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兒已經在房間裡來回走了幾千次了,身體很疲倦,腦袋更是昏沉一片,可是又不肯睡去,生怕一覺醒來,就看見非常糟糕的結局。
陶萜和DANIEL不知道談得怎麼樣了,雖然DANIEL的語調很溫和,但是他眼中的那抹焦慮之色卻是逃不過自己的眼睛的,直覺告訴自己,肯定出事了!而且很麻煩!
好煩,好亂,好複雜……姒兒只覺頭越來越暈,只能靠不停地喝冰水來刺激一下漸漸麻木的神經。
望望窗外的夜景,五顏六色的霓虹燈在雨霧中點綴著這個都市的繁華,但是這樣美麗的表層下,究竟又掩蓋著多少的醜惡和悲涼?人類,總是在慾望的海洋裡苦苦掙扎,最終沉淪……
一直以來,都不喜歡俗塵間的爭名奪利與勾心鬥角,複雜的人際關係太過陰險,自己雖然不是弱者,但對這些也是避之不及,所以才選擇了讀海洋環保系。與大自然打交道,總比與人類打交道好得多。這幾年來,天天在實驗室裡待著,接觸的都是斯文嚴謹的教授們,幾乎過著不食人間煙火的日子,都快忘卻外面的世界的糾紛與現實了,心靈也一直保持著刻意的空白。脫離俗世太久,也許注定了重回來時就會被刺得遍體鱗傷……
什麼商業間諜,又是槍殺又是跟蹤又是竊聽的……為什麼一切都是那麼複雜?本以為只是很單純地來本城參加一個會議,然後借這樣的機會幫學妹擺脫其兄長陰影的束縛,或是改善一下二者的關係,卻沒想到,不但捲入了陶家錯綜複雜的愛恨情仇中,還遇到了那麼件離奇恐怖的陰謀詭計。
天!怎麼辦?怎麼辦?陶氏別墅--人人艷羨的豪宅,卻不是每個人都消受得起的,起碼她就不行,在這住了才五六天,就感覺整個人快要被抽空了一般。很多感覺,總是複雜得分不清原因,只是壓抑著,一直壓得胸口硬生生地疼,彷彿都快無法呼吸。這是以前從來都不曾有過的感覺,為什麼偏偏在來到陶家後就接二連三地不斷襲上心房呢?
姒兒將手貼在窗玻璃上,玻璃很涼,她的手心卻很熱,都是汗。她聽到走廊上有動靜,幾乎跳了起來,衝過去打開門,果然看見陶萜和駱宇傾向樓梯口走去。
姒兒跑了過去:「怎麼樣怎麼樣?」她的目光看向駱宇傾,後者笑了一笑,神情一如往昔。於是她只好去看陶萜,陶萜的衣著很整齊,看來要出門。
「是不是……很糟糕?」姒兒輕輕地問,心在忐忑。
「我走了,你知道該怎麼做。」陶萜不冷不熱地對駱宇傾說了那麼句話後就下樓了,姒兒望著他的背影,心中的不安更濃了。
「好了,別擔心。」駱宇傾輕握了一下她的手。
姒兒一把揪住了駱宇傾的衣袖,急切地說:「告訴我實情好不好?究竟怎麼樣?」
駱宇傾的目光在燈光下遲疑了片刻,終於說道:「的確有點麻煩,但並不是不能補救。因為你昨天晚上才戴,那麼賀氏知道我還活著的消息沒有超過六小時,在這麼短的時間裡,他們也佈置不出什麼對策來的,所以只要明天商會上阿萜表現得好些,依舊可以打敗賀天翔,成為下一任的商會主席。」
「賀氏?」姒兒皺起了眉,喃喃地說道,「難怪晚會上那個賀予蓁會用一種陰陽怪氣的口吻跟我說我的絲巾扣很漂亮呢,原來是他們幹的……為什麼不報警?」
「沒有確實的證據證明是他們放的竊聽器,很麻煩的。尤其是在這緊要關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同樣,我被人暗殺也沒有任何證據,當然,如果真要調查,也不是查不出來,但是那樣會浪費很多時間,而商會馬上就要在明天早上九點開始了。」
「所以在晚會上陶萜故意讓欣然道歉,借此來麻痺對手?所以即使是你差點亡命,也不送醫院?所以我們被跟蹤時,他寧可與對方賽車也不肯報警?天!我不知道你們究竟在幹些什麼!商會主席,那到底是多大的利潤,可以讓陶萜把這麼多事都忍下去?」
姒兒覺得心裡有點發苦,可她不知道原因,她只知道現在的自己莫名的激動和氣憤,渾身都在發抖,「你們的世界讓我很無從適應,也不可理解!很多事情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無限循環下去。這次,為了和賀氏競爭那麼個主席的位置,陶萜就可以犧牲妹妹的自尊、朋友的性命,那麼下次他同樣也可以,這是一種惡性循環,我無法想像、也不敢想像再這樣下去,以後還會發生多少事情!人是很容易變本加厲的,尤其是陶萜,他把周圍的一切東西都視作是自己的籌碼,然後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這種人很可怕,他所追求的慾望越廣,標準越高,他所傷害的人就會越多!這和神獸饕餮喜歡吃好吃的東西,吃到無可吃時就吃人,難道不是同一個道理的麼?也許他真的是只饕餮,不但吃別人,還吃自己的親人、朋友……太可怕了!太可怕了!這就是商場如戰場的真實含義嗎?人類怎麼會變得那麼可悲、那麼貪婪、和那麼愚昧!」
駱宇傾一把抱住了姒兒,他的雙臂強勁有力:「不要激動!鎮定一點,聽我說,冷靜!冷靜!你太激動了,靜一靜好嗎?事情沒你想的那麼殘酷和糟糕……」他的話語有安定人心的力量,姒兒在他懷裡漸漸地平靜下來,但是眼淚卻不停地往下流淌,浸濕了他的肩膀。
「告訴我,為什麼那麼氣憤和難過?真實的原因是什麼?」駱宇傾慢慢地開口,但目光裡卻流露著早已洞悉一切的神色。他安慰著懷裡的這個女子,誘導她一點點地說出自己的真心。
「真實的原因?」姒兒在他懷裡抬起頭來,眼睛裡迷濛一片,「我不知道……」
「是因為陶萜嗎?」駱宇傾的聲音溫潤如水。
「陶萜?不……」
「別急著否認。你對他究竟是什麼感情,你自己明白嗎?」
姒兒有點賭氣:「當然知道,我討厭這個人,他是個自大狂,虐待狂,變態,冷酷,無情,自私自利的傢伙。他居然那麼對欣然,那麼對他的朋友你,那麼……」
駱宇傾暗歎了口氣,但目光還是很柔和:「既然那麼討厭他,就別去在意,有關他的一切,都做到漠不關心,那樣你就不會這麼難受了。」
他的目光雖柔和,話卻像針,縱然裹在綿絮裡,也足以摧毀姒兒的意志,足以讓姒兒猛然驚醒。
姒兒張著嘴巴卻說不出話,只有怔怔地盯著駱宇傾,似乎用盡所有的力量,才能勉力支撐著那點可憐的自尊和一直壓抑於心的秘密。
駱宇傾看著她,眼神變得痛惜而又憐愛。姒兒咬了咬唇,推開他,就要走。
她不需要這樣的目光,也不敢面對這樣的目光,這種目光會擊穿那僅有的一點自尊,把所有的心事和秘密都放在陽光下曝曬,無處可藏。
此刻的姒兒只想走,逃走。卻沒意識到這個舉動更怯懦,更可悲,也更讓人心痛。
駱宇傾忽然拽住了姒兒,把她拉進了自己的懷抱,緊抱著她,捉住她的嘴唇,全心全意地親吻。
她兒呆了一呆,猛地掙扎起來,她的手一拐,推開了駱宇傾。目光閃動著,盯著駱宇傾,那受傷的表情,讓駱宇傾後悔而又憐惜。
「你--」姒兒顫抖著唇,聲音彷彿從牙縫裡退出來的,「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我知道。」
「你不知道!你--」
「我知道,我喜歡你!」駱宇傾的聲音像把大鐵錘,重重地砸在姒兒的心上。
「你,你,你……」姒兒發現自己說不出什麼話來,腦子一片混亂,只能喃喃地重複說:「你是瘋子,你們都是瘋子,你們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瘋了,大家都瘋了!」
駱宇傾臉上的神情漸漸地恢復了平靜,他看著姒兒,像是在看一隻受傷的動物。「你錯了,真正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人是你,不是我和阿萜。你聽我說--」
「我不想聽!」姒兒別過臉去。
「你必須聽!」駱宇傾把她的臉轉回來,正面對著他,一字一字地說:「你不能再逃避了,面對自己的心好嗎?否則,你會繼續這樣迷茫和痛苦下去的!」
姒兒整個人彷彿呆住,她的目光和駱宇傾的目光彼此糾集著,像是無聲的乞求。
不知道過了多久,姒兒忽然輕輕地開口,她的眼睛裡盛滿疲憊:「我好累……我真的覺得自己好累……也許我來到這裡真的是個錯誤。接觸太複雜的人與事,都讓我感覺到累。我想回馬里蘭州去了,我想回我的實驗室,整天與數據、資料打交道……我想回家……」
駱宇傾靜靜地立了很久,才慢慢地放開姒兒,他的臉上,有一種無可奈何的憂傷如波紋般層層地擴散開來。
「對不起,也許我不該逼你。」駱宇傾說。
※ ※ ※
「學姐!」 陶欣然在聽聞這個消息後睜大了眼睛,「你要回去?那會議怎麼辦?你不開了?」
姒兒摸了摸她的頭髮,說:「會議在月底,我回去後,請導師再選派一個人來,應該還來得及。」
陶欣然又疑惑有著急地說:「可是,為什麼會忽然作這個決定?好好的為什麼要走?是不是昨天晚上我哥哥回來後對你說了些什麼?或者又做了些什麼?學姐你告訴我啊!是不是我哥哥逼你走的?」
「不是,沒有!」姒兒頓了一頓,說,「只是我覺得很失敗,來這卻什麼忙也沒幫上,還惹了不少麻煩出來。」
她微微一笑,近於嘲諷:「我現在才知道原來有的事情真的是人力所辦不到的,無論你有多少的勇氣。多少的真誠和多少的熱情……我本著想幫助人的理想而來,多麼偉大,呵呵,結果……對不起,欣然,我很累,請原諒我的自私,我不能再留下來維護你幫助你了。如果,如果你願意,和我一起走吧,跟我一起回馬里蘭州,好不好?」
陶欣然的淚水終於流了下來,哽咽著說道:「為什麼?為什麼事情會這樣……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究竟是怎麼回事?到底出了什麼事情……而且學姐,你認為我真的能離開這裡,真的能走得成嗎?」
「只要想走,沒有什麼走不開的,除非你不想走。」姒兒淡淡地說著,對欣然,也對自己,「你覺得痛苦,可你還是離不開這裡,是因為你一直抱有幻想,你希望有一天陶萜會改變對你的態度,你希望有一天,你能得到你所追求的愛情……現在,你覺得那還有可能嗎?我知道擊破一個人的夢想那很殘忍,所以一直來我都只是鼓勵你勇敢點,大膽點,堅強點,可現在我發現那行不通……那麼我所能做的最後一件事情,就是潑你一盆冷水,徹底地把你澆醒,在你的傷口上灑上鹽,告訴你那是為了消毒。走,或者不走?給我一個答案!」
「學姐……為什麼你要逼我!」 陶欣然哭出聲來。
「我在逼任何人,包括我自己。」姒兒歎了口氣,目光看著很遙遠的地方,「我發現我無法適合這裡的環境,所以我選擇斷然地離開,你--能做到嗎?」
陶欣然抓著她的手慢慢地鬆了開去,頹然地跌坐到沙發上,神情迷茫,喃喃地說道:「跟……你……走?」
姒兒走上前,握緊她的肩膀,堅定地說:「是的,跟我走!回到我們以前熟悉的環境,回到我們熟悉的地方,做我們熟悉的事情去!想想馬里蘭州,那裡有永遠蔚藍色的天空,還有明媚的陽光。欣然,那才是你該待的地方!這個房子,太陰暗了!」
「可是……」陶欣然的臉由白轉紅,浮現出躊躇與猶豫來。
看著那樣的表情,姒兒知道沒有多少希望,沉默了片刻,站了起來,歎了口氣說:「我現在去整理衣物,你有半個小時的時間作決定。無論你最後的選擇是什麼,我都支持你!但是,如果一旦選擇了,就不要再後悔!OK?」
「學姐!」陶欣然抬起頭,緊緊抓住姒兒的手。姒兒默立了一下,把手抽了出來,正走到門口,忽然怔了一怔--陶萜竟然靠在門外走廊的牆壁上!他的眼眸漆黑,透露出一份超脫凡塵的沉靜。看到這樣的神情,姒兒反而不能確定他是否聽到了所有的對話。
陶萜的目光移向了她,姒兒咬了咬唇,有點心虛地避了開去。
空氣裡開始瀰漫著一種詭異的氣息,彷彿一顆忐忑的心在湖面下脆弱地呼吸。姒兒有點不安地伸手去挽耳邊的長髮,手伸到半空中,就被人抓住了,回眸看去,正是陶萜。
「跟我走。」 陶萜拉著她的手往樓下走去,姒兒驚呼了一聲,腳步不由自主地跟他走了過去。
「你要幹什麼?」
陶萜只是走,並不答話,一路走到姒兒的房間,他推開門,拉著姒兒走了進去,然後把門關上。
「你究竟要幹什麼?」姒兒開始害怕了起來,兩人獨處的氣氛,讓她異常緊張。
「為什麼要走?」 陶萜問道,聲音如他的眼神一樣堅定。
姒兒轉過身子,讓自己不去看他,只有那樣,她才能平靜地把話說出來:「這不是你所希望的嗎?」
「那是以前!」陶萜卻不允許她的迴避,走上前幾步,一把扣住她的雙肩把她轉過來,沉聲說道:「你認為在發生了昨天那樣的事情後,我還會讓你走嗎?」
「我並不知情,我不知道我的絲巾扣裡被入裝了竊聽器。如果那樣給你帶來了損失,而你非要追究責任的話,那麼我只能說對不起。」
「你明知我指的不是這個!」 陶萜抬起她的臉,硬逼她看著自己,「你知不知道,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那麼關注過一個人,也沒有那麼遷就過一個人!你在我家裡干的一切我都給予了最大限度的容忍,原因是什麼你會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給我一個答案!我要一個答案!」
姒兒吸了口氣,沒有移動,任他緊抓住她:「我不想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得很絕,那樣沒有意義,但是你既然非要我給你一個交代不可,那麼就讓我明明白白地告訴你--陶萜,我不喜歡你!」
陶萜的眼珠變成了深黑色。
「沒錯,財富地位名氣容貌,你都有了,比一般的人要出色許多,但是很可惜,你沒有一顆美麗的心。」
「美麗的心?」陶萜嗤鼻。
「是的,我是個精神至上主義者,可以對其他一切都無所謂,但是卻不能容忍我的朋友人品上的欠缺。很遺憾,你恰恰是我最討厭的那類人。你自大,不把一切放在眼裡,你覺得你最高貴,別人都賤如塵土,你可以任意踐踏他們的自尊和驕傲,把他們玩弄於股掌之上,換句話說,你看不起所有的人類;你自私,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可以利用所有你能利用的東西,朋友,妹妹,他們都是你的棋子;你冷酷無情,你對你的妹妹究竟做了些什麼,以前的我不知道,可就我待在這的幾天裡所看到的,就已經夠我鄙視的了……」擬兒執著地讓聲音漠然,不流露出太多的心情,可是當她在那麼說的時候,她覺得心裡好像被穿了個洞,慢慢地往外流著血,一滴一滴,墜落,然後碎開……
陶萜一把打斷她:「可是我對你有感情!」他這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話音落後,房間裡一下子靜了起來。
姒兒定定地望著他,緩緩地開口:「你對我有感情?你竟然好意思說你對我有感情……」
她淒涼地笑了一笑,說道:「你對我懷的是什麼感情?你真的弄清楚了麼?你不清楚,我卻太清楚!正因為一直以來大家對著你都是服從你順著你,所以使得你越來越狂妄自大,也越來越眼高於頂。然後這時候,忽然一個陌生的女孩子來了,她很突兀地闖入你的世界,然後反抗你,什麼事都和你對著幹,然後你感到驚訝了,震撼了,新奇了……你發現對待她不能用以往你所用過的方法時,你就開始希望用感情去改化她,征服是你的慾望,我的心是你的戰利品,如果你真的追到我了,只能證明你陶萜是多麼能幹,這個世界上沒有你得不到的東西……不要用那樣的眼光看我!陶萜,你敢否認你從來沒那樣想過嗎?你敢否認嗎?」
陶萜抓著她肩膀的手慢慢地鬆了開去,姒兒眼中浮起了一層水霧,卻很快地隱去。她再度開口,語氣已經恢復了平靜:「放過我吧。陶萜,天下美食很多,人肉不是最好吃的……」
「什麼?什麼人肉?」陶萜的目光中露出了幾分迷茫。
姒兒輕笑了笑:「很無關緊要的一句話,沒聽清楚就算了吧。陶萜,你的感情讓我感覺窒息,繼續這樣待著我會活不下去的,無論我多麼堅強多麼獨立多麼有個性,在這個人間地獄裡也會慢慢消磨掉的。我是個人,有血有肉的人,我也有七情六慾,我不可能永遠理性。我經不起沉淪的!我很累,陶萜,放過我吧。」
「你讓我放過你?」 陶萜慢慢地說道,聲音低沉得漸近沙啞。
「是的,求你了。這個地方好可怕,最可怕的一點是它充滿了危險的誘惑……我如果再待下去,我會沉淪掉的,就和欣然一樣明知什麼希望都沒有,明知那水是有毒的,是會淹死人的,還是繼續往裡面跳……」
「欣然和你不一樣!」
「一樣的……都是感情,親情、愛情,誰能說哪樣會更重要?都是一種迷戀到無可救藥,糾葛到骨子裡的那種痛和傷害,誰能說那裡面有多少區別?你可以那樣對你妹妹,也可以那樣對我。你追求著金錢和事業,在兩樣你都追求得差不多了,然後你追求親情,欣然是個很天真的女孩子,聽說你肯認她回家,她就已經在那一刻輸得丟盔棄甲了,你毫不費力地得到了她的親情,現在你又開始追求愛情……我犯的最大錯誤就是不該忤逆你,不該和你唱反調,不該挑引起你對我的興趣,否則我的這趟旅程會過得很輕鬆,而不需要像現在這樣逃……」姒兒抬著頭,直盯盯地望著陶萜,一字一字地說:「陶萜,放了我吧,讓我繼續過我原來的平靜生活,你繼續當你陶家高貴無雙的大少爺,好不好?就當我們的生命從來沒有產生過任何交集,就當姒兒從來沒有出現在你的生活中過,好不好?」
陶萜聽著她所說的這些話,木然了半晌,才開口:「可你已經出現了……怎麼可能當做什麼都不存在?」
姒兒別過了頭,眼神裡露出了絕望。
陶萜伸手,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像是握住一個稀世珍寶:「你相信嗎,這是我第一次對一個女人動情。其實對於感情我一直有著近乎逃避的恐懼,我母親的悲劇時時刻刻提醒著對感情太過認真的下場,所以一直以來,冷漠是我的外衣,我不給任何人溫情,就不會怕任何人的背叛。我承認我之所以會喜歡上你,和你講道我反抗我有莫大的關係,因為當那天你為了欣然的事跑過來對我說『我想和你好好談談』時,我覺得那一刻你的眼睛真是無比的美麗……你是第一個有勇氣這樣對我說話的人,也是第一個竟然敢打破我最喜歡的花盆的人!叫我忘記你,怎麼可能?那天晚上的房間裡沒有光,我坐在牆邊聽著你的呼吸聲,有種很心安的感覺,從那一刻起我就告訴自己我不會讓你從我生命裡滑走,否則那很可能是我一輩子的遺憾。你說我很傲,我承認,但是對於你,我是完全沒有一點的信心的。我的確冷漠,但我的冷漠像一塊石頭一樣地擺在那裡,可以看得見,甚至可以摸得到。可是你呢?你就像陣風一樣,伸手去抓,卻會從指縫裡滑走,完全抓不到任何痕跡。我現在握著你的手,可是我感覺不真實,似乎這隻手隨時都會消失。」
姒兒依舊別著頭,沒有說話。
「不要走。」 陶萜伸手輕撫她臉側的秀髮,「我沒那麼嗜血,不會那麼糟糕。如果真的是個人間地獄,我會陪你一起沉淪的。我愛上你了,真的。」
姒兒忽然哭出聲來,哽咽地說道:「你還不明白麼?陶萜,你還不明白嗎?這裡為什麼會是人間地獄,就是因為你的存在!你現在說得很動情,我也相信你對我與眾不同,可是那不代表什麼!不代表從此後你就有了真心,也不代表你會改過自新對別人也好,更不能保證你會一直如此待我,你對我沒信心,我對你更沒信心!陶萜,你的冷酷,你的自大,甚至你性格裡所有的一切,都是我非常厭惡的,我不能接受這樣的你,你明白嗎?」
陶萜的眼睛瞇了起來:「你希望我改掉你所認為的那些缺陷性格?」
「你能改掉麼?」姒兒淒涼一笑,「如果你能改掉,你就不是陶萜了,如果你不能改掉,我就不是姒兒。」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們兩人中必須有一個要放棄自己的原則和個性,才有可能在一起。是麼?」 陶萜的臉色漸漸平靜,恢復了一貫的陰沉。
姒兒深吸了一口氣,定聲說:「是!」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陶萜冷冷地笑了起來,「你那該死的原則,和那該死的善良!也許我該說一句--您真偉大……」
姒兒有被刺痛的感覺,但依舊答道:「我從小所受的教育不允許我跟一個自私凶殘、對別人都冷酷無情的人成為親密的伴侶,我做不到!」
「即使他完全地對你好,只對你一人好?」 陶萜反問。
「是!」姒兒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很--好--」陶萜幾乎是惡狠狠地重複那兩個字的,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通常來說,我看中的東西,從來就沒有得不到的,同樣,我喜歡的人,也休想逃離開我的身旁。」
他一把扣住姒兒的臉,姒兒睜開眼睛,看到凶狠貪婪如禽獸般的目光。
「你聽著,我,不允許你走!」
緊跟著陶萜打開門走了出去,然後「砰」的一聲重重關上!
哀戚掩上眉梢,茫茫渺渺,天地間旋起了一片呼嘯。她兒仰首望向窗外的天,天空遠得讓人無法碰觸。
很冷,好冷,太冷!
森寒的冬天仿若忽然間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