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呀?」竺怡君從真皮沙發裡站起來,望向來人——
「呆瓜、千暮、翰陽,還有……你一定是晚晴吧?翰陽跟我說你有一頭非常漂亮的黑色鬈發,昨天在舞會上你們走得太匆忙,我還沒來得及認識你呢!咦?你們怎麼都來了?」
千暮在看到目標以後,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揪住她,雙手還不停地搖晃著她,像是要將她的腦漿都晃出來似的。
「聶草草呢?聶草草呢?她被綁架了是不是?」
怡君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衛千暮,她整個人嚇呆了,一句話也不說地任他搖著。
狄南浦上前用力扳開千暮的手,「你嚇壞她了!讓我來問吧!」
他將怡君的身子轉向自己,「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草草是不是被綁架了?」
她傻愣愣地點點頭,「早上,我和聶草草在學校相遇了,我們一路聊著天。突然,有兩個長得很凶的男人走過來問誰是竺怡君。我就指了指草草,然後他們就把她帶上吉普車走了。」
千暮極力壓抑自己的情緒,生怕自己一個衝動掐死她,就問不出草草的消息了。
「你有沒有看清楚車牌號?」
「沒……沒有啊!」衛千暮看起來好像要殺人的樣子,怡君不由自主地將身子靠向狄南浦。
吸氣!吸氣!千暮繼續問道:「他們有沒有打電話來要贖金?」
怡君顫顫巍巍地抖著,「有……有啊!剛剛打來的……」
他長手一伸,將她拽到自己身前,「他們說了些什麼?」
「他們說要找爺爺,我告訴他們抓錯了人,就把電話掛了。」
他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揚起的拳頭眼看就要落在怡君的身上。狄南浦來不及阻止他,直覺的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她。
一切都在瞬間爆發——千暮的拳頭擦過狄的肩膀撞向了旁邊的牆壁。
怡君大氣不敢出地躲在南浦懷中訥訥地說著:「人家……人家不知道嘛!我以為……以為他們一旦知道綁錯人,就會把聶草草放走……我以前被綁架過好幾次,不都平安回來了嗎?」
巫翰陽雙手環胸地在一邊搖搖頭,「他們絕對不會放走草草,知道綁錯人,他們第一個會做的就是拿她當出氣筒,而且,草草可能看到他們的樣子,為了以防萬一,他們會……殺人滅口!」
這就是千暮最擔心的地方。他怕那幫綁匪一怒之下會將草草給……
「不會吧?」怡君根本就沒想過會有這麼嚴重的結果。
狄南浦拉著她坐到沙發上,「如果能知道綁架的地點就好辦了!」
「可她已經告訴綁匪綁錯人了,人家怎麼還會打電話來呢?」翰覺得怡君的前景堪慮!看暮現在的樣子,極有可能一怒之下拿她祭草草的亡靈。
千暮靠在牆邊,一言不發地緊握著手中的那款銀色手機。他又回到了冰封的狀態,完全沒有生氣,連怒火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知道她隨時有可能受到傷害,可他卻什麼也不能做。這樣的無可奈何讓他絕望而痛苦。
他不再是無所不能的天才,他也遭遇到了無能為力的情況;他不再是對什麼都可以淡然處之的無情人,他的心隨她一起淪陷、一起感受痛苦——他不喜歡這樣,他不想要這種狀況!
誰能救救她?誰能救救他?
他第一次向上帝請求,請求上帝不要奪走她,不要將他生命中唯一的陽光奪走,不要讓他從此都生活在無邊無際的冰冷中。
「我們先不要自己亂了陣腳。」一向沉默的晚晴在這個時候開了口。
衛千暮所表現出的深情讓她感動。她首度發現,原來一個冷漠的人動起心來,比任何感情充沛的人都要來得瘋狂。衝著這一點,她也要幫他救出草草。
晚晴將千暮拉到沙發上坐下,「我們先好好想想,是什麼人想要綁架怡君,以她要脅竺老爺子?他們又想要脅些什麼?」
巫翰陽覺得她分析的很有道理,「恰君,你爺爺最近在審哪件案子?」
「就是Abbey那件案子。」狄南浦想了想,「會是他嗎?」
「極有可能,」翰打開手提電腦察看那件案子的進展情況,「因為竺老爺子在法律界的人脈相當廣泛,所以他的態度就顯得極為重要。Abbey一直幫這邊的黑幫洗黑錢,他要想將黑手伸過來,是輕而易舉的。」
萬晴接過他手中的電腦,透過Safety的資料庫調出幾筆資料,「與德國有經濟往來的有這五個幫派,會是哪個呢?」
千暮總算恢復了一點智力,他回過頭向一直被晾在一邊的朱健問道:「她早上出門的時候有沒有帶手機?」
朱健回憶了一下,「應該帶了吧!她一直將手機放在身邊等你的簡訊。可是,昨天晚上從舞會回來後,她要放棄你,所以今天有沒有帶手機就不知道了。」
「她帶了手機!」怡君總算有了開口的機會,她怯生生地瞅著千暮,「今天早上我們聊天的時候,我發現她老是盯著手機瞧,我還問她是不是在等誰的電話呢。」
晚晴思忖了下,心中有了主意,「她用的是什麼型號的手機?」
千暮將自己手中一直緊握著的手機遞給晚晴,「她買的是情侶機,她的那支和這個是一模一樣,只是略小些。」
太棒了!晚晴將它交給巫翰陽,吩咐道:「用上你的機械專長——拆!」
千暮眼睜睜地看著翰將他的寶貝拆解開,糾結的眉不知是因為手機心痛,還是在為草草擔心。
翰將拆開的零件放到晚晴眼前,她只是略掃了一眼,手指在鍵盤上敲了幾個鍵,電腦便開始對螢幕上的大筆資料進行比對。
她向眾人解釋,「我將手機的型號、代碼輸入電腦,因為是情侶機,草草的那支用的一定是同一通訊衛星。只要我們查出是哪顆衛星,就可以透過它查出她的確切方位了。」
「可是那麼多的資料,等查到都什麼時候了?說不定草草早被……」瞥見千暮要殺人的目光,怡君趕緊將不吉利的話打住。
「這台電腦與Safety總部的百部電腦是連線的,百部電腦一同運作,很快就可以查出來。」晚晴安撫著千暮。
眾人在焦急中度過了一個小時,在千暮即將要爆發的前一秒,電腦及時找出了那個關鍵的資料。
晚晴拿起千暮的手機把弄了一番,一張俏臉頓時巧笑倩兮。
三劍客——出發嘍!
jjwxcjjwxcjjwxc
她只不過是和人在聊天,居然也會當成肉票綁架!
她真的應該去算算命,瞧瞧自己最近是不是衝撞了哪路神仙。先是失戀,現在又綁架,到底還有什麼倒楣事是她沒遇上的?
她想強調自己不是竺怡君,可一到這兒就讓人用塊布把嘴給堵上了,她連個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唉!如果她注定紅顏命薄,不知道衛千暮會不會來參加她的葬禮啊?如果他來,他會穿什麼衣服來呢?昨晚他穿的那套灰色阿曼尼西服真是帥呆了!就穿那件吧!最好再帶束鮮花來,那就更完美了!要什麼鮮花呢……就百合吧!但不要香水百合,她不喜歡那味道……
她正為自己無比悲慘的遭遇哀悼感歎的時候,七、八個高壯男人走了進來,為首一個額頭上紋著鬼面的男人,氣勢洶洶地走到她面前。拿出她口中的破布,他用力地捏著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看向自己。
「你不是竺怡君?」
「我本來就不是嘛!告訴你們綁錯人了,你們還不信,真是……」她一邊抱怨著,一邊掙扎著想給自己鬆綁。
她用身體撞撞那個男人,「既然知道我不是你們要綁的人,可以讓我離開了吧?」
「不行!你見過我們,放你回去好讓你去報警嗎?」
草草在這個時候還想討價還價,「我們打個商量嘛!你們放我回去,我什麼也不會說,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行不行?」
這一次她的死纏爛打可起不了作用,男人冷冷地招呼手下,「小吳,你給我看住她,等這件事辦完,找個地方把她解決了。」
什麼叫「找個地方把她解決了」?這不等於是給她判死刑嗎?她還年輕,她還有大好的青春,她還沒談過戀愛呢!
誰能來救救她啊?決定了!誰能來救她,她就嫁給誰!她聶草草說話算話,絕不反悔,否則……否則就讓她食言而肥——這個誓發得夠份量吧!
聶草草剛許下誓言,倉庫的大門像施了魔法似的從兩邊拉開了,三個帶著面具的男人出現在門口。剎那間,草草的目光被他們的身影吸引了。
左邊白影、右邊黑衫、中間銀衣;束頜領、束腕、束腰、長襟,一身仿古俠士的裝扮突顯出他們挺拔、高挑的身形。
最吸引草草的是他們手中握著的武器——劍!
不同於現代的利刃,那是真正的古劍,三柄劍三種樣式。如果她對古劍有研究的話就會知道,它們都有自己的名字。白影握的是「紫葉」,黑衫執的是「拓石」,銀衣持的是「翼影」,皆出自名家。
她不經意地瞥了一眼穿銀色長袍的那個身影,卻奇異地發現那個身影也正注視著她。那目光好熟悉,甚至還有些炙熱。
「你們是龍錚的徒弟,傳說中的『飛龍在天』?『攀龍入雲』、『臥龍游海』?」紋著鬼面的男人惶恐地認出來者的身份。
「知道我師父的名字,算你上道。放了那個女孩,我會考慮放你們一條生路。」黑衣男子在說話的同時握緊了手中的劍柄。
而他的說話聲音更增加了草草的熟悉感,難道是……他們?這可能嗎?
「廢話少說?」鬼面男一聲令下,七、八個小嘍囉抄著西瓜刀蜂擁而上。
草草一眨不眨地盯著這混亂的場面,說她緊張不如說是好奇,這還是她長這麼大第一次看人打群架。可惜,她還沒看過癮,戲就結束了,只因那七、八個惡徒連同他們的頭頭全趴下了!
如果現在她的手是自由的,她定會拍手叫好。這可比那些電腦製作出的武打場面真實多了。
似乎感覺到她的要求,銀衣男子走上前一個傾身……
他要抱她嗎?太棒了!能被這麼英俊瀟灑的帥哥緊緊抱住,她死也甘心——雖然他帶著假面,但她就直覺他一定長得很帥。
就在草草處於幻想的時候,她的繩子被解開了——原來人家只是解開她的繩索啊!
草草不好意思地笑笑,想要借此掩飾內心的尷尬,「謝謝你!」
對了!她不是發誓,誰能來救她,她就嫁給誰!如果他真是那個人,那她就是想嫁,人家也不肯娶啊!所以,這不能算她「違約」,老天爺,可別讓她「肥」啊!
「你有沒有傷到哪兒?」見她神情恍惚,他以為她被嚇傻了。
平時她話多的讓他頭疼,怎麼今天一直傻愣愣地不說話?他緊張地問:「你不要緊吧?」
「啊?要緊?什麼要緊?」迎上他擔憂的雙眸,她總算是清醒了一些,「你說我啊?我不要緊、不要緊。」
她動了動手腳以證明自己確實沒事。可就在此時,她的眼角閃過一道寒光。下意識的,她撲向他,力道之大,使得兩個人都撞向了地面。
幾乎是同一時間,白衣男子擊倒了臥在地上的鬼面男,所有的一切只能用「電光石火」來形容。
草草從地上爬到他的身邊,急切地問道:「你有沒有受傷?」
他搖搖頭,修長的手指撫上她凌亂的發,長臂環住她的腰,想要安撫她的驚慌。
他的手……他感覺到一片濕濡。抬起頭,他望向站在他們對面的黑衣男子。對方只丟下一句,「我去叫車。」
他凝視著她的臉,那逐漸流失的血色讓人擔憂。他不願相信地看向她的腰——一把匕首有三分之二的長度沒入了她的體內。
扶好她的身軀,顧不得會洩露自己的真實身份,他拿下了假面具——
「真的是你?」看見熟悉的面孔,草草輕笑出聲。可是,一陣痛楚卻讓她皺緊了眉頭。
「你是笨蛋嗎?看見刀過來,你還往上撞?」千暮的擔心變成責怪表現出來。
原來身上插刀這麼疼啊!靠在他溫暖的懷中,她伸出手輕撫他的臉,「你才白癡呢!如果我……不擋的話,受傷的就會是……是你了」
他怎能不為她的愛而感動?是什麼樣的愛讓她不顧自己的生死?他還記得她是最怕疼的,即使是拔牙她都會「鬼哭神號」,何況是一把利刃!「我情願受傷的是自己,也不願你救我!」因為那比他自己受傷更加痛苦。
她好累、好睏,再也沒有多餘的體力去埋怨他的「不識好人心」。她努力地不讓自己睡著,因為她的心中還有一個問題沒找到答案。
「衛千暮……你趕來救我……是不是……是不是有一點點擔心我?有一點……在意我?」
「不是!」
看著草草頓時黯淡的目光,他沒有再猶豫,緊接著說下去:「我來救你,不是有一點點擔心你,有一點在意你。我是很擔心你、很在意你,因為,我很……愛你。你不知不覺就奪走了我的心,你要對它負責,所以你千萬能有事,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聽見了沒有,笨蛋?」
她點點頭,早知道受點傷能得到這麼多的回饋,就是再挨一刀……最好還是不要了,真的很疼啊!
雖然她一直努力支持著,可是身體的痛楚最終還是淹沒了意識。帶著他的深情、帶著幸福的餘味、帶著對愛的憧憬,她沉沉地倒在他安全的臂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