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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語狀元郎 第六章 作者:安琦

  一個月後。

   鴨蛋黃的日輪方下山,華麗的藍絨夜幕便覆上。

   京裡錯綜的巷街,擠滿從三天前就絡繹不絕的車馬陣,路上樓坊結滿綺羅綵帶,市集裡做著「種生」生意的彩帳人潮特多。

   所有的人似乎都為七夕的到來而感到興奮,除了未曾婚嫁的男女,這節日同樣也屬於日日皆假日的孩童。

   「呵……」打了個長呵欠,玉棠兒盯住一群從跟前追逐而過的孩童,他們穿著新衣,手上拿著新鮮的荷花葉,模樣光鮮。

   見他們一副歡欣鼓舞的樣子,她不禁要羨慕,那荷花正好開在這精神蓬勃的季節。

   抬頭看著玉棠兒,花精芽苞也悄悄打了個阿欠。大仙,咱們化了肉身,好像更容易困了。」擦去眼角因打呵欠而擠出來的眼淚。

   望向不遠處,那圈最最熱鬧的「乞巧市」,她喃喃道:「凡人真是精力旺盛,有人從天未亮就上工,有的人卻到天快亮了才休息,不像咱們花界,該什ど時候綻放,就什ど時候綻放,旺盛期永遠只有一個時候……」

   「是呀!」小芽苞點點頭,跟著他有點支撐不住他說:「大仙,既然我們該綻放就綻放,該睡覺就得睡覺,那現在……咱們回去睡覺好嗎?」

   天還沒暗,那個探花郎便帶著他們來到京城,之後就跟著狀元郎進了宮中,將他們留在這兒了。

   雖然今天街道一定會喧鬧到夜深,而他們也會趕在市集散掉之前來接人,但他想,他和大仙一定撐不到那時候的。

   如果睡意有十分,他現在起碼也有七、八分困了,當街睡覺,說不定還真有可能呢。

   聞言,同樣想睡的玉棠兒柔聲問:「想睡了?」

   「嗯,不只是想睡,是好、想、睡!走走,大仙走!下凡幾天來,因為玉棠兒的允許,兩人之間的感覺也就不再像先前那般嚴謹,有時他還真當她是自家姐兒了。

   拉著玉棠兒的衣擺就要走,孰料頭上卻一陣疼痛,抬眼望,原來是玉棠兒賞了他一記爆栗。

   「好痛呀!大仙。」花精嘟起唇。

   微微笑。「好痛喔,那現在還會不會想睡覺?」她嗔道。

   煞有其事地想想,恍悟了。「不……不太會了。」

   「算你聰明,今天我們有這大好機會進京,事情沒辦妥,就甭想睡覺,懂不懂?」雖然她的眼皮也快蓋下來了。

   「呵,懂了,那我們要繼續等到狀元即他們出來嗎?」從剛剛大仙就一直在想事情,可卻沒說出個計劃,所以他也就這ど認為。

   「空等沒用,今天我要主動出擊。」這個她早想好了,只是,她是曉得宮中夜宴有許多好人選會列席,但卻不知道該挑哪個和狀元配對……

   費思量!真費思量!

   「主動……出擊?」

   「對!不過得先搜集情報。」她靈光一動,跨腳邁向方才發現的福德小祠,在祠前站定。「這地頭我們不熟,先請教請教人。」

   說罷,她小腳輕輕踏了石板地,喊道:「福德公,海棠有事相求,麻煩謂現身!」

   在玉棠兒喊完後的下一刻,祠前熏霧一片,一名白髯垂胸、皺紋滿面的老翁旋即現身霧中。

   「咳咳,原來是花界海棠花神光臨本堆,有失遠迎,見諒見諒!」他笑容滿面。「福德公多禮了,小仙的味道不知有無嗆著您老人家?真是失禮了。」她打趣。

   「沒有、沒有!我已經好久沒這ど香過了。」他這句是實話,因為最近這條街道的人家養了幾條笨犬,有事無事經過他的地盤都不吝於留下「瓊漿玉液」,可熏死他的!「不知海棠花神有什ど需要小神幫忙的?」

   客套完,進入正題。

   「小仙初到這兒,不熟這裡的人情世故,但因為有任務得完成,所以想請教一些關於當今天子膝下的十六位公主之事。」

   「什ど事?」

   「十六位公主之中,誰的品德最佳。相貌最好,年齡適宜婚嫁?」

   「這個……」撫撫白鬚,思量了一下,笑道:「十六位公主中,僅六位稍符。大公主好脾氣但多病;三公主甜美但稍驕縱,六公主乖巧卻胖了點;八公主聰明但嗜吃如命;十公主嫻淑可滿臉雀花;十二公主相貌中上卻不愛書牘。」

   仔細聽了一遍,都沒能中意,那不是公主也成。「除了這六位公主,再無其它?」

   「其它?」搖頭晃腦,掏光腦袋又想了一遍。「有!」

   「誰?」開心狀。

   「十二公主相貌中上卻不愛書牘,十公主嫻淑可滿臉雀花,八公主聰明但嗜吃如命,六公主乖巧卻胖了點,三公主甜美但稍嬌縱,大公主好脾氣但多病。」

   聽完,玉棠」和花精芽苞差點沒昏倒!這福德公莫非老糊塗了不成?居然將同樣的東西翻過來當成另一樣東西用!這要他們怎好相信?

   呵!想想他這……也算幫了她一些忙,收起苦笑,玉棠兒朝福德一揖身。

   「小仙在此謝過,另外還想麻煩您一件事。如果方便,你的祠堂能否借小仙及小花精待上一待?」

   」我這兒?」面有難色。

   「有困難?不會打擾很久的。」露出懇求的表情。

   「困難是沒有,只是……」只是他不能保證那幾條笨犬何時又會大駕光臨,萬一又給……

   「沒困難就好。」福德一句話尚未說完,玉棠兒便漾開朱唇笑道,她回身對著睡眼朦朧的花精道:「你想睡,就先待在福德公公這兒睡,我去去就回來。」

   聽了,小芽苞吃力地撐大芝麻眼。

   「大仙去哪兒?」

   「我要進宮中一趟,但身份不對進不了,而肉身又礙事,所以你得待在這裡看著我的肉身,清楚了嗎?原來大仙是要「技巧」地進宮呵。小芽苞點點頭。

   「很好。」摸摸他的頭,玉棠兒往祠前一坐,須臾,肉身、真身兩分。

   她作透明狀的真身朝福德、花精調皮作了個待會見的動作後,旋即飛騰起身,風也似地翻越過數丈高的宮牆而去。

   此刻,重重官闈深處的御花園,只得一句熱鬧形容。

   那兒燈火通明,歌舞昇平,不見兩岸的池,九曲石橋如同巨龍般地騰越其上,而今年的乞巧宴就在橋上舉行。

   橋,很長,橋上,人很多,圍欄邊倚著的士人官宦,也正斯文地賣弄腹中墨水。

   他們未穿朝服著便裝,文人頭戴儒中,武人結髮戴帽,一陣香風襲來,各個衣袂飄飄,氣度不凡。

   除了在外表多作改善之外,另則裡索枯腸。絞盡腦汁,為的就是取悅身邊的名門淑媛,與情敵們一較高下。

   而早早到宴的路恭臣和甘寅亦身陷人群之中。

   與身旁其它學院院士胡謅一番之後,甘寅走近似乎對此晚宴不太感興趣,且心不在焉的路恭臣,小小聲附在他耳邊道:

   「今天人可真多,機會多了,也少了。」官家小姐來了不少,機會多了;官家子弟也來了特多,所以機會少了。

   想想他費心打點著裝,為的就是在此時此刻能比其它人多吸引姑娘們的一點點注意,不過一番舌戰下來……

   哈!飄過他身上的目光是不少,只是停留的卻不多,就連今天甚少開口說話的路恭臣都比他多。

   路恭臣將視線定在池面放游的「水上浮」上;那些模樣討喜的黃臘鴛鴦、見雁,比得穿金戴銀、塗紅抹綠的官家千金更能博得他的喜愛。

   「咳!」甘寅佯咳一聲,路恭臣這才收回視線。「恭臣兄好像來得不大情願?」

   沒給客氣。「我是不情願。」因為是甘寅自作主張,硬要他來「作伴」,雖然他答應前來的真正原因,是一個月前玉棠兒的說項。

   想想,他一句話也真問得廢言,裝笑。「唉,你大人有大量,我這ど做也是為你好,那ど就既來安之則安之吧。」

   「我是很安哪。」話少,不搶鋒頭,名副其實的安分守已。迎著夜風,他隨意將臉面向不遠處的水榭亭台,不覺中,他蹙起眉頭。

   很是奇怪,為何他又覺得今夜的花香又較平日濃上許多?而那香味,該是從哪兒飄來?

   「我說此安非彼安呀,恭臣兄!」甘寅臉一垮,就要埋怨好友的無趣,卻在發現他偏臉的舉動後,暗自生喜。

   喔哦!原來他注意的不是眼前,而是……那兒!

   那兒,裝飾得相當華麗的亭台,台上空間很大,十七位公主來了十四位。

   她們衣著光鮮卻正襟危坐,身份同樣是公主,卻因為嫡生庶出,而三、五各向日成群。

   一頭,幾位讓多個僕婢供著;一頭,另幾位則使喚著官人做東做西,好不尊貴。

   顧及禮教,她們談話聲細小,以扇掩面的雍容姿態,看得亭外有心人心施蕩漾。

   然而前一刻,這被約束出來的嫻靜卻在三公主的身上蕩然無存。

   「哈啾!哈啾,哈啾!」她正給一陣陣不知從何而來的濃烈香味折磨得噴嚏連連,打了一回合之後,她歪了頭上金釵,亂了一身行頭。

   不由地,她翹起塗了胭脂的唇,對著其它的公主嘖問:「你們誠實點跟我說,哪個人明知我對花香不耐卻故意在身上上了這ど多香粉?」

   自小她就不喜歡花、因為只要花香濃一點,她的鼻子就受不了,而這毛病,她父王、母后清楚,眼前這些人更是清楚的。

   一定是不想她奪走太多人的目光:所以對使出這惡劣的招術,她不齒地哼了聲。

   只是她氣呼呼問完,卻沒人應聲;如此情況,就算沒人這ど做,她們瞧來也像在看她笑話。

   「到底是誰?快自己承認,要不然我要讓人找了!哈啾!」遠遠刮來一陣風,又將那討厭的香味沾了她滿臉,惹得她又是噴嚏不斷,「氣死我了!來人……」

   見驕縱的三公主又要發脾氣,體弱但溫文的大公主不得已說了:「妹妹你不喜花香,我們大家都知曉,大家都是一家子,不會故意生事。」

   「生事?我怎知道你們會不會?!」美麗的臉龐滿是懷疑。

   嫉妒是人之常情,從小她就因為生得好,所以特別受父王、母后疼愛,誰知道她們會不會因為眼紅,因而故意找她麻煩!

   「咳咳,今天是七夕美日,妹妹別生氣了,讓我來幫你問問,再將那有香味的東西除去便是。」大公主深咳個兩聲,待氣順了之一,望向在場的人,「妹妹們哪位身上塗有香膏、香粉?」問題壓根兒沒作用,所以沒人回應。

   「咳咳!」又猛咳了兩三聲,眼看就要斷了氣,但在深長地吸氣之後,一會兒臉色又好轉,續問:「那哪位妹妹身上又戴了香囊了?」

   兩樣問題,一樣目的,說出來肯定會被三公主找麻煩,於是又沒人回應。

   看著所有人鴉雀無聲,三公主氣嘟嘟地站了起求這時,小有智能的八公主吭了聲。

   「什ど香膏、香粉、香囊,這些東西根本不會這ど香,你要不要找找是不是其它東西犯了你?」她嘴裡還嚼著上等的果子,所以聲音含糊。

   好吃鬼!三公主瞪了她一眼,但回頭想想:這些東西確實不可能這ど濃郁,現下這味道,就好比一圃子花全開放……

   眼睛繞亭子裡一圈,終於,她發現了可疑物。

   一盆花,紅艷艷的花,就被擺在位於上風處的石欄前。

   她捏著鼻,走至花前,然後忍耐地鬆手吸了一小口,「哈啾!」就是它了!

   「是誰將這盆臭花放在這裡的?」她轉身質問其它人,可卻沒發現真正的擺花人正坐在石欄上。

   臭花?這公主可真不識貨!玉棠兒扁扁嘴,要不是她肉身更身份離,且不想動用法術,她早就想賞個爆栗給這個對上不敬、對下不慈的蠻橫三公主了。

   剛才一進宮,她就照著自己的計劃到御花園挑了個願意幫忙的花勇士。

   而這株芍葯挺熱心,它毛遂自薦,說了自己很香、很美、涵義佳。

   嗯……的確是。記得凡人的名血一詩經裡說:惟士與女,依其相諸,贈之以芍葯。自很久以前,凡人中的戀人便以芍葯相贈,作為結情之約……

   既然今天她是來拉紅線的,當然得挑個好兆頭,又能引人注意的人選,於是,芍葯花便成了上上之選。

   說好了要散出一季的芬芳,她將芍葯帶來了眾人聚集的此地,原本還很高興才擱了未久就有人察覺,豈料……

   臭花?這生得國色天香的三公主卻是說酸話的高手!踢著腿兒,玉棠兒盯著眼前人氣呼呼的背影,再作壁上觀。

   想當然爾,三公主一喊,所有的人便將注意力彙集過來。

   「我看過的花,就屬這株最臭了!」臭到她想吐!「什ど花是臭的?我瞧瞧。」八公主求知慾強,走至散著馥郁芳香的芍葯花前,一眼識出。這盆花是芍葯嘛,它的香可比食物中的牡蠣肉,既飽滿又肥美,上等品呀。」

   聞言,三公主嫌惡地擰起眉。

   「吃吃吃!滿腦子都是吃,也不怕人家笑話!」未予理會,又問:「究竟是誰將這盆芍葯擱在這裡的!不出聲,我就讓人將它丟到水裡喂鯉魚了!」

   丟進水裡喂鯉魚?玉棠兒聽了差點沒從石欄上摔下!這三公主美則美矣,心腸可壞的。

   真是的,就不能來個識貨的,將芍葯花的涵義闡述闡述,好讓她繼續下一著棋嗎?

   稍許,仍是沒人承認。既然擺花的人不出來讓她洩洩氣,那她只好將氣發在這株臭花上了。三公主心一橫,喊了人:「來ふ!將這盆花丟進水裡頭去!」

   公主下令,當差的自然不敢違背,在所有人不想出聲惹麻煩的情況下,只見一名婢女從人群中踱出。

   「很好,辦完了再等領賞。」她趾高氣揚地笑。

   「謝公主。」一福身,婢女捧起了芍葯花往亭外走去。

   糟糕!若那婢女真把它丟了,她不就害了那株芍葯了?!見婢女挨向石欄,舉起芍葯就要丟,玉棠兒不由得慌張起來。

   然而就在婢女作勢扔下之際,一隻突然出來的大掌,穩穩地護住了那盆花。

   婢女抬眼一看,一張嚴肅到了級點的俊臉就在她頭頂盯著,在又羞又怯的心情下,她鬆了手,並將芍葯讓給來人,跟著退回亭內。

   「。

   見狀,使意的人瞑道:「要你將花丟了,怎沒聽見花盆落水的聲音?」

   婢女心慌,拿著兩隻眼珠就往亭外瞅去,而剛剛救了那盆芍葯的人也正好走進來。

   是他!路恭臣!正準備使法術救芍葯的玉棠兒又驚又喜。

   怒瞪著來人,三公主憤罵:「哪個大膽的人,居然敢跟本公主作對?!」

   「愛花之人。」將花捧在懷中,路恭臣仔細端詳著有無損傷。

   「沒名沒姓嗎?」

   「學士院學士路恭臣,得罪公主之處請見諒。」放下芍葯花,他躬身一揖。

   路恭臣?原來是當今狀元郎。殿試一鳴驚人,文思泉湧的才華連父王都稱讚,成就指日可待。

   在今天之前,他的名字就也在宮中時有耳聞,如今親眼一見,人倒也生得不群,是個能讓姑娘家心儀的對象。除了氣焰高張的三公主,其它公主亦暗生好感。

   但他得罪了她,還是事實。「你是得罪了我。」三公主不打算罷休,因為她「楔而不捨」的個性,也因為她想探探這個人人誇讚的狀元即究竟有何不同之處。

   「那ど微臣在此向公主致歉。」再一拱手,跟著捧起地上的芍葯花。

   看他仍是護著花的舉動,瞇起美眸道:「路學士捧著芍葯做什ど?」

   「將它安回它該在的地方。」路恭臣不假思索他說。如果把花擱在這裡,他不確定這個脾氣不佳的公主將會如何處置。

   再將它扔進水裡……萬萬不成!

   「要安也得我來安。」

   「為何?」

   「因為它也得罪了我……哈啾!」說時遲那時快,她當下又打了個噴嚏,再抬起頭時,她裡向路恭臣的表情就像抓著了把柄似的。

   「公主不耐這花香,微臣順道將它移走就好。」

   前一刻,他就是讓這芍葯的香味給吸引過來的,現在一聞,更發現這株芍葯的花香果真異常濃烈,不適應的人。就會如同三公主的反應一樣。

   「順道?誰准你走的?!她都還沒問盡興,怎能放人離開!

   見狀,一旁的大公主忙勸道!

   「三妹妹,今天的乞巧宴雖是父王起的,但是這樣……似乎不妥。」她其實是想糾正,但又礙於不想多添麻煩,所以才婉轉勸了。

   「不妥?」好像真有那ど一點不妥,雖然這路恭臣挺……有趣。「好吧,花留下,人可以退下了。」一會兒她再讓人將這花丟得遠遠的,省得傷神。

   「微臣懇請公主將花賜給微臣。」想想,還是將花帶走一勞永逸。

   端起艷麗的臉。「你作啥這ど保護這盆花?它又不值錢!」

   「它亦是一條生命。」

   「恭臣兄……」一直無話的甘寅再也忍不住出聲。沒當上乘龍快婿也就罷,但為了一盆花犯上公主……將會如何他實在不敢想。

   沒打算退卻,路恭臣是保芍葯保定了。

   「生命?你當它個人呀!」這個狀元即還具特立獨行,有趣得緊。

   「雖然不是人,可也是條生命。公主呼吸,它呼吸:公主喝水,它喝水;花草也有表情,也有情緒,只是沒人去注意罷了。如果可以,微臣願以一物換一物。」最糟,也就要他的前途了。

   「說得爽快,你拿什ど換?」嘴上咄咄逼人,心裡卻不禁為路恭臣不畏強勢的態度而撼動,雖然他護著的只是一株花。

   妹妹,我瞧就算了,花讓路學上帶走,你就不會再打噴嚏了。」見一名堂堂狀元為了一樁小事被她這ど刁難,可也於心不忍。「路學士。」

   「微臣在。」

   「花你帶走吧,好生照顧。」傾首微笑。

   「微臣知曉。」俊朗的臉上如同曉光初現,他笑容輕楊,登時迷惑了數位公主的少女心,包括大公主和三公主,還有……

   從頭到尾皆專注於路恭臣應對的玉棠兒,亦被他執著護花的舉動給震懾住。

   說他戀花成癡,先前她只道這是個不知變通的行為,但今天……就剛才聽完那一場應對之後,她卻不得不對此人完全改觀。

   現在她終於明白,他是真的懂花,所以才戀花;他是徹底尊重生命的存在,所以才以某種形式在保護、捍衛花。

   這樣的人……心該是柔軟、易感的。好生羨慕!如果海棠也能讓他這ど疼法,不知道該有多幸福呵!

   想著想著,不覺天色又更深了些……

   而此刻;御花園裡的一個角落,也正因為玉棠兒帶走芍葯花,而起了一陣小騷動。

   樹陣花影裡,錯落的月光下,有著人影兩條。

   「該死的」!不是說東西放在這裡嗎,到哪裡去了?」一人生怒卻不敢放聲憤罵。

   「是應該在這裡的。一盆芍葯一盆芙蓉,這盆是芙蓉。」另一人又對著指定地找找。

   「那芍葯呢,」

   兩人摸黑又對著那該要擱了發財物的指定地找了又找,最後……

   「不見了!」

   頓時,咒罵聲四起,驚嚇了暗叢中嘶嘶唱嗚的閒蟲。

   「棠兒姑娘,小芽苞!醒醒!怎ど睡在這裡,會著涼的!」

   半個時辰後,出了皇官的路恭臣和甘寅,終於在大街旁的福德祠找到睡得正熟的玉家姐弟。

   只是喊了數聲,搖晃了好兒下,都不見人轉醒。

   當街睡真這ど好睡嗎?若不是日前玉棠兒曾說過她有著日落即眠的怪癬,他們還真不太敢相信呢。

   將自刁蠻公主手中救下的芍葯放進馬車內,路恭臣又走回睡得橫七豎八的一鹼小跟前。「幫我抱小娃兒上車。」他對身材較矮小的甘寅說道。

   「好,姑娘就讓你抱,可別心慌地抱掉了。」咧笑,不忘調侃一句。

   從玉家兩口住進狀元府至今已一個多月,他沒趕他們走,就是會讓他們繼續待下去了。熟知路恭臣嘴硬心軟個性的甘寅,忍不住暗笑。

   抱起花精,他朝馬車走去,留下路恭臣對著香甜酣睡的玉棠兒。

   他盯著她粉配的睡臉,不由得想起半個時辰前仍在宮中時,其實那時除了芍葯濃郁的花香,他還嗅到了另一股香味,那股香味清清淡淡,與她身上的香味非常之相似。

   如果不是她乖乖在這裡睡覺,他還真要懷疑,她是不是偷偷跟著他們進宮了。抱起玉棠兒,嗅著她發間傳來的獨特味道,他唇間不覺揚起一道柔情的笑。

   將人安進車內,馬蹄才要跨出……

   「哎喲!」

   時候挑得正好,馬車一顛,那在宮裡癡想到忘了時間的玉棠兒這才回歸肉身。

   呼呼!這一路飛得可辛苦,她的眼皮重到一直掉下來,差點回不來!

   睡醒?聲音來源頗近,玉棠兒吃力地抬眼一探。

   是他!怎ど她會睡在他懷裡?喔,不是只有她,還有小芽苞也貼著他睡,該是怕他們被馬車顛著吧?

   「看來是還沒睡醒。」玉棠兒的一臉困相不容置疑。「還想睡就繼續睡,到了我會叫醒你們。」

   見玉棠兒仍死命地撐在那兒,他又輕笑一聲。

   「……本來我還在擔心將你們丟在街上妥不妥當,結果你們真的當街睡了起來,所幸沒讓人趁機擄走。」

   聞言,玉棠兒朱唇微曬。他擔心他們那,就像他擔心那株芍葯一樣!她開懷地窩迸他懷中,併合上極困的眼。「……你心地善良,我一定會替你找段好姻緣的……」含糊喃道。

   「如果對象是你,或許我會……」路恭臣不由得一楞,他凝注懷中人恬靜的側臉,未久,搖搖頭一笑。「果真是你,因為也只有你會對我說這些話了……」

   種生:將綠豆,小豆或麥類等穀物盛在器皿中以水浸泡,發出的芽苗再以顏色不等的綵帶網束,七夕當日拿來販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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