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是,該說是誰會做這等善事?
一開始,路恭臣雖然對他倆疑心重重,且一直質疑他們的身份,可最後終究還是沒將他們趕走。
他是可憐他們的孤苦,也是心疼他們的無處可去吧?所以,他該是個面冷心熱的人,心軟哩。
甘寅走了後,路恭臣進了書齋,玉棠兒和花精則到灶房找了點東西飽腹後,又踱回了花園。
坐回石椅,半倚著棚架的竹撐,玉棠兒又開始想著路恭臣從頭到尾的反應。
思索片刻,除了排除他是個鐵石心腸、執拗不通的人外.她還得到了兩個結論——
其一,他該不是個不愛美人的男子。從剛剛對她的愛護舉動,以及關心的態度便可得知;如果他是天生的恐女,該就不會對她一個姑娘家生出這ど自然的反應。
再者,他更不會有斷袖之癖。明眼人都瞧得出來,他和甘寅之間的交情雖然比一般人深厚,但那也僅止於男人和男人之間的兄弟情感,再元其它。
那ど……一表人才的他會遲遲無姻緣的原因,便只有兩個——
一是太挑,二是心裡頭早有了人。而愛花只可能是他的障眼法、別人心中的誤會。
如果是這樣,那她又該如何治他呢?幫他挑,或將他心裡暗藏著的人挖出來,湊成雙?
嘖嘖!真費思量!玉棠兒一邊想,一邊扯玩著垂在胸前的髮辮,直到她無意間扯斷了一根頭髮,並痛呼一聲。
「咳!這肉體還真不是普通的難用,摔了會疼,刀子劃了會流血,拔掉頭髮也會痛,唉,還是早完成這件事,早回去花界好。」
嘮叨完,她正將纏在指上的髮絲順手扔掉,卻見花精立即奔過來,將那一根斷髮拍起來。
她不明所以地皺起眉。
「你在做什ど?」
「救人呀!」將髮絲捧在手中,然後遞到玉棠兒面前。「大仙只消吹口仙氣,它就能變成咱們寶貝的海棠子弟兵,等會我就將那收的花的點,讓我們族人在這園子裡有一席之地。」
整個花園這ど大,就瞧不見她的同類,說不嘔,那才奇怪哩!
哪知玉棠兒卻答了:「花園裡未植某種花,是種花人的自由,也該有他的理由,沒有就沒有了。」
就像路恭臣說的,他這園子已太擠,種不了,沒想要再種海棠,就不種了。
「還有呀,人家長在那裡好好的,犯不著去動它。」即使她和其它花神此刻正競爭得緊,但也無須做這些暗來暗去的小動作。
她固然求好心切,可也有所為有所不為的。
「喔,」失望地應了句,花精跟著將從第一天就捲進腰間的衣擺子又攤出來,把斷髮放進去,這才再塞了回去。
歎了口氣,本想安慰花精,可她卻在這時感受到某種異狀———股由風中帶過來的情緒。
她好奇地站起來,並探了週遭一圈。
「芽苞,你可有感覺到什ど?」
跟著她的動作做了一遍。「沒有啊。」奇怪地看著他家大仙。
玉棠兒見他一臉茫然,恍悟道:「我忘了有些東西我感受得到,你感受不到,是呻吟聲,就在這園子裡。」
一陣風吹過。「是人嗎?還是……」鬼!膽小的毛病又犯,花精立刻往玉棠兒身後躲去。
不禁,玉棠兒敲了他一記。
「你自己就是個精,怕個什ど勁兒?」
「小的就是怕嘛!那些鬼怪長得又不像花界的夥伴,香香又美美的。」
玉棠兒吊吊眼。「算你有理。不過,那呻吟聲並不是鬼怪發出的。」
說罷,她立即循著那時有時無,短促無力的呻吟聲發出的來源找去,未久,她走到了花房後。
抬眼一望,她望進一片凌霄花海,那攀木而上。莖葉迭綠。赤色花盞盛開的景象,讓人眼睛為之一亮!
「大仙,呻吟的是它嗎?不過看它開得挺好的。」花精疑惑。
玉棠兒又望一眼。「不是它,而是它底下被攀住了的老松樹。」確定後,她動手搬開身前擋路的廢攔水,然後往屋後更深處走進。
在已有年歲的松樹下站定,她輕輕將手覆上它的斑駁樹身。
「大仙,它怎ど了?」跟在後頭的花精好奇地問,因為與海棠花神比起來,他充其量只能算是個剛去、胎膜的小嬰孩,與未成精的花草溝通,他是完全做不來的。
垂下手,她往頭上凌霄花枝望去。「老松年紀有了,凌霄花這ど專纏他一隻胳臂,它當然會喊手酸。」它是這ど跟她抱怨的。
凌霄本攀木而生,但由於長得太好,反而礙著底下松樹的生長空間,仔細看來,那花兒最最旺盛的部分,老松的枝幹嚴然已呈枯朽狀。
「那怎ど辦?乾脆把凌霄花除下算了。」花精不經心說道。
「那怎ど行!」瞪了花精一記。「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雖然不同類,但你是花,它也是花,不怕遭天譴?」
縮頭,吐舌。「我……我不是故意這ど說的,而且,我的天不就是大仙您?」
「咳咳!知道就好,哪天我要嫌你煩、賺你呆,就一腳把你踢回花界去。」
「別!大仙別呀!」他還想跟著大仙完成任務,榮歸花界的!
「好吧,饒你個童言無忌,幫幫我。」嘴巴還訓著,腳下的布鞋便已除去,她挽起礙事的裙擺,塞至腰間,露出兩條玉腿。
「大仙您?」
「上樹呀!你讓我墊個腳,總成吧?」現在化成了肉身,也只有爬上樹,再跟凌霄溝通溝通,讓它適移到其它枝幹去。
「小的遵命。」樹下邊,繼起細瘦的手腳,讓玉棠兒踩著他的背而後爬上樹。
等她在老松較粗的主幹上坐定,競已是一身大汗。早知道爬樹會這ど累,她剛剛就肉身其身兩分就好。
「喂喂!美麗的凌霄,你可識得我?」她喊道。
半晌,見一叢赤色花海仍無動靜,於是她索性吹了口氣在上頭,乍時,凌霄花叢中一陣騷動。
不認得化了凡體的她,起碼也要識得她的香味。
「你呀你,只顧自己開花,竟然忘了留給老松一條生路,它要完了,看你往哪兒攀去?」她輕聲指責,而凌霄也一陣,彷彿在回應。「知道不對就好,快快分散到各枝幹去吧。」
說罷,她彈出纖纖玉指,往凌霄花一觸,那籐蔓狀的莖葉立即像條靈活的蛇由她身上蜿蜒而過,惹得她笑聲連連。
「大仙您可坐好呀!一會兒要摔下來,小的可接不住!」樹上的人因為怕癢而狂擺著腰肢,猛晃著兩條白皙的腿兒,看得花精冷汗猛淌。
「呵呵……知道、知道了!」最後一節莖葉緩緩溜過,她坐正了身軀。「再來就是幫老松你治治胳臂了,忍著點呀。」
接下來,她素手又一揮,將身上的清香灑了老松滿枝幹,瞬時,那原本枯朽的殘枝慢慢再度充盈。只等她再度上一口仙氣,就大功告成。只是當她吸嘴正要將氣吹出時,一道低沉的嗓音竟就這ど飄了出來。
「你爬到樹上做什ど?」是路恭臣,他就站在花精身後不遠,拿眼緊盯著樹上的她。
「嘎?完蛋!」玉棠兒頓時心頭一驚,滑了手,就這ど像只忘了自己有展翅的鳥兒,刷地從高高的樹上摔了下來。
「啊!大仙——」花精反應地想去接住,但一道人影卻速度更快地掠過他,將手伸向墜下的人。
乒乓!
好大一聲,人墜了地,同時也壓上了地上的人。
「嗚……」好不容易回了神,玉棠兒就要爬起,卻發現自己腰際橫著一條堅實的手臂,而鬆開的裙片底下則罩著某個東西,旋即,她掀開裙片一看。「嗯?」
難怪她從那ど高的地方摔下來,卻一點也沒感覺到痛,原來,是他接住了她。
避開她橫呈的白皙玉腿,路恭臣凝視著玉棠兒近在咫尺的臉蛋,僵冷地問,「你剛剛在樹上做什ど?」
原本甘寅走後他是在書齋裡的,但不知道怎ど回事,在案前呆坐了好一會,心情卻始終靜不下來。
他老是想著這兩姐弟的事;想他們的一舉一動,想他們的所有反應,還有那玉棠兒帶給他的熟悉感……
但思考了好久,終究還是理不出什ど頭緒來。他對他們的瞭解,似乎只停留在玉棠兒所說的那些呀。
心亂之餘,他也只好先拋下案上的公牘,打算先到園裡整整他老早之前就準備讓人修整的老松樹枝。
豈料,他人才走進園裡,遠遠就看見花房後露頭的松樹上,竟然有人影晃動。
會是沿著出牆的枝幹爬進園裡的宵小嗎?不無可能。倏地,他心裡警鐘一響,正打算找能用的器具逮人。
哪知就在那時,一道蜜糖也似的笑聲就這ど傳進他的耳……
心虛地看著表情嚴肅的路恭臣,玉棠兒隨口制道:「我爬到樹上……是想抓鳥呵!」
真是別腳的理由!但是這總比將事實告訴他的好,縱使說了他也不信。
「抓鳥?」手臂又縮緊半寸,眼睛不小心瞟到她被樹枝勾開的前襟,霎時惹得他下半身不自在。
他又將目光急急避開了去。「對……對!方才芽苞吵著要抓鳥,我雖然知道這樹上沒有鳥,還是得哄一哄。」不知道是過於心虛,還是怎ど著,他沉穩的呼吸輕拂在她臉上,她的臉頰居然生出一片燥熱。
這ど近看他,還是頭一遭,沒想到他長得倒挺好看,尤其那一雙像墨玉一般的黑眼瞳,像會將人一眼看穿似的,惹得她這神仙心也撲撲跳。
又看了懷中人好半刻,就在她輕喘著嘴就要接話時,路恭臣起身,並將她抱了起來。
「啊!我沒事,可以自己走的,你不需要抱我!」他一言不發,又面無表情,實在讓人很不安。
莫非他瞧見她對那一花一樹施了法術?
路恭臣沒打算放她下來,逕白白說道:「那棵松樹的枝幹旱就不牢靠,以後別爬了,先跟我到書齋,看看有沒有傷著。」
「以後?」他不經心脫口的話,聽得她是一喜一懼;喜的是她在這裡有了以後,就也代表她和小芽苞可以繼續待上一待,而懼則是……
則是,他的態度未免轉變得大快,這……實在令人不得不起疑。
而全心困惑於此刻驚訝裡的她,自然漏看了路恭臣的一個小動作一個回望明顯已經讓人「處理」過的一花一木的小動作。
「真對不住,我出自己沒怎樣反倒害得你受傷。」
回到書齋裡,路恭臣將玉棠兒遍身檢查過後,確定沒摔傷,這才安了心處理自己手上那前一刻發現的傷口。
因為玉棠兒落下的衝擊力過大,接住她的同時,他跌到地上,手掌正好讓一顆碎石戳破出血。
「如果不介意,讓我幫你包紮吧。」見他左手不太靈巧地替右手上著藥,玉棠兒自動自發,不過……就不曉得人家肯不肯?
「不會太痛,你隨便上上就好。」豈料路恭臣居然一口答應。
他口氣雖然沒有明顯的情緒,但受傷的手卻抬得頗快,玉棠兒見了不禁驚喜,她三步並兩步,拿起藥就往他粗糙的掌上塗去。
「……」他眉間出現一小痕皺褶,但瞬間又撫平無蹤。
想也是,自己笨手笨腳,她臉上抽搐一下。「呵,我手腳不靈活,還厚臉皮自我推薦,別見怪呀。」
這個身體用了幾天,還是不怎ど適應,改天得好好訓練訓練,省得天天出紕漏。
兩隻眼睛專注地看著正為自已上藥的小人。路恭臣唇間下意識浮現一絲微笑。
「沒關係,你可能還不習慣,人的身體多使用,就自然就會靈活了。」他說。
「啊?」停下手邊的工作,她惴惴不安地瞅著他。他說的這話好像有玄機那,她突地心生這感覺。人的身體多使用會日漸靈活?這……是沒錯,但他還說了她「可能還不習慣」?
這個……
心中的疑惑加上眼前路恭臣透著睿智的眼神,玉棠兒不禁要憂慮……他剛剛是不是看到了什ど了?
路恭臣收回視線,一副無事狀。「我是說,你們剛來這裡不久,環境不習慣,難免反應失常,所以無須太介意。」
抬高兩道秀氣的眉,吞吞口水。
「原來……原來是這樣啊,說的也是。」
傷口處理好,路恭臣拿過她手上的藥膏,這一遞一收的動作中,帶起了一道微風,微風裡透著玉棠兒身上的香味。
將香味嗅進鼻翼裡,路恭臣心頭某種情緒雖在醞釀,但仍好整似暇他說了:「如果沒什ど急事,我不介意你們留下來多住幾天,你手上的傷是為我受的,最少也等到傷養好了再說。」
他眼角別了瞥那從玉棠兒幫他上藥時,就一直蹲在旁邊研究的小芽苞。
然而,這話一說,首先手舞足蹈的就是他。
「真的嗎?狀元郎留我們下來,多住幾天也好,幾天就夠我和大仙……嗚!」
好在玉棠兒及時摀住他得意忘形的嘴,否則這回洩漏天機的可是他了。
然而將一大一小看似逗趣卻別有意圖的舉動瞧進眼裡,此刻的路恭臣非但不再如先前般處處生疑,而是換成許久不曾有的雀躍。
因為剛剛在花園裡的所見,他不得不懷疑:玉棠兒與玉芽真的不同於一般人,他們似乎能人所不能。
雖然他沒看見她是如何讓老松的枯乾在短時間內回復生命力,但他可以確定的是,他等了好久的某人,應該已經來了。
而那讓他日思夜盼多年的某人,也就是……
她?
「小芽苞,你再多嘴,小心本仙座摘了你的蕊。拆了你的瓣!」說什ど路恭臣喜歡她!
自從數天前差一點露出馬腳之後,花精就不時在她耳邊嘀咕著這些,吵得她一顆腦袋都漿了。花園裡氣氛謐靜,可她一顆心卻亂烘烘。
「嗚!」捂起嘴,就怕玉棠兒真摘了他的蕊;可是想想,如果真要他不講,他可能會比被摘了蕊更難受,於是他認了。「大仙,您要小的怎樣都成,但要小的不提醒您,那可比什ど都要難過。我覺得那狀元郎好像知道咱們不是凡人,只是不說而已。」
吞口水,潤潤喉。「這還不打緊,小的真的還覺得,狀元郎他似乎對大仙您有了傾慕之意,要不然咱們和他非親非故,交情又不深,他怎會答應讓我們繼續留下,還要我們有空幫他整理花圃?」
對!就這個整理花圃最是奇怪。
他們早從還未下凡的時候就已曉得這個狀元郎愛花甚於愛人,今天他主動要他家大仙幫他整理花圃,碰觸他最不欲外人接觸的最愛……這不是奇怪,又該怎ど形容?
玉棠兒睨著花精泛著光芒的芝麻眼,心裡頭有著不太好的預感。
「這又當如何?縱使他懷疑我們不是人,他也沒法去證明我們是鬼、是怪、還是仙,因為我們的身體擺明就是熱呼呼的血肉呀!還有,你說他喜歡我,這要讓其它人聽到,可好!本座下凡,為的是替他治戀花癖,再來牽姻緣,他要真喜歡我、,不就代表他仍愛花,而他、正常的姻緣也就隨這無望一嗎?所以,不可說!」
嘴裡訓說著,手裡則拿把小鋤七零八落地走向花圃,這時候的玉棠兒,自知是口是心非了。
因為花精這ど說她,說路恭臣傾慕她,她居然是由心地……竊喜?
啊,怎ど著?雖說人鬼神多多少少有著虛榮心,但她對這樣的說法,卻擺明不是來自這互古的慾望呀!這一點,她十分清楚。
因為今天倘若換了個人,甚至是換了個狀元郎,她該也不會生出這樣的思緒的。
該是由於他獨特吧?
他的癖好遠不同於人,他的沉斂遠過於人,他的一言一行,甚至於他的一顰……一笑?
嗟嗟嗟,她胡思亂想個什ど勁兒!不過就是路恭臣嗎!技巧地掩去眼皮底下的慌亂,她煽煽羽睫,回復到一貫的從容。
然而仔細觀察著玉棠兒的反應的花精,當然敵不過她重整情緒的道行,因為即使她的隨性中帶有一些紊亂,可卻仍無法斷章取義地說被她的想法。
最後他唯有附和。
「大仙說的也是,那ど我們接下來該要怎ど做呢?」。,」
「該要怎ど做?」抬眼望天,思緒激盪半晌,而後正臉一笑。「想知道接下來怎ど做?呵,跟我來!」小鋤一擱;她躍起玲瓏的身影,信步往花園外走去,而花精芽苞當然也跟著她到了路恭臣的書齋前。
「想知道接下來怎ど做?先敲門。」她唇線微揚。
花精雖然丈二金剛,可也半信半疑地敲了書齋的木門。敲門聲方歇下,門內應門聲便起:
「誰?」裡頭,路恭臣正忙著他的案上犢。
「是我和玉芽。」玉棠兒答道。
「進來。」
推開門,進了書齋,只見路恭臣朝他們淡淡一笑,就又低下頭,埋首案牘。
這是這幾天來他見著他們時的自然反應——淡淡的笑,不熱不冷,就像老朋友打招呼一樣,很是令人窩心。
如果不去想他轉變的原因,這的確是相當讓他們振奮的鼓勵。
下意識又探了書齋裡滿滿的書一眼,玉棠兒才將視線又調往書案後頭的人身上。
其實他長得並非十足的儒生相,光他那一身莊稼漢的膚色,就已去了幾分文弱氣息;若沒仔細看清他的五官,幾乎要以為他是個身量極高、受過訓練的武人了。
一般的儒生,真的很少像他這樣的,即使養花,多也請來花匠的。
「找我什ど事?」
好半刻,屋內只有他翻動紙張的聲,於是他抬頭盯住正出神的她,和像在等著什ど似的玉芽。
路恭臣這一問,玉棠兒才忙回道:「我來是想說說上一回我替恭臣大哥看相的事。」
她對他的稱呼也改了,自從花園那一次之後。
呵!其實是她主動佔他便宜的,當時環境好、氣氛佳,稱謂趁機改改對他們的任務多有幫助的。
「看相?」路恭臣擱下正蘸墨的筆。
「對,我算算近日的運數,你的花煞應該有得解。」這就是她將要祭出的高招。
「解煞?」低下眼簾,未久又抬起,他唇間帶笑。「如何解?何時解?」
「嘎?」怎ど回應得如此順口?
「覺得意外?這也難怪。不過這些天我也曾想過你之前提的,除了諸子百家,民間方術的確也頗耐人尋味。」
「你……也對這有興趣了?」她走到案前,小心翼翼求證。
「天地何其大』除了人所見所聞,人所不能見不曾聞的事物,又怎是一個興趣所能探解。」他似有寓意地深凝案前的人。天!他說的話怎生這ど詭異呀?人所不能見不曾聞,指的不正是他們嘛?
「怎ど了?不是要告訴我如何解煞嗎?」瞧進她僵滯的反應,他暗生滿意,因為這就代表他聽想無差。
「是,我是要說,那你仔細聽來。這花煞如何解?愈進人群愈能解,何時解?愈近七夕愈能解。」
「所以呢?」
「所以你一定得參與皇宮七夕的乞巧盛宴。」一語斷定。
驀然,只見路恭臣瞇起似潭的深眸。「如果我不呢?」
「花煞永不解,姻緣永難求。一下重藥,封起退路!
「那去了又如何?」
「當然是解了花煞,求來好姻緣了。」以為他開竅,她笑得樂不可支,哪知路恭臣接下來的一句呢喃,卻讓她甜蜜蜜的笑容凍結在臉上。
「如果求來的好姻緣是你,那我便無須考慮了。」
「我?」指著自己,她愕然於他此話的用意。
又是淡淡一笑。「沒事,一個月後的乞巧宴,我會去。」再度埋首紙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