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和風雲一行人分手後,即夜行曉宿,腳步不停地奔向涿鹿。
連趕了幾天的路,小兔全身髒兮兮又狼狽不堪,風強也好不到哪裡去,從頭到腳都被一層泥沙裹住。
小兔仗著對地形的熟識,躲過數隊蚩尤手下的巡查,摸黑溜進初月的舅舅芔居住的草屋。
芔見到她和風強感到十分意外,小兔迅速將事情的經過告知。
「族長希望芔祭司盡快離開這裡。」
芔星目一揚,眼角眉梢自有一股威嚴,直視向小兔。「族長決定了?」
「是。」小兔垂目恭謹地道。
「唉!」芔輕歎一聲。其實跟蚩尤結盟的事他考慮了許久,主要是鳳族居住的地方正好在蚩尤的勢力範圍之內,才會有這樣的想法。跟黃帝結盟不是不行,但要突破蚩尤的封鎖將鹽運進來,較為困難。
不過總體看來,若是黃帝贏得這場戰爭,以鳳族和黃帝的關係,未來對他們會較有利。說不定還可以擺脫封閉的鎖國政策,和其他部落的人一樣,海闊天空任他們遨遊。
鳳族的祭司,將不再只是傳衍後代的工具,能跟其他部族的男性一樣,享受身為男人的自由和快樂,擔負起屬於男人的真正職責,或許還有機會建立自己的家。
他憧憬那樣的生活。儘管他已算是鳳族男性中最特立獨行的一位。
在身為大祭司的兄長默允之下,他一年中倒有半年在外四處遊歷。美其名是搜集情報,其實是任性的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在許多地方他都有過情人,但自幼所受的祭司訓練,使他習慣了輕易留情,卻不容易動心。另外就是看到兄姊為情所受的痛苦,讓他更是心有餘悸,不敢輕易嘗試。
這又是鳳族的族規造成的遺憾。
長姊拋不下族長的職責,最後仍選擇離開所愛之人,回到族裡待產,孤寂過完一生。兄長身為大祭司,卻只能將心愛的女人視為一般女族人,偷偷摸摸的相戀。
他不想過這樣的生活,乾脆鎖住心房,將滿腔的熱愛投注在鳳族的未來上,期望能為下一代開創新生活。
或許初月的選擇是正確的,畢竟黃帝是她的……「芔先生!」草屋外傳來的呼喚,在深夜中顯得特別宏亮。
小兔和風強機警地互望一眼,想要躲進內室已來不及,高大的身影推門進來。
「呼圖頭目,夜深了,你怎會來我這裡?」芔迎向高頭大馬,長臉滿是濃密鬍鬚、只露出兩隻牛眼般大眼睛的壯漢。
「芔先生,我剛從大王那裡過來,他要你明天去見他。我們的人接不到貴族族長,令人擔心啊。」
「這事說來話長,實在是……」
「咦,這兩人是誰?」呼圖銳利的目光掃向小兔和風強,將兩人蓬首垢面的骯髒模樣看在眼裡。
「他們是……」芔心念電轉,九黎人這幾日對他嚴密監視,顯然對族長逾期未至感到懷疑。呼圖在此時此地見到前來通風報信的小兔二人,心裡一定有疑惑。
芔心頭沉重,知道他想離開九黎沒那麼容易。
「呼圖頭目,芔不敢欺瞞,這兩人是護送族長出使貴境的侍從。小兔剛才告訴我,他們在半途遇到不明人士攻擊,兩人在逃亡途中跟族長失散了……」
「什麼?!」呼圖震驚地叫道。「有這種事?」
「芔正為此事心急如焚,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呼圖頭目替我拿個主意吧?」
芔唱作俱佳的愁苦表情,連知情的小兔和風強都差點要相信了。
「這件事……」呼圖搔頭煩惱不已。用腦筋向來不是他所擅長,芔居然要他拿主意?!
「是啊,這事得怎麼辦?」
「貴族族長目前的安全如何?」
「芔正為這事苦惱著。小兔和族長失散後,不曉得該怎麼辦,以為如果族長脫困,定會朝涿鹿而來。剛才見到我,才知道族長根本沒來,我們正在發愁呢!」
「那麼貴族長到底……」
「芔也不知道。族長沒到涿鹿來.表示凶多吉少。族長可是在九黎的勢力范圈內遭襲的,這事還請呼圖頭目為我們做主。」
「這事我……」
「芔實在無法想像,在蚩尤大王的統治之下,居然有這麼無法無天的盜匪,連蚩尤大王的貴賓都敢攻擊,還請呼圖頭目還我們一個公道。」
「我看這事……」呼圖被芔的話轟得一個頭兩個大。誠如芔所言,人是在九黎勢力範圍內遇襲,他們難辭其咎啊。
「芔實在想不通,敝族族長造訪大王的事十分機密,怎會有人知道這事,進而攻擊我們族長?如果是不長眼的小賊,以敝族勇士的能耐,不可能被打得灰頭土臉。
這件事實在令人懷疑。」
「芔先生說得有理……」
「呼圖頭目,依你之見,我們該如何是好?」芔再度將難題丟給呼圖。
「我看啊……」呼圖搔著一頭亂髮,一雙牛眼眨呀眨的,就是眨不出任何主意來。
芔看他急得滿頭大汗,心裡暗笑。他就是看準呼圖的既愚且鈍,同時是蚩尤座下最寵信的部下之一,若能說得他言聽計從,見到蚩尤時,便能得到他幫腔,取信於蚩尤。
「呼圖頭目,你說我們是不是應該盡快將這事稟告大王,由他來定奪?」
「啊!」呼圖拍了腦門一記,恍然大悟,感激地向芔猛點頭。「芔先生說得對,這事得請大王拿主意。」
「事不宜遲,還請呼圖頭目安排芔立即謁見大王。」
「這……」這時候見大王不是自討苦吃嗎?
呼圖愚雖愚,可沒那麼笨!
誰都知道大王寵幸如姬夫人時最好別去打擾,否則準是自討罵挨。
他苦著一張臉,對芔搖頭。
芔哪會不知道這層緣故,待在這個隨時都有性命之憂的虎穴中,他的消息豈能不靈通?他單從特殊管道知道蚩尤今晚夜宿如姬的香閨,他是故意拿這事來為難呼圖。
「呼圖頭目,有什麼不妥嗎?」芔假做關心地道。
「芔先生有所不知……」呼圖的大鬍子臉哭喪地往下拉,支支吾吾地解釋。
「大王今晚宿在如姬夫人那裡,最好不要去打擾。」
「可是……」
「我看這事明天再說吧。」
「也罷,明兒一大早呼圖頭目再陪我去謁見大王吧。」
「這……有困難。」呼圖牛眼瞪向芔,大有嗔怪他不解風情之意。「大王非得午後才會離開如姬夫人那裡。」
「可是敝族族長的安危……」
「我知道這事很緊急,但也是無可奈何的事。」為了不自找罵挨,呼圖只能向芔攤攤手表示歉意。
「呼圖頭目,我瞭解你的處境,但是你也得替我想想啊。敝族和九黎結盟是由我一手促成,萬一敝族族長在這次旅程中受到什麼傷害,芔便成了鳳族的罪人……」
「芔先生,你這不是為難我嗎?」
「我無意造成呼圖頭目的困擾,可是……」芔蹙著眉,沉吟了一會兒才道:「呼圖頭目難道不能在職權之內,給芔一些方便嗎?」
「芔先生的意思是?」
「確定敝族族長安危的事刻不容緩,如果等到明兒午後再來稟明大王,只怕到時候大王會責怪我們沒有早些稟告這件事,甚至質疑呼圖頭目的能力,不曉得在謁見大王之前適時做些處置。依芔之見,不如分為兩方面著手。芔會讓屬下趕回鳳族打探族長是否已回去,呼圖頭目則可派偵緝隊到敝族族長遇襲的區域搜索,看看可不可以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呼圖頭目以為如何?」
「嗯,嗯。」呼圖摩挲著鬍鬚迭聲同意。「就照你的意思辦。明早我立刻調一隊人馬去找。不知道貴族族長是在哪裡被人襲擊?」
「據小兔所言,是在離涿鹿兩天騎程的東邊密林遇襲的。當時敝族族長由於身體不適,進入該處密林歇息,沒想到會遇到襲擊。」芔深諳說謊技巧,將事實摻進五、六分就對了。
「我明白了。」呼圖慎重地點頭。那裡離黃帝軍隊駐紮之區也差不多是兩天騎程,會是黃帝那邊的人偷偷過來襲擊嗎?可是邊防守軍都沒發現啊。
「這事我會盡快處理,芔先生請放心。呼圖告辭了。」
呼圖離開後,芔迅速轉向小兔吩咐道:「你們先稍事歇息,明天一大早立刻出發去通知族長,告訴她不必擔心芔的安危,放手去做她該做的事。」
「芔祭司,那您的處境不是很危險嗎?」小兔眼中浮現憂慮。
「不用管我,我會想辦法離開。」
「芔祭司剛才為什麼不跟那人說,要親自回鳳族探視呢?」
對於小兔的問題,芔美麗的嘴唇扭曲成一抹苦澀的笑意。
「呼圖這人雖然愚直,可不是真的笨,否則也不會這麼受蚩尤重用了。我若說要親自回去,呼圖定然會起疑,到時候我們誰也走不成。」
「原來芔祭司是為了小兔。」她難過地道。
「小兔,你不要這麼想。」芔親切地拍撫著小兔的肩。「我需要你幫我傳話給族長啊。而且你是我的女兒,至少這是我能為你做的。」
「什麼?」小兔被這消息嚇壞了。她一直弄不懂芔祭司何以在這麼多鳳族女孩中,挑選不特別機敏、能幹、卑微的她做為侍從,原來是……「在我姊姊,即前任鳳族族長年輕時,我和你母親都是陪伴她出外遊歷的侍從之一。當時我們都很年輕,朝夕相處下,難免會情不自禁……」芔陷入久遠的記憶中,那是生命中最純真、美麗的初次戀愛,甜甜澀澀的青蘋果滋味。
芔知道如果今天不告訴小兔,可能不會再有機會說了。如果他心裡曾停留過任何女人的影子,小兔的母親無疑是唯一的身影。這是他特別重視小兔這個女兒的原因。
「我們回族裡沒多久,你母親就生下了你。大家都以為你母親也跟其他女侍衛一樣,與外族人有了身孕,只有我知道孩子是我的。你母親生下你後,身體十分虛弱,我握著她的手,陪伴她到最後一刻。她的眼光始終是溫柔、無怨悔的,我向她發誓會好好照顧你,總有一天會把我跟她的事告訴你。」
「你真的是……」酸澀的熱潮自胸臆間衝向鼻頭,小兔的視線變得模糊,可愛的櫻唇顫抖得厲害。
「是,我是你的父親。」芔朝她露出慈愛的笑容,張開雙臂等她投入懷中。
小兔抱住他強健的身軀,心裡盈滿孺慕之情。
她的父親是芔祭司,天哪,這是多大的驚喜!小兔幾乎以為自己在作夢。她就跟舞陽一樣,和族長有著密切的血緣關係。
儘管在鳳族,只有母系的血統才是地位的表徵,但小兔管不了那許多。她曾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由族長收養長大,現在多了個父親,而且是身份崇高的芔祭司,教她怎不喜出望外?
只是她的父親,如今卻陷入危險中。小兔抬起淚濕的眼,勇敢地咬著下唇,強迫氾濫的淚水不要往下掉,堅決地向父親道:「您放心,小兔會回來救您的!」
「小兔。」芔搖搖頭,他隨時都有為鳳族犧牲的準備,然而女兒的孝心卻是那麼令人難以拒絕啊。多年未曾流過淚的眼角,竟微微濕熱了起來。
一旁的風強為這幕父女情深的畫面所感動,立定主意要將小兔安然送返鳳族族長身邊。
一大片粟田遮住視線,午後的陽光投射在初月身上,照得她有些暈眩,心情就像被飽滿的穗實壓得沉重的粟禾,幾日的憂悶鬱結全盤在臉上。
被風雲安置在這個秘密營地有大半月了,舞陽的下落依然杳然,也不知道小兔有沒有順利通知芔舅舅離開九黎。除了這些煩惱外,她和風雲間暗潮起伏的某種神秘吸引力,也令初月感到困擾。
她變得煩躁、不安。
以往她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在幽閉的環境下顯得薄弱,脾氣越來越糟。
輕柔的笑語飄進耳際,她的幾名手下被風雲的人圍在中間說笑,在男人愛慕的眼光及溫柔調笑下,咯咯嬌笑響個沒停,越發引起她心中的混亂。
初月無法責怪屬下。
花樣年華的她們,自幼受盡嚴格訓練,在少數見到成年男子的場合,僅能以愛慕的眼光吞噬鳳族英偉的祭司。現在她們卻被一群健壯的勇士捧在掌心呵護,使盡渾身解數博取她們的好感,難怪她們會笑成這樣了。
像是要躲避連串感覺刺耳的笑聲,初月從地面彈起,匆匆奔進陰涼的屋內。
這間最大的屋子,是她和風雲共有的。
一開始,他就打定主意,不讓她和她的族人住在一起。
風雲說得很白,在她跟黃帝見面締結盟約之前,他必須防備她反悔、逃跑,只得委屈她跟他住在一塊兒,方便他監視。
理由雖然是這麼冠冕堂皇,但每當兩人獨處時,寬敞的房間似乎變得狹小了,她也跟著不自在起來。
風雲總是以熾熱得燙人的眼光吞噬她。
那雙在暗夜發出熒螢光芒的眼睛,總是令初月心跳加速,渾身被股莫名的燥熱所籠罩。
有時候受不了那股燥熱,初月就會莫名其妙地使性子,逼問他舞陽的下落。
風雲總是好脾氣地忍耐,說他已派人四處尋找了。他跟她同樣著急,和舞陽一起失蹤的還有他最好的朋友力飆。
初月仍然很煩躁,一顆心被兩股力量拉扯得生疼。一邊是對舞陽的友誼、鳳族的責任;一邊是被風雲挑起的少女情懷,想要沉溺在他溫暖、厚實的懷抱。兩股力量相爭的結果危害了她的冷靜,使得她無法靜下心思考。
該怎麼辦?
臨行前大祭司的占卜,躍進初月腦中。
大祭司所謂的凶中帶吉,是指她們雖然遭遇風雲等人襲擊,卻為鳳族帶來更大的生機嗎?
如果能跟黃帝順利結盟,鳳族或許能走出一條坦蕩大道,廣泛的和外族交流,不必再固守狹隘的天地,像其他族的男人和女人那樣生活。
鳳族人不必再受限於繁衍後代的宿命,迫使不相愛的男女結合,將可以隨心所欲地愛人與被愛。相愛的人不會被迫分開,更無需將愛意隱藏心底,而能公開示愛。
男人和女人建立家庭,孩子會在父母的共同照顧下成長,這是多美的事啊!
每個鳳族人身邊都會有心愛的人陪伴。
大祭司身邊可能是舞陽的母親如花,芔舅舅則不一定,至於她……初月臉上浮現一抹神秘的笑意,明白情苗早就悄悄滋生了。
風雲英偉的形象,溫暖的懷抱,纏綿的親吻,一一在她記憶裡流過。
那時候,他會願意陪伴她嗎?
她知道風雲喜歡她,他眼中的飢渴是屬於男人對女人的慾望。
他是渴望她的。
可是這種渴望,足以讓他心甘情願陪在她身邊,珍愛她一生一世嗎?
她沒把握。畢竟這部分是她自小所受到的訓練中沒教過的。
該怎麼讓男人心甘情願地順從女人?初月咬著唇思索。在跟黃帝締結盟約前,她能擄獲風雲嗎?得到他的人簡單,但她真正想要的是他的心。
「初月……」
風雲從屋外匆匆進來,連汗都來不及擦乾,看到初月背著他發呆,遂揚起俊眉喚她。
像是被人逮著做壞事的小女孩,初月心虛地漲紅臉,半垂著眼瞼不敢看他。
她正計算著他的心,他卻突然跑回來。
風雲一大早就離開,出發到離這裡要半天騎程的主要軍隊駐紮地。她以為他要傍晚後才回來,沒想到這麼快就返回。
「初月。」風雲走到她身邊,注視著她粉嫣動人的臉蛋,一時間心神恍惚,忘了要說的話。
「這麼快回來?」她嬌媚地抬眼看他,一下子又欲語還羞地垂下睫毛,看得風雲熱血沸騰,不自禁地蹲下身捧著她的嬌顏,呼吸急促。
「初月……」
「嗯?」他沙啞的呢喃格外騷動人心,初月吐氣如蘭地迎向他。
突然,什麼都變得不重要了,連他想告訴她的那件緊急的事,跟此刻親密的氣氛相比,都變得微不足道。
現在,他只想密密實實地擁抱她,把握住她難得的溫柔,享受片刻的甜蜜。
風雲伸手摟住她的小蠻腰,將她馴服的嬌軀壓擠向他矯健的男性身軀,夾雜著汗味和馬味的強烈男性氣息瀰漫在初月的鼻端。她屏住氣息,覺得有必要叫風雲洗過澡後再來抱她,不過,暫時還能忍受。
直到濃密的鬍鬚刺痛了她柔嫩的頰,初月才微微抗議。
「風雲……」
意亂情迷的風雲沒理會她的嬌嗔。
初月伸手推他。「你弄痛我了。」
「啥?」他一頭露水地瞅著她。
「我的臉被你弄痛了!」初月嘟嘴嬌嗔,模樣煞是迷人。
風雲的眼光移向她水嫩的臉蛋,果然發現了被刺傷的痕跡,不禁感到歉疚。
「對不起,我……」
「沒事的。」初月反而安慰他,樂觀地道:「下次你把鬍子刮了就不會刺痛我了。」
「刮鬍子?」風雲神情古怪地摸著頦下粗硬的鬍鬚。
「是啊,為什麼你們都是一臉大鬍子?鳳族的祭司向來都刮理得很乾淨。」
「我們在戰場上,哪有閒功夫做這種事。你沒看我很忙嗎?」風雲沒好氣地道,氣初月拿他跟鳳族的祭司比。難道她跟他們親熱過,所以才嫌他的鬍鬚扎人?
一股令人氣餒的嫉妒啃蝕著他,心裡頗不是滋味。
初月沒有因為他語氣不好就生氣,他眼中的紅絲顯示出他的確是十分疲累。今天他一大早就出門,昨兒個又翻來覆去大半夜,分明沒什麼睡。
「我知道你又忙又累,可是你鬍子扎痛人是事實啊。」她眨著水眸,平靜地道。
「可不是所有女人都像你這麼嫌東嫌西。」風雲脾氣暴躁,只要想到初月曾跟其他男人親熱過,他就一肚子火。
「你說的是什麼話?!」初月被刺傷了,酸澀的熱氣往眼睛上冒,一下子便淚花亂轉。「那你去找別的女人,別來碰我!」
她泫然欲泣的樣子,戳破了風雲所有的怒氣。他知道是自己說錯話,只好低聲下氣陪不是。
「我沒那意思。好啦,是我不對,你別哭好不好?」
「誰哭了?」她倔強地抹掉眼淚背對他。
這個可惡的傢伙!虧她還想選擇他做伴侶呢,竟然這樣對她!
「初月,我剛才也是氣壞了,誰教你拿鳳族的祭司跟我相比!」風雲從鳳族女戰士口中,約略得知鳳族的男子在成年後都得進神殿當祭司,其中一項職責便是傳宗接代,個個打扮得俊帥絕倫,等著跟成年女人交配。初月的年齡比他亡妻嫁給他時還大,是否還是處子之身,他一點都沒把握。本來他是不在意的,卻被她那句話挑起心結。
「好像你跟他們有……」他吞吞吐吐、半試探地道。
「你胡扯什麼?」初月忿忿不平地怒視他。「再說也不關你的事!」
「我……」風雲氣得張口結舌,卻無法反駁她的話。
他是沒資格管她的事。
「算我自作多情好不好!」他惱羞成怒地轉頭就想離開。
「風雲,你幹嘛這樣!」初月見他如此生氣,心中一急,顧不了自尊,從身後抱住他魁梧的腰身,低聲道:「難道你不曉得族長只能跟外族人結合嗎?」
「鳳族有這項規定?」風雲很意外。
「嗯。」初月羞澀地點頭。
「那你怎麼不早一點告訴我?」他立刻眉開眼笑,眼光變得溫柔無比。
「幹嘛告訴你?」初月放開他,一抹淘氣泛上眼睫。
「你心知肚明。」風雲一把摟住她,深情款款地低下頭要吻她,初月的眼皮漸漸垂下,兩人的唇逐漸接近……「族長!族長……」由外傳來的著急呼喚打斷了兩人的親密,風雲喃喃詛咒地放開初月,他居然把正事忘了。
「小兔!」初月訝異地迎向神色疲憊的部下。
「族長……」小兔嗚咽一聲,投入初月懷抱。「你一定要救芔祭司。」
「小兔,發生了什麼事?」
小兔張嘴想說,卻哽咽地發不出聲。
跟在小兔後面的風強,將芔的交代簡單告知。
「芔舅舅他……」胸臆間像是被什麼東西翻攪了一下,初月頓時熱血翻騰起來。她知道她絕無法坐視芔舅舅這樣犧牲,她一定要救他。
「族長,你不能不管芔祭司。」
「小兔,你放心好了,我會想辦法的。」初月安慰著她。
「初月,你可不能做傻事。那位芔祭司說得對,你不能為了救他而壞了大局。」
風雲冷靜地道。
「我不管你怎麼說,芔舅舅就像我父親一樣,我無法坐視他發生不幸,我要去救他。」
「就算你去也無濟於事!據我最新得到的消息,蚩尤已開始對芔產生懷疑,你突然出現只會加深蚩尤的疑心,到時候連你都會出事。」
「我管不了這許多!」初月腦子裡一團亂。「大不了拿我換芔舅舅!」
「初月,我不能讓你做傻事!這件事你想都別想!」風雲毫不退讓。
「你別想阻止我!」初月對他怒目而視。
「咱們試試看!」
「風雲,你……」
「別吵了,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咱們還是來商量救芔祭司的事吧!」風強拉開風雲,阻止兩人吵下去。
「風強,你是幫誰啊?現在情況這麼混亂,你還插進來?」風雲對著屬下怒吼。
「可是我們一定得救芔祭司啊!」風強不甘示弱地抗辯。
「為什麼?」風雲無法相信他的屬下居然公然反抗他。
風強的眼神瞬間轉為溫柔地投向淚漣漣的小兔,緩緩道:「因為他是小兔的父親,所以我們一定要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