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雯今天回國,她怎麼給忘了!
「怎麼回事?」蒲司揚納悶問。
一片黑壓壓的,她連燈也不敢開。
「我室友回來了。」她音量小的像貓叫。
「回來就回來,有什麼大不了?」他忽然拉下臉。「你室友是男的?」
「不要隨便運用自己的想像力好嗎?」她翻了翻白眼。「是女的啦!」
「那還有什麼問題?」
「當然有。你小聲點!」她有點神經兮兮的。「我們一開始就說好的,絕不可以帶男人回家,違反約定的人要罰三個月房租。」
「還好不是罰掃廁所。」他聽了真想笑。「不必為了這麼點小事,把自己搞的像賊似的。三個月的房租我付,出去吧。」
「你當然說的輕鬆,你……唉,你不懂啦!小雯跟我家人很熟,她這人樣樣都好,就心直口快的毛病改不掉,哪天她不小心說溜嘴,我老爸不剝了我一層皮才怪。」
剝一層皮?他忍不住發噱。「你老爸這麼可怕啊。」
「也不是啦,其實我爸人很好的,只不過他觀念比較保守,所以——」
一陣電話聲響起,但很快又停了。
客廳傳來細碎的交談聲,看來這通電話是找趙雯的。
「快!」這電話來的真是時候!她一把拉著蒲司揚。「你快躲進衣櫥!」
「衣櫥?」他掙脫她,說什麼也不幹這等窩囊事。「你會不會太誇張了?」
「對喔……的確是誇張了點,衣櫥不夠大,你一進去說不定就塞爆了。」
「誰跟你說這個呀!」蒲司揚氣悶。「我是說——」
「別說了,快幫忙找呀!」梁千若在黑暗中東張西望,努力尋找藏身處。
「完了、完了,我房間就這麼點大……啊,對了!」她聲音聽來很振奮。「差點忘了還有窗戶,你不用躲,直接從這裡跳下去就行了。」
這女人顯然被嚇傻了。「你家在三樓。」他認為有必要提醒她。
「三樓很高嗎?」
虧她問的出口!
「你自己跳看看!」他氣死了。
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梁千若趕緊搗住他的嘴,慌張的整顆頭都發燙了 。
如果她也能像哈利波特一樣,唸唸咒語便可讓蒲司揚消失該有多好。
呃……消失?
有了!
叩門聲響起——
「千若,你在做什麼?千若。」
趙雯扭下門把,打開——
「咦?才十點多就睡覺?明天是假日耶。」
屋內漆黑一片,趙雯才踏進去的腳又縮了回來。
雖說視線不佳,床上鼓鼓的被子仍隱約可見,趙雯僅瞥一眼,並未細看。
「本來是想跟你說我姊有事找我,晚上我唾我姊家,但既然際都睡了,那就算了。」
趙雯輕輕帶上門,輕輕走回自己房間拿了些東西,又輕輕開啟大門走了出去。
怎會……怎會這樣呢……
事情來的太快,快的梁千若到現在還弄不清是怎麼發生的。
她只記得她在情急之下把蒲司揚拖上床,拉來棉被覆蓋,可本該好端端躺在床上的她,卻讓突如其來的力量給架起,身子不受控制的一翻,疊在一具肉墊之上,旋即又有一股力量從她後腦勺壓下,她的唇被迫堵住另一雙唇。
這男人究竟是處變不驚?還是根本就沒神經?大難臨頭了,他還有閒情玩親親!
可她不敢動,她怕這一動反而會引來趙雯的注意。
他溫熱的舌尖一遍又一遍的與她輾轉纏綿,狠狠奪去她每一次的呼吸。
她開始覺得頭暈沉沉的、腦子空蕩蕩的、身子輕飄飄的,所有驚慌失措的感覺在迷茫中漸漸淡去,她彷彿掉人了另一個世界。
明明滴酒末沾,為何會有微醺的感覺?
是……是錯覺嗎?
如果不是的話,那麼……有著衣服和胸罩全都不翼而飛,身子光溜溜的感覺,就是真實的了?
「啊!」她尖叫,花容失色的亂竄,卻不知被什麼給拖住,這一絆,她倒趴在床上。
「現在才想跑?你不知道已經來不及了嗎?」
她聽見蒲司揚貼在她耳畔低笑的聲音,可她被他壓著,動彈不得。
「怎……怎麼會……」她原是想用笑化解尷尬,不料嘴角肌肉僵硬的像在抽搐。「你別壓住我就……就行了……」
她很想大聲制止他對她一再發動的甜蜜攻勢,也很想理智的糾正他,他們不該進展的這麼快……
可是,她只能用想的,一樣也做不到。
擺脫他不是沒機會,只要她梢使力,便得以掙開他,但她的身子卻像沾了膠似的黏在這張床上。
她眷戀這份感覺,所以她才走不開,是不是?
她抱著枕頭,將整張熱辣的臉龐深深埋入,一時無法接受變得如此色情的自己。
「不……不好吧,萬一我室友回來就糟了……」
「你沒聽她說,晚上她要睡她姊姊家嗎?」
有嗎?她當時神魂顛倒的,趟雯說了什麼,她一個字也聽不見。
「你別這樣,我會怕!」她的臉擠在枕頭中悶聲亂叫。「你知不知道我很害怕呀!」
蒲司揚倒還比較怕她會悶死,他輕笑,把她的臉從枕頭中挖出來,將她擁人懷中。
她緊閉的眼帶有濕潤——她竟流淚了。
他傾身吻去她的淚。「千若,張開眼睛。」
她死命搖頭。
「乖,聽話,張開眼睛看著我。」
他溫柔聲音彷彿催眠術,她一點一點、怯生生的掀起眼皮,儘管室內昏暗,她仍不騰羞澀地趕緊捉來棉被被—角遮身,
他定定望著她。
她難為情的垂下頭。唉,她究竟是怎麼了?明明是喜歡他的,為何還這麼放不開?
她知道自己的舉動很遜、很殺風景,尤其是她還反應過度的流了淚,可她實在做不到輕鬆面對這一刻啊!
她咬咬唇,有些沮喪。「司揚,你……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用?」
「怎麼會?你凶巴巴的模樣我看多了,偶爾也該羞答答一下,要不我會吃不消的。」
她知道他在逗她。「我哪有你說的那麼凶啊!」她破涕為笑的抗議。
他輕輕的、柔柔的來回撫摸她頸項,像是在安定她的心情。「千若,別低頭,看著我,沒什麼好怕的。」
她於是鼓起勇氣正視他。
「男女之間,這種事是很正常的。」他將她擁得更緊。「千若,我喜歡你,所以我想要你,想擁有你、想好好愛你。這樣的渴望是真情流露,你若能放鬆自己去感受它、接受它,那麼你就會知道它一點也不可怕。」
「它可不可怕,我現在還不確定。」她藉由淡淡月光,看見他臉上有著一抹魅惑神采,很誘人,她不禁有感而發的喃喃。「但我已確定知道你們男人的甜言蜜語真的好可怕,它會侵蝕女人的思想、掏空女人的心,讓女人變得傻呆呆的。」
他輕擰她尖尖的下巴。「不論是男人或女人都一樣,在這時候何需太精明?」
「你又在哄我了,你早知我逃不出你手掌心,這還不叫精明?」
他慵懶一笑,吻上了她柔軟甜美的唇辦。
也許一下子仍擺脫不了害羞,但梁千若已不再莫名畏懼、緊張了。
幽靜的空間,迴繞著激情和喘息……
今早,蒲園來了三位意外的訪客。
「不好意思,沒事先知會一聲,就來你府上打擾。」
「千萬別這麼說,能見到你們一家人,我真的很高興。」
沒想到梁氏夫婦會帶著小女兒千佩,一塊兒來到蒲園,蒲月雲又驚又喜。
梁氏夫婦也暗暗觀察著蒲月雲,他們都很慶幸自己看見的不再是過去那個精神恍惚、以淚洗面的蒲月雲,他倆悄悄向一旁的女兒使了使眼色。「千佩……」
梁千佩心裡有數,連忙上前一步。「雲姨,你近日……可好?」她有些怯怯地問候,背負著「肇事元兇』的罪名實在很沉重,每次她—見著蒲月雲,心裡都會毛毛的。
「千佩真乖,雲姨很好,你別擔心。」蒲月雲把一切全都看在眼裡,她握住梁千佩的手。「別愁眉苦臉的,笑一個給雲姨看看。」梁千佩像個聽話的孩子,扯動嘴角擠出一絲微笑。
「這不是好多了?」蒲月雲慈祥地輕摸她的頭,轉身望向梁氏夫婦。
「梁先生、梁太太,有幾句話我一直放在心裡,很高興今天能有機會說出來。
面對這場意外,我知道你們一家人都很不好受,尤其是千佩。
永維說的對,要千佩獨自承擔一切並不公平,紹宇自己也有責任,我希望你們別再責怪千佩,事情都過去了,也請你們都忘了吧。」
「周太太……」梁父是個老實人,面對蒲月雲的寬容,他感激得幾乎無法言語。「謝謝你的諒解。」
「別淨是站著,進屋裡坐,我這就去吩咐廚房準備茶點。」
傭人忙進忙出的,送上一盤又一盤的茶點,寧靜的蒲園今早顯得特別熱鬧。
梁千佩對大人們的話題不感興趣,倒是對這幢大的驚人的屋子非常好奇,一雙大眼睛骨碌碌地轉。
哇,想不到雲姨娘家這麼有錢耶,一流裝潢、名貴傢俱、高級房車、以複數計算的傭人……
「雲姨,你家好漂亮喔!」她終於找了一個適當的時機插話。
「謝謝。」蒲月雲微笑。「既然你喜歡,今晚要不要在這過夜?」
「好啊——」
「千佩!」梁氏夫婦異口同聲斥暍。
粱千佩吐吐舌頭,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我們一會兒去姊姊那邊,當然不住在這兒,人家不過是跟雲姨開個玩笑嘛!」
嘴裡這麼說:心裡還是覺得很可惜,早知雲姨娘家這麼棒,當初她自己陪雲姨來就好了。
「雲姨,平常都是誰住在這兒啊?」她興致勃勃的問。「是不是你另外一個兒子?他在哪?怎麼都沒看見……」
「干佩!」她話沒說完,梁氏夫婦又是一暍。
「好,好,不問就不問,我閉嘴。」梁千佩有種自討沒趣的感覺。
蒲月雲臉色微微一變,梁氏夫婦看在眼裡難堪極了,千佩這孩子口沒遮攔的,人家家務事這麼「複雜」,怎能隨便亂問?
「周太太,你可別見怪,我們家千佩就這麼不懂事,都二十歲了還是小孩子脾氣,給你笑話了。」粱母趕緊打圓場。
蒲月雲微笑搖搖頭,表情仍帶著一絲尷尬。
「是啊,千佩要有她姊姊一半懂事就奸了。」梁父也跳出來轉移話題。
「不是我自誇,我們家千若從小又聽話、又乖巧,才念國小就會幫她媽做家事,不像千佩都念大學了,荷包蛋還煎得亂七八糟……」
有必要把她說的像智障嗎?不過是問了不該問的,罪不至此吧?瞧老爸口沬橫飛的,梁千佩心裡可酸了。
「梁先生、梁太太,就快中午了,不如留在蒲園吃個便飯吧。」
殷切熱情的桂嫂適時加入,她爽朗的聲音一下子衝散了尷尬。
「別麻煩,我們想說既然來到台北,也該來拜訪周太太,看見周太太氣色這麼好,我們也就放心了。」梁父客氣的婉拒。
「是不是千若正在等你們?」蒲月雲問,如果是,也不好強留人家了。
「她連我們來都不知道,她家電話從昨晚十點多就打不通,手機也沒開。」梁千佩難得有機會數落姊姊,她可不願錯過。「我看八成是她長舌完之後又沒掛好電話,糊塗蟲。」
「也有可能是小雯沒掛好。」梁父立刻挺身為大女兒說話。「千若的住處我們又不是沒去過,既然知道地方,通不通知有差別嗎?我們自己去就行了。」
「對了,說到千若——真是對不起,我沒照顧好干若,害她摔傷了腿。」
蒲月雲一臉歉然。
「千若說是她自己不小心弄傷的,怎能怪你?」梁母連忙說。「千若也說不嚴重,可我們做父母的難免會掛心,反正這兩天店裡休息,我們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就來台北看看女兒。」
蒲月雲想一想,忽然說:「我跟你們一道去吧,畢竟千若是在蒲園受傷的,我若不去看看她:心裡也過意不去。」
「周太太,謝謝你這麼關心我們千若。」
說完,一行人就前往千若的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