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曉得這是他第幾次被鞭打了,但是只要能夠遵守他對樸月的承諾,他一點也無所謂。
因為這些打罵對他而言根本是家常便飯,以前他被關在小房間時,他也曾被拳打腳踢,發高燒險些死了。
但他還是活下來了,不是嗎?
然而他放不下心的人是樸月,她一個人待在房間裡應該沒事吧!那些曾找過他麻煩的人,會不會趁他不在的時候去騷擾她呢?
他用了幾個解鎖的技巧也無法打開鎖在手腕的刑具,只好乖乖被吊在這裡任人鞭打。
不過,要是再有人進來,他一定會想出逃跑的方法的。
突然,推門聲響起,有人踱進了這間專屬於他的四室裡。
符沙將聞聲一抬頭,雙眼瞬間瞇了起來。
因為除了巴塞納之外,他身後還有兩個高大的男人押著江樸月一起進來,這令他的心情更是煩躁。
「你們押她做什麼?」按捺不住,符沙將開口問道。
巴塞納觀察到他細微的表情變化,揚嘴笑了。「我是特地帶她來看看你,你不高興嗎?」
符沙將蹙起了眉,不置一詞,只是眼巴巴的瞧著被推到巴塞納身邊的江樸月,突然發現她的手臂上有著不少的傷口。
難道他們對她做了什麼嗎?
胸口的怒火狂燃,符沙將開始有了殺人的慾望。
「放了她。」符沙將冷冷地道,原本墨黑的眸中開始閃著肅殺之氣,讓巴塞納看得十分得意。
「沙將!好眼神!」巴塞納鼓掌稱讚道。「我就是喜歡你這種野獸般的眼,才會容忍你這麼任性,而沒有立刻殺了你。」
「你到底要什麼?」符沙將憤怒的問道。
「我想要什麼?沙將,這還需要問我嗎?」巴塞朗笑了幾聲,「我要你替我工作,而不是整天跟這個女人廝混。」
「我有在工作。」符沙將反駁道。
但是這個答案讓巴塞鈉嗤之以鼻。
「哼,你有工作?沙將,如果我讓你去幫我送幾支黑槍就算工作,那我還養你做什麼?」
符沙將聞言,死瞪著他。
「我要你替我殺人。」巴塞納冷笑道。「你忘了嗎?以前你是多麼的乖巧,我要你殺什麼人,就殺什麼人,可是現在呢?你不但什麼人都不幫我殺,甚至還問我,什麼是好人、什麼是壞人這麼可笑的問題。」
「我不想殺好人。」符沙將沉重的道。
在他的觀念裡的確是沒有好人、壞人之分,但是樸月告訴他,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會拿刀殺人。
而他就不想殺不會殺他的人,如此而已。
不過巴塞納卻大笑了幾聲,「哈哈哈,沙將,這個世界上只有該殺的人和不該殺的人而已,你懂嗎?」
「不懂。」
因為他根本不會分辨,也沒有人教他如何分辨。
在他的世界裡根本沒有那麼複雜的事情,因此只要別人說得像是對的,他就會乖乖遵守。
符沙將忍不住看了江樸月一眼,像是在徵詢她的意見。
江樸月流著眼淚拚命搖頭,因為她身後的男子將她的嘴捂起來,所以她根本無法發出聲音。
她真的很想大叫:沙將,你不要聽他胡說八道!他根本是在騙你替他做事而已!
「你不會傷害她吧?」符沙將轉向巴塞納問道。
江樸月見狀,在心裡痛苦的嘶喊:沙將,你這個大笨蛋!就算你這樣問他,他也不一定會遵守承諾!
就算被摀住了嘴,她還是拚命製造出聲響,但是符沙將的目光焦點似乎都放在巴塞納的身上,沒瞧見她的掙扎。
巴塞納滿意的微笑道:「那是當然,只要你肯替我做事,我根本不必費心去動你的玩具。」
不過,他倒是挺後悔當年讓符沙將選了這個多話又會生事的玩具,讓他現在控制不了他,實在是失策。
符沙將也沒多想,就開口答應他了。「好,只要你不動她,要我做什麼事情都可以。」
沙將!
你這個大笨蛋!江樸月咬牙在心中大罵。
雖然符沙將為了她而做出讓步,但是江樸月非但一點都不高興,還更加奮力的掙扎著。
她不要他再殺人了!她不要他再當殺人機器了!
她要他成為一個正常人,知道什麼是善、什麼是惡,也要他慢慢懂得什麼是喜、怒、哀、樂!
他如果想要脫離這個殺手組織,他就非得這麼做不可!否則將來他要怎麼在社會上生活呢?
思及此,江樸月更加的不安了,因為她根本就不曉得到底巴塞納會使出什麼招數對付他們。
「沙將,那麼現在我想看看你的誠意如何?」巴塞納一面說,一面招來屬下。「替他鬆手。」
「是。」
兩個高大的男人立刻向前打開銬在符沙將雙的刑具,符沙將落地後,揉著因血液循環不良而酸麻疼痛的手。
「你要我做什麼?」符沙將問著巴塞納。
他很清楚,巴塞納一定又是要他殺人,不過為了樸月的安全,他不得不做。
巴塞納只是邪惡一笑,「只是做你該做的事,沙將。」
符沙將手上拿著好幾年前巴塞納送給他的長刀,往目的地前進。
他並不知道巴塞納讓人押著江樸月,也一同跟去了,他只知道,完成任務江樸月就會沒事。
「看好了,女人,我會讓你知道,沙將和一般的人有什麼不同。」巴塞納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江樸月蹙緊了眉,睜大眼瞪著他。
如果此刻她的嘴沒有被布條塞住,兩手也沒有被繩子綁住的話,她一定會朝他可惡的笑臉上吐一口口水,再用力賞他的臉一巴掌。
因為她相信,沒有任何一個人會想成為沙將那樣的人,被剝奪了自由與自主的權利,整天只曉得為別人賣命殺人。
但是巴塞納不但以此為樂,還替沙將洗腦!可惡,她絕對不會讓他得逞的!
因此江樸月一面被推著跟他們走,一面不著痕跡的扭動雙手,試圖掙脫,讓雙手自由。
他們跟著符沙將來到一幢屋子前。
符沙將先是在門口確定這就是他要來的地方,然後就按了門鈴。
沒多久,便有一個人來開門了。
但是他才正要開口問明符沙將的來意時,符沙將立刻拔出手上的刀子,刺向他的心臟。
血頓時自那名男子的胸口噴出,不久他便斷氣了。
江樸月站在不遠處,被迫觀看著,心中痛苦萬分。
巴塞納自然對符沙將的表現萬分激賞,呵呵地笑了起來,「江樸月,你給我好好的看著,我讓你知道什麼叫做野獸。」
他是什麼意思?
江樸月不解的盯著巴塞納在夜色中笑得恐怖的臉,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難道……他想對沙將做什麼事嗎?
江樸月胸口一緊,馬上將視線再投回符沙將的身上,但說也奇怪,從那一刻起,符沙將的樣子就開始變了……
血……是血的味道。
符沙將盯著那男人身上的鮮紅,忽然深吸了一口氣。
空氣中,一抹血腥味飄散著,今他體內的某些細胞開始鼓動了起來,也讓他握緊了手中的長刀。
對了,這是血的味道,還有……刀子刺進肉體的顫動。
這是一種近似嗑藥,會讓他興奮得不能自己的感覺,也會讓他暫時失去神智,沉浸其中。
血的味道讓符沙將想起了過去那段日子,讓他變得恍惚了起來,覺得自己隨時處在危險之中。
因此,他直覺的閉上眼,嘴角揚起了一抹冷笑,手輕輕轉握著刀柄,靈敏的聽見一個幾不可聞的聲音接近他。
他又可以殺人了……
而且……沒有任何人可以傷害得了他……沒有人
「誰?在外面的是誰?」
聽到門鈴聲,但是卻沒有聽到男主人招呼客人的聲音,女主人覺得疑惑的走下樓來查看。
符沙將以過去在黑暗中培養出來的超人聽覺,數著女主人的腳步聲,舉起了手中的長刀,開心的等候著。
當女主人來到玄關看到男主人的屍體時,符沙將染血的刀子飛快落下,一刀劃破她的肚皮。
「快……快逃……快逃……」
女主人來不及做任何的反應,只能拖著身子在地上爬行,要去警告自己的一雙兒女,以及高齡老父逃命。
一條長長的血跡弄髒了地板,但是符沙將見狀,居然在笑……
江樸月不想看、不想聽,但是巴塞納卻強將她的臉扳正,要她目睹這一切,要她將這一切謹記在心。
「江樸月,現在你懂了嗎?沙將他是只出色的殺人野獸,他只能夠靠人類的鮮血存活,你要他不殺人,根本是要他死,明白了嗎?」
不……不……這不是真的……
江朴刀直搖著頭,不敢相信。
「等一下他就會殺光這一家子,然後把他們的腦袋全拿來給我,奉獻給我!」巴塞納瘋狂且得意的對她說:「江樸月,你只能改變他一時,卻改變不了他嗜血的本性呀!哈哈哈!」
本性?!
江樸月接著瞧見符沙將拿著滿是鮮血的刀子走進屋內,她全身戰慄了起來,完全無法控制。
她相信,沙將的本性絕對是善良的,否則他不會為了保護她面願意替巴塞納做任何事。
然而,她的心中同時也出現了另一個聲音在反駁。
江樸月,你是不是太高估沙將了呢?他從小就被當成殺人機器訓練,你以為他會為了你就輕易改變嗎?
但是沙將的確為了我而改變,他答應我不殺好人的!
另一個聲音立刻嘲笑道:那又如何?他答應是答應了,現在不是又殺了人?而且還打算殺了那人全家大小嗎?
不!他是被迫的!哈哈哈!那是他的本能!是本能不!不!
幾十分鐘後,符沙將果然依約提了五顆血淋淋的人頭回來交給巴塞納。
江樸月垂著頭,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面對符沙將,因此她沒注意到,符沙將訝異的發現她之後,也刻意的別開臉。
因為他覺得自己還是違背了曾答應過江樸月的事,雖然是為了保護她,他還是殺了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因此感到內疚。
這也是他第一次有種殺人是不好的事的感覺。
巴塞納相當的開心,他用力拍著符沙將的肩膀,「做得好,沙將,下一回你也要像這次一樣聽話,明白了嗎?」
可是符沙將卻狠狠的怒了他一眼,只想揮刀將他的腦袋砍下來,連同那五顆人頭一起埋了。
當然,他也不曉得江樸月目睹了他殺人的那一幕,只曉得,她似乎變得不太愛笑了,這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歎了口氣,江樸月收回飄遠的思緒,偷偷凝著站在客席一角的符沙將,心中百感交集。
他雖然受到槍傷,但是從外表幾乎看不出來,因此除了她,沒有人把他當成重傷的病患。
這使得她想起了殷徑竹方才說過的話。就算她出面阻止沙將參與這次的任務,他應該也不會答應吧?
思及此,江樸月輕輕別起唇,笑了。
看來是沒有辦法了!
如果沒有她跟在他身邊,那麼她根本無法放心,不如讓她跟在他身邊,看著他會比較好一點吧?
不過,當江樸月發現自己有這種想法的時候,整個人愣怔住了。
「我是……怎麼了?」她低問著自己。
她不是那麼害怕看他殺人的樣子?也不想再當他的「良心」,阻止他殺人的嗎?
那麼,這一次他如果又動刀,她該怎麼辦呢?
江樸月不禁迷惘了起來。
唉……
如果事情能夠像文矢說得那麼簡單就好了,如果說出口就能解決一切,那麼她就不會那麼痛苦了。
但是這一切也只是如果而已,不可能變成真的。
江樸月的目光忍不住追隨著符沙將移動,靠近那兩個長相很像的墨家兄弟,再移回他俊挺的臉上。
霎時,江樸月的心中浮出了一個感覺。
不管是罪也好、惡也好,看來她這輩子都必須和符沙將這個男人,永遠牽扯在一起了。
可是令她訝異的是,這回她不但沒有半點抗拒,也沒有恐懼。
也許,經過這三年的時間,他們都有所成長,也想通了很多吧?
文矢倒是說對了一句話,如果她一直不去面對,那麼事情就永遠解決不了。
而這一次,她要一勞永逸,將她的夢魘徹底趕出她的生命之外,因此她深吸了一口氣,朝符沙將走過去。
在這一刻她突然瞭解,她的過去與沙將的緊緊相連,而她的未來也同時繫在他的身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