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晉芸下意識地推開姑姑,她覺得自己也要尖叫了,因為利劍轉而刺向她,千鈞一髮之際,她閃開並跌在地上,就在這時從屋頂上飛身而下幾十名藍衣人,阻撓黑衣人。
她們三個女人就被圍在中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因為前後兩伙人開始廝殺,她們頓時變成被遺忘的一群,不過看樣子藍衣人是站在她們這邊的。
"這到底在搞什麼?"陸靜安罵道。
"我們快離開。"杜晉芸害怕的張望,刀光劍影地令人心生膽戰。
"可是該往哪兒走?"陸芙琳叫道,前後左右全是蒙面客,她們怎麼走?
"跟在我後面。"陸靜安說道。
杜晉芸將陸芙琳推向前,讓姑姑和她夾著陸芙琳,免得被砍中可就不妙了。
就在她們要遠離那片混亂時,突然一個黑衣人奔向她們,杜晉芸聽見聲響,一回頭一把利劍已刺向她--
陸芙琳尖叫,陸靜安也尖叫,可是杜晉芸根本無暇大叫,她閃身躲過利劍,叫嚷,"快跑。"
這時內院的長工也全跑了出來,杜晉芸和陸芙琳陸靜安飛也似的拔足狂奔。
一名黑衣人拋出暗器射向杜晉芸的背,杜晉芸尖叫一聲,跌倒在地,黑衣人縱身一掠,就要刺穿她的身子--
突然一聲怒吼,一抹人影飛出,雙掌擊飛黑衣人,空中頓時噴出一道鮮血,長劍落地。
陸震宇緊張地抱起杜晉芸,但在瞧見她肩頭的血時,他勃然大怒,一腳踢起地上的長刃,射穿黑衣人的胸口。
"晉芸。"他著急地抱緊她,奔向房中。
"大哥--"陸芙琳著急的喊,大嫂好像受傷了。
"躲進書房,別出來。"他吹聲口哨,長工立刻飛身上來,保護陸芙琳和陸靜安。
"可是大嫂--"
"我會照顧她。"他腳上不曾停歇,飛身入房,讓她俯臥在床。
"相公。"杜晉芸虛弱的喊。
"別說話。"他撕開她肩上的衣服,豆大的汗珠自他額上落下,方才在書房中聽到打鬥聲他就知道出事了,沒想到還是慢了一步。
她的肩上儘是一片黑血,暗器上竟然有毒,而且陷得很深,他運掌按上她的肩,杜晉芸悶哼一聲,暗器由她肩頭飛出,陸震宇抽出靴裡的刀刃,劃開她的傷口,俯身吸出毒血。
"相公,我……"她的聲音愈來愈虛弱。
"別說話。"汗水不斷滑下他的臉頰,不行,這樣太慢了,毒氣會滲入她體內,時間拖得愈久愈不利,於是他當機立斷取下她身上的玉珮,咬一下食指,血立刻滲出,他將之按在龍珠上,玉珮立刻呈現一片火紅,然後將玉珮按在她肩上。
杜晉芸覺得左手整個麻痺了,她是不是快死了?"相公……"
"我在這兒。"陸震宇看見玉珮迅速吸出毒血,緊繃的身軀這才鬆懈下來,他突然覺得全身無力。
他癱坐在床沿;平復自己的心情,她把他嚇壞了,他差點就失去她。
杜晉芸訝異於她的左手又能動了,"我好多了。"
一見玉珮已吸出毒血,他立刻放下玉珮,將她攬在懷中,緊緊抱住,說不出話來。
他在她頸邊深吸口氣。"你確定你沒事?"他粗嘎道,雙手箍緊她。
"我很好。"她歎口氣,摟著丈夫的背,在他懷中好舒服,根本已忘了自己差點喪命。
陸震宇鬆口氣,但仍沒放開她,他抬頭俯身親她的嘴,右手撫著她的背。
"從現在開始,你得待在我身邊。"
"我是在你身邊。"她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要寸步不離,聽見沒?我去哪你都得跟在身邊。"他又親一下她,差點失去她的念頭把他嚇壞了。
杜晉芸訝異道:"為什麼?是因為那些黑衣人嗎?他們是誰?怎麼突然冒出來?"
"別問這麼多。"
杜晉芸皺眉地看他一眼,立刻在床上搜尋玉珮,她記得方纔他把玉珮按在她肩頭。
"玉珮怎麼變紅了?"杜晉芸驚叫,她拿起玉珮放在掌心,它呈現透明般的血紅,而且玉珮中央呈現奇怪的圖案,蒼龍已然消失。
"別再戴著它。"他相信那批人已經知道玉珮在杜晉芸身上,所以才會下此毒手,一想到這兒,他又冒起-把無名火。
"這是……地圖?"杜晉芸驚愕起抬頭望著他。"是嗎?"
他點頭,拿走她手中的玉珮,杜晉芸不依,"為什麼會這樣?"她要他說明。
"你不用知道這些事。"他將玉珮放回腰帶中。
"我要知道。"杜晉芸固執道,"那是什麼圖?"
"別問這麼多。"他俯身吻她,"躺好,我要替你上藥。"
"為什麼不能告訴我?"杜晉芸抓著他胸前的衣裳,"我要知道。"
"晉芸--"
"我要知道。"她喊,"我不要再被蒙在鼓裡,我被射了一鏢,肩膀疼得要死,可是你還是不告訴我,哪一天如果我被殺死--"
"不會。"他吼道,"不許胡說。"
杜晉芸見他臉色泛白,急忙圈著他的頸項,安撫他,"有你在我身邊,當然不會。"
他果真是在乎她的,她的眼中浮上霧氣。為此,她可以原諒他先前的欺騙,她在他頸邊磨蹭,輕歎口氣,"我不喜歡你有事瞞我。"
陸震宇沒有回答,他不想讓她知道那些血腥的事,她就像一張白紙,害羞又單純,而且孩子氣,他不喜歡她聽那些過去的風風雨雨。
"如果你不告訴我,我就自己去查。"她咕噥道。
他輕笑,"怎麼查?"
杜晉芸動動腦袋,"我去問姑姑,還有管家,不然就去問黑衣人,他們總該清楚吧?"
"別胡鬧。"他翻翻白眼。
"那就告訴我。"她仰頭望著他,"你不告訴我,讓我覺得沮喪,甚至比我嫁給你的時候還要沮喪,也比你在新婚之夜摀住我的嘴巴時還要有挫折感,當然,那還不包括你對我的粗魯言行,還有--"
"晉芸--"他警告道,他的頭都疼了。
她繼續數落他的不是。"而且你還強迫我騎馬,這簡直就是對我的虐待--"
'他摀住她的嘴巴。"別再說了。"
杜晉芸咿咿啞啞地想拉下他的手,他搖頭,"反正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她的眼眶迅速盈滿淚水,開始嗚咽。
"老天!你在哭什麼?"他不可思議道,放下捂著她的手。
杜晉芸放聲大哭。"我……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她抽噎,"甚至不肯告訴我任何事,我……對你根本……就毫無份量。"
"老天!你別哭行不行。"他拍拍她,將她壓回胸前,他歎口氣,"你怎麼動不動就哭?"他無奈道。
杜晉芸只是哭著不理他。
陸震宇的聲音也不覺愈來愈大,"別哭了。"
杜晉芸深吸口氣,咬住下唇,她推開他下床,陸震宇把她抓回來。
"你去哪?"
"我去問黑衣人。"她下定決心道。
他翻了翻白眼。"你別胡鬧。"
"我是認真的,放開我。"她打他。
他揉揉太陽穴。"如果我告訴你,你得答應我不許插手這件事。"
他實在拿她沒辦法。
杜晉芸急切地點頭,心中在微笑,她就知道這方法一定有效,娘說的對,有些事是得靠智慧解決。
"這玉珮是咱們家祖傳的,上頭的圖是藏寶圖。"他簡短的回答,其實玉珮有兩隻,必須兩個在一起才能合成-幅完整的藏寶圖,但這件事只有少數人知道,就連當年搶奪蒼龍玉珮的人也不知道。
如果他們曉得另一隻應龍玉珮在百龍堂堂主手上,諒他們有一百個膽也不敢來陸府行搶。
因為"百龍堂"是當今江湖上最駭人聽聞,且殘忍的殺人組織,分佈遍及大江南北,但仍以杭州為組織中心,底下開的錢莊、賭場、客棧、茶樓、酒館皆是賺錢行業,特別的是"百龍堂"屬殺人組織,只要一接下案子,獵物必得見屍,即使要半途收回命令也不行,因此只要被百龍堂的人犯上,難逃一死。
而陸家和百龍堂也有段淵源,因為陸震宇的祖父是百龍堂創始入之一,只是後來陸家從商,便脫離了百龍堂。
這些事都是父親告訴他的,而他也因為家變,遂在八年前回到百龍堂當殺手,而後升至堂主,只是如今他退了下來,不再過問百龍堂之事。
因為他不想再過著殺人為生的日子,當初他會到百龍堂是因為他需要一大筆的錢重振陸府,畢竟殺人的賞金是非常優渥的。
杜晉芸看看丈夫深思的臉又看看玉珮,原來這玉珮裡有藏寶圖,難怪夫君不許她戴著玉珮到處亂跑。但是,她有個疑問。
"可是那圖好小,怎麼看得清……楚……"她立刻恍然大悟,"燭火是嗎?反射在牆上。"
他頷首道:"因此引來一些人的覬覦,十年前有一批人藉著安祿山叛亂之際來洗劫陸府。"
他的雙眸變得冷硬,他永遠不會忘記那一晚。
杜晉芸沒料到會是這樣,她睜大眼抱緊他,"你逃出來了。"
"是我爹的性命換來的。"他咬牙道,他絕對不會放過那些人。
杜晉芸又開始淚眼朦矓,"對不起,我不知道是這樣的。"她偎緊他。
他親她的額頭,"這一切都快過去了。"只要等他將那批人全送上黃泉,這一切就都過去了。
十年前黑衣人血洗陸府,他絕不原諒,漫天的火幕和不絕於耳的尖叫聲,他永生不會忘記。
父親為了將他和陸芙琳托給管家帶走,一個人獨自對抗敵人,當他眼睜睜見著父親倒在血泊之中時,他發誓他會討回來。
陸芙琳受此刺激,一年說不出話,每晚從醒夢中尖叫著醒來,哭喊著要見父親,這一切的一切,唯有他們死.他才會放下,他要他們全部不得好死。
"你還好嗎?"杜晉芸憂心道,他的眼神好可怕。
"我沒事。"他鬆開緊繃的身子。
"這十年你一定過得很苦。"她無法想像一個十五歲的孩子如何在戰亂中生存,而且他還帶著年幼的陸芙琳。
他沒有說話,只是撫著她的背,摟著她能讓他心情平靜。
杜晉芸也不再說話,只是摟著他,她知道若說些安慰或同情的話,丈夫會生氣,他是個自負又驕傲的人,他不要別人的同情,尤其是他親近的人,從他輕描淡寫地說這些事,就可以知道他不想讓她瞭解太多,但沒關係,她可以等,等他願意告訴她細節,分擔他的痛苦。
他們有一輩子的時間,不必急於現在,而且他是個感情內斂的人,不善於表達他的情感,但只要知道他在乎她就夠了。
兩人靜擁片刻後,他起身拿藥替她抹上。
杜晉芸調侃道:"好像嫁給你之後,你總是在幫我敷藥。"
他皺眉道:"以後不許離開我半步。"他在她白嫩的肩膀塗上創傷藥。
"嗯。"她點頭,她喜歡跟著他,而且這樣一來,姑姑就不會再叫她去三加什麼王公貴族的社交活動了。
"姑姑要我問你,你能不能教我騎馬。"她躺在床上,微笑地望著丈夫。"我知道你很忙,所以不用勉強。"
"我會教你。"他頷首道,如果她要學騎馬,他一定要在身邊,有了上次的經驗,誰曉得她又會出什麼差錯?她從馬上摔下的景象讓他心中一凜。
"反正騎馬也不是什麼重要……什麼?"她懷疑她聽錯了。
"我會教你。"他重複。
杜晉芸立刻坐起,"你不是很忙嗎?真的不用勉強--"
"不會勉強。"瞧她的臉色,就知道她一定以為他沒空教她,現在可自摑巴掌了,陸震宇一副瞭然於心的表情。
"可是我以為……"她接不下去了,她根本不想騎馬,她只是隨口問問,可是她沒想到他竟然會有空教她。
"我們明天就開始。"他若無其事的說。
"不用這麼快,而且我想這個主意不是很好。"她開始打退堂鼓。
"明天開始。"他又說一次,他起身拿件新的衣棠給她,"換上,得出去了。"
杜晉芸示意他轉過身子,他搖頭,"快點,不然我要幫你換。"他的妻子還是這麼害羞。
杜晉芸滿臉通紅.迅速換上衣裳,一邊還道:"你的朋友走了嗎?"
他疑惑地挑眉。
"本來我是想去見你的朋友的,你老是不介紹你的朋友讓我認識。"她抱怨。
"你不用認識,這個人不是朋友。"他幫她繫上腰帶,拉拉她的衣裳。
穿著一身粉綠的她,看起來很可愛,臉頰紅通通的像顆桃子,他現在才發覺他的妻子長得很漂亮,他溫柔的摸摸她的臉,紅腫已然消褪,又恢復原來柔嫩似水的肌膚。
"你要吃胖點,不然對身體不好。"他低聲道。
"可是我吃不胖,不過我身體很好。"她強調地點點頭。
上次雖然有大夫作證她身體健康,但她固執的丈夫仍然認定她不堪一擊,怎麼說他也不信。
陸震宇不以為然的搖搖頭,杜晉芸歎口氣,算了,她高興地摟著丈夫的手臂和他一起走出去,早把黑衣人的事忘得一乾二淨。
但陸震宇卻是銘記在心,他不會再手下留情了。
* * *
"全解決了,少爺。"管家站在一旁。
陸震宇頷首道:"動用力量全面封鎖他們的貨品,我要他們傾家蕩產。"
原本他是打算設下陷阱慢慢將他們困死,但現在他們既然在太歲頭上動土,他就要他們全部瓦解。
"是,少爺!"管家難得嚴肅地道。
陸震宇吹聲口哨,葛地,他的周圍出現十幾名藍衣人,"你們可以回去了。"
"可是老大要我們待在這兒。"其中一名高壯男子沉聲道。
陸震宇搖頭。"不用了,今天你們已經幫上忙,剩下的我會處理。"
"是。"他們應聲後,下一秒即消失在他跟前。
陸震宇又對管家道:"聯絡烈焰,要他盡快把事辦好.馬上回來。"
"是。"管家回道,"夫人沒事吧?"他聽說她被暗器打中。
"沒事。"他回答,-想到妻子受傷他又一肚子火。
"那就好。"管家摸模圓滾的肚子,鬆口氣。"夫人一定嚇壞了。"
事實上根本沒有,陸震宇忖道,她方纔還硬要跟著他來找管家,直嚷著他自己說叫她緊跟他的,話是沒錯,但他怎能讓她聽這些是非恩怨。
"去辦事吧!"陸震宇說道。
"小的這就去。"管家領命離去,這可是關乎著報仇一事,當然要立刻處理。
這一切,就要結束了。
* * *
"大嫂,你沒事吧?"陸芙琳憂心忡忡道。
"我很好。"杜晉芸微笑,"相公用玉幫我治好的。"
"玉?什麼玉?"陸靜安納悶道。
"就是那塊傳家玉,依們不知道那能療傷嗎?"杜晉芸訝異道。
"真的嗎?可是我不知道,大哥沒說過。"陸芙琳也在納悶。
"這我也不曉得,為什麼這等大事我們全不曉得?"陸靜安蹙眉,"還有,那群黑衣人是誰?"
杜晉芸更訝異了,怎麼她們連黑衣人來做什麼也不曉得?難道陸震宇完全沒有告訴她們。
"芙琳,你記得小時候發生過什麼事嗎?"杜晉芸試探性的問,當時陸芙琳才六歲,她沒把握她記得當年的慘案。
"什麼意思?"陸芙琳不解。
杜晉芸也不知道該不該再問下去,於是含糊道:"沒有啦!只是相公路我提起十年前的事。"
"十年前?"陸靜安恍然大悟,隨即感傷道。:"那場大火是嗎?沒想到大哥會葬身火窟。"她歎口氣。
'大火?"杜晉芸不解。
"是的!安祿山進城燒殺擄掠,整個京城亂成一團,當時我在夫家接到大哥被燒死的消息,差點沒昏過去。"陸靜安想起當年的事仍不免搖頭。
"我沒什麼印象。"陸芙琳搖頭,"只記得好大的火,而且死了好多人。"
看來姑姑到現在仍不知陸府是被人算計的,不過這也難怪,姑姑當時在夫家,如何得知。
陸芙琳又道:"我記得那陣子過得好苦,大哥和我還有管家為避戰禍,整天東躲西藏。"
"想到這兒我就有氣,震宇竟然不來找我這做姑姑的,我還以為他們也全都被火埋了。"陸靜安罵道。"震宇這孩子就是好勝。"
大哥很辛苦的。"陸芙琳說道,"他常常到外頭張羅吃的,有時還會受傷回來。"
杜晉芸覺得一陣悸動,相公當年一定吃了很多苦,說不定還差點被打死,想到這兒她的眼眶又覆上-層濕氣。
"後來,等我再大一點,大哥就從軍去了。"陸芙琳想起以前的日子也不禁歎口氣,三餐不繼是常有的事,可是大哥卻從來不曾讓她餓著,總是以讓她吃飽穿暖為首要目的。
陸靜安叨念道:"這戰爭真是害死人。"像她的丈夫也是戰死在沙場,所以她才回到娘家,她痛恨死戰爭了。
杜晉芸附和地點點頭,每次只要一動干戈,受苦最深的一定都是老百姓。
"你還沒說那群該死的黑衣人是從哪兒冒出來的?"陸靜安追問。
"我不清楚。"杜晉芸搪塞道,既然相公不想讓她們知道,她也該保守秘密才是。
"你沒問震宇?"陸靜安不相信。
"相公說他也不清楚。"杜晉芸急忙又扯個話題,"不過相公答應要教我騎馬,明天開始。"
"這還差不多。"陸靜安滿意道。
"如果大哥親自教你,你很快就會學會的。"陸芙琳說道,"以前也是大哥教我騎馬的,我一下子就會了。"
"聽到沒?芙琳是一下子就學會了,你呢?幾百下子都學不會。"陸靜安數落道。
陸芙琳忍笑道:"姑姑,別這樣說大嫂。"
杜晉芸尷尬地笑道:"沒關係。"反正嫁來陸家後,再難聽的話也都聽過了。
這時僕人的聲音自門外響起。"夫人,衣裳送來了。"
"知道了,下去吧。"杜晉芸說道。
"來的真是時候,現在就去試穿看看合不合身。"陸靜安從椅上站起。
"會不會又有黑衣人出現?"陸芙琳擔心道:"現在出去安全嗎?"
"他們已經走了,方才相公帶我來這兒的時候,就不見他們蹤跡了。"杜晉芸說道,那些黑衣人必是知難而退了。
"他們還會再來嗎?"陸芙琳問。
"當然不會。"杜晉芸拍拍小姑的手,"震宇會保護我們的。"
陸芙琳笑著點頭。"嗯,大哥一直都是。"
"他當然是。"陸靜安說道,"好了,快走吧!"
杜晉芸微笑著起身,相公一定沒想到他是那麼受到家人的信賴吧?雖然他粗魯無禮、不善於表達情感,但這些對她而言,都不再重要了。因為她發現她的文夫是真的在乎她,從他方才抱緊她的模樣,就知道他是關心她的,她高興的歎口氣,他對她是有感情的,只是他還不知道而已。
總有一天,他會告訴她的,再不然,她也會套出他的話的,想到這兒,她臉上的笑容更形甜蜜。
* * *
陸震宇鐵著一張臉,他無法置信地吼道:"這是什麼衣服?"
他不敢相信她竟然要穿這種暴露的衣服出去!除非他死。
杜晉芸低頭看著衣裳,這已是她所有衣服中最保守的一件了,前天姑姑強迫她穿的那些時髦衣裳,她才是真的不敢領教。
大多數全是透明的薄紗,她連穿上都覺得困窘,而這一件至少還有褻衣,雖然外頭罩的也是薄紗,但至少保守多了,頂多只露出肩膀和手臂罷了。
"有什麼不對嗎?"杜晉芸不解,平常姑姑和陸芙琳也都穿這樣就不見他在鬼吼。
"有什麼不對!"他咬牙,"你這個樣子是在幹嘛?"
她不懂他在說什麼?"我們不是要去跟王爺祝壽嗎?"她提醒他。
"去換衣服。"他怒道。
"為什麼?姑姑說我得穿新衣,很多貴婦人都這麼穿。"她說。
"快去換!"他交叉雙臂於胸前,"以後都不許再穿這種衣服。"他命令。
"可是……那整櫃的衣服。"
杜晉芸睜大眼,指著床鋪旁那個新櫃子,"這太浪費了,當初做衣服的時候你也沒反對,為什麼現在--"
"你再不換,我就要幫你換了。"他打斷她的話。
"你到底怎麼回事?"她叫道。
"我怎麼回事?你穿成這副德行是要去招蜂引蝶嗎?"他大聲道,"快去換。"
"什麼招蜂引蝶?"她皺眉,他腦筋錯亂了嗎?
他不與她廢話,逕自走到舊櫃子裡拿出一套粉紅衣裳,"快點換上,我們要遲到了。"
杖晉芸悻悻然道:"是你讓我們遲到的,我不懂我為什麼要換衣裳?"
"你的身體只有我一個人能看。如果你想穿這種衣服就只能在我面前穿,就算你要赤身裸體,我也不反對,但是只能在我面前,聽清楚了沒?"他憤怒的說。
杜晉芸露出-抹笑容,她撲進他懷裡,笑得好開心,原來如此。
"我不是在開玩笑。"他怒道,她竟然還在笑。
"當然。"她在他胸前點頭。
"那你在笑什麼?"他不悅道。
她搖頭,小臉埋在他胸前,她的丈夫不會喜歡聽到他在意她,甚至喜歡她這種話。
"快點換衣服。"他催促。
"嗯。"她仰頭,踮起腳尖,高興地在他下巴上吻一下。
"你到底怎麼回事?"他皺眉。
"沒事。"她甜笑著跑到屏風後換衣服。
"以後不許再穿這種衣服,聽見沒?"陸震宇說道。
"嗯。"杜晉芸應道。"對了,我還想要一個書架。"
"書架?"
"我明天想到街上逛逛,買一些書回來。"
聽到書,他就有些敏感,想到上次她抱著書本哭泣,他就不是滋味。
"這樣好了,我會叫管家把你的書全搬到我的書房,免得到時候你的書堆得臥房到處都是。"他說,他-定要把那些書全弄出臥室不可。
"好啊!"杜晉芸換好衣棠從屏風後走出來,"當初我就希望你騰個房間出來,你卻不答應,我的書會愈買愈多的。"她根本沒想到丈夫的複雜心態。
陸震宇表面上不動聲色,但心裡卻在微笑,終於把那些礙眼的東西全弄出去了。
"走吧!"杜晉芸說道。
陸震宇注視穿著一襲粉紅衣棠的妻子,不覺心中一動,她看起來是那麼纖細美麗,粉嫩的臉蛋紅通通的,他情不自禁地撫著她柔軟的臉蛋。感到一股滿足。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社晉芸不解的問。
"沒有,"他沙啞道,隨即清清喉嚨,他是怎麼回事?"走吧!"
"嗯。"杜晉芸甜笑道,她握著丈夫的手,和他並肩而走,心底有種暖暖的感覺。
"相公,你有沒有覺得我們已經很少吵架了?"她仰頭問道。
陸震宇揚眉道:"我們前幾天不是吵了一次。"他不知道她到底要說什麼。
杜晉芸斜睨他一眼。"我是說這幾天嘛?"他幹嘛提那些不愉快的事。
"是沒有,你注意這幹嘛?"他不解。
"你不覺得我們愈來愈能和平相處了嗎?這是個好現象。"她說。
"別老想這些無聊事。"他捏-下她的手。
"什麼無聊事?"她不高興了。
陸震宇微笑,他很懷疑他們真能和平相處,畢竟她是這麼容易被激怒。
"好了,別孩子氣。"她氣鼓鼓的模樣讓他莞爾。
"你老愛說我孩子氣,我哪裡孩子氣?"她不平道。
"愛哭又愛生氣就是孩子氣。"他指出,低頭凝視妻子。
杜晉芸揚起下巴。"那你也是,你也愛生氣。"她抓到他的語病。
陸震宇笑道:"這不-樣,每個人都會生氣,可是你特別容易。"
"才不是。"她不以為然。
"好了,別老想這些一一"
"無聊事。"杜晉芸替他接話。
他笑道:"知道就好。"
杜晉芸對他皺皺鼻子。
陸震宇突然想到一件事,他好奇地問道:"你曾提及娘說我們會好好相處,她怎麼知道?"
"娘對命理之學有研究,婚前她合過我們的八字。"她回答。
他挑眉。"太迷信了。"
"什麼迷信?"她瞪他一眼,"娘算的都很準。"
他根本不相信。
"雖然這種事不能盡信,但它也有它的學問,你的態度真是要不得,心胸狹窄。"她指責道。
"誰心胸狹窄?人要懂得明辨是非。"他說。
"當然。我是你非。"她竊笑。
陸震宇搖頭大笑。
"為了糾正你錯誤的觀念,等我們回來以後,我幫你算算,娘教過我一些,如果我算準了,你可要向我認錯。"她揚起下巴。
他搖頭。"別做這種無聊事。"
"你什麼也說無聊。"她氣道,"那到底什麼才不無聊?"
"比如說看帳簿。"他回答。
"那有什麼難?我也會,爹教過我,也很無聊。"她回答。
"你看不懂,所以才說無聊。"他說。 (陶陶《惹毛小火球》 錄入校對:xiaoxiong)
"才不是,那種事簡單得很。"她稍微誇大了一點,反正他也不知道她到底會不會。
而他壓根兒不信。"少吹牛。"
"你才吹牛。"她駁斥。
"我從來不吹牛。"
"你現在就是。"她又揚起下巴。
陸震宇真是哭笑不得,他不敢相信他竟然在和她鬥嘴,可是他不得不承認很有趣。
"我不喜歡你頂撞我。"他抬起她的下巴。
杜晉芸見他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在生氣,不過他看起來很認真。
"我又不是應聲蟲。"她說。"難道你要我對你唯唯諾諾?"
陸震宇撫著她細嫩的下巴,訝異於浮上的答案是,不,他不想要一個唯唯諾諾的妻子,他的身邊已經夠多這種人了。可是他的妻子也太多話了,他無奈的忖道。
"你還沒回答我的話。"杜晉芸問。
他正經道:"不管我要不要,反正你也做不到。"他凝視她紅潤的唇,突然想親她。
她不是要這種答案。"你每次都不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她抱怨,"告訴我有那麼難嗎?"
他俯身輕吻她。"別在那兒胡思亂想。"
"我才沒有。"她立刻圈上他的頸項。"那以後我也不要告訴你我在想什麼?"她閉上雙眼偎向他。
陸震宇在心裡微笑,他一點也不擔心這個問題,因為她根本做不到,她是個藏不住話的人。
他發現妻子的這項缺點,他還滿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