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草草的叫聲是一陣高過一陣,怎麼看也不像一個正在住院的患者。不過,她的叫聲卻成功地讓千暮從電腦前抬起頭,用眼神詢問她的需求。
「我很悶哪!」
這次一住院整整住了兩個月,她雖然不會「食言而肥」了,可整個人卻瘦了一圈!
本來刀傷是用不了這麼久的,可是刀傷引發的高熱燒出了她的肺炎。老爸和老媽來看她的時候,以為她快掛了,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
沒等肺炎好轉,護士又冷冰冰地告訴她:「你的傷口癒合情況不好。」然後又是拆線、又是縫針,疼得她像殺豬一般慘叫。再然後,醫生在一次例行檢查中發現她的血小板數過低,又是一連串的檢查、治療……
好在巫翰陽、狄南浦他們都經常來看她,否則,她的病歷上又會多加一條——神經病!
可她最想見的人除了她剛入院時每天來報到外,之後出現的頻率就越來越低了,這幾天乾脆給她玩失蹤!好不容易來了,他的注意力卻全給了他的手提電腦,氣得她直想砸了它!
看出她的脾氣正處於爆發邊緣,千暮停下手中的工作,坐到了她的床邊。
「你想做什麼?」
她的臉上頓時露出一副計謀得逞的表情,用手肘點了點他,「我們出去走走吧!再待在這兒我就要發霉了。」
「去花園?好啊!」他佯裝不懂她的意圖。
「不是啦!我是說,我們出去,到醫院以外的地方去!」
千暮裝出一副掙扎的神情,然後說道:「好!我就冒險帶你出去。不過你得先答應我兩個條件。」
「什麼條件?你說啊!」
雖說聶草草聰明一世,可遇上衛千暮這個表面冷冰冰,骨子裡詭計多端的傢伙,也不得不認栽啊!
「第一個條件是:我們必須在五點之前回來,你還要打點滴呢!」
在與她的多次對招中,他學乖了。先把條件談好,免得她一出去,用上那套「一黏、二皮、三耍賴」的功夫,他就沒轍。
「我答應!」先答應下來,出去以後就是她的天下了。
「第二個條件……」他掃了她一眼,故意賣個關子,「等出去後再說,你已經答應了,可不能反悔。」
「不反悔!不反悔!」我後悔總可以吧!
「我們可以出發了吧?」草草將被單一掀,鑽了出來。
千暮直看得目瞪口呆,「你連外出衣服都換好了?就等著我進圈套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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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半天,你就是要帶我來這裡啊!」
草草抬頭仰望著面前少說也有三十層高的大樓,拉拉千暮的衣袖,「D.H.M這棟大樓的名字好奇怪哦?這裡有什麼好玩的?」
「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千暮領著她進了電梯,按下了樓層鍵。
他開始解釋:「我們三個人決定結束學生生涯,開始創業。我們用這些年的積蓄買下了這棟大樓,開創D.H.M。」
「它經營什麼呢?」等不及他的慢慢道來,她著急地問。
「一到四層是翰的工作範圍,幫人偵察、保全,和Satefy的工作差不多;五到八層是狄的勢力,接受咨詢或者幫人打官司;再上來四層是我的領域,和屍體或兇殺案等玩意兒打交道。」
「就你們三個人啊!」這麼大的地方如果就他們三個人,會不會太浪費了一點?
「不是三人,是三百人。」
電梯在這個時候停了下來,門一打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道綠色長廊。
「從十三層起,我們每個人佔據兩層,就算是家了。十七層是我住的地方,記住了!」千暮一邊說,一邊拿鑰匙開門,「進來吧!」
草草將腦袋探向屋裡,只一眼,整個人就定住了。
「這裡……這裡和你原來的住處一模一樣啊!」
千暮逕自走到吧檯為自己泡了一杯黑咖啡,又從冰箱裡拿了一罐飲料遞給她,「喏!你的。」
還準備了她的蘋果汁啊!接過她的最愛,她笑咪咪地瞅著他,「沒想到你這麼疼我啊!連這個都想到了!」
「別異想天開了,是你爸為你準備的。」
「咳……咳咳……我爸?」
千暮端著咖啡坐到吧檯上,她也坐到了他旁邊——她習慣的那個位子。
啜了一口濃郁的咖啡,他在心裡算計著怎麼設下陷阱。
「我去過你家。」
草草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你去我家幹嘛?你不會是把我的糗事都告訴我爸了吧?」
「你有什麼糗事是你爸不知道的嗎?」
事實上,在她入院的第一天,他就見過了她父親,也完全瞭解了草草的個性來自何方。因為她的病情一直不穩定,他也沒有多餘的心思想別的。等她的身體略有好轉,他又要忙D.H.M的成立。等一切都穩定下來,他才抽出時間去和聶爸、聶媽談判。
談判進行了三天三夜,結果是——三位叔公、二位姨媽、五個叔父,加上她的父母全部答應將聶草草小姐的下半生交給他,可謂是大獲全勝啊!
溫言軟語他實在是學不來,乾脆用最實際的方式搞定她好了!
「跟我來!」他將她拉到一扇雕花玻璃門邊,「打開它。」
「這裡面是什麼?以前你住的地方好像沒這扇門嘛!」
她拉開門,整個人像被雷劈中似的呆住了——這裡和她在家裡的房間完全相同,連她穿的泰迪熊拖鞋都放在相同的位置。
「我的青蛙王子鬧鐘,我的三井壽海報、流氓兔的杯子、皮卡丘的床單、枕頭……你是怎麼辦到的?所有的東西都和我家裡的一模一樣!」
上帝啊!讓他暈倒吧!他愛上的人真笨到這種度嗎?他上前拉開衣櫃,「你再看這些。」
她驚喜地叫了起來,「你居然可以把我穿的衣服買來!」
「這不是買的,這全部都是從你家裡搬過來的。所有的擺設、用品,包括你的衣服——全部都是!」
她眨眨眼睛,一副茫然的模樣,「什麼意思啊?我們家要搬了嗎?」
「不是你們家,是你!從今以後你就要搬到我這裡住了。」與其說上一大堆,不如直接替她作決定。
「為什麼?我和朱健住得好好的,為什麼要搬來和你住?而且,我爸媽不會同意的。」搬來和他住是不錯,隨時隨地都可以吃到他做的菜——可是,那樣她不就要拋棄朱健了嗎?她不能這麼沒義氣。
「遺憾的是——他們同意了!」
他就是知道不能讓他們走太近,才想出這個主意的。那個朱健為人熱情、體貼,對草草又很好;她又完全相信他、依賴他,讓他們長久住在一個屋簷下,難保哪天她發現人家的好處,離他而去,那他可就虧大了!所以,說什麼他也得把他們分開。
草草一臉的不相信。「我爸媽同意了?怎麼可能?朱健是我表哥,所以他們才同意我們住在一起。你什麼都不是,他們怎麼會放心把我交給你?」
什麼叫「他什麼都不是」?遇上她,他就完全失去了平靜和冷漠,一切都變得荒唐,但他就是喜歡這種滋味。
「我和你所有家庭成員討論過,已達成協定,你的下半生將由我全權管理。要不然你以為我怎麼能將你房間的東西都搬過來?」說到最後,他竟有些得意洋洋。
聶草草瞳孔放大。她住院這兩個月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爸媽怎麼就這麼把她給賣了?
「我不幹!我不同意!」
「反對無效。你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已經答應我兩個條件了,這就是第二個要求。」
這咖啡的味道還真不錯啊!
草草噘著嘴,氣呼呼地坐在一邊,「原來你設計好圈套等著我跳下去啊!」
靠近她的耳邊,他柔聲問道:「那你願不願意跳下去呢?」她敢說一個「不」字,他會就近掐死她。
和他在一起是不錯啦!可就這麼定下來未免太便宜他了。一直以來都是她追他,她也想嘗嘗被人追的滋味嘛!
「你也來追我啊!如果你能討得我歡心,我就搬過來和你一起住。」
他哪有那份閒情逸致陪她玩這種無聊遊戲啊?這輩子,他認定了她,無論她同不同意,她的未來他是參與定了,只不過需要耍點手段罷了!
「草草……」他柔柔的聲音,怎麼聽也不像傳聞中的冷劍。
「你先住進來,以後求婚的時候我再來追你。」
當她真的是笨蛋啊?住進他的地盤,就等於宣告她就是他的人了,她還玩個屁啊!
跳下高腳椅,她向他扮了一個鬼臉,「想都別想!」之後,她飛奔進了他為她準備的房間,還將門反鎖了。
靠在門邊,她仔細聽著屋外的動靜,可好半晌也不見他有所行動。
「不是吧!這麼容易就放棄了?」
正當她想打開門好好數落他一番時,手機突然響了。
「喂?我是草草。」
「你想通了?」
是那個一天到晚研究死人的死人頭!
草草對著手機大叫起來:「我才不答應呢!」
「無所謂,反正我已經跟家裡說過了。」千暮懶洋洋的聲音依然沒什麼感情。
「什麼!?你告訴你爸媽了?他們什麼反應?我可比不上申小姐哦!我不是什麼大家閨秀,我考試還會作弊呢!喂!喂……衛千暮,你有沒有在聽我說?」
她可真是一個活寶,跟她在一起,他怕是永遠也不會知道什麼是「無聊」。
事實上,他的家人根本不同意她成為衛家的長媳。無所謂,他要她就好。
「放心吧!你不需要學習那麼多的東西,你只要保持原樣就可以了。我們就住在這裡,不住衛家。不過,我倒願意經常去你家走走,你們家有好多親戚,很熱鬧。」
在她家的那三天裡,他體會到了什麼是真正的親情。不會因為他的身份、地位、學識而決定對他的態度。他們喜歡他、親近他,只因為他們當他是家裡的一分子,雖然他們家很多親戚的言行有些……嗯……古怪!但是在那裡他真的很快樂,那是在衛家二十幾年裡從未感受過的。
「你真的不回衛家了?」雖然草草打心底懼怕那個富豪之家,可他畢竟是衛家的長子,她不希望他和那個家斷了聯繫。
握著手機,他將全身的重量交給玻璃門,兩個人就這樣隔著門說著話。
「偶爾也會回去看看吧!也許有一天,我還會帶著兒子、女兒和他們的媽一起回去呢!」他的語氣雖很淡然,卻充滿了溫馨。
「你想得美!我可沒答應嫁給你啊!」她愉悅的嗓音聽起來像極了沉浸在愛情中。
其實,從那次考試作弊起,她就跳下了他設計好的圈套,一直也沒能跳出來。而他,又何嘗不是呢?
「唉,衛千暮,你不是一個簡單的驗屍官,對不對?」
「對,我是法醫、鑒證學的權威。」
「我是說你不僅是一個法醫……喂,你的劍術是從哪兒學來的?你耍劍的樣子真的很帥呢!我還聽怡君說你對金融很有研究。你身上究竟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你真想知道?這個故事很長,得從我八歲那年遇到狄、翰說起……」
聶草草的追愛考試終於拿到了「A」,這次她可沒作弊哦!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