緊皺眉頭,他舉手輕觸她的臉頰,眉頭皺得更緊,沒什麼溫度。

   「很冷嗎?」他問道。

   「還好。」她呢喃。雖然他的懷抱總是冰涼而無暖意,但她卻覺得很舒適。

   她均勻深沉的呼吸傳來,韓殤立刻明白她已入睡,他撫過她的眉、她的眼,而後滑過她的雙唇,停駐在她揚起含笑的唇角。

   「沒有得到答案前,我是絕對不可能讓你死的。」他凝視著她,腦中閃過在無數個夜晚,他也曾這樣攬著入睡的她,只為欣賞她熟睡的容顏。

   他曾那樣全心全意地愛著她,為她蓋竹屋,造小船,畫眉梳發,與她一起坐在樹上聽風望月,在綠草間纏綿細語,深陷於她的柔情之中,就在他以為兩人將廝守到地老天荒時,她卻狠狠的捅了他一刀……

   「為什麼?」他咬牙。「難道你對我的情意皆是假,與我深戀只是想能找到機會殺我?」

   他的怒氣使床帳內的人劇烈燃燒,床柱甚至搖晃了起來,睡夢中的如意無意識也呢喃一聲,眉心輕鎖,似乎也感受到他的憤怒。

   韓殤收斂心神,不讓怒氣控制自己。「你說你不恨我,他說你不捨前世,遂印了血紅胎記……」他的手下滑至她的胸口上。「真的不捨嗎?」他凝視著她,決心找出答案不管用什麼辦法。

             ★        ★        ★ 紅色的火光將湖畔照亮,帶來些許暖意,她蜷縮在樹下,大紅的新娘服已顯得有些髒污,而他則高坐在樹枝上,背倚樹幹,合眼休息。

   微風吹拂,竹林沙沙作響,一條碧綠的青蛇潛行而來,隱藏其赤紅的舌,小心翼翼地來到她身邊,纏上她的身軀。

   她歪著眉,覺得身上冰冰涼涼的,一睜開眼,就見它邪惡地張嘴吐信,撲向她的咽喉,她放聲尖叫:「啊——」

   青蛇在攻擊的瞬間,忽地被射釘在地上,只見一把匕首刺穿它的身軀。

   她被嚇得尖叫不停,心臟幾乎要跳出。

   「我還當你是天不怕地不怕。」他縱身躍下樹,冷冷地瞅著她。

   她驚魂未定,無法說出任何話語,不過,總算止住尖叫聲。

   青蛇抽搐了幾下,掙扎著移動半分。

   她嚇得後退,瞧見那修長的蛇身不停的掙扎,她不忍地道:「放……放了它吧!」

   他斜瞄她一眼。「烤了它,你倒是可以飽餐一頓。」

   「不用了。」她叫道,無法相信他竟有這麼噁心的提議。「那是你專門吃的食物,不是我的。」

   「蛇血的滋味可是挺不錯的。」他據實以告。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他,覺得自己要吐了。「你……」

   「想試試嗎?」他蹲下身,抽出匕首,將蛇抓起,遞到她面前。「蛇膽也不錯。」

   「你走開。」她尖叫。

   他冷冷一的笑。「這可是你說的。」他直起身子,而後將蛇丟到她身上。

   她無法遏制地尖叫,想將蛇推開,誰知青蛇雖受傷,但攻擊力仍強,一口便咬住她的手腕,她大叫一聲,反射性地揮開它,責蛇立刻逃竄得無影無蹤。

   你不殺它,它便殺你。」他在她面前蹲下,瞧見她臉色蒼白,冷汗冒了出來。「後悔嗎?」

   她倔強地瞪著他。「不後悔,反正早晚我都會死在你手上,那麼……我寧可讓毒蛇……」她的體內忽冷忽熱,疼得讓她說不下去。

   他撫上她毫無血色的臉頰。「那你恐怕要失望了,這點毒是奈何不了你的,你體內的寒氣會對抗毒性,不過,卻會讓你痛不欲生。」

   「你……」她咬住下唇,忽地伸手欲搶下他手上的匕首自行了斷,卻只能無力的傾倒在他身上。

   「想要匕首?」他勾起她的下巴,只見她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蹙起眉頭,往竹林的方向瞧了一眼。「這蛇比我想像得毒多了。」

   他抬起她的右手,在傷口處劃兩道血痕,而後低頭將毒血吸出。

   「不要……」她抗拒著,不想欠他人情。

   「我救了你,便成你的救命恩人。」他的眼神深沉而鬼魅。「你還殺不殺我?」他吐掉毒血。

   她一怔。

   他微笑,笑容詭譎,逼近她。「殺不殺我?」

   殺不殺我……

             ★        ★        ★ 如意跪在觀音大士座前,雙手合十,面容平靜,卻難掩蒼白之色,她在心中祁求雙親福壽綿延,身體安康,馮大哥的傷早日復元。

   她輕蹙眉宇,又加了一句:「希望馮大哥能早日討房好媳婦,同他分憂解勞,談天說笑,民女感激不盡。」她又磕了頭後,這才起身。

   婢女阿香連忙過來扶,如意望了一眼四周進香的人,疑問道:「娘呢?」

   「夫人在外頭同住持討些符咒。」阿香說道。

   「符咒?做什麼?」她大感不解。

   「當然是辟邪。」阿香扶著她走出廟宇。

   如意心中一凜,辟邪?「咱們府裡又沒怎麼樣,為何突然要起符咒來了?」

   「小姐不覺得昨日府上發生了許多怪事嗎?」

   「怎麼會?」如意虛應道。

   阿香瞧了她一眼,目光有些遲疑。「小姐也怪呢!」

   「胡說!」她搖搖頭。

   「奴婢沒胡說,昨日馮少爺不是說花園起怪風——」

   「我同娘說過,那是因為韓大夫學過幾年道法,昨兒個他只是在表演讓我增加見識。」她扯謊道。

   「雖然小姐這麼說,可大伙還是有些不信,心裡直發毛;這韓大夫真是有些怪呢!

   原來馮少爺提及時,奴婢也不信,可昨兒個晚上我彷彿瞧見韓大夫在小姐房裡,不知怎地,他一下子就不見了。」她愈說愈心驚。

   「恐怕是你眼花了。」如意說道。

   「可昨晚真的很奇怪呀!小姐,奴婢聽見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聲音,想睜眼瞧個究竟,身子卻像被千金重的東西壓著,動彈不得,可聽又聽得不真切,像是小姐同人說話的聲音。」

   「怎麼會?大概是你作夢了。」如意敷衍著。

   突然,她瞧見母親招手示意她過去,這才陡地鬆了口氣,很高興能擺脫這個話題。

   如意走向母親,同住持點了個頭,這住持約六十開外,頭髮與鬍子已有些灰白,身子瘦小,面容和善,他捻著鬍鬚,上下打量她一眼,目光如炬。

   「姑娘身子欠安。」他說。

   「小女自小身子便不好,昨日臉色與精神都有起色,可今兒個卻又這樣蒼白,大夫說她是氣血虛。」孟夫人在一旁解釋道。

   住持頷首,表示明白,突然道:「孟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

   如意愣了一下,不過仍點了點頭,與他走至一旁。

   「老朽見施主這病怕是好不了了,既是與生俱來,便是業報,藥石罔效。」

   如意見他說話率直,笑容不自覺的揚起。「住持說的是,如意甘願受之,無怨無悔。」

   他望了她一眼,捻胡笑道:「施主倒是看得開,那麼老朽便直言了。以姑娘的面相氣色觀之,近日將有大劫,若過了,便是福壽皆至,可若不過……」他大搖其頭,沒再說下去。

   如意明白他的意思,卻不害怕,自覺遇見韓殤以來,她一直有不何日會命斷的準備,所以倒也不驚慌。

   「生死有命,如意明白。」她平靜地道。

   住持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而後道:「施主情根深,可該明白人鬼殊途啊!何以執迷不悟?」

   如意大驚。「你……何以知道……」

   他微笑。「施主的頂上有銀光,可是他為你鎖上的?」

   「銀光?」她直覺的抬頭,「什麼?」

   住持微微詫異。「施主不知情?」

   她搖搖頭。「這銀光是怎麼一回事?」

   「他的記號,一般妖鬼見了你,便碰你不得。」他朝遠方天際望了一眼。「他慨知有妖怪作孽,為何不除去呢?留著也是危害生靈。」

   如意聽得一知半解。「住持——」

   他轉向她。「施主要好自為之,老朽言盡於此。」

   「可是信女還有好多疑問——」

   「時機到了,一切自會明朗,姑娘不用心急。」他頓了一下,而後才道:「施主臨行前請聽老朽一句話,你非他族類,無法與之長久相處,只會受他之累而日漸虛弱,人鬼殊途,施主三思啊!」

   如意沉默不語,沒有應聲。

   住持長歎一聲。「去吧!」

   「如意謝過住持。」她福了福身子後,便轉身朝母親走去,她與阿香正與進香的信徒聊天,大夥兒的臉色都非常凝重,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小姐。」阿香奔了過來。「這會兒您可得相信奴婢了。」

   她沒頭沒腦地說了這句話,讓如意微瞠雙眸。「你在說什麼?」

   「方纔大嬸說,她隔壁的二楞子昨晚死了,是給妖怪害的。」她驚恐地道:「那屍首乾巴巴的。」

   「奴婢沒有,是那大嬸親眼所見啊!」阿香陡地打了個冷顫。「真是恐怖。」

   孟夫人一見女兒過來,急忙抓住她的手。「住持對你說了什麼?」

   「沒什麼,只是問女兒的身體罷了。」她搪塞道。

   「大嬸,我們家小姐不信你的話,你說的到底是真是假?」阿香對著一個胖胖的婦人問道。

   「這事哪有假,現在我想來都還害怕呢!二楞子像老了幾十歲,身子乾巴巴的,像是被人吸乾似的。」大嬸顫聲道。「所以,我一大早便來求菩薩保佑。」

   她這麼一說,旁邊的人也磯磯喳喳地嚼起舌根來,大夥兒全面露懼色,手上拿著好些個求來的符咒。

   「咱們回去吧!」如意說道,不想留在這兒聽他們繪聲繪影地說著妖怪的事,她莫名地覺得排斥。

   孟夫人點了點頭,向住持頷首後,便與女兒一起離開。

   「回去前咱們先到馮府看看瑞驊的傷好點沒。」孟夫人說道。

   昨天他在後花園尋找如意時,體力不支昏了過去,把大伙都嚇壞了,他們夫婦倆還親自將他送回,到府說明,對於瑞驊受傷一事甚為愧疚,於情於禮他們今日也該過府探視。

   如意微微一驚,連忙搖頭地道:「不了,孩兒身子有些不適,想先回去了。」

   「怎麼了?」孟夫人緊張道,「哪裡不舒服?」

   「只是小毛病,母親不用擔心,由阿香扶我回去便行了。」她說道。

   三人來到大街上,孟夫人若有所思地看了女兒一眼。「是真的不舒服,還是不想見瑞驊?」她可沒忘記女兒昨天說的話,本以為讓她靜靜便會想通,如今看來仍是沒有絲毫改變。

   「娘多心了,女兒是真的不舒服。」如意輕咬下唇。

   「那好吧!娘自己去。」孟夫人說道,但心裡暗忖,同府後她得和女兒好好談一談才行。「阿香,送小姐回去。」

   「是,夫人。」阿香答道。

   「娘。」如意頓了一下。「麻煩您轉告馮大哥,要他好好靜養。」

   「我知道。」孟夫人歎口氣,往另一條路走去,真不知女兒是怎麼回事,突然變得這麼奇怪。

   「小姐,咱們走吧!」阿香說道。

   「嗯。」如意又歎口氣,舉步往前,心裡對於馮大哥有說不出的抱歉,若不是為了她,他也不會受傷。

   「小姐,這兒人多,咱們轉另一條路走。」阿香說道。這兒是城裡的商街,人群都往這兒湧來。

   「嗯。」她應了一聲。

   兩人避開人群,轉進巷子,阿香卻與迎面而來的行人撞了一下,手上提的竹籃也落了地。

   「哪個冒失鬼?」她罵道。

   只見一美貌女子連忙道:「不好意思,匆匆忙忙中撞了你。」她面容姣好,身材婀娜,穿著一襲鵝黃襦裙。

   阿香咕濃一聲:「算了。」人家都道歉了,她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彎身將祭拜的鮮果撿起。

   「姑娘沒事吧?」如意問道。

   那女子轉向她。「沒事,是我魯莽。」她在瞧見如意時,不由得愣了一下。

   「怎麼了?」如意注意到她的異樣。

   女子笑了笑。「不,沒什麼,只是覺得姑娘的臉色好蒼白,有些詫異罷了。」

   「我身子不太好,所以臉色差了些。」如意說道。

   「在下略懂皆理,可幫小姐診斷診斷。」她微笑。

   「不用了,只是一些小毛病。」她低頭看見阿香仍在撿東西,只好繼續待在原地。

   「小姐不用客氣,就當是我撞了你們的賠禮。」女子伸手便往如意的右手探去,誰知一碰上她的手腕,整個人就被震得後退一步,她頓時驚訝不已。

   「怎麼了?」如意也因她突然退了一步而詫異。

   「不,沒什麼,只是沒站穩。」她仍是帶著笑。

   此時阿香已撿好東西起身,那女子立刻道:「耽誤你們了。」

   「不,哪裡。」如意仍是一臉狐疑,與她點個頭後,便和阿香一起邁步離開。

   走了幾步後,如意忽地想起住持的話——一般妖鬼見了你,碰你不得——她睜大眸子,猛地回頭,卻已不見那女子的蹤跡。

   她……難不成是妖鬼?

   不,怎麼可能,如意甩掉這念頭。那女子面容和善,怎麼會是妖魔?而且還讓她碰上,未免太巧了!她笑著搖搖頭,是她多心了。

             ★        ★        ★ 回到房中,如意才掩上門,一轉身,就見韓殤坐在圓桌上,遂嚇了一跳。

   「你別這樣無聲無息的出現。」她撫了撫心口。

   「你最好習慣。」他在瞬間移到她面前,瞧見她又是一怔,他不由得皺一下眉頭。

   「父親說你上山採藥?」如意開口問。

   他攤開手掌,一顆翠綠的藥丸置於掌心,他將之餵入她口中,如意直接吞下,見他又拿出一紅色藥丸,她搖了搖頭。

   「是血嗎?」她蹙著眉問。

   「不是。」他將藥丸送到她唇邊。

   聞言,她這才肯張口,卻也不敢咬碎,直接服下,只覺喉頭有股嗆味傳來,她咳了幾聲,問道:「這是什麼?」

   「草藥。」他說道。

   如意有些懷疑,不過,也沒再追問。

   「昨晚我又乍夢了。」她忽然道。

   「夢見什麼?」他追問。

   「一條蛇咬了我的手,你為我將毒血吸出。」她望著他。「這件事發生過嗎?」

   「嗯。」他的黑眸盯著她。

   「為什麼我要殺你呢?」她問出心中懸宕已久的問題。「還有……你在前世為何也這麼……寒冷?」

   他沒有應聲。

   她急道:「拜託你告訴我,我不想這樣不清不楚的,我要知道一切。」

   他凝視著她,將她的急切與渴求盡收眼底。

   「有人來了。」他突然說道。

   如意聽見門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她往前一步,離開門邊。

   「小姐,是奴婢啊!」

   「什麼事?」如意說道。她才剛支開她,想一個人靜一靜,怎麼她又跟來?

   「小姐,阿香能不能進來一下,馬上就走,不打擾小姐清靜。」

   如意疑惑地打開門。「什麼事?」

   「奴婢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阿香拿出一疊符咒。「夫人吩咐的,回來後得貼上。」她正經地道,這可是驅鬼辟邪的東西,不能馬虎。

   「不用了。」如意搖頭。

   「怎麼不用啊!現在城裡頭不安寧,還是小心點好。」她邊說邊往門上貼。

   「原來你去求符咒。」

   韓殤冷冷的聲音傳來,如意急忙回頭解釋,「不是的,我陪娘去上香,她——」

   「小姐,你在跟誰說話?」阿香大吃一驚,心裡直發毛。

   如意只得又回身。「沒有,我房裡不用這些東西,你貼別處吧!」她連忙將門掩上。

   「小姐」阿香敲門。「夫人說——」

   「我說不用了。」她背抵著門,堅決地道。

   「可是——」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如意又道。

   「那……好吧!奴婢先去貼別處,等會兒再來。」阿香站在門外,一臉狐疑,小姐……真是愈來愈怪了……

   門內的如意試圖解釋,「娘只是覺得府裡不安寧,所以求了些符回來。」

   「不是你想拿來對付我?」他勾起她的下巴。

   「我沒這想法。」她搖頭。

   「是嗎?」他仍舊冷冷的。「你不想趕我走,讓我消失?」

   她搖頭。「我沒有想過這念頭。」

   他盯著她的雙眸,似在評斷她話裡的真假。「為什麼?」

   她微蹙眉宇。「我不知道。」她的眼神充滿困惑。「在你身邊也沒什麼不好。」

   「我不是來同你作伴,而是來向你索命的。」他撫著她細緻的下巴。

   「我知道。」她頷首,並不在意這件事,心裡只記掛著他方才未回答的問題。「你還沒告訴我——」

   「前世的事。」他接續她的話。

   「嗯。」她急切地點頭。

   「我說過了,你是我的妻子。」他撫一下她的頸項,卻沒見她打冷顫,眉頭不禁蹙了一下。

   「這我知道,我是問我為什麼恨你?」她面容焦急,想知道答案。

   他輕輕扯開她的領口,撫過她柔嫩的肩頭。「冷嗎?」

   如意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他在做什麼,臉蛋暈出了粉紅。「不冷。」

   他的眉蹙得更深,她體內的寒氣果然又增加了,這樣下去她會沒命的,他得想辦法釋出或化去才行。

   「你在做什麼?」她頰邊的紅雲有增無減,吸引住他的目光。

   他的眼睜深沉黑亮,像兩潭深淵,令她迷失其中,仿若許久前曾有相同的感受。

   他的手向下游移,撫著她光滑細緻的鎖骨。「記得我為你蓋小築的事嗎?」

   她說不出話來,只能搖頭。

   「因為你說洞房花燭夜該有新居、龍鳳蠟燭、鴛鴦枕被和合歡酒。」他的手指更往下移,輕觸她褻衣的上緣,低頭俯身向她耳畔,沙啞地道:「我不以為然,只道最重要的是一對有情人。」

   她漲紅臉,感覺到他的唇已貼上她的耳垂,如意驚得差點跳起,他攬住她的腰身。

   「不過我仍為你建了小築,以柴火代替燭火,以水代酒,以我為枕被。」他吮上她的耳垂,聽見她倒抽一口氣。「那天你嬌羞的坐在床畔——」

   「別……別說了。」她羞得滿臉通紅。

   他抬起頭,凝睇著她。「你不是想知道嗎?」

   她的臉蛋更紅了。「不……不是這個部分。」她結結巴巴地說。

   他勾起一抹笑。「我說過我們是夫妻,你的每一吋我都——」

   「別說了。」她的臉已快著火了。「這個部分可以跳過。」

   他的手覆上她的渾圓,瞧見她的臉紅若朝霞。「可我不想跳過。」

   「不要這樣。」她試圖推開他的手。「別這樣。」她連耳朵都紅了。「即使我們是夫妻,但那也是……也是前世的事。」

   「對我而言,它不是前世,它是唯一的一世,你也是我唯一的妻子。」他厲聲道。

   「一個殺了丈夫的妻子!」

   她僵住,無言以對,臉上的紅暈盡數退去。

   他在心裡詛咒一聲,可惡,只要一提到這件事,他就沒辦法克制自己的怒氣,可是他必須試著壓抑才行,否則他永遠找不到答案。

   「不管前世今生,你都是我的妻子,誰也別想改變這一點。」他重申。

   「你恨我,不是嗎?為什麼還要我做你的妻子?」她輕咬下唇。

   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將她的衣服拉攏好;如意試著乖乖地站在他面前,雖然仍覺瞥扭,但至少他不再碰觸她。

   「你想知道你為什麼恨我嗎?」他說。

   「嗯。」她仰望著他嚴厲的臉。

   「因為你是被獻祭的新娘。」他的黑眸閃動。

   她為愕得說不出話來,獻祭……

   「你是為了平撫山神的怒氣而獻供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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