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覺很冷,頭很重,又很痛,而且,全身好像被鞭打過般,身體又腫又紅,骨頭好像都碎了。其實,她動了大手術,已昏迷近三天了。她的耳際旁傳來許多的嘈雜聲,醫院的儀器聲,醫生、護士的叮嚀聲……這些,都讓她耳朵轟轟作響。
不過,最響的,還是那再熟悉不過的男人的聲音。
那個聲音不斷咆哮著——「奶奶!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傷害我、欺騙我?你以為你的計謀能瞞天過海嗎?兩年後的今天,我找到了我的妻子,你看——」
天泓用手指著雨嬋,他激動又痛心地道:「她被生活折磨得不成人樣,什麼叫她拿了兩百萬為什麼是她不要我?她是被你逼走的,最好笑的是我竟會相信你的謊言,誤會雨嬋將近兩年……」天泓崩潰道。「如今,我找到她了,她卻一點也不記得我了,不過,這沒有什麼關係!反正我愛她,而她也愛我,我要重新與她在一起,可是——」
天泓發瘋般地嚷叫道:「你這個劊子手!你這個兇手!你居然開車撞她,欲置她於死地,為什麼?為什麼?……」
東王李雯冰冷的聲音傳來,那種語氣彷彿讓人覺得置身冰天雪地般的僵硬。「她搶走你,就是她的錯,這場車禍就是她要『付出』的代價。」
「付出的代價?」天泓憎恨道。「是的,直到今天,活了三十五個年頭,我終於明白了。奶奶,你根本不是人,因為,你沒有人性,你是撒旦。」他發著毒誓道。「雨嬋若有萬一,我不會放過你的,我會讓你後悔一輩子。」
東王李雯面無表情,只是凝視著躺在病床上的雨嬋,猙獰地笑道:「她若成為植物人,你還會愛她嗎?」
「奶奶!」天泓暴吼。「別逼我——」
「我怎?捨得逼我的孫子呢!天泓,你是我的唯一啊!天煒、天堯、天威,我都可以不要,但是,我一定要留下你,你是我的長孫啊!」李雯詭譎地笑著。「至於雨嬋,她的記憶最好是不要恢復,不然,為了過去、現在及未來的種種,我——會毀滅她的。」她也起誓道。
彷彿是在應驗東王李雯的詛咒,雨嬋就這樣睜開眼睜,她杏眼圓瞪,眼神空洞且遙遠。
「雨嬋——」天泓霎時如獲恩賜般,倏地跪在病床旁,迫切地捉住她的青蔥玉指。「小嬋兒,小嬋兒,你醒了,你終於醒了——」天泓眼眸閃現淚珠。
東王李雯故意走向前,她那充滿怨恨的神色完全映入雨嬋的黑瞳中。李雯是有意的,她想探測雨嬋是否認得她。
而雨嬋的眼神呆滯,沒有一絲恐懼,且毫無光彩,只是一臉陌生地注視著東王李雯。
東王李雯眉開眼笑,得意洋洋。「很好,顯然你依然是癡癡傻傻的可憐兒。你沒有過去,而我,也不會讓你有未來。」
她忽地絕情絕義道:「你以為你是誰?你沒有資格嫁給天泓,東王天泓是不凡的東王家族的長公子,就算他要娶正納妾,也要門當戶對,而你,何德何能足以匹配他?你一貧如洗,身家不潔、品行不正,還做過酒女——你自己應該明白,你有多?骯髒齷齪。」
她頓一頓,繼續說道:「你——必——須——離——開——天——泓。否則,你會有什麼下場,你應該能預料吧!奉勸你一句話:下次,別再到馬路上亂跑。」
語畢,她便傲氣騰騰地轉身往外走,不過,天泓卻叫住了她。
「奶奶——」天泓沒有絲毫畏懼,而且一臉堅毅的神情,他好似要宣誓戰爭一般的肯定道:「我不管你答應與否,反正,我是不會跟雨嬋分手的,我要與她在一起,她是我的妻子。」好似要證明般,他從大衣口袋中取出一個方形絲絨盒,打開盒子,那是雨嬋再熟悉不過的翠綠玉鐲,此刻,竟然是煥然一新地出現在她眼前。
翠綠玉鐲,不是曾經斷裂,被分成兩半?可是,現在怎會這麼完好如初?
雨嬋有著無限感傷,那隻玉鐲,分明是個「預警」啊!表明了她和天泓將來會有一段分隔兩地的不了情。
如今,她和天泓都吃足了苦頭,在愛情洪流中迷失、痛苦許久,我們還有撥雲見日的一天嗎?
上天,這是孽緣?還是情緣未盡?
在我們重新相聚後,你卻讓我們受盡折磨,一會兒是我的失憶症,一會兒是不斷阻撓我們,永遠陰魂不散的老奶奶?
天泓,我好愛你,可是我們真能不顧情義,不顧道德,不顧你可能面臨的苦難嗎?
雨嬋失神了,睜著水汪汪的大眼,她不斷思忖著,天泓卻已拉著她被點滴針頭紮得觸目驚心的右手臂,毫不遲疑地將手鐲戴進她纖細的手腕。這是有意要與東王李雯作對,天泓臉上寫著「挑釁」兩字。
雨嬋因全身無力,身體孱弱,自然也無法反對天泓所做的一切,她只能眼睜睜任天泓?所欲?。她盯著玉鐲,又看看東王李雯,她憂心著東王李雯的反應。
天泓像座屹立不搖的冰雕,他堅決地說:「奶奶,她叫岳雨嬋,是我的妻子,也是東王家族的大少奶奶,更是你的長孫媳婦。當然,我只是向你陳述這個事實,我不會再聽從你的意見,你反對與否,都不干我的事。」
「你——」東王李雯一臉陰森,陰鬱的眼神讓雨嬋不寒而慄。
她?下嚴厲的話語。「岳雨嬋,記住!以你的身份,只配當東王家的傭人,不!你比傭人還不如,你只能當一隻狗,因為,東王家的女僕,都還要品行端正呢!」她打開病房門,再次輕蔑地笑道:「你永遠不配做我的長孫媳,因為你是妓女,在古代,你不就是犯了淫亂罪嗎?這種女人好像要上吊自縊的是不是為對了,你為什麼不再死一次呢?」
「奶奶!」天泓正氣凜然,他不僅打斷東王李雯的話,還理直所壯地警告道:「我會二十四小時陪著雨嬋的,我不會再讓你有機可乘,這一次的車禍是我的疏忽,但是,下不?例,我不會再讓你傷害雨嬋一毫一髮,絕——不——會!」
李雯的雙眼像利刃般掃向天泓。「我的孫子,你竟敢頂撞我!你有膽跟我扯破臉嗎?哼!撕破臉也要付出昂貴的代價的,千萬別忘了這點,」她冷笑道。「有了妻就忘了娘?!都是你這賤人害的!」她狠瞪了雨嬋一眼。
語畢,「砰!」一聲,東王李雯揚長而去。
天泓的神情相當傷心,他側過頭,發現雨嬋正猛打哆嗦,不停地顫抖。他快速將雨嬋擁入懷中。「沒事了!一切都沒事了,別害怕!」他動作很輕很柔。「老天!我好怕再次失去你,你被車子撞到半空中,又跌在水泥地上,那時我以為……」他哽咽得說不出話。
「天泓——」豆大的淚珠自雨嬋的面頰滑落。
「幸好,你撿回了一條命,你開刀六個鐘頭,又整整昏迷三天,腦部嚴重被撞擊,我——」
雨嬋用纖指摀住天泓的厚唇,禁止他再說這些慘痛的經歷。「這三天,你是不是徹夜不眠、寸步不離地守候在我身旁?」她目光晶亮,柔情似水地低喃。
「傻瓜,當然喔!我已近七十二個小時未合眼了。」他激烈道。「我要親眼看著你醒過來。」
「所以,」雨嬋幽默地取笑他。「你的鬍渣好刺人啊!你沒刮鬍子,刺得我臉頰好痛。」
「你——」天泓急急退開身子,一副敗給雨嬋的模樣。
「在這節骨眼,差點經歷生離死別的場面,你還有閒情逸致尋我開心啊!我親愛的小嬋兒。」
雨嬋聞言又哭又笑,天泓那寶石藍的雙眸盛滿濃濃的愛意。他再次摟她入懷,讓她好好笑個夠,好好哭個夠。
須臾,懷中的寶貝兒安靜了。
天泓輕輕地開口,他的聲音雖然低沈又迷人,卻是如此的充滿悔恨。「原諒我,我不該刺激你。我是因為你被嚇到了,才會奔出去,讓奶奶……」他抓住雨嬋的手。「我不會再刺激你了——」
「這豈能怪你!」雨嬋輕聲道。「放心吧!我對車禍是很有經驗的,兩年前,我開車去撞橋墩,車子掉入河中,我也隨車摔入河中——」
「住口!」天泓斥責著。「不准你這麼看輕自己的生命,我不准你再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我們是一體的,我們的生命已結合在一起。若你有個三長兩短,我怎?辦?我怎?辦?」天泓帶著恐懼道。「我會活不下去——」他激動地說著。「我只有隨你一起共赴黃泉。」
「天泓——」雨嬋淚水潸潸。「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我是個妓女,如你奶奶所言,我一輩子都骯髒,都有污點,我配不上你……」
天泓大聲駁斥。「你曾貧困交迫,被生活逼到去風月場所工作,這前因後果全是奶奶一手造成的。」
他又用充滿憐惜的口吻道:「我不會責怪你,也不會嫌棄你,更不會輕視你,因為,我知道你是如此的忠貞,你就算是妓女,也不會出賣你自己是不是為相信我,從今以後,我只會更疼愛你,更珍惜你。」
「天泓——」聽到他的真心告白,雨嬋咬住下唇,感動的淚再度落下。
「記住一件事,」天泓的唇瓣在雨嬋的面頰上游移。「我——愛——你——」他輕輕道。「這才是你我之間最重要的事。」他湛藍的雙眼與那對漆黑的眸子相對良久。
天泓全然的愛,令雨嬋灑出熱淚,她將所有的憂愁轉化成那三個字。「我愛你。」
她倒在他的懷中,反覆地訴說那三個字。「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天泓一直悉心地照顧著雨嬋。
臥病在床的那段日子,雨嬋不停地告誡自己:這是她能享受與天泓在一起的最後時光,她要好好地把握。
所以,他們彷彿又回到過去那一段甜蜜的新婚歲月,好似在度蜜月般。
雨嬋住的是最豪華的病房,它就像一間設備齊全的小套房,有電視、衛浴、雙人床、沙發……也因為如此,經常在三更半夜,天泓會厚著臉皮爬上床的另一側和雨嬋共眠。當然,他知道雨嬋還是個病人,不能沾著她睡覺,必須要有一段距離,以免傷到她,所以,天泓的大個子,總是縮在床邊的一角,只佔三分之一的床位而已。偏偏,天泓又怕雨嬋會突然消失不見。所以,他發明了一招——用一根食指輕放在雨嬋身側,他的理由很可笑。「不能碰你全身,也要用指尖碰你的身體,即使只有方寸之地,這表示你起碼還是在我身旁。」
不過,每當他的食指觸及雨嬋的腋下,總是惹得她不經意地哈哈大笑,拚命求饒。
她的頭傷逐漸復原,但還是很虛弱,天泓很怕再傷害到她或刺激她,所以,他抱著她時,動作輕柔得像在抱一個易碎的精緻花瓶般,深怕花瓶摔碎,他是如此的珍視雨嬋。
而且,當天煒攜著雷黛莎,天堯攜著雨煙,天威帶著雨婕來探病時,天泓都很歡迎他們,他唯獨拒絕天煒入病房探望。
他的理由是:「我不要讓雨嬋再受到刺激。她曾經認識過的人或物,我都不要讓她「再次」看見,以前,她曾經見過你,所以,現在請你乖乖待在外頭。」
天煒沒辦法,只好認命地待在病房外。
天泓趁這段時間,替雨嬋將積欠醫院的醫藥費全部還清,才開心地告訴她:「你現在是無債一身輕呢!從今以後,你不用再到外面?頭露臉,你只要好好地待在家裡,做東王家的大少奶奶,好好享受你貴夫人的生活。」
雨嬋沉默如故,她只是靜靜躺在他的懷中。
私底下,天泓很害怕奶奶會再次傷害雨嬋,所以,病房外,佈滿了保鏢和警衛人員一定要隨侍在旁。
因此,在醫院的那段日子,東王李雯沒有辦法接近雨嬋半步。
當醫生宣佈雨嬋可以出院時,天泓的興奮自不在話下。
他們倆待在病房內的最後一晚,天泓彷彿已成習慣,他「居然」跪在病床上的一小角,像往常一樣呵護著雨嬋,怕壓碎了她。
雨嬋嬌嗔道:「這陣子謝謝你照顧我!但是,你現在已很自然了嘛——躲在角落,一點都不敢逾矩,奇怪,我怎?從來不曉得你這麼乖啊?」她話中有話。
天泓聞言,咧嘴大笑。「喔——你在戲弄我?」說著,他龐大的身軀已覆住她,將她壓在他的身下,他不斷地逗弄她的臉頰、小鼻、唇瓣、,雨嬋則格格直笑。
天泓在她耳際道:「我好怕弄痛你,你是這般的脆弱——」
「我才對你充滿愧疚呢!」雨嬋將頭埋在他的頸項間。「這些日子,你很辛苦呢!碰都不能碰——」
「但是,就算你外傷好了,你的身子還是很虛弱,像我這種身材高大的男人,我很怕弄傷你呢!」天泓仍有所顧忌。「你現在好像個易碎的玻璃娃娃。」
雨嬋努著嘴。「你的意思是說,只要我是玻璃娃娃,那麼你就一輩子都不碰我?我不再吸引你了,是不是為」她倏地背過身子。「你有其他的女人對不對?」她哀傷地問道。
「雨嬋,」天泓嚇了一跳,趕緊說。「別亂說話!我只有你一個女人,真的,我可以發誓,你千萬要相信我!」
「那你就表現給我看啊!」雨嬋嬌嗔著。「你的樣子很像在外偷腥過後,酒足飯飽的男人,因此回到家後,就不屑碰老婆了!」她用了「老婆」這個字眼。
天泓心中的狂喜使他如飛上雲端。「雨嬋——」他炯炯發亮的雙眼注視著她。「你承認,你是我的……」
「笨蛋!」她迅速掩飾自己失言的慌亂,因為,她不能讓他發現,她已回憶的事實。她胡言道:「我們都有夫妻之實了,只差那個名分而已,我當然……會承認。」
「我一定會盡快給你一個名分。」天泓揮手興高彩烈道。
「一個令你永世難忘的二十世紀大婚禮!」因為,他的心底是多想彌補上一次那場倉促的結婚儀式。他要寵她,要善待她一輩子。
誰知雨嬋卻是一臉不屑。「哼!我才不稀罕!」她推開他。
「放開我,離我遠點,我要睡覺了!」
她態度一百八十度的大改變,令天泓不知所措。「雨嬋——」他急切地抓住她的手腕。
雨嬋抱怨道:「結了婚又怎樣?老公每天不碰我,我不就像在守活寡似的。」
「雨嬋!」天泓的唇熱切地吻住她的。「我是擔心你——」
「我的身體再虛弱,我還是需要你的擁抱啊!」她凝視著丈夫。「況且,你把我當寶貝般的捧在手心中,你那麼小心翼翼,怎?會被你傷害?」她不好意思地笑了出來。「我可以保證,我會盡量將自己養胖、養壯,變得豐腴些……然後,你就會永遠離不開我。」聲音愈來愈小。
天泓已堵住她的芳唇,輕輕柔柔地碰觸著。「什麼時候,你變得如此的迫不及待呢?」
她既驚恐又羞怯。「你會不會嫌我像個蕩婦啊?」
「不會,我還相當高興呢!」
「是嗎?」她輕笑著。「好好愛我,好嗎?」
「沒——問——題」他保證道。
天泓輕柔的動作,讓她感覺到集所有寵愛於一身……你的身軀,你的呼吸,你的手掌,你的容?……如果可能,我希望時間能停留在真空的狀態下,讓這一?那變成永恆。
愛上你,使我深深體會到——愛一個人的喜悅,愛一個人的悲哀。
愛一個人的心焦,愛一個人的興奮。
五味雜陳,我心海澎湃,不知如何談起。
只能告訴你——我不能毀了你。
奶奶不會放過我的。我知道她會再度破壞我們,如果,我真有個萬一,你一定會恨她一輩子的,我不能看你如此受苦受難,所以,我選擇離開。
因為太愛你,我反而不能?所欲?,不顧你將面臨的強大壓力!我是無怨無悔地?你設想這一切。
你我之間,不是孽緣,不是情緣未盡,而是無緣。
你算是一國之君呢!而我豈會有灰姑娘的好運氣?
謝謝你,你對我的愛,我將永遠銘記在心。
天泓……雨嬋不知不覺在心底呼喚過他的名字幾千幾萬遍了,可是,在最後的那一刻,她還是戀戀不捨,沒有勇氣跨出病房的那一扇門。
凝視天泓的倦容,即使在沉睡中,他的面容依然如此俊俏……雨嬋不禁感到一陣心痛。
因為天泓的珍視,不敢緊擁著她,所以,雨嬋才能輕而易舉地離開他。她翻個身子,下了床。
她小心翼翼地穿好衣服,提起輕便的行李袋,而後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
她?頭看鐘,十一點五十分……她不斷提醒自己,快點走!
一定要趁天泓還未醒的時候,保全人員換班之際,她才有機會逃走。
可是,她的雙腳卻不聽使喚,她呆愣在原處,細細端詳她最親愛的丈夫。老天!她根本捨不得他啊!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十一點五十九分了。
雨嬋知道她一定要走了,她看著牆上的鍾及沉睡中的丈夫,愈到最後一秒,她心跳愈益加快……突然,時間已到十二點整。
無巧不巧,天泓剛好翻個身,雙手一摸卻撲了個空,他倏地睜開雙眼。「雨嬋!」
雨嬋一顆心猛地往下掉,心田一橫,她雙手顫抖地打開病房門,不顧後面的狂亂叫聲而逃之夭夭。
「雨嬋!雨嬋!雨嬋……」聲聲悲慟又淒厲的叫喊聲傳來,彷彿永遠也不肯停止……窗外,竟莫名地下起滂沱大雨來了。
雨嬋奔進雨中,她?頭仰望天際,淚水和雨水在臉上交雜,她已分不清是淚還是雨。
天泓!天泓!她在心底深處呼喚著。
然後,讓自己消失在傾盆的大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