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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的丈夫 第十章 作者:唐紫

  「你說……冉冉是你的女兒?」聞人磊向來不容易受到驚嚇,但這一次,他真的被顧秋霜嚇到了。「不可能,你和她……長得不像啊!」

   「十多年前我在美國出了車禍,臉部受了傷,你現在看到的我是動過整型手術的。」顧秋霜淡淡的說,她從皮包夾層裡掏出一張泛黃的照片,「看看它。」

   聞人磊接過照片,當中的女孩明眸皓齒,眼波流轉相當動人,那笑容的確和冉繡球如出一轍。

   「我真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聞人磊喃喃自語,但他回想冉繡球第一次到聞人家的情形,顧秋霜對她超乎尋常的喜愛,又似乎不得不相信。

   「冉冉……知道你是她的親媽媽一定很高興吧?」

   「我沒讓她知道。」

   「為什麼?」

   顧秋霜歎口氣,「那孩子……恨透了她的親媽媽。她是該恨的,如果當初我沒有將她送到冉家,她也不會悶悶不樂的過了二十年,還差一點送了命,但我當時學校沒畢業,謀生不易,家鄉民風又相當淳樸,不能見容一個未婚媽媽和她的私生女,她跟在我身邊只有受苦,所以我才將她送回冉家,最起碼她可以不愁吃穿。」她又歎口氣,「但事實證明我錯得離譜,磊,你知道嗎?我對那孩子說我很喜歡她,想收她當女兒,她叫我一聲媽媽好不好?她居然驚恐的對我說:『不不不!顧阿姨,你不能當我的媽媽,我好恨我的媽媽,但我喜歡你啊,我怎麼能讓你當我的媽媽?』她都這樣說了,我怎麼敢告訴她真相?」

   聞人磊也隨著顧秋霜歎息,「難怪……你會對靜那麼疼愛,她和冉冉同年,你將她當成了冉冉,是嗎?」

   「有一部分是這樣沒錯,但另一部分,我的確喜歡靜,她善良可愛,又十分貼心,如果她能當我的女兒,我會很高興很高興的。」顧秋霜說道:「靜……她好嗎?」

   「她去年年初就嫁人了,現在旅居歐洲,一切都好,只是她很遺憾結婚時沒有收到你的祝福。」

   「噢……」顧秋霜眼眸泛起淚光,「靜……對不起。」

   「你可以補救。」聞人磊將她雙手握住,深情的說:「秋霜,我還是深深愛著你,既然你回來了,所有過去就煙消雲散,我們的婚約還是算數,我的心還是為你保留如初,我保證,我們結婚的那一天,靜會快快樂樂回來參加的。」

   「磊……謝謝你。」顧秋霜感動的在他額上印了一吻,「但很抱歉,我沒有那個福分陪你走到老。」

   「什麼意思?」他眉頭鎖緊了,生氣了,「你變心了?」

   「我的心和你一樣,愛你如初。」

   這句話讓聞人磊的臉再度柔和,疑惑地問:「那是為什麼?」

   「我得了癌症。」霹靂般的消息她卻如水般淡淡的說出口,「前兩個星期才發現的,已經末期,連化療都沒什麼用了。你現在看我只是蒼白憔悴,但不久之後我會連路都沒辦法走,連話都沒辦法說。」

   聞人磊瞪大了眼,上天怎麼會待他這樣殘忍?他想了五年,等了五年,最終等到的卻是她生命的最後一段!

   「不可能,我不相信,秋霜,你一定找了個蒙古大夫,對不對?」

   「是李國年醫師為我做的檢查,你也認識他的,他是蒙古大夫嗎?」

   聞人磊不說話了,李醫師在醫界赫赫有名,堪稱第一把交椅,他做的診斷出錯的機會是微乎其微的。

   「磊,毋需為我悲傷。」顧秋霜輕柔的撫著他因心痛而糾在一塊的臉,「我這一生已經很幸福了,不只得到你的愛,還和我思念了二十年的女兒一同生活了五年之久。」

   「冉冉她……知道嗎?」

   顧秋霜輕輕搖頭,「請瞞著她,她現在心裡夠苦了,我不願意再增加她的悲傷。」

   「但她總會知道的,不是嗎?」

   「我希望……在她得到幸福時再知道,這樣最起碼還有個人可以填補她心裡的位置,有個人可以代替我好好愛護她,安慰她,撫平她失去我的悲痛。這個人就是阿奇,磊,冉冉這一生只認定阿奇了,只有在阿奇身邊她才會快樂,這就是我最後所希望能為她做的,我要幫她得到幸福!」

   「阿奇已經結婚,雖然他始終愛著冉冉,對雨荷沒感情,但終究還是有一紙婚書的束縛,冉家很愛面子,雨荷又愛著阿奇,她不可能答應離婚,這件事恐怕有些困難。」

   「我知道,但我總會想出辦法的。」顧秋霜歎口氣,「磊,我只請你答應我,當我必須離開這世界時,代我好好照顧冉冉,像疼愛靜一般的疼愛她,好嗎?」

   「我原本就喜歡她,再加上她又是你的女兒,我兒子心愛的女孩,說什麼我也會愛護她的。」

   「那我就放心了,謝謝你,磊。」顧秋霜欣慰的笑了。

   聞人磊盯著她,好半晌不發一語,然後,他將手重重搭在顧秋霜的肩上。

   「你說了半天的故事,談了半天的冉冉,要想辦法讓她得到幸福,更為她安排了她的未來,我請問你,對於我,你打算怎麼安排?」

   顧秋霜瞪大了眼,看著聞人磊那盈滿了惱怒、無奈、傷心輿沮喪的眸子,她愣住了。

   「你怎麼安排我對你付出的愛?怎麼安排這五年來我對你的癡心等待?怎麼安排往後我沒有你的日子?你欠我那個婚禮,又該怎麼還?我的幸福你又要去哪裡找來賠我?」

   他問得沉痛,顧秋霜無言以對。他倆相識一年半,相知相惜,濃情蜜意,但之後她就為了冉冉逃離台灣五年之久,再相見卻已是她生命的尾聲,算來她給女兒的時間遠比給他的長,這對癡情一片的他而言實在太不公平了。

   「說啊,秋霜,你告訴我,在你心裡除了冉冉,還有沒有我的位置?在你生命最後這一段,有沒有想過我?你可以平靜淡然的接受你不久人世的宣判,但可曾想過我失去你將有多麼痛不欲生?最起碼……你該安慰我,對我說:『磊,我愛你,我答應你,從現在開始到我閉上眼睛為止,我都陪在你身邊。』是不是?」

   「噢,磊,對不起……」顧秋霜抱住了他,淚眼婆娑。「你知道嗎?我不要你陪我到我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因為——你看到我病骨支離,你會難過,會痛心,我不要你難過,所以我打算盡快幫冉冉回到阿奇身邊,然後——離開,到一個沒人找得到我的地方。」

   「你敢!」他緊緊抓住她,彷彿害怕她下一瞬就會消失了一般,「你再敢拋下我,我絕不饒你!」

   「我終究是要拋下你的,磊。」

   「至少,讓我多一些與你共有的回憶。」他深情的說:「多一天是一天,多一小時是一小時,只要和你在一起,每分每秒都好珍貴。我答應你,當你不能走路、不能說話時,我會努力掩飾我的心痛與難過,還是一如往常的對你微笑,靜靜陪在你身邊,直到你不能再看著我為止,好嗎?」

   「傻瓜。」她又哭又笑,在他臉上又吻又親,噢,怎麼才能把滿腔愛意完全表達呢?怎麼才能說盡對他的感激和崇拜呢?為什麼上天這麼愛和人類開玩笑?為什麼上天就看不慣世人太快活?為什麼要在她最幸福的時候宣判她死刑?顧秋霜歎息,「我好愛好愛你這傻瓜,磊,我下輩子一定嫁給你!」

   口■■

   離開麗江大飯店之後,聞人奇驅車來到和樂路一百一十號,顧秋霜居住的公寓,他才停好車,就看見聞人磊穿過警衛室走出來。

   「嗨,老爸。」

   「阿奇?你怎麼也來了?」

   「我找顧阿姨問個問題,准不准?」

   「不准。」聞人磊哼了聲,「她睡了,別去打擾她,有什麼問題問我。」

   「你確定你知道嗎?」

   「你說說看。」

   「我想知道,顧阿姨和冉冉是什麼關係?」

   聞人磊睜大了眼,「你怎麼這麼問?」

   「老爸,我不是沒感覺的笨蛋,顧阿姨那麼愛你,卻為了只有一面之緣的冉冉而離開你,若不是冉冉和她有著非比尋常的關係,她不會這麼做。我猜……冉冉是她的女兒,對不對?」

   「是什麼原因讓你這麼猜?」他猜得神准,讓聞人磊驚訝。

   「我只是突然想起,冉冉說過,她的親生媽媽也姓顧。」聞人奇笑了笑。

   他這麼敏銳,聞人磊只得歎口氣,「阿奇,你不愧是我兒子,上車吧,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

   就這樣,聞人奇在父親家裡待了一整晚,父子倆未曾闔眼,冉冉的遭遇和顧秋霜的絕症讓他們心痛不已,自責不已。

   隔天一早,聞人奇又來到麗江大飯店,他敲了冉繡球的房門,好半晌才得到她的回應。

   「你又來做什麼?」冉繡球對他蹙起眉,但看到他滿臉倦容,憔悴不堪,雙眼佈滿血絲,又沉又痛的眼神讓她擔憂了,她忍不住問:「阿奇,你怎麼了?昨晚沒睡嗎?」

   「是的,沒睡,為了你。」

   「是嗎?那,以後請不要再為我做什麼。」她淡淡的說,轉身入內,聞人奇這才發現她正在收拾行李。

   「你做什麼?」他沉聲問。

   「整理行李。」

   「你要走了?」

   冉繡球點頭,對他揚了揚嘴角,「不要忘了,這是一晚要價八萬元的總統套房啊,我住了快一個星期了,雖然我很有錢,但不想花錢的時候誰也不能勉強我。」

   「不許走!」聞人奇用力將她的箱子關上,「我從沒打算向你收錢,你給我繼續住下去。」

   「憑什麼?」冉繡球冷冷一笑,「別忘了你是別人的丈夫,你打算金屋藏嬌是嗎?」

   「你——」又是這五個字,天知道他恨死了這五個字!「冉冉,我要和雨荷離婚。」

   冉繡球沒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他。

   「我愛的只有你,我不可能再和雨荷生活下去了。」

   「傻瓜。」冉繡球歎口氣,「你說得容易,離婚是你一相情願的,我打賭,雨荷不會簽字。」她太明白冉雨荷的個性了,她是個寧願玉石俱焚也不會成全丈夫和外邊小老婆雙宿雙棲的女人,要她離婚?談何容易!「阿奇,你當初和她結婚時就該想到的,那紙婚書是銅牆鐵壁,你用它將我永遠阻隔在外,從此……我們就注定永遠分開了。」她咬咬唇,流下了淚。

   「不,冉冉!」她的淚讓他慌亂,他抱住了她,「我錯了!錯了!我非和雨荷離婚不可,她要什麼我統統給她,只要能和你在一起!」

   「如果雨荷不肯簽字,你能押著她簽嗎?」

   「她不肯,我也不管!總之,我再也不回她身邊。」

   「阿奇,你有沒有想過?她可以告我妨害家庭。」冉繡球苦澀的說:「難道說,我差點為你送了命還不夠,還得為你吃官司?」

   這話狠狠打醒了聞人奇,他沉默了,是的,早在簽下婚書的那一刻,他就沒資格再追求冉冉,兩人之間難以越過的鴻溝全是他這個發了瘋的笨蛋白癡築起的!

   悔不當初!悔不當初!

   「你說得對,冉冉。」聞人奇歎了口氣,沮喪的說:「我再沒資格對你說什麼,你走吧……」

   強迫自己對他的懊悔和絕望無動於衷,冉繡球咬著牙,繼續將衣物往箱子裡塞,整理完畢,她提起行李大步往門口走去。

   聞人奇沒有叫住她,只是盯著她的背影,將心愛的她牢牢烙印在腦海,從今以後或許再也見不到她了,從今以後聞人奇也就死了……

   冉繡球走到門邊,只差一步就要走到門外邊了,只要再一分鐘就可以乘著電梯下樓,離開麗江大飯店,離開他了,但淚水卻突然模糊了她的視線,她的腳不聽使喚的停下來。

   如果這麼容易說走就走,她也不會從太平洋的另一端飛回來了,不是嗎?如果那麼容易對他說忘就忘,她也不會鬱鬱寡歡了五年,不是嗎?如果還顧忌著他是「別人的丈夫」,她就該在知道他已經和雨荷結婚的消息時就立刻回美國,何必還到麗江大飯店來住他為她保留的總統套房呢?砰的一聲,她手中的行李掉到地上,冉繡球回過了頭,她和聞人奇四目相接的一瞬,她朝他奔去,撲進他的懷裡。

   「為什麼?為什麼?你為什麼這麼可惡?為什麼這麼壞?為什麼總是欺負我?為什麼總是吃定我非愛你不可?你壞死了!」

   「冉冉……噢,冉冉……」沒想到她居然回頭,聞人奇震驚得無法言語。

   「我不走了,離開你,我怎麼活?雨荷罵我也好,告我也好,甚至要她媽媽再殺我一次也好,我都不走,阿奇,我為了你死,下輩子,請你請你請你只娶我一個,不要再當別人的丈夫了,好不好?」

   聞人奇心如刀割,緊緊抱住她,在心裡狂喊了一千次一萬次:冉冉,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對不起你——

   「阿奇。」伏在他懷裡哭了好一陣子,冉繡球才抬起了頭,對他說:「你聽過一句話嗎?『薄命憐她該做妾』,我就注定這麼薄命,今生今世只能當你的妾了,是不是?」

   「冉冉。」一個好溫柔的聲音從房門口響起,是顧秋霜,兩人這才發現她就靜靜站在門外,她來多久了?

   「顧阿姨。」冉繡球推開聞人奇,用手背拭去淚水,走向顧秋霜,「你來接我了,我已經收拾好東西,我們這就走。」她重新提起行李箱。

   「冉冉……」聞人奇喚了聲。你還是要走嗎?不是說願意留下了嗎?

   「阿奇,放心。」顧秋霜拍了拍聞人奇的肩膀,「冉冉只是和我回家,不是回美國,她總不能一直住飯店吧?我們住的地方你知道的,那裡的大門隨時為你打開。」對他笑了笑,她攬著冉繡球慢慢離開。

   薄命憐她該做妾……

   冉繡球一定不知道,這有感而發的短短一句話卻在聞人奇和顧秋霜的心裡投下了一枚威力驚人的原子彈。

   男人怎麼能讓自己心愛的女子一生做妾?

   她年輕時已經做了冉柏年的妾,怎麼能讓她的女兒步她後塵再做妾?

   離婚!他非要和雨荷離婚不可!有情人怎麼能不成眷屬?

   消失!她非要讓冉雨荷消失不可,否則她的女兒永遠不會幸福!

   曰曰曰

   「不,我不離婚。」冉雨荷蒼白著臉,一逕的搖頭,「阿奇,我早就知道她,顧冉冉,麗江大飯店三十樓的總統套房,和樂路一百一十號八樓,你看,我都知道,但我什麼都沒說,也沒阻止你和她在一起,甚至……我也暗地裡看過了她,她和冉繡球真的好像,但她畢竟不是繡球啊!阿奇,你為什麼要為了她和我離婚?」

   「她就是繡球。」

   「什麼?」冉雨荷睜大了眼,「她……她從國外回來了是嗎?阿奇,這就和五年前一樣,她又要從我手中搶走你了,她又要報復我了,她對你不是真心的,你千萬別再上她的當……啊,我明白了,她在國外混得很糟,活不下去了,她又找上你,目的是想要錢,我知道的,她一直是這樣的女人!」

   「錢?」聞人奇揚了揚嘴角,「老實說,她目前的身價連我都比不上。」

   「不可能!」冉雨荷從剛才開始就不斷搖頭,似乎除了搖頭,她什麼也不會了。

   「雨荷,我們的婚姻一開始就不該存在,這都是我的錯,明知自己不愛你,卻還是在你父母的熟中下半推半就的結婚了,我從來不是個好丈夫,但你卻是個好妻子,默默守了五年活寡,忍受我在外邊不曾斷過的風流緋聞,我對不起你,雨荷,你不該受這種罪,離婚對你而言其實是一種解脫,我會補償你的,你有任何條件儘管開出來,我什麼都可以給你。」

   「你什麼都可以給我?」冉雨荷淒楚的笑了笑,「阿奇,你知道嗎?我唯一想從你身上得到的東西,是你的愛。從你第一次出現在我家時我就無可救藥的喜歡上你,所以當我知道繡球先我一步將你搶走時,才會生氣的用熱水潑她,才會哭著求爸爸媽媽幫我趕走繡球,我如願以償了,她走了,我接近你,天天和你在一起,卻感覺和你之間總有一道鴻溝,你永遠記不住我喜歡什麼、討厭什麼,永遠記不住你約了我幾點在哪裡見面,永遠為了某個臨時召開的會議放我鴿子,你養的小狗對我狂吠,甚至要咬我,你仍然對我的驚嚇視若無睹,甚至還拍拍它的頭說它好乖,很明顯的,我在你心裡一點地位都沒有,但我還是喜歡你,還是只想嫁給你……」

   淚水滑落她的面頰,她哭著說:「你從沒有對我說過愛我,甚至連甜言蜜語都沒有,你對我的笑總是那麼生疏,和對外邊的朋友沒什麼兩樣,你知道嗎?到目前為止,你對我露出的最溫柔的表情,說出的最好聽的一句話,是在佈置新家時,我同意在我們的花園種滿繡球花,你高興的看著我,對我說了句:『雨荷,謝謝你。』阿奇,你是鐵石心腸嗎?你怎麼能忽視我這麼久?你怎麼能不睜開眼睛看著這些年來我對你的無怨無悔?你怎麼能對我的一片深情、委曲求全視若無睹?你怎麼……還能和我談離婚?」

   「雨荷,我知道你的好,但我就是沒法讓自己愛上你,或許是你前輩子欠了我,而我前輩子卻欠了冉冉。她好,我愛她;她壞,我也愛她;她燒成了灰,化成了粉,我還是愛她。這五年來,留在你身邊的男人只是一具空殼,所以他不會愛,沒有心,沒有感受力,沒有被你的溫柔癡情感動,雨荷,愛我對你而言太吃虧了,一個沒有心、沒有靈魂的人怎麼值得你愛?」

   冉雨荷咬著唇,含淚的眸子又怨又恨又痛又苦的瞪著他。

   「如果你願意離婚,我會一輩子感激你。」

   「和你離婚,成全你和那個狐狸精?」她哼了聲,「不,我怎麼能一直輸給她!阿奇,留在我身邊,你就沒有心、沒有靈魂,但我如果放開你讓你到她身邊去,則換我成了沒有心、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你成了空殼我還是會愛你、照顧你,我若成了空殼只怕你就毫不留戀的將我拋開,我怎麼能放開你?我寧願我愛的男人沒有心、沒有靈魂的留在我身邊,也不願意他有心、有靈魂的和別的女人雙宿雙棲!」

   「隨便你。」一挑眉,聞人奇轉身走出大門。

   「你去哪裡?」

   「帶走我的狗,從今以後,我不會回到這裡。」

   「你敢和她在一起,我發誓我會告她!」

   「放心,我不會讓你有告她的機會的。」他哼了聲,「我不和她在一起,我得為她的名譽著想,免得她被冠上誘拐有婦之夫的罪名,我住到公司去,因為接下來的我會很忙很忙,小狗則由我爸代為照顧,因為你根本不會不能也不想照顧它。如果你不放心,可以花錢雇一個私家偵探監視我,我保證你會看到一個行屍走肉的工作狂。」哼一聲,聞人奇繼續邁開腳步。

   「我要去死!」冉雨荷恨恨的對著他的背影撂下威脅,「我會死給你看,讓所有人知道是你逼死我的!」

   「你不會的,雨荷。」聞人奇回過頭,臉上非但沒有驚恐,還帶著微笑,「你該知道,婚姻關係在一方死去時就宣告終止,我相信你不會想那麼『好心』的成全我和冉冉,對不對?」

   「你——」冉雨荷氣結,瞪著他抱著小狗跳上車揚長而去,好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好,算你狠!

   是的,她才不應該去死,去死就便宜那個不要臉的狐狸精冉繡球,她不死,她要找她去!

   原本碰到這種情形,冉雨荷會依賴精明的媽媽,但此時媽媽和爸爸去了大陸為未來的投資環境做評估,所以她只有孤軍奮鬥了。沒關係,反正冉繡球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她自信有能力對付她,絕對要讓她知難而退!

   曰■曰

   顧秋霜接到警衛打進來的電話,說是有位聞人太太要找冉冉,但很湊巧冉冉現在不在家,只有她,她立刻明白她的機會來了。

   她請警衛放行,不久之後,電鈴聲就響起了。

   她早將門鎖打開,所以只應了聲:「請進。」

   冉雨荷轉動門把,一直走進客廳都沒人出來招呼她,這種待客之道真讓她有些不高興。

   「喂,冉繡球,你給我出來!」

   她這一喊,果真有人出來了,卻不是冉繡球,而是顧秋霜。

   「你是誰?」冉雨荷從沒見過顧秋霜。

   「噢,我都忘了你沒見過我。」顧秋霜笑了笑,「雨荷,你聽阿奇提過他有一個顧阿姨嗎?那個顧阿姨就是我,我叫顧秋霜。」

   「噢!」狐疑打量的眼神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驚喜,「原來你就是顧阿姨啊!但是……你怎麼會在這裡?這裡不是冉繡球住的地方嗎?她在哪裡?」

   顧秋霜不言語,微微一笑,打開落地窗,走出了陽台。這個陽台十分寬闊,幾乎可算是一個小庭園,沒有任何鐵窗遮蔽視野,護欄也築得不高,還是鏤空式的,上頭做了些藝術造型,有濃濃的歐式風味,從八樓眺望出去可見到遠方的一片煙嵐,讓人感到心曠神怡。

   「顧阿姨,你怎麼不回答我?」冉雨荷跟著她走了出去,兩人同時站在陽台邊。

   「繡球她不在家,至於我為什麼會和繡球在一起……」顧秋霜看著她笑了笑,「這先不說,雨荷,我聽說你和阿奇生活得很不快樂,是不是?」

   這個話題讓冉雨荷沉下了臉,咬著唇,她不發一語。

   「我知道,阿奇並不愛你。」顧秋霜歎了口氣,「雨荷,你還年輕貌美,何苦守著一個不愛你的丈夫虛度青春呢?」

   「如果我答應離婚,阿奇就會和冉繡球在一起,我絕不成全他們!」冉雨荷恨恨的說:「如果阿奇愛上的是別的女人就罷了,偏偏是冉繡球,我不答應,絕不答應!」

   「為什麼?你為什麼那麼恨繡球?」

   「我嫉妒她!」冉雨荷不知不覺提高了音量,「我雖然是冉家正統的大小姐,卻處處比不上她,無論唸書、比賽、學琴、跳舞,她總是比我出色,我喜歡的男孩子,見了她之後全被她搶走,我就這麼窩囊嗎?她總是可以隨心所欲的做任何事,她想要什麼就拿得到什麼,又獨立又堅強,世上似乎沒什麼事可以難得倒她,憑什麼她這麼天賦異稟?我們都有爸爸的血統,我的媽媽卻更強過她的媽媽,我媽媽是出了名的聰明,她的媽媽只是個搶別人丈夫的狐狸精,憑什麼她會比我優秀?憑什麼天生注定我就樣樣不如她?我不甘心!」她冷笑了聲,「阿奇是我曾經打敗過她的證據,這太難得,也是我人生最大的勝利,我說什麼也不會讓給她!」

   「雨荷,你這話說得不對,你並不是憑自己的力量讓阿奇和你結婚的,這一切都是你的好媽媽為你謀奪來的,這勝利嚴格說來不屬於你。」

   「我不管!」冉雨荷驕傲的揚了揚頭,「誰教我有一個聰明能幹的好媽媽,而她沒有!」

   這句話讓顧秋霜震了一下,是啊,誰教冉冉沒有一個好媽媽,會疼她寵她,為她設想,為她爭奪的好媽媽……

   「說到好媽媽,雨荷,你媽媽呢?怎麼沒和你一起來?我以為你凡事依賴她,特別是和『狐狸精』面對面談判的時候,更不能沒有她來撐腰的。」

   「媽媽不在台灣。」冉雨荷噘了噘嘴,「她和爸爸去了大陸,如果媽媽在,冉繡球一定會死無葬身之地。」

   死無葬身之地?是的,五年前若不是上天發了慈悲,冉冉的確已經被她害得死無葬身之地了。

   一股氣血在顧秋霜胸口翻騰,她不自覺的雙手緊握成拳,十指蓄滿力量,這是一個母親的力量。

   「顧阿姨?」冉雨荷走到她面前,就擋在顧秋霜和陽台邊緣之間,她看著她,她的臉色好蒼白,眼神卻好複雜。「顧阿姨,你怎麼了?為什麼不說話?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你會和冉繡球在一起了嗎?」

   「雨荷,你真的說什麼也不肯和阿奇離婚嗎?」

   又是這個話題!冉雨荷有些生氣了,「我不離婚!顧阿姨,你該不會是幫著冉繡球來求我離婚的吧?」

   「是的。」

   她的回答讓冉雨荷瞪大了眼。

   「雨荷,如果今天你和繡球立場對調,有情人難成眷屬的是你,你的好媽媽會怎麼做?」

   「我不知道……」冉雨荷愣了一下,但隨即又本能的說:「但我想,媽媽一定會替我除掉情敵,用各種方法,因為她愛我,為了我的快樂幸福,她什麼都做得出來,我媽媽的個性是很強悍的。」

   「是的,一個母親為了女兒的快樂幸福,什麼都做得出來。」她低下了頭,似乎沉思著什麼。

   「顧阿姨……」

   顧秋霜突然抬起頭來,閃著某種堅決光芒的眼睛定定望著她,「雨荷,你知道嗎?我也是一個好媽媽,為了我的女兒,我什麼都做得出來!」話才說完,她蓄滿力量的十指毫無預警的圈住冉雨荷的脖子。

   冉雨荷連一聲呼救都來不及發出,在她強力的指下痛苦的掙扎。

   顱阿姨是冉繡球的媽媽?她要為了冉繡球殺了她?不!不!不——

   冉雨荷在心裡吶喊,希望一切是一場惡夢,她將要被勒死也是一場夢,但不是夢,她感到她的腳騰空了,她的頭向後仰了,她就要掉出陽台了,這是八樓,掉下去絕對粉身碎骨。

   是母親的力量,讓顧秋霜不顧一切的緊勒冉雨荷的脖子,她不肯離婚,她非要霸住冉冉的幸福,她衝著冉冉而來,她企圖和冉冉玉石俱焚,她恨冉冉!只要有她在世上,冉冉就沒辦法快樂,她要殺了她!

   殺人有罪,她知道,但她不管,反正她得了絕症,不因殺人而死,也要病死,何不就用自己一條命換冉冉一生幸福?

   冉冉,冉冉,你還恨媽媽嗎?你還怨媽媽嗎?

   她的力量不斷加重,冉雨荷大半個身子已經翻出陽台外了,只要幾秒,她就會跌出去,會摔下八樓永遠永遠不會再來打擾冉冉——

   但,她收手了。

   退後一步,她放開對冉雨荷的箝制,愣愣看著不住咳嗽的她。

   「你……」冉雨荷慘白著臉,她剛從鬼門關前走了回來,渾身不住的顫抖著。

   「雨荷,你的媽媽真的很了不起,為了女兒可以泯滅良心,殺害另一個無辜的女孩,我……卻做不到。」顧秋霜歎了口氣。「我怎麼下得了手?雨荷,你和我的冉冉一樣無辜,你和她一樣愛得好苦,你唯一的錯是太幸福而養成的無知,你不知道你的任性會害了別人的命,你不知道你所謂的勝利是你的好媽媽用另一個女孩的命為你謀來的……」

   「你……你說什麼?」她不懂,她真的不懂。

   「雨荷,讓我告訴你一個真相,關於一個發生在五年前的故事,如果你對我所說的話有任何懷疑,可以去向你的好媽媽求證。」她開始說了,而冉雨荷也認真的聽。

   曰曰口

   窗外下著雨,冉雨荷將電話收了線。

   她淚流滿面,原來一切都是真的。

   「雨荷,你這傻孩子!媽媽是做了這樣的事,但那又如何,媽媽是為了你呀……傻孩子,冉繡球是什麼樣的女人,我太瞭解,只要有她在世上,你永遠也得不到阿奇的……她沒死?她又回來了?天啊,雨荷,你別怕,為了你,媽媽一定會想辦法讓她再度消失!永遠消失……不要?雨荷,愛情是不能有絲毫仁慈的,你要保住阿奇,只有讓她永遠消失!」

   消失?讓一個人永遠消失是多麼可怕的事,為什麼媽媽說來竟這麼鎮定,這麼輕而易舉?

   冉繡球消失了,阿奇就能完全屬於她了嗎?冉雨荷泛起苦笑,如果能,這五年來,她和阿奇也不會這麼相敬如「冰」了,不是嗎?

   她似乎有點長大了,差一點經歷了死亡,她回憶著當時的懼怕與無助,五年前冉繡球在黑暗海水裡的掙扎吶喊,她的無助懼怕想必更勝於她吧?「雨荷,知道了你所謂的勝利是你母親用這麼殘忍的手段為你謀來的,你還能接受得心安理得,沾沾自喜嗎?」

   「雨荷,請你仔細想想,阿奇和冉冉相識在先,你們兩個究竟是誰搶了誰的男朋友?」

   「雨荷,你認為自己比不過冉冉而恨她,但你知道嗎?你是溫室裡的花朵,而冉冉是小草,她必須堅強獨立才能生存,她從小到大沒有人關愛、沒有人呵護,而你卻是集三千寵愛於一身,兩個不同的生長環境才造就出一強一弱的性格,你們兩個究竟誰該羨慕誰比較多呢?我想如果可以選擇,冉冉一定寧願她是你,有爸爸,有媽媽,有美滿的家庭……」

   冉雨荷耳畔不斷迴響著今天一整天所聽到的話,淚流不止。

   她一直恨著冉繡球搶走阿奇,但仔細想想,顧秋霜並沒有說錯,阿奇本來就是和冉繡球相識在先的呀,他們的相愛沒有錯,她才是那個後來居上拆散別人的壞女人,奇怪,這點道理,怎麼她之前從沒去想過呢?她是千金小姐,從小養尊處優,被所有人捧在手心裡呵護,但干金小姐就有權操縱別人的生命,有權橫奪別人的愛情嗎?這五年的寂寞委屈,難道不是她的報應?冉繡球一出現,她的丈夫立刻飛奔到她身邊去,這樣的聞人太太有苦難言,雖然她揚言要玉石俱焚,她得不到,冉繡球也別想,但這等於是埋葬了三個人,包括她自己,都會活得像行屍走肉。

   她環顧四周,靜靜的,就像墳墓,難道她真要這樣終老一生?走到鏡前,她突然覺得自己因寂寞而變老,因苦候心不屬於自己的丈夫而顯得陰鬱,她才二十七歲呀,這愛情折磨得她笑容不在,人比黃花瘦。

   為什麼?這五年來冉繡球不也為情所苦嗎?為什麼她卻還是那麼青春可人?難道……是她知道自己的愛情還有希望,她知道聞人奇的心始終在她身上,她相信有情人終究會成眷屬?反觀自己的憔悴鬱悶則是一種本能的絕望訊息,再等待、再浪費青春,她的愛還是不會開花結果。

   失望是最可怕的魔鬼,會將一個人的生命啃蝕殆盡。

   人為什麼要緊抓住沒有希望的東西來折磨自己?她不懂。執著於錯誤就是愚笨,突然覺得自己很笨,一點都不可愛。

   是的,她不可愛,連她都討厭起自己來了,阿奇又怎麼會愛她呢?如果她要別人愛她,首先,她要讓自己真正可愛起來,真正勇敢,真正散發出自己獨特的魅力,就像冉繡球一樣。

   就像冉繡球一樣……

   她苦笑,怎麼人生兜了一圈,她終究還是輸在那個此生最想贏的敵人手上……

   歎口氣,拿起電話,她撥了一個號碼。

   曰曰曰

   隔天一早,她和聞人奇坐在某家咖啡廳裡。

   「我同意離婚了,阿奇,我放你自由。」

   聞人奇瞪大了眼,他是不是聽錯了?

   她當然看到他的驚疑,這也在意料之中,她歎口氣,並不解釋,只淡淡的說:「別懷疑,你沒有聽錯,現在,趁我媽還沒飛回台灣之前,趁我還沒改變主意之前,我和你去辦離婚手續。」她站了起來,轉身就走。

   「雨荷……」聞人奇叫道。

   冉雨荷停下了腳步,卻沒有回頭。

   「謝謝你,雨荷。」聞人奇愧疚的說:「一切都是我的錯,你和冉冉一樣,都是萬般無辜。雨荷,你是個好女孩,我……卻不是個好男人,明知今生今世心裡只容得下一個冉冉,千不該萬不該再和你結婚……」

   「別說了,阿奇。」背對著他的冉雨荷悄悄拭去淚水之後才轉過身面對他,「你不用謝我,我會答應離婚只是彌補我媽媽當年犯下的錯,我不否認討厭冉繡球,但我也從沒動過要害死她的念頭。阿奇,你說我是個好女孩,但其實我不夠好,因為一想到要將你讓給她,我就一口氣悶在心裡,萬般不願意放開你,寧願她和我一樣得不到你,但我偏又不夠壞,只要一想到媽媽為我幾乎殺了她,我是怎麼也無法再面對你,再和你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再理直氣壯的當聞人太太……」她吸口氣,將淚吞到肚子裡去。

   「對不起,雨荷,是我負了你。」

   「你也不用覺得對我抱歉,歸根究柢是我太傻,明知你不愛我,卻還是強留在你身邊,這五年的寂寞讓我明白一件事,丈夫一定要有心、有靈魂才是自己的,如果他只是一具軀殼留在我身邊,心卻在別的女人身上,這何嘗不是『別人的丈夫』呢?我只是將你還給她而己。」歎口氣,她又邁開腳步往前走。

   一切糾纏,愛恨情仇,都在一紙離婚協議書籤定之後做了了斷,畫下句點。

   ■曰■

   聞人奇和冉雨荷離了婚,潘慧蘭氣得跳腳,社交圈裡離婚是天大的丟臉事,一向愛面子且順從的女兒是怎麼啦?冉雨荷什麼也沒說,顧秋霜的手下留情、她的大徹大悟,以及為母親贖罪的一切理由她都沒說,只是用微笑來安撫母親,她忙著收拾行李,要在最短的時間內離開台灣,到歐洲唸書,這五年的寂寞婚姻生活的唯一收穫就是讓她發現自己對服裝設計頗有天分,她要積極發展自己的才能,從今以後為自己而活。

   雖然對女兒的轉變百思不解,但離婚手續已辦好,成了定局,潘慧蘭還能說什麼?

   送走了寶貝女兒,頓時覺得寂寞,以往她可以找朋友,參加宴會派對什麼的,但現在這些場所她是能避則避,怕的就是被人指指點點她的女兒拴不住意氣風發的聞人奇。

   潘慧蘭是最愛面子的,這讓她活得很痛苦。

   但更痛苦的還在後頭,不久,傳來聞人奇訂婚的消息,那該死的小狐狸精居然風光回到台灣,還是以董事長的身份!豈有此理,原來老是和楓橋實業作對的旋風集團就是那死丫頭搞的把戲!

   這下氣得潘慧蘭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愈想愈不甘心,她叫來獨子冉雨松,這孩子已經二十三歲了,跟在他父親身邊學了不少時日,母親看孩子,總是愈看愈有能力。她要他爭氣點,想個辦法把那見鬼的旋風集團整垮,冉雨松滿臉笑容的答應,他說他有野心,但前提是老爸得先交出大權讓他放手去幹才行。

   這容易,潘慧蘭因此成天在丈夫耳邊煽風,兒子大了,也很有才能,他能擴展你的事業版圖的,你就放心讓年輕人去發展吧,我們也該退休享享清福,到歐洲去陪陪女兒豈不甚好?

   冉柏年思忖他就這麼一個兒子,將來事業橫豎要留給他的,而且楓橋實業正逐漸走下坡,在他手上也玩不出什麼力挽狂瀾的精采戲碼,他也著實累了,不如就讓兒子接手,或許他有那個能耐撐起一片天也說不定。

   所以,他對外宣佈退休,從此楓橋實業就由兒子冉雨松接手,他有信心不久之後可以回台灣分享兒子將家業推上一層樓的喜悅和驕傲。

   冉家夫妻犯了所有父母都會犯的錯誤,把眾人背地裡議論譏笑的草包兒子當成珍珠瑪瑙。冉雨松是眾所皆知的不學無術,他最會做的事是上酒家,流連各種聲色場所,個性好大喜功,卻又沒有什麼投資眼光,只是不斷散財賠本,雖然他還有許多厲害的親戚可從旁協助,但畢竟是外姓人不好干預太多,再加上冉雨松驕傲自大,根本也聽不進其他人對他的好言相勸,漸漸的,親戚也都愛理不理了,留他一個草包去孤軍奮鬥,所有人都相信正迅速走下坡的楓橋實業在這個敗家子手上只有完得更快。

   相較於楓橋實業的灰頭土臉,旋風集團則是紅翻天,社交界所有人都對董事長冉繡球的天賦異稟讚歎不已,冉家庶出女兒強過嫡出兒子已經是不爭的明顯事實。她和年輕總裁聞人奇的戀情更是受到所有人的祝福,鴻展集團董事聞人磊更是掩不住他的欣慰和高興,這也難怪,將來娶了這媳婦,結了這門親,兩大集團的結合幾乎佔了商場的半邊天。

   訂婚後,聞人奇總是帶著嬌麗可人的未婚妻出席各種場合,兩人恩愛和樂的模樣羨煞了不少單身無伴的紳士淑女,娶妻當如此,嫁夫當如此,他們儼然成了社交圈的模範夫妻。

   不是每個愛情故事都有美好的結局,而有美好結局的愛情故事也或多或少都有無緣的人受到傷害。

   愛情對勝利的一方而言是美麗的,對落敗的一方而言是痛苦的,這就是上天給人類很殘酷的遊戲。

   你可以選擇不加入這場遊戲,不冒險,不受傷,可,做個旁觀者又怎麼能算是走過人生呢?

   所以,只能祝福你,遊戲結束,你和繡球花一樣,是個勝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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