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這個現在扮成真正買貨人的是我們的易容高手。」池文矢指著身高約一百七十公分的金髮男子。「因為他不打算以真面目示人,因此在工作的時候請叫他的假名,霍克。」
「而霍克這個名宇,大家該知道就是真正買貨人的名字吧?不過那位真霍克先生今天晚上確定不會出現,所以大家可以不用怕叫錯人。」池文矢講了個冷笑話,但是沒有人笑,於是他聳聳肩,繼續介紹第二號人物。「至於在我左手邊這位是槍手,他這次是來支援我們的。」
「大家好,我是雲風涯,各位有什麼生意要做,可以私下找我談,喏,這是我的名片,請多多指教。」
雲風涯露出白牙,笑咪咪的對在場的每一個人發了一張印刷精美的名片,見狀,池文矢氣得青筋直冒。
不遇話又說回來,這便是池文矢所創辦的自由人,這個專門解決他人疑難雜症組織的特色之一。
這也就是為什麼自由人擁有無法估算的能力,也擁有無法計算的僱員。
自由人的工作是以單次任務和難度做為計酬標準,再由池文矢這個知人善任的「經紀人」代為分配任務。
自由人另一個成功的要因,在於池文矢在任職中情局時,認識了三教九流、形形色色的人物,在成立自由人後,將他們招攬為組織的一分子,並且在執行任務時,讓他們充分發揮出自己的實力,也因此他們從未失敗過,有著濃厚的色彩。
「夠了,風涯,小心我扣住你銀行裡的錢。」池文矢忍無可忍的放了話,雲風涯才乖乖的閉上嘴。
殷徑竹將前天討論出來的結論再對眾人說明一次。
「這次由我和霍克打頭陣,出面引開他們的注意力,文矢、沙將和江小姐負責救人,而雲風涯則負責支援的任務,赤爵和青爵準備好接應車輛和通訊任務,各位還有什麼問題嗎?」
見沒有人提出異議,殷徑竹點點頭。
「那麼,大家要小心自身的安全,任務結束後再回到這裡集合。」朝大家露出微笑的殷徑竹正式下命令,「OK!那我們各自出發!」
於是,殷徑竹和霍克帶著千萬的偽鈔乘一輛車先出發,符沙將、江樸月和池文矢則是一同上了一輛箱形車也跟著出發。
負責掩護支援的雲風涯以及墨家兄弟準備好了通訊器材便隨後跟上。
在午夜十點,一場救援任務開始行動。
江樸月和符沙將一同坐在後座,由池文矢開車。
當江樸月看到符沙將手中的長刀時,不禁微蹙起眉來,「這是……他送給你的刀子嗎?」
符沙將怔忡了一會兒,才看了她一眼。「嗯,這的確是他送的那把刀。」
他們口中的「他」指的就是巴塞納。
江樸月根本沒有想過符沙將居然還在使用巴塞納送的刀子,不禁愕然的問道:「你還在用?」
「我用習慣了。」符沙將低下頭看著手中的刀子,「而且也還可以用,那就沒必要換。」
聞言,江樸月笑了。
這真的很像沙將的想法。
身邊的東西與討厭或喜歡無多大關係,即使是一把巴塞納送給他的刀,一把殺人無數的刀,一把他殺了巴塞納的刀,他一樣可以繼續使用。
這樣單純的人真好,因為他們永遠不會想得太多,也不太會自尋煩惱,和她比較起來,的確是幸多了。
「你不喜歡這把刀?」符沙將望著她問道。
現在的他和她有點接近,又不會太接近,雖然他還是老搞不懂樸月心裡在想些什麼,不過至少,他又能看見她的笑容了。
「沒有。」江樸月口是心非的說。
其實她是不太喜歡那把刀,因為那上面有太多不愉快的回憶了,但是巴塞納都死了,她也不必要拘泥太多。
可這會兒,卻換成符沙將在意了。
「你不喜歡的話,回來以後我再把它換掉。」
江樸月訝異的看著他,發現那墨亮的瞳眸裡閃著認真的光芒。
「不必了,我並沒有說討厭。」
「可是你給我的感覺……好像是這樣。」
「我沒有。」
符沙將對她的堅持皺了眉,不過卻沒有再說什麼。
因為他慢慢瞭解一件事,那就是她有時候挺頑固的,只要是她堅稱的事,不管別人再說什麼幾乎都無法使她改變主意。
這還真是傷腦筋,那他的刀是換還是不換呢?
輕輕歎了口氣,符沙將選擇直接面對問題。「但是我在意你的想法。」他誠實的將想法說出。
就是因為在意,他無法不說。
然而江樸月卻恰恰與他相反,就是因為在意,因此她無法將事實說出來,總是埋藏在心裡。
聞言,江樸月心裡頓時溢滿柔情,並感覺雙眼刺疼。
沙將選擇忠實面對心中的感受,而她呢?為什麼不能?就因為過去的不堪,她還是要放棄他嗎?
符沙將見她沉默不語,心裡也有了計較。
因為他不想胡亂猜測江樸月的心事,而讓自己煩惱,但是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她再度離開他,因此顯得特別謹言慎行。
不過這三年來,隨著他的人際關係有所改變,他的心情也跟著轉變。
於是他選擇退了一步,娓娓說出自己的心願,「我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告訴我,在我們完成這件工作之後,你願意說給我聽嗎?」
就是這句話讓江樸月決定敞開心胸了。
沙將在努力,但是她一直在退縮,害怕過去、害怕一切,也害怕未來,到最後連自己在恐懼些什麼,也變得不是那麼清楚。
「嗯。」江樸月點點頭,趁自己還有勇氣的時候,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那麼,就等工作結束後,我再告訴你。」
她要告訴他,這三年來她做了什麼事,她的心中又在恐懼些什麼,不定他們可以再像過去一樣生活在一起。
符沙將對她的主動親近十分的驚喜,不過卻不敢有太多的動作,怕又把她嚇走。
池文矢正透過後照鏡偷窺著,他臉上洋溢著笑容。
這一回,就算他的臉上會露出令他厭惡的酒窩,他也無法不開心啊!^&^
幾個小時後,池文矢三人身上的通訊器有了回應。
「頭目,霍克開始交易,神槍手就定位,請開始行動,完畢。」
「收到。」
池文矢朝後方的符沙將以及江樸月點點頭,三人悄悄靠近,攀上了停在離岸不遠的大型漁船上。
「沙將,三人分開行動。」
符沙將點點頭,但江樸月卻搖了搖頭。
「不,我要和沙將一起行動。」一個從一開始就令她覺得不安的感覺,深深攫住了她,使她說出了這個不甚理智的話。
黑暗中,池文矢揚揚眉,不掩臉上的訕笑道:「沒問題,只要你們活著回來就好。」
符沙將雖皺著眉,卻沒有抗議。
於是三人分成兩路進行,由船的兩端潛入位於頭尾的兩方艙底進行搜索。
江樸月緊跟在符沙將身後,心中不禁緊張了起來。
靠著過去訓練出來的眼力,兩人毫無困難的在黑暗中前進,符沙將悄悄打開了一個艙房的門,但是裡頭只有幾個船員在睡覺,並無他人,因此他們又繞了出來。
「現在該怎麼辦?」江樸月問道。
符沙將當機立斷的說:「你先走,我照計劃當誘餌,引開其他人的注意力,讓文矢把小孩救出去。」
因為現在的情況分秒必爭,要是晚了一些時間,他們發現偽鈔或孩子不見了,一定會引來更多麻煩。
然而江樸月說什麼也不肯離開他,抿緊嘴,壓低聲音道:「別開玩笑,我不能夠讓你一個人留下。」
更何況,他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她根本放心不下他。
符沙將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無奈,但仍接受了她的意見。「那好吧,我來放火,你先上去。」
「嗯。」
在離開之前,江樸月一個衝動傾過身去,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個吻,才往上跑去,她根本不敢看他的臉。
符沙將睜圓了眼,欣喜萬分的摸摸自己的唇。
不過他也沒忘了自己的工作,取出事先準備好的引火器以及些許汽油,澆在船艙的門口,將火點燃。
離開船艙,躲在暗處伺機而動的江樸月,一嗅到煙味,便壓低了聲音大叫。
「失火了!大家快來滅火!失火了!」
不一會兒,好幾名船員被引了過來,也跟著大喊:「失火了!快去拿水!」
「滅火器!不是有滅火器嗎?」
「快滅火呀!」
然後江樸月悄悄出現,身手利落的擊倒那幾個船員,喘了口氣對通訊器道;「快帶小孩上岸!」
「瞭解!」
正當她想回頭尋找符沙將時,卻沒發現她的身後有一個男人爬了起來,搖搖晃晃的朝她走了過去。
「小心!樸月!」
聽到有人大叫,江樸月一回頭,正好瞧見符沙將撲倒了那個拿起帶火棒的男人,滾到傾斜向一邊的殘破船緣。
結果那個想攻擊江樸月的男人滾落海裡,而符沙將則是一手抓住板子,掛在船邊,江樸月立刻朝他奔了過去。
「沙將!沙將!你沒事吧?」
天啊!當她看到他和那個男人同時掉下去的時候,心臟幾乎停止跳動。
「我沒事……」
符沙將那迎著火光的俊臉上有著笑容,看起來好像沒事的樣子,讓她鬆了一口氣。
「我拉你上來,我現在就拉你上來!」
江樸月慌忙的叫著,用力伸長手,想要抓住他半攀在板子上的手,但怎麼夠也夠不著。
為此,她急得快哭了。
同時她的心裡也不斷自責著,如果她沒有跟著來,也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
更令她恐懼的是,當年他們分離的回憶再度重疊在他們身上,讓江樸月忍不住想尖叫。
那時情況正好相反。
江樸月滿身是血,被符沙將拉著不放,就這樣一人在崖上,一人在崖下。
「我求求你,放手吧。」江樸月氣息不穩地說。
「不放!我永遠都不會放手!」符沙將一手拖住她,一手緊攀在崖邊,動也不肯動。
江樸月看著符沙將的臉,突然閉上了眼。「為什麼?沙將,為什麼……我只會拖累你,你又何必……」
「我不在乎,因為我只有你,只剩下你了!」符沙將的臉上流下了少見的淚水。
為了她,他可以殺了所有擋在他面前的人,為了她,他也可以毫不眨眼殺了巴塞納、毀了組織。
但是他不能沒有她,不能沒有她……
江樸月聞言,流下了眼淚,「不,快放手吧!沙將,再不放手,會連你也一起跌下來的。」
「我不放!要不,我陪你一起死!」
符沙將的語氣堅定,目光真摯,讓江樸月相信他真的會這麼做。
江樸月睜開眼,搖搖頭,痛苦的說:「你別胡說……放手吧!我早就受不了你,受不了你老是勉強我做一些我不想做的事。」
這些年來,她被當成遙控他殺人的工具,她真的受夠了。
她愛他,但是卻成了他的負擔、累贅,甚至於她把他僅剩的那麼一點點良心都抹殺掉了。
這種罪……他怎麼能明白呢?
她心中的痛苦他又怎能明白?
然而符沙將根本就沒有想那麼多,他只知道他失去了一切,萬萬不想要再失去她。
但是他卻無法反駁她的話,只能流著淚,狂亂的搖著頭,緊抓著她的手不放。
「我根本就不想當你的良心。」江樸月苦笑道。「我也不喜歡看到你殺人的樣子,我討厭這一切。」
「樸月……」
「我不想活了,你又何必勉強我留下來……何必……」
符沙將瞧見江樸月臉上的淚水,心也在疼痛、扭曲。
「我真的……這麼……勉強你嗎?」他困難的開口問,「我真的這麼……讓你厭惡嗎?我真的這麼……不值得你活下來嗎?」
他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了嗎?
原本他以為殺了巴塞納就能夠讓她高興,但如今他不確定了。
因為殺了巴塞納、殺了所有人,他就沒有地方可以回去,也沒有地方可以讓他棲身……
他一直以為有她就可以了。
但是她卻不要他,討厭他……
江樸月淚眼迷濛的看著他,「我……」
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她心中的痛苦,而此刻的她真的只想要逃避這一切,還有這個惡蘿呀!
她受夠了!真的受夠了!
「呵……」
符沙將笑了,他的笑聲沉痛且哀惕,他的心如今滿是瘡痍。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
「沙將……」
「我會放手,然後跟著你一起跳。」符沙將一邊,一邊慢慢的鬆手。
當江樸月如願掉下山崖的同時,想要跟著往下跳的符沙將卻被隨後趕來,當時仍在中情局工作的池文矢拖住了身體。
「你為什麼要阻止我?你為什麼要阻止我?我已經什麼沒有了啊!」符沙將跪在地上,哭得像個孩子。
他什麼都沒有了,了然一身……
「你這個傻瓜!她一定還活著!一定還活著!」池文矢沒有把他常成毅人犯,拚命拖住他只想往崖邊跳的身體。
「不,我要去陪她,我答應過了——」
「你狗屁不通!她哪裡說要你去陪她了!她還活著!你這個小王八蛋,你要是敢往下跳,我就不鑲你見她了!」池文矢大吼著。
最後,符沙將活了下來。
池文矢利用關係讓他的資料撤底消失,也讓他活了下來,成為社會的邊緣人,沒有身份、沒有家人,也沒有了靈魂。
最後,符沙將加人了池文矢創辦的組織,開始了尋找她的生活,並以此將他生存下去的精神支柱。
江樸月看著懸在船邊的符沙將,還是只能哭泣。
她終於明白,當時符沙將是用什麼樣的心情,看著她掛在崖邊搖搖欲墮。
她的心碎裂痛苦,手伸再長也夠不到他,天曉得,如果可以,她情願被懸在那兒的是她,而不是他。
符沙將臉上沒有痛苦,只是淡淡的笑了。
「樸月,你為什麼要哭?」
「你這個笨蛋!為什麼要做這麼危險的事情?」江樸月只能罵著,手還是沒有放棄的伸長撈著。
符沙將眨了眨眼,「我不想讓你受傷。」
「我知道!」
這個笨蛋!就是因為她該死的知道,他滿腦子只惦記著她的安危,她才會哭成這樣的嘛!
「而且下面是海水,應該沒問題的。」
江樸月聽了是有一點安心,難過的心情卻沒有改變。「不要這麼說,你受了傷,要是再掉進海裡,你的傷恐怕要很久才會好。」
「反正不會死就好了。」
這回,江樸月總算是破涕為笑,搖了搖頭道:「我知道了,那麼等你被救起來,我們好好的聊聊天,你覺得如何?」
她已經下定決心了,這一回,她無論如何絕對不放開沙將,也絕對不會瞞騙他任何事。
她要告訴他一千次、一萬次她愛他,讓他這個思想單純的男人知道他這輩子再也甩不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