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老天使實在不夠意思,把她丟下來也沒算好降落地點,讓她掛在樹枝上晃了半天,最後還是樹枝不敵她的體重斷裂後,才讓她脫離困境。
不過這時候天色已經暗下來了,林子中忽然升起大量的霧氣,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她要怎麼走出去?
阮琉璃在心裡暗暗叫慘,這時候要是跑出個什麼東西,她一定會嚇破膽的。
上帝呀!她向來就沒有什麼方向感、距離感的,總不能隨便挑個方向走吧?
算了!
憑直覺,向夜霧比較淡的方向走應該沒錯吧!
哈!
總算讓她瞎貓碰上死耗子了吧!夜色中,一條蜿蜒的小路出現在她眼前,阮琉璃高興得幾乎狂叫。
她保持優閒的心情,欣賞著天空的明月和滿天的星斗,沿著曲折的小徑走。
剛開始確實心情很好,夜色也很美麗,但是這條小徑卻像是無止境一樣,怎麼走都走不到盡頭。
阮琉璃臉上自在的表情消失了,圓滾滾的小臉就像苦瓜一樣,心中只有一個疑問——
她到底在哪裡?
沒有五光十色的霓虹、熱鬧的商店街、喧嘩的人群……
長老天使該不會把她丟在雞不拉屎、鳥不生蛋、烏龜不上岸的叢林裡吧?
停、停、停!
別再胡思亂想了!
長老說過,她是下凡來找個男人生娃娃的,要是把她丟在一個沒有人煙的地方,她找誰生孩子去?
但四週一片陰鬱黑暗,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她又餓得前胸貼後背的,心裡不禁臭罵起沒良心的長老天使。
阮琉璃邊走邊埋怨,她是招誰惹誰了,好好的天使竟被踢下凡來挨餓、受凍,這、這還有天理嗎?
寒夜的蕭蕭朔風迎面吹來,無情的鑽進她的衣服裡,四肢和臉部還算頂得住寒風的摧殘,但身體就凍得全身直打哆嗦。
好死不死的,風吹樹葉的聲音像極了鬼哭神號,陰暗的小徑兩旁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偷窺著她。
拜託,天使並非天不怕、地不怕,尤其是她最怕黑、又怕魔鬼……
想到這裡,更讓她嚇得心跳快停止,頭皮發麻。
樹林裡,此起彼落的飛禽拍翅聲,奇奇怪怪的鳥叫、蟲鳴聲幾乎要嚇掉她半條命。
阮琉璃頻頻東張西望,彷彿黑暗中隨時會有不明物體向她撲過來。
她越想就越害怕,不由得加快腳步,然後就變成狂奔。
掠過耳邊的呼嘯聲如豺狼虎豹一般,直撲過來想吞噬她,她忍不住一面跑、一面尖叫。
等到她跑得氣喘吁吁,停下腳步之後才發現,原來是自己在嚇自己,四周除了風之外,根本什麼、也沒有。
她緩下心中的恐懼陰影,大口的喘氣。
咦?為什麼她好像聽見長老天使在偷偷笑她膽小的聲音?
阮琉璃氣得單手擦腰,看著黑漆漆的天空大罵:
「你這個老不死,這樣陷害我還好意思笑我膽小!現在我下凡了就是一個凡人,是人就會害怕,尤其這裡又這麼黑,你又不是不曉得我最怕黑了,還選個黑漆漆的夜晚把我丟下來!」
呼——
罵完之後就舒服多了。
但是費了太多力氣罵長老,這下子體力透支,她的肚子開始咕嚕作響了。
她真想教自己的肚子爭氣一點,這裡陰森黑暗,恐怕連一戶人家也沒有,睡覺都成問題了還想吃!
在她的哀歎聲中,冷冷的空氣裡似乎飄浮著陣陣香味……
是肉!
有人在烤肉!
沒錯,是燒烤野味的味道。
她阮琉璃別的不行,就是鼻子最靈,尤其是吃的東西,絕對逃不過她的鼻子。
她急忙穿過草叢、跳過石堆、躲過樹枝、避過樹幹,總算發現火光;再舉起手來個分花拂葉,總算發現火堆……
最重要的是上頭架著在燒烤的肉!
阮琉璃不管它是雞還鴨,總之一句話,她有東西吃了。
她顧不得燙手,伸手拿起貫穿烤肉的樹枝,撕起一片香噴噴的肉放人口中。
哇!好燙喔!
不過真的很香、很好吃……
* * *
阮琉璃的心思全被這美味的燒烤吸引了。
這是她下凡後的第一餐,這個人的手藝真是不錯,要是跟著他,那她今後就不愁沒好吃的了。
嘻嘻!
她的運氣真好,下凡來第一天,馬上就找到一張長期飯票……
這個人最好是男的,而且要英俊、瀟灑,如果還能多金那就更完美了。
就在阮琉璃解決了手中的一半食物時,耳邊忽然傳來鐵器的碰撞聲。
那是什麼聲音?
她放下手中的燒烤,往聲音的來源走去。
哇!這是什麼情況?
—片刀光劍影中,一個活生生、赤裸裸的男人,在激盪的水霧中閃躲,瞬間又消失在水面。
阮琉璃屏住氣息,等著看那個裸男會從什麼地方冒出來。
她看見了!
在一片迷濛的水霧中,她看見了,但是一顆心幾乎提到了喉頭。
來人揮著無情的大刀,眼看就要砍中水霧中的裸男……
就在阮琉璃以為那個裸男要一命嗚呼哀哉的時候,攻擊的人忽然不吭一聲的同時向後倒下去。
然後上堵肉牆從水中竄起……
結實的胸膛佈滿水珠,在朋光下閃閃發光。
他腹部有著硬壘結實的六塊肌,正散發出難以駕馭的狂野魅力。
阮琉璃捂著一顆怦然的心,感覺呼吸困難。
老天!
他簡直比剛剛的燒烤還美味,她真想衝上前去摸
他一把。
不知道覆著一層水珠的胸膛,是不是真的如她眼眼所見,像絲緞一般的光滑;那隆起的一塊塊肌肉,是不是如她想像中那樣硬實?
那胸膛、那手臂,還有剛剛驚鴻一瞥的健壯雙腿。
她真想仔細的摸一摸,研究研究……
噢!
她怎麼變成一個花癡了!
她腦中電光石火般的紛亂思緒還未平復,全身的沸騰血液也尚未平息,那男人又像是故意想挑逗她一樣,一甩頭,伸出手掌覆在臉上,將濕發撥向額頭後方,讓阮琉璃清清楚楚的看見那張帥得不像話的臉蛋。
老天真是不公平,為什麼讓這麼帥的男人還有著深沉的雙眸,害她看得一口氣差點喘不過來,心慌意亂的讓那雙星眸緊緊的吸引住。
咦?人呢?
怎麼她才一眨眼,他人就不見了?
人跑哪兒去了?
隨著草叢一陣寒牢的聲音。她才看見那男人披上一件白色外衣,一雙冒火的眼睛正注視著她,害她已經恢復正常速度的呼吸和心跳再次失控。
巫烈肆雙眼直勾勾的望著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大概是姑娘吧。
瞧她一嘴巴的油漬,他的晚餐大概已經全都進了她的肚子,還好他趕快披上外衣,否則依她看他的眼神,大概很想把他給吞下去。
這荒山野嶺的,她是打哪兒冒出來的?
他還沒想出個頭緒,又有一群不怕死的傢伙過來了!
這下子他真的很火,為什麼連穿個褲子的時間都不肯給?
為了怕無情的刀劍傷到那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姑娘,他只好停下想穿上褲子的打算,將來人引到遠一點的地方。
他拋下已經拿在手上的褲子,一個縱身飛越,離開草叢,將來人引到河邊。
「我已經被逼得丟官了,你們的頭兒到底還想怎樣?」他氣呼呼的揮劍,只見一道凌厲的劍氣呼嘯而出,隨即讓其中一名來人斃命。
來人見他出手又狠又準,心生恐懼的退後一步,就這樣失了先機,落人巫烈肆連續不斷的攻勢中。
「活該,哪有人不讓人家穿褲子就開打的!」阮琉璃在一旁拍手,暗自替他叫好。
巫烈肆銳利凶悍的眼睛進出精光,利用對方閃神之際,如秋風掃落葉一般節節逼近,沒兩下功夫,來人已經全數躺下。
他真不知道事情是怎麼引起的,他長年在外征戰,從沒有與朝中的重臣結怨,為什麼那些人都想除掉他?
巫烈肆正納悶,都還沒發完牢騷,他那匹馬兒又發出警告的哼聲。
果然,隱隱的夜風中傳來微微的破風呼嘯聲,像是有人以輕功踏行而來。
巫烈肆皺起眉頭,嘴裡喃喃咒罵:
「該死!為什麼不怕死的人這麼多?」
他雙腿光溜溜的,外衣內的屁股受夜風侵襲,涼颼颼的感覺真是不舒服。
而看見圍在火堆旁的黑衣人,他心裡更納悶了。
這三個人長相特殊,應該不是那些朝中大臣派來的殺手。
「你們三個想幹什麼?如果是想殺我那就免了,先回去練個三五年再來吧。」不是他看輕他們,而是他不想再開殺戒,今晚他殺的人已經夠多了。
「將軍千萬別誤會,我們並非前來結仇。」一個面黃肌瘦、一副營養不良的老者開口解釋。
「我們公主知道將軍遭奸人陷害,特地前來邀請將軍到西夏避難。」
巫烈肆一聽馬上火冒三丈。
「你們還敢要我去西夏?我都被你們害得丟了官要回京受審,這下再到西夏去,我就算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將軍,這只是公主的權宜之計,只要將軍答應與公主的婚事,公主自會向你的主子解釋清楚。」
「告訴你,我巫某人不喜歡投懷送抱的女人,管你們公主是天仙還是美女,我一律拒絕!」巫烈肆顯得十分不耐煩。
「巫烈肆,我們以禮相待你不從,難道真要我們動手綁你回西夏?」另一個人頗不滿巫烈肆端架子的模樣。
這是哪門子的以禮相待?
簡直就是逼婚!
他們大概沒打聽清楚,他巫烈肆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欠人恩情,若是西夏公主有頭腦,就不該設計陷害他,而應該玩一招英雄救美男之類的把戲,或許他會上當也說不定。
「黑龍,不得無禮。」
為首的黑衣人自知武功絕不是巫烈肆的對手,他又是公主心儀之人,是以態度謙卑,不敢得罪他。
「那日沙場一戰,敝國公主非常感念將軍網開一面,所以才想以身相許……」
「等一下!」巫烈肆打斷他的話。「你們公主是這樣說的?老天有眼,我是萬不得已的呀!你們那個公主一上場就說她打贏了要嫁給我,我打贏了要娶她,這擺明了是想賴上我,我當然不想親自應付她,所以才叫副將上場,副將打輸了她當然能全身而退,這樣她都能說成是我放她一馬?」
巫烈肆頭痛極了。
三人一時目瞪口呆,原來這中間還有這麼一段曲折。
但是他們為人下屬,主子怎麼交代、他們就怎麼辦,中間的過程就不是他們所能過問的。
「將軍,不管如何,公主喜歡你是事實,還是請你跟我們走一趟西夏,有什麼話也好當面跟狼主和公主說明白。」
說來說去還不是想騙他到西夏去。
「我說了我不會去,我寧願被判通敵的罪名,也不會去西夏國。」
其實三人聽他說完事情的前因後果,就已經知道是他們公主無理在先,加上自己的武功根本敵不過巫烈肆,所以只好作罷。
「既然將軍如此堅持,我等只好回去覆命了。」他們朝巫烈肆拱了拱手,便絕塵而去。
這麼容易就打發了?
巫烈肆雖然覺得意外,但是江湖不就是這樣,識時務者為俊傑,明知道打不過還硬拚,可能沒幾個人會這麼做吧!
這下總算可以放心的穿上褲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