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健夫猶豫著該不該直接走進去,並非擔心走錯,而是害怕屋裡頭會不會多出個男主人,自己卻成了多餘的那個人。雖然左鄰右舍的房子全改建成樓房,但他眼前的平房竟還是二十八年前的那般;外表依舊,那主人是否變了呢?
「玉貞,你是一如當年嗎?」汪健夫自問著。
就在汪健夫躊躇不前時,裡頭的人出來了。是有點年紀的一男一女,男的在前女的在後,看他們之間的和和氣氣、相敬如賓的模樣,像是對感情不錯的恩愛夫妻;先生像是要外出,而妻子依依不捨地跟在後頭送別;此情此景猶似二十八年前的他和玉貞。
「啊!是玉貞。真是她,一點兒都沒變,只是增添了些許成熟的味道。」他瞧見後頭的婦人清秀的面容,確定是自己日思夜想了幾十年的女人。
正往回走的劉玉貞感覺到背後好像有人盯著自己,便又回過身來搜尋那令她感到灼熱的眼光。看見了,是他!
她不敢相信的走上前,伸出顫抖的右手緩慢地撫上汪健夫的。她笑了,眼眶裡飽和的淚水也順勢滑下。
「是你,你終於來了。」她哽咽地說。
「玉貞,辛苦你了,你好嗎?」他真想將她抱入懷中,但他不敢,只能說些客套話。
劉玉貞發現多年不見的汪健夫對自己生疏起來,猜想他大概是因為愧疚情怯,而不晃敢洩露出太多的情意。
「我們到屋裡坐坐。」她的手自然地牽起他的往屋裡走。
但是汪健夫竟舉步維艱,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不曉得自己該不該跟著進去。
「方便嗎?」他疑惑的問。
「你擔心什麼呢?我丈夫嗎?」她反問。
「啊?你真的已經……」他緊張的瞧著她,冷汗直冒、全身發抖。
她放開他的手,直視他道:「進去看看不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劉玉貞負氣地往前走,不再理後頭的汪健夫。
剛才他看見又是怎麼回事?難道那一位不是,裡頭的那位才是真正的男主人?他受不了再猜測下去,立刻走進去。
「汪先生,請坐。喝白開水可以嗎?」她故意喊他汪先生,藉以拉開彼此的距離,因為氣他對自己的不信任。
「不用客氣,玉貞。」他現在什麼也不想喝,只希望快些找出答案。
汪健夫趁此空檔仔細的參觀了客廳擺設,這一桌一椅的傢俱全是他記憶中的樣子,只不過塗漆斑駁脫落,看起來老舊許多;唯一多出來的是牆邊放置了一堆樂器,較醒目的是一架鋼琴跟整套的爵士鼓,再仔細看還有吉他、薩克斯風、小提琴和小喇叭。
他上前小心且輕緩的伸手輕觸,沒有絲毫的灰塵,看來主人將它們保養得很仔細。會是誰玩這些樂器呢?是他的孩子或是另有他人?他隨手拿起吉他,隨意撥弄著琴弦。年輕時的自己也常彈吉他給玉貞聽,他從不曾忘記她喜歡聽哪些曲子。
「你很久不曾碰它們了吧?」玉貞端了杯開水和一盤水果,將它放妥才出聲。
「你不在身邊,我彈給誰聽啊?」他放回吉他,回過頭瞧著她,落寞的說。
「來,吃點水果消消暑氣。」她急忙轉移話題。她等了這麼多年,他卻不信任自己,而且對如今的他瞭解不多。
「房子怎麼不像左鄰舍改建成新的樓房,這實在太舊了,穩固嗎?」他說些無關緊要的話,為的是平復內心翻攪不已的情意。
「還能住嘛,也不見它會塌啊。」她真想甩個巴掌在汪健夫的臉上,好不容易見面了淨說些廢話。房子未改建當然是為了他日後方便找到她啊,他這個笨蛋、白癡、傻瓜。
「對,也對。它看起來還挺牢靠的,不錯。」他往口袋拿出手帕拭著額頭上的汗。
「你很熱嗎?要不要吹風扇?初秋了還熱成這樣。」她起身去開電扇,瞧見他穿三件式的西裝,所以開了最強的一級。
見他沉默不語,她也懶得開口,因此客廳頓時安靜異常,只有那天花板上的老舊風扇發出轟隆音;兩人就這麼坐著,大眼瞪小眼。
「你……」「你……」
不開口則已,一開口便默契十足。
「你先說。」汪健夫要她先講話。
「你今天到此,是路過還是……」她不敢往下問,怕是自作聰明。
「家父上個月過世了。」他答非所問,但希望她會明白自己所要表達的意思。
她聽完有些吃驚,不明白他說這話是想要表示什麼。
「請節哀。」她只能這麼說。
「那你可不可以隨我回家?呃,我的意思是……」他剛才環視這屋內每一角落,發現除了那一堆樂器外,沒有任何中年男人的物件,所以才敢大膽提出這要求。
她知道他已經證實這屋裡少了男主人,但她的怒氣未消,所以……「要我跟你回家?那我的家人怎麼辦?一道住你家啊?」
「玉貞!」他明白她在生氣。「我道歉,行嗎?」
他真摯情深的眼神將她的悶氣消蝕殆盡,不過理智要她別急著答應,還有些疑問未理清。
「我以什麼名目跟你回家?」這是最重要的問題。
「妻子。」他笑得堅定。「早在三十年前,你便是我汪健夫的妻子,無人能取代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也沒有人能冠上汪夫人的頭銜;因為,這個位置永遠替你保留著。」
聽完這情真意切的告白,無論哪個女人皆會被感到的,劉玉貞也不例外。她眼眶再次蓄滿淚水,激動莫名。
「你父親難道沒有逼你再娶?」她衝動地站了起身。
「有。」他也跟著站了起來,走到她面前。「我從不把它當一回事,我老婆、孩子都有了,怎能再娶呢?」
「他卻不知道我們母子的存在。」她黯然神傷。
「我清楚就行了。」他不敢老實道出父親到臨終前一刻才接納他們,就讓這個缺憾隨他老人家過去永埋地下吧。
「健夫!我終於等到了。」她上前抱住他痛哭失聲,三十年來的等待、思念、委屈和苦悶宣洩個夠。
「真是苦了你了,玉貞。」他抱住的不止是玉貞,還有將過三十年的想念跟感激。
「我們已經浪費了二十八年的青春;但是從今天起我們要把握住每一天,不要再嘗離別的滋味了,這些年的分離也夠了,該去找回從前失去的一切。玉貞,你願意嗎?」他輕輕拭著她臉上的淚,溫柔的抬起她的下巴。
她無限嬌羞的反問:「願意什麼?」
「當然是嫁我嘍。要下跪求婚嗎?雖然體力不如前,但是跪一下應該無妨。」他真的跪下去時,卻被玉貞給阻止了。
「別跪,我答應便是了。」她急著點頭允諾,但有下文。「不過我必須徵得另一位男士的同意才行。」
「誰呀?」他緊張極了。「你真的有老公了嗎?」
玉貞笑了出聲,瞧他一臉情急失望的模樣,令人忍不住想再捉弄。她解釋道:「那位男士是咱們的兒子,難道不該告知他嗎?」
「原來你替我生了個兒子,我以為是女兒呢。」他有些許的失望,但很快地又恢復了笑容。
「你不喜歡兒子呀?」她沒有忽略他眼神中稍縱即逝的失望。
「不是。因為聽別人說女兒總是像母親,所以我希望再擁有一個小的你。」他柔情款款地說道。
「兒子像你才好,我每天看著他就像你始終在我身邊一樣;況且現在他能幫你分憂解勞,你就能多出一些時間陪我了。」她欣慰的說。幸虧有小傑陪在身旁,不然她不知道該如何度過這漫長歲月。
「他人呢?上班去了吧?他知道我吧?快回來了嗎?」他一連問了好多個問題,臉上是期待又激動的神色。
「小傑沒那麼快回來,他出國去了。」
「出差嗎?原來他叫小傑。」他迫不及待地想見自己兒子,但兒子竟出國了。
「由於無法聯絡你,只好我自己給他取名為汪傑,你想可以嗎?」她有點失落和遺憾的說。
汪健夫也體會得到這種缺憾,心疼地道:「我應該陪在你身邊的,但是我卻沒有,當時你一定很害怕吧?」
「都過去了。我現在是幸福的,那就抵過一切啦。」她滿足的說。
「咱們明天北上準備婚禮。今晚我能不能在這兒過夜?太晚了不想開車。」他以此為留下來的借口,其實此刻還六點不到。
「那就委屈你睡小傑的床,可別抱怨床太硬。」她允許她可以留下,卻要他睡兒子的房間。
「不能跟你同榻而眠嗎?」他哀求的看著應該是妻子的她問道。
「單人床不方便。」她丟下一句實話。
汪健夫苦笑著說:「我們擠一擠很方便的。」
「會塌的,而且我習慣一個人睡。」她還是拒絕他的苦苦哀求。
「玉貞,你好狠心啊,你可知我將近三十年不近女色,每次都孤枕難眠耶。」他露出淒慘狀,想取同情。
「我並沒有限制你去找女人,別把自己說得如此可憐;我還不是為了你守身如玉直到現在。」她對他苦行僧的生活嗤之以鼻。
「既然我跟你都禁慾那麼久,何不在今夜重溫舊夢呢?」他深情的邀請讓她不覺臉紅心跳。
「不正經!都老夫老妻了還說些荒唐話。」她害羞的斥責道。
「我們都還未洞房花燭,怎能說是老夫老妻咧。」他還有理的反駁。
「不跟你說了,走吧。」她羞澀地拉他出門。
他竟停滯不前,擔心的問:「你要趕我走啊?」
瞧他一臉不悅的表情就想發笑。「你連睡覺都穿著西裝,難道不怕不舒服?還是你習慣裸睡?」
「那今晚你可要鎖門喔。免得你被不穿衣服的我勾引了,後果如何可不是我所能預防的。」他又展現出以往開玩笑的口吻對玉貞說說笑笑。
「好了啦,愈說愈不像話,也不害臊啊?」她被汪健夫的話逗得哭笑不得,只能將他趕緊拉出門。
「乾脆到餐廳吃頓飯以示慶祝,你說好嗎?」他拉開車門且扶她上車。
「也好,反正家裡沒什麼菜好招待你,而且我煮的不知合不合你胃口。」他一坐進駕駛座便這麼說。
「只要是你煮的我全都愛吃。」他啟動了車子後,以右手握上她的表示了一切。
玉貞將視線移往車外,感歎的說:「這裡全變了樣,真虧你找得到。」
「有心就不怕會失去你,也許這是老天爺給我的考驗,讓我能更珍惜你,玉貞。」他專心的開車,但卻加重了右手的力道,好似怕失去這輩子最愛的人。
☆ ☆ ☆
同一時間,不同地點。「傑」樂團一行人剛到新加坡的五星級大飯店櫃檯,宣傳人員正跟飯店人員洽談住宿事宜;似出了什麼問題有待商量,一群人爭論不休。汪傑拉了昕亞往大廳沙發走去,邵丕業和莫盧也跟了過去。
「發生了什麼事?看小蔡怒髮衝冠的,像要噴火似的。」莫盧首先開口,雙眼瞄向宣傳小蔡。
「大概今夜咱們要露宿街頭了。」邵丕業自我調侃說。汪傑的眼光搜尋了整個大廳,瞭然於胸。「旅遊旺季,人滿為患,客房爆滿,真的要露宿街頭了。」
「我們不是預先訂好房間,怎麼小蔡還需要跟他們爭論呢?」昕亞不解的問。
「也許飯店疏忽了,來個一房二賣。」邵丕業清楚的替大家解惑。
果不其然,小蔡面有難色的過來通知,單人房有兩間讓了別的顧客,剩下一間雙人房及四人房;由於作業的疏失,飯店為了賠罪,特別以兩間單人房的價格出租頂樓的蜜月套房給他們住;商量的結果是,蜜月套房讓汪傑住、單人房由莫盧和邵丕業住,而四人房就昕亞、小蔡跟隨團的工作人員擠一擠了。
「這樣不妥。」汪傑不贊成如此分配。「有欠公平,憑什麼我自己睡套房,而讓你們委屈。」
「小汪,你錯了。其實我是自私的,假如你睡得不好便會影響聲音,唱片能否賣錢全靠主唱了,所以你必須聽我的;況且大家都不是小氣的人,對不對?」小蔡的理由讓全部人都點頭稱是。
「我和昕亞換房間。」莫盧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
「四人房睡五個人已經夠擠了,你的大噸位還想跟我們擠,明天大家的骨頭全散啦。」小蔡不答應莫盧的提議。
莫盧卻不死心地辯解。「人家也是為了樂團著想耶,昕亞跟你們擠,雙手就無法放輕鬆,如此一來鼓怎能打得好呢?」
「我跟昕亞換好了。」邵丕業也來插上一腳,何況莫盧說的也有道理。
「小邵起碼比小莫來得瘦些,不過跟小唐比又差很多了。」小蔡還是一臉的為難,即使邵丕業的身材算是中等,那也夠擠了。
看大家為了她在那兒吵成一團,欣雅實感過意不去。「沒關係,四張床墊五個睡不會擠的,只要讓我睡邊邊就行了。」
睡邊邊可是唐欣雅保護自己的妙計之一,誰教自己改裝混進男人堆裡工作。今日遇上這等狀況時,只好出此下策,以防安全,否則跟四個大男人睡在一起,要想不出事也很困難的。
「可否容我說句話。套房裡的床肯定是大而寬敞,我一人也佔不了太多位置,何不分一個人和我住。」汪傑擬出這折衷辦法,使在場爭執不下的所有人皆點頭同意。
「那就小唐分給你了,反正你們兄弟倆感情好得很。」小蔡很慷慨的說。
「我要跟汪大哥住一間?」她顯得有些不安和為難。
然而汪傑卻樂意之至,他喜歡極了小蔡的分法,正符合自己內心所想的。
「怎麼?你討厭跟我住啊?」他假裝傷心的問。
「不是啦,只是不習慣。」她勉強說出不成理由的理由。
「好了。來,這是房間鑰匙,晚餐自行解決、飯後各自活動,就此帶開。明早我會通知大家上工。」小蔡像是導遊般的發言,儼然是一副保姆樣,天生的宣傳人員。
☆ ☆ ☆
一進入頂樓的套房裡映入眼簾的是粉色系為主的裝潢,所有擺設類似小家庭般,每樣飾品皆是成雙成對,桌上的茶具、酒器也是如此,任誰一看就明白這間套房是貨真價實的蜜月套房,然而唐欣雅就較汪傑遲頓些啦。
「這間房間真怪。」她一進門就說出評語。
「哪兒怪呢?」汪傑將隨身行李放進衣櫥便回頭問。他猜昕亞一定不清楚這房間有何名堂。
唐欣雅不假思索便說:「全是粉紅色系,應該是專為女客人設計。」
「完全猜錯。」汪傑絲毫不給面子地回道。「這是蜜月套房,懂了嗎?」他說出正確答案。
「這是……難怪一屋子的粉味。」
「你不喜歡哪?」他滿是狐疑的問。
「嗯。淡藍色、淡綠色都好,為何新房要弄成如此令人喪志的顏色呢?」她老實說出自己的想法。
汪傑感覺到昕亞和一般的女孩不一樣,有自己的主見,不會盲目的跟隨潮流,這點倒是跟他很像。
「聽你這麼說,好像對自己的婚姻有一套獨特的見解哦?可否說來聽聽。」汪傑想藉此瞭解她心裡的一些想法。
「婚姻啊,這個嘛……」欣雅認真的想了想。「我結婚時不要在教堂、飯店的,我要在舞台上打著鼓搖滾樂來完成婚禮,那將是刺激的一件事。」
為何他們的心意如此相通呢?汪傑臉上難掩興奮之情。對於婚禮的儀式,他也曾這麼瘋狂的想過,今天昕亞的想法竟然跟自己不謀而合,可見他和昕亞真是絕配。
「我們真是有志一同耶。我也曾經想過這樣的婚禮方式,而且很慶幸我的新娘也能接受如此瘋狂另類的結婚花招。」他眉開眼笑的直盯著昕亞,好似眼前的人已答應當他的新娘了。
「汪大哥,你有女朋友了啊?」她忽然感到很不舒服,像是有根針刺在心上。
「喔,對呀。改天介紹給你認識,你好像不高興耶。」他瞧見她的小臉微微變色,笑容也消失了。
「沒有。汪大哥有對象是好事嘛,只是以前沒說,有些吃驚罷了。」她硬擠出笑容,可惜笑得比哭還難看。
才怪!汪傑在心中說道,看她臉色不對了還要假裝,不禁覺得好笑。
「其實是我在喜歡她,但是她卻不知道。」他頗為苦悶的說。
「原來你是單戀啊。」她又他感到難過且同情萬分。
「也不完全是,我猜她也有點喜歡我吧。」他否決掉單戀的說法,又開始有自信了。
唐欣雅瞭解的點頭,建議道:「既然你們互相喜歡對方,那何不向彼此表白清楚呢?」
「暫時不方便,我怕嚇壞了她。」他挑了挑眉說道。
「她長得如何?一定很漂亮吧?」對汪傑所喜歡的人,她充滿好奇。
他瞪著昕亞,全身上下瞄視一遍,最後將眼光停在滿是疑惑的臉上。
「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啊?」被他盯著挺尷尬的,唐欣雅不禁懷疑自己哪兒不對勁了。
「你們長得很像,只是頭髮長度不同。」他心裡想的是MTV裡的昕亞,渴望再次看見著女裝的她。
「嗄?怎麼可能?就算長得再像,也不可能完全一模一樣,除非是雙胞胎。」她覺得汪傑比喻得誇張了。世上不可能有人長相相同,非親非故更不可能。
「會不會是你流落在外的孿生姐妹呢?也許是哦,最好跟唐伯母問清楚。」汪傑蓄意作弄她,瞧她沉思和狐疑的表情煞是可愛。
「不可能。」她否決了他的說法,似乎又想到了什麼問題:「對了,汪大哥。你女朋友叫什麼名字啊?」
「這……恕我無可奉告。」怎麼能照說呢?汪傑自食惡果。
「你不說,我怎麼回去問我媽呢?」有什麼好隱瞞的,只是個名字而已嘛。唐欣雅氣嘟著嘴。
汪傑怕再繼續說下去會露出馬腳,還是轉移話題為妙。「走,汪大哥帶你去嘗嘗新加坡美味道地的肉骨茶和沙嗲,那滋味真是不錯,上回吃了還懷念至今呢,你肚子餓了吧?」他關心的詢問。
「我不餓。我只想知道你女……」話未說完已被打斷。「我好餓喔,我肚子快餓扁了,咱們走啦!」他二話不說,馬上拉了唐欣雅往外走,也不理會她的抗議。
☆ ☆ ☆
飯店西餐廳的一隅,邵丕業和莫盧正在大啖海陸大餐,但是他們的神情並不愉悅,反而是憂心忡忡、愁眉苦臉的。「怎麼?很難吃呀?我覺得不錯啊。」邵丕業瞄了一眼莫盧桌上原封不動的食物。
「你自己的也沒動多少,胃口不好啊?」他嗤了一聲反擊回去。
「到底怎麼了?瞧你的臉皺得跟包子一樣。」邵丕業形容得真貼切,莫盧確是如此。
「別五十步笑百步,你也好不到哪去,看你的臉比苦瓜還苦咧!」莫盧的比喻也很傳神。
邵丕業笑了起來,不過也是個苦笑。「說來聽聽,你不快樂的理由何在。」
「也沒有什麼,有點想家而已。」
他說得含蓄,然而邵丕業聽出來了。
「是想於婉嵐吧。」
「那又怎樣,礙著你啦!」他坦白承認。
「你就那麼離不開她呀?也許她現在正跟別的情人約會,完全忘了有你這號人物呢。」邵丕業故意製造事端,唯恐天下不亂似的。
「沒有用的,我跟宛嵐早已經常就「充耳不聞」,想挑撥離間,門兒都沒有。」莫盧驕傲自信的神情表露無遺。
「豬吃多了也會膩的,偶爾改吃海鮮能幫助食慾咧,這項原則於婉嵐不會不明白吧?」他以莫盧的體型暗喻。
莫盧笑著搖頭,動手切割盤中魚肉說道:「不用浪費口水了,宛嵐是很撿食的,她只吃我這塊豬肉。海鮮呢,我吃就行啦。」語畢,他叉了塊魚吞下肚。
「莫兄的偉大愛情哲學,令在下佩服極了。「你們怎麼還不結婚呢?」邵丕業不解的問道。
「傻瓜,男人一結婚就沒行情了,況且會傷了好幾萬女歌迷的心耶。」莫盧一副「你懂我懂」的模樣。
「剛才專情的男人竟然在一秒內就成為花心蘿蔔啦,還行情、歌迷咧!」他言語間充滿著不屑。
「我在口頭上過乾癮不行嗎!我當然明白女歌迷全是衝著汪傑而來,但小唐的魅力可不輸咱們的主唱喔。」他老實說。
「昕亞確實吸引了不少的女歌迷為之瘋狂,可是我卻擔心有個人也迷他迷瘋了。」邵丕業眉頭跟著糾結起來。
「難道你就是為了這件事而苦惱嗎?」
「你呢?你也有所懷疑吧?」
莫盧輕輕點了下頭,才悶悶地說:「原先我以為汪傑對小唐的態度一如對我們這些好哥兒們,但是有一次我竟發現,汪傑看著小唐的眼神怪怪的,就像我看著宛嵐的眼神,那樣的深情款款、愛意濃濃,我就感到不妙了。
「哎喲,好恐怖喔。」邵丕業身體一陣哆嗦。
「你幹嘛?大熱天的發冷,生病嗎?」莫盧伸手探他的額頭,感覺出異樣。「沒事啊。」
邵丕業撥開他的手,不領情的道:「誰跟你說我有事來著,我是被你的話給弄得雞皮疙瘩掉一地。」
「喂,我說得如此正經,你在那兒苦笑,太不夠意思了吧?」莫盧有些發火了,沉著臉對盤中的牛排出氣。
「我只是想把氣氛弄輕鬆點,太過沉悶是想不出解決辦法的。」他拍了拍莫盧的肩,要他別動氣。
「那依你看,他們是有那種傾向嘍?」
「兩個男人太過親密,你卻不認為是同性戀,那是什麼戀呢?」莫盧猜不透邵丕業腦袋裡在想些什麼。
「異性戀。」邵丕業大膽的道出自己的判斷。「假如我猜得沒錯的話,那汪傑跟昕亞兩人相戀就很正常不過了。」「你的意思是……小唐是個女的?」
「記得我曾跟你在提過在家父的餐廳大門口碰見的兩位女孩嗎?」邵丕業提醒道。
「你說其中有一位長得和小唐很相似。」莫盧又他將話說下去。
邵丕業笑意更深了,更繼續說明:「我還驚訝天底下竟有人長得如此相像,何況還一男一女不同性別;但是一看昕亞男扮女裝所拍的MTV時,我就發覺其中的奧秒之處啦。」
「拜託,短短幾秒看都看不清楚,怎能斷定小唐就是那位女孩。」莫盧難以置信。
「你以為我就那樣草率的妄下斷語嗎?我將昕亞出現的那段畫面停格,加以比對就現出原形嘍。」他一臉得意的提出證明。
莫盧聽他一說就更疑惑了。小唐會是個女的?!那宛如嵐知道嗎?
「那你想怎麼辦呢?拆穿真相嗎?或是繼續裝傻?」
「咱們被蒙在鼓裡當傻子也有一段時間了,而你甘心嗎?」
「是有那麼點不爽,但汪傑是我的死黨,而小唐跟宛嵐關係匪淺,這……」莫盧是有那麼點不甘心,但是又如何?
「汪傑敢瞞咱們,哪咱們開個玩笑也不為過啊?如何?」「你要怎麼做?可不能太過分而傷了和氣。」
「別緊張嘛,等我想到辦法再說也不遲。」
「等你想出來,他們早就順理成章結為夫妻了。」
邵丕業只笑不語,心情為之好轉。
☆ ☆ ☆
臨時奉命到另一節目幫忙的於婉嵐,終於挨到錄製完成時。她累得心力交瘁,巴不得馬上回家泡個舒服的熱水澡,爬上床睡它個一天一夜。她已經有四十八小時沒合過眼了,早就快要支持不住啦。
想到回家還要開車開個四十分鐘,於婉嵐不禁一身癱軟無力,四肢發冷僵硬,真想乾脆在攝影棚打地鋪算了;但卻缺少當流浪漢的那分自在跟勇氣,只好硬著頭皮搭計程車,心想應該不會那麼倒霉,碰上心術不正的壞司機吧。
「對,可以請門口警衛幫忙記下車號,這樣諒他也不敢使壞主意。」她自言自語的自我安慰道。
等了五分多鐘才來一輛車,於婉嵐依照剛才想到的方法,讓守衛記下車號後才搭車離去。
交代好去處,她原本想假寐一會兒,但又擔心自身的安全,只能強自振作精神睜大發酸的雙眸,看著窗外飛逝的街道。
「麻煩你開快一點,我想早點回家。」她見路上車少就作此要求。
「小姐,記下車號是很不錯的辦法,但遇到開贓車的就……」司機操著台灣國語邪邪的笑道。
「你是說……」於婉嵐不敢接下去。她想自己不會那麼「幸運」吧,頭一回叫車就叫到賊車。
「嘿嘿!我這是貨真價實的贓車,而且我是第一次上台北作案。」他從後照鏡中貪婪且猥瑣的盯著於婉嵐。
慌張害怕的於婉嵐試圖打開車門跳車,但左右兩邊的門卻文風不動。
「我給你錢,但是你要放我走。」她突然鎮定下來,語氣中有不容人反駁的堅決。
「小姐,我會很溫柔的,只要你好好配合。哈哈!」他露出淫蕩的笑聲,令人噁心。
於婉嵐一聽反而安靜下來。她正在苦思妙計,希望能有脫逃魔掌的機會。就算難逃險境,也要弄個兩敗俱傷或同歸於盡,以保住自身清白,不枉莫盧為她竭盡心力的維護貞潔。
她從容不迫的解下身上的皮帶,心想這應足以當作保護自己的武器了。
趁著歹徒不注意時,於婉嵐快速的將自製的皮鏈往歹人脖子一套。感謝老天他幫忙,套得可真準。她使出吃奶的力氣拚命後拉,要歹徒「沒命」開車。
「快停車,否則老娘勒死你!」幸好還在市區,她趕緊下命令,手勁力道也隨之加重。
歹徒被勒得四肢發軟無力,方向盤都握不緊了,車子蛇行般在街道上橫衝直撞,險象環生,引起後頭巡邏警車的注意,立刻鳴警笛聲追趕在後。
於婉嵐眼見救星已至,稍微鬆了些力氣對著快被她勒昏的歹徒喝道:「我現在放鬆些,你馬上給我踩煞車,別想給我亂動!我已經勒出要領來啦,況且我們被警方包圍了。想嗝屁或想吃牢飯隨你選,可別怪我無情!」
誰不想活命呢!歹徒把車一熄火後就昏了過去。於婉嵐馬上對著盤查警員呼救,但是警察一看竟為之傻眼,只好將一干人等全帶回警局錄口供,詳加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