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這麼大,從來沒人敢對她大吼大叫,他憑什麼?!就算冒著爸媽狠削一頓的危險,她也絕不肯忍下這口鳥氣。
場子裡的音響太過喧囂,不適合拿來當吵架的背最配音。她倏地從椅子上起身,順手要抓起只喝了一半的啤酒,打算讓他好看,可惜尚未來得及採取行動,賀棣桓已經先發制人。
他右手迅捷按住瓶口,隨她怎麼用力也沒辦法移動酒瓶半寸。
「你想怎樣?喂,酒保!」哼,把老闆叫出來,看你還敢不敢欺負人。
櫃檯處的酒保在忙亂中匆匆往這兒一望,見賀棣桓揮了揮手,又轉身招呼其他的客人。
「走不走?」顯然她已經把他給惹得火冒三丈。
「不走,這兒是公共場所,只要付得起錢,誰都可以來,我又沒有……」
他不等她說完,一把拎起她猶擱在一旁的包包,朝她胸脯擲了過去。
」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
他話聲方歇,震天價響的音樂夏然止住,接著大批的警員從前後門闖了進來。
「這是各方臨檢,所有的人請安靜合作,統統到右邊靠牆站好,然後拿出身份證來。」
應依旬仍處於錯愕之中,一名年約十七、八歲的少年郎,鬼鬼祟祟地擠到兩人後面,將一包白色藥丸塞到賀棣桓的後褲袋,隨即倉皇隱入人群之中。
賀棣桓不明就裡的掏出來往垃圾桶一丟。好險沒有旁人瞧見,否則他可能就得倒大楣了。
下意識地,他和莊依旬視線相交,這一眼,竟讓莊依旬靈光閃動,絕佳的壞點子躍然於心。
「他是跟你一夥的?」她壓著嗓子明知故問。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別裝蒜,他如果不認識你,幹麼巴巴的擠到這兒來消滅證據?」坦白從寬,自首還可以減刑哦。
賀棣桓匪夷所思的瞪大深透的眸子。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用這種方式栽他的贓也大卑鄙了吧。
「是又怎樣。」她綻出一朵燦如芙蓉的笑靨,「警察就要查到這邊來了,要不要見識我信口雌黃、指良為盜的功力?況且警方一定能在那包藥丸上找到你的指紋。」
「你——」該死的女人!
「不要毗牙咧嘴,要當機立斷。」天助我也,幾天幾夜壓在眼前的陰雲一掃而空,太帥了!
「你想怎樣?」他忍著沖天的怒火問。
「簡單,」莊依旬慧黠的水瞳一轉,「答應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這女人雖有一副天使般的臉孔,卻擁有比蛇蠍還要歹毒的心腸,得步步為營才行。
「我現在還沒想到,你先答應,等我想到了再告訴你。」
賀棣桓橫她一眼,恨恨地不肯應允。士可殺不可辱,萬一她提出作奸犯科的要求,他若不從,豈非言而無信。
警方對她的話或許不會全信,但只要他們稍有懷疑,對於他的工作和名聲總有不良的影響。
「不肯?有骨氣。」嘿,縱然沒能使你乖乖就範,至少也得讓你吃點苦頭,方能消去本大小姐心頭之火。「警察先生!方便過來一下嗎?」
「你想做什麼?」他臉色陡變。
「快,答不答應?你只有三秒鐘的時間考慮,我很壞哦,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一名看來頗和善的警員正朝他們走來。
賀核恆被逼得進退維谷,今兒總算見識到何謂最毒婦人心了。
莊依旬居然還把垃圾桶往他身邊再踢近一點,井且趁那警員來到之前,掏出一張名片在他面前晃了一下。
什麼議員?她很快將名片捏人掌心,他沒能完全看清楚上面所寫的文字。
「明白了嗎?我不但有副壞心腸,還有靠山跟後台,我的話警察就算末能全信,至少也能把你整得七葷八素。」
賀棵恆彷彿聽見自己的心跳迅速加快,氣血霎時充塞腦門。
「怎麼回事?」警員詢問。
她正要開口,忽覺纖手被一個強而有力的大掌緊握住。
疼啊!要死了,抓這麼緊幹麼呀?
「是這樣的。」她鎮定地先向那警察嫣然一笑,然後低聲不知說了些什麼.只見她忽而蒼眉,忽而細啃下唇,豐富的表情配上絕美綽約的容顏,看得賀棣桓有一瞬間幾乎要忘了她方才是多麼可惡透頂的脅迫他。
「是這樣啊,那真抱歉。」那警員本來就長得很厚道,這會兒只能用慈眉善目來形容了。「因為有人密報這裡開搖頭派對,所以我們才來臨檢,如果兩位有事的話,可以先行離開。」
此時舞池那邊突起一陣騷動,那警員匆匆跟她致歉後,忙跑過去維持秩序。
莊依旬趁賀像桓也轉頭張望向舞池時,機警地彎身拾起那包藥丸,塞進皮包內,接著拿起手機,發出一通簡訊。
「我們走吧。」
「走去哪兒?待會兒要是警察發現——」一旦警方發現那在垃圾桶內的藥九,他們兩人若不在現場解釋,恐怕會更麻煩。
「別說話,跟我走就是了。」她牽起他的手.堂而皇之的走出北非。
從來不覺得台北街頭的空氣這麼清新,莊依旬連做了兩次深呼吸。
賀探桓從頭到尾緊盯著她的臉,又氣又怒又驚奇。
「見識到我的厲害了吧?」她得意揚揚地問。
不遠處有個小公園,她走進去,坐上花台,兩條修長的腿懸著高跟鞋前後晃呀晃。
「光靠一個市議員,警方就放了你?」他刻意和她保持距離,選了一個離她約有三公尺遠的地方坐下。
「一個怎麼夠看。」她笑嘻嘻的歪著一邊的嘴角脫向他。「很不幸,我們莊家的親戚若非政壇流氓,就是地方惡霸。瞧不起我吧?」
她的坦白讓賀探恆氣不打一處來,看都不想看她。「別得意得太早,警方遲早會發現那包藥,」
「你指的是這個嗎?」
他忙轉回頭,只見她正拎著那包被丟棄的搖頭丸。
「你把它撿起來了?」他駭異地說:「你這個傻瓜,萬一當時警員搜你的身,你豈不是給人贓俱獲,百口莫辯?」
她不以為然地聳聳肩,「沒辦法呀,誰叫我真的有事相求,而你又表現得一副很不情不願的樣子,我只得冒險救你出來,以免你這個前程似錦的大律師,跌了渾水又背了黑鍋,將來怎麼在司法界立足?」
說的好聽。「你真正的目的是要我對你感激涕零?」
「好聰明哦,不愧是一流學府出來的高材生。」她熱烈鼓掌以示真心的讚美。
賀橡恆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趁其不備將那包藥丸搶回去。
「你想幹麼?」不會是要反咬她一口吧?
「湮滅證據。」他撕開塑膠袋,將整包藥倒人一旁的水溝中。
莊依旬看看四下無人,竟撩起長裙,跟著他一起群在臭水溝邊。
「瞧你動作挺熟練的。」常幹這種勾當?
他冷冷一笑。「現在知道我不好惹,找我幫忙是下下策了吧?你還有機會改變主意。」
她重重的歎了一口氣,發現裙擺撩得大高了,趕快放一點下來,不知道這傢伙剛剛有沒有偷瞄到她這雙宇宙無敵超級美腿。
賀棣恆面上的神色本來很尋常的,要不是她舉止太不秀氣,他也不會好奇的將眸子瞥到她腰部下方。但顯然他對她自負的美色根本無動於衷。
「坦白說,我從來沒想過要來惹你,都是恰好,啊!」她驚叫一聲,忙跳了起來,糟糕,居然忘了怡婷還在北非,我得去把她帶出來。」
挺義氣的嘛。「不必了。」賀像恆拉回她,「她早在我去找你之前就走了。」
「真的?」什麼朋友嘛,動不動就放她鴿子。「你和怡婷好像很熟?」
「她前夫是我高中同班同學。」要不是衝著這層關係,他也不會倒楣的認識她。「說吧,你究竟要我幫什麼忙?」
「怡婷事先沒跟你稍微提一下?」要她從頭解釋起,實在有些兒沒臉齒啟耶。
「沒。」見她支支吾吾的,他料想絕對不會是什麼光明正大的事。「快說,我沒時間跟你窮耗。」
他態度那麼惡劣,她更說不出口了。
「算了,我明天再打電話告訴你好了。」不要面對面也許比較好開口。
「我的承諾只限今晚有效。」
「嘿!」哪有這樣的!
「不要拉倒,再見。」
「等等!」她及時揪住他的袖口,「好吧,我說,我只是要你到我家吃頓飯。」
「就這樣?」原來是暗戀他,早說嘛。賀棣桓只微微一愕,並不覺得受寵若驚,被這種嬌生慣養的女孩子喜歡上,多半不會有好結果。
「呢,還有幫一點點小忙,」她揪住他袖口的兩指被他粗魯地拍掉,害她更羞於往下說,一顆頭垂得老低,「就是那個,呃……要是,要是我爸媽,呢,誤以為你是我的男朋友的話,可不可以麻煩你將錯就錯,呃,不要否認得太直截了當?」
有意思。他雖然仍聽得霧煞煞,但似乎越來越有趣了。
把她零零落落的話分析歸納一下,「你要我假扮成你的男朋友,回去蒙騙你的父母親?」
「嗯,如果你非要這麼說的話,也對啦。」
「為什麼?就憑你莊大小姐,還怕找不到願意和你合演騙局的男人?」
她斂起滿懷歉意的臉,「你要是再這麼冷嘲熱諷,我就要……」糟了,贓物被他湮滅掉了,這下要拿什麼威脅他?
「說下去呀,」他完全看出她的心思,「其實你何必大費周章,憑你使壞的本事,只要花點錢找幾名打手,就能夠通我就範啦。」
「你當我是什麼人,我怎麼可能做出那樣的事?」她心虛地把頭轉向一邊。有些事想歸想,只要沒付諸行動,就不算犯法。「你到我家吃頓飯,又不會要了你的命,那麼踐。」
「吃飯事小,冒充你的男朋友事大。」
「委屈你了嗎?」長眼睛沒見過這麼不幹不脆、又小氣巴拉的男人。「論學歷、談家世、憑長相,我跟你可都在伯仲之間哦。」
「不,是天差地遠。」他淒然地一笑。那笑極俊極美,卻也極猙獰,看得莊依旬離地駭然一顫。「那幾項我一樣也比不上你,所以我才怕。」
「怕什麼?」她被他給搞胡徐了。
「怕令尊令堂不明就裡,硬是要把你塞給我。」
「怎麼會?」現在是腦筋急轉彎時間嗎?為何他說的話都這麼深奧難懂,似是而非?
「聽過醜面王子的故事嗎?」他意露嘲諷的問。
「沒有。」那是新上演的電影片名嗎?
賀棣恆咽然一歎,今兒要不是正好碰上管方臨檢,讓他平白多出幾個小時的「特休」,他哪有時間陪這位草包千金在這兒廢言個沒完。
「沒聽過算了,總之,去你家吃飯可以,冒充你男朋友則免談。」
「言而無信不知其可。」莊依旬被他那莫名其妙的原則惹火了。「原以為我的眼光已經夠差的了,哪知怡婷比我更遜一倍,你走吧,我不需要你幫忙了。」
這招激將法頗傷賀校桓高做的心。他頓了一下,雙眼睜睜的瞪著莊依旬薄施脂粉即已美艷照人的麗顏。
標準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從她嚴重缺乏家教的言行舉止,就可判斷出她的父母是多麼的沒品而低俗,跟這種人吃飯即使只是一餐,都不免令人倒盡胃口。
然而,儘管他是遭」奸人」所迫,但「言而無信」這四個字無論如何都是事實。
「走啊還討在那兒幹什麼?」莊依旬故意不用正眼瞧他,還長吁短歎的搖著頭。
「多麼討人厭的神情。」那什麼樣子!
「是你咎由自取。」反正已經不存任何希望了,她也就不必小心翼翼的陪著笑臉。
「你就沒有錯嗎?」是誰先使小人步數的?
「我?有。」她用力的點點頭。「所以我才說要請你幫忙的嘛。」
「在自由意願之下?」非脅迫來的襄助才叫幫忙。
「不要跟我咬文嚼字,我知道你是律師,也知道你可以輕而易舉的陷入於罪,但你不是那種訟棍,你也不會對我那樣做。」
「何以見得?」賀棵桓對她的抬舉敬謝不敏。
「感覺吧,你要是有心整我,我早就屍骨無存了。」在商場上接觸的人多,見的世面也廣,前後三次照面,她就知道他必定非泛泛之輩。只是兩人每次遇上總是時機不對,地點不對,陰錯陽差,梁子越結越深,最後就醬子啦。
「算你有自知之明。」他的黑瞳又對上她的,但隨即轉開。
兩人沉默良久,夜漸漸深了,一彎殘月斜斜西垂,徐徐的風從面上拂過,竟有些許的寒意。
「明天晚上你還要打工嗎?」莊依旬試探地問。
「晤。」他冷凝地望向股俄的前方。「我可以請假。」
「我付你鐘點費。」見他虎目突地圓睜,她忙道:「別生氣,我絕無惡意,絕對,我以人格保證。是……因為,我們連朋友都還談不上,甚至,還結有一點點老鼠冤,所以……」
「老鼠冤?」他又好氣又好笑的瞅著她,佩服她居然能把自己的無知與無禮,形容成無傷大雅的過失。
「呢,比老鼠冤還大一點,但還不算是仇嘛,對不對?」她睜著汪汪的水眸,期待他大人大量,一笑氓恩怨。「我知道我的行為很差勁,我也不敢乞求你原諒,因此,我才覺得沒理由要你以朋友相待,就當做是另一種形式的工作吧,只是換個地方、換個臨時約雇的勞資關係而已。這樣你有沒有比較不覺得是被我害到了?」
算她還有點良知。
「鐘點費就免了,但我把話說在前頭,明晚到府上吃過飯後,我們之間的關係就Over了,你不許再假借各種名義到北非來騷擾我,妨礙我工作。」
說這什麼話!」一言為定。」誰要跟你糾纏不清?超級自戀狂。「拿去。」
「什麼東西?」賀核恆不解地望著莊依旬塞入他手中包裝精美的紙盒。
「你送給我爸媽的禮物。」
「我為什麼要討好他們?」這女人,他每退一步,她就急著進前一大步。
「因為你吃完飯就要跟我分手了呀,送個禮物給他們,他們才不會太嚴重的怪罪於你。」這個禮物也是信用的提議,連理由她都幫忙想好了。現在看看他的反應,她覺得似乎多此一舉,人家根本不領情。
「還有…」
「還有?!」賀椽桓朝她的面孔吼過去。
「別這麼大聲嘛,」她趕緊用手摀住耳朵,避免被他的大嗓門給震破了耳膜。「我只是想拜託你,明天可不可以穿得比較,那個,呃……正式一點。」
***
週末,晚間七點整。
莊依旬坐在自家的豪華客廳裡,一顆心七上八下,眼睛不時往大門立關處瞟,最後耳朵更是豎了起來,注意傾聽外頭的風吹草動。
她敢擔保,待會兒只要她和賀棣桓往她爸媽面前一站,久浸入情世故的老爸馬上就能瞧出端倪。
她不敢想像,一旦兩老發現他們的寶貝女兒居然找了個外人來欺騙他們,將會引發怎樣的雷霆大怒。
「叮咚!叮咚!」門鈴響了。
「啊!」該死,水果刀竟然削去她左手食指一大塊肉,早知道就不要吃飽撐著過來幫忙削水果了。
「怎麼啦?」葉亞宣慌忙跑過來,「哎喲,切個水果都不會,你真是……」朱嫂,把急救箱拿過來。」
「哦。」朱嫂正在玄關處幫賀棣桓遞室內拖鞋,一聽到叫喚,急著應聲上樓,才走了幾步階梯,泰傭艾眉已經捧著藥箱下樓來了。
「我沒事,你去招呼客人吧。」莊依旬把手指含進嘴裡,痛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伯母好,依旬她……」賀棣桓果然很講信用,穿得非常正式,襲灰色的西裝,配上寶藍色的領帶,頭髮機理得整整齊齊,神色舉止優雅如鷹。
好帥呀!她發自內心無言地給子讚美。
相較於她的狼狽相,他似乎比她更像出身豪門的世家子弟。
「是棣桓嗎?」莊建達眉開眼笑的迎了上來。「來來來,這邊坐。」
「欽,你就是賀先生!」葉亞受也露出丈母娘看女婿的欣然表情送上熱茶和水果。「依旬,你自己上樓去擦藥,擦好了就趕快下來,我們可不等吃飯。」
怎麼有這種父母?八字都還沒有一撇呢.竟然就棄女兒於不顧。
莊依旬負氣地立在原地,眼巴巴的看著被奉為上賓的賀棣恆,他衝著她壞壞地笑著。
「小姐,」艾眉小心的叫喚,「讓我趕緊幫你敷——」
「不用了,反正死不了。」
「快上去呀,還愣在那兒做什麼?血,欽,血流出來了,艾眉你在幹什麼,快扶小姐上樓敷藥去!」
「讓我來。」賀棣桓假仙兮兮的接過艾眉手裡的藥箱,很快地取出碘酒和紗布,三兩下就幫莊依旬包紮好。「現在覺得怎樣?」
「好多了。」沒想到他技術還不賴。不過,她認定他是貓哭耗子假慈悲,準沒安好心。
「先不要碰到水,以免發炎。」他看著她,口氣充滿關懷,但臉色疏冷至極。
「說謝謝呀,真沒禮貌。」莊建達損著她。「來,飯菜都要涼了,核恆你也餓了吧,朱嫂,盛飯。」
「真不好意思,依旬她平常不會這樣笨手笨腳的。其實她偶爾也會幫忙做點家事,抹抹桌子、掃掃地什麼的。」葉亞宣忙畫蛇添足的加以解釋。
嘿,哪壺不開提哪壺耶,這兩個夫妻今兒是怎麼了?
「謝謝你。」
「不客氣。」賀棣桓面無表情地淡然一笑,眼睛故做漫不經心的瞄向客廳四處。
多麼華麗的裝演,光是這間客廳就比他終日打拼,為母親租來的小別墅要大上一倍,漂亮的水晶吊燈,質地細緻的窗簾和波希米亞地毯,加上一屋子的古董字畫,如此豪奢,難怪會教養出一個驕縱刁鑽、傲慢無禮的女兒。
「棣桓來,這邊坐。」莊建達慇勤地拉著他到飯廳,讓他坐在自己身旁。「多吃點菜,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問了依旬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好請趙媽把她拿的好菜統統端出來,希望合你的口味。」
擺了滿桌的佳餚,每道都是色香味俱全,比起他和母親天天沒有變化的二菜一湯,真是殘酷的對比。
「很好吃,好吃極了。」不叫人看出他的自憐,賀棣桓刻意若無其事地大嚼大嗓。
「那就好,以後啊,你常常來,最好每天都來,趙媽的拿手好菜還不止這些哦。」
「真好,真乖,不像依旬,什麼都不愛吃,嘴挑得什麼似的,給她飯吃像要毒死她一樣。看看那麼瘦,不知道的人以為我們家間饑荒呢。唉!」
很明顯的,賀棣恆給她爸媽的第一印象是一百二十分,好到爆;而自己在突然間,非常沒天理的,竟變得超級顧人怨,這是什麼世界?
「事務所很忙嗎?」葉亞直看賀探恆大口扒飯,大口吃菜,一副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簡直滿意到不行。
「你專職負責哪個部分?刑法,民法還是……」
「是國際法……」
賀核恆一句話未完,葉亞萱旋即接口,「哎喲,那很難耶,你平常一定忙壞了。可憐的孩子,難怪瘦成這樣,以後要多到家裡來,讓伯母買些燕窩、魚翅、烏骨雞幫你補補身子。」
所有的話題全部繞著賀棣桓轉,莊依旬像個活動道具,只要負責綻出笑容,或點頭稱是就可以了。
她冷眼旁觀兩個盼望有個兒子盼望一輩子的老夫妻,恍憾地有種錯覺,居中坐著的賀棣桓好像不是客人,他所受到的熱情招呼,簡直就像一個去往他鄉多年後初入家門的遊子。
吃味嗎?
她忍不住如此自問。
有一點,但不是太多。這種感覺很特殊也很複雜,一時也說不上來。
「我去拿甜點。」
沒人聽到她說什麼,她也不在意,總之她把人請來了,也讓這個好久沒熱熱鬧鬧開心過的家,變得生氣蓬勃,算是功德圓滿了。
叉起一塊沾了椰子粉的蛋糕,莊依旬無聊的吸著冰糖燕窩,瞅著餐桌上的另外三人發呆。
「旬旬,把甜點端過來,」葉亞宣皺著眉頭,「客人都還沒動手,你怎麼就先吃起來了,這孩子。」
「規矩大差,讓你見笑了。」莊建達猛眨眼睛示意,要女兒至少也意思一下,別在他的准乘龍快婿面前過度原形畢露。
」我又怎麼啦?」吃塊蛋糕也有錯?
「沒事沒事。」知女莫若母。葉亞萱一看她嘟起小嘴,就知道這個從小被她極度寵溺、嚴重寵壞的女兒,已經瀕臨發部邊緣了,忙開口安撫她,「蛋糕好吃嗎?要不要再來一塊?」
「不要。」莊依旬不悅地擱下叉子,打定主意從現在開始保持沉默。
「女人就愛鬧脾氣,棣恆,你別介意啊。」莊建達仍熱絡的為他布萊,甚至拿出他最愛的白蘭地與他小酌數杯。
賀棣桓的表現的確可圈可點,不卑不亢,應對進退拿捏得恰到好處,難怪能一下子就獲得莊家父母的賞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