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兒?」
警衛深覺大難臨頭,害怕才平靜沒多久的北大醫院,又要恢復「正常」的日子了。
「房小姐,你今天怎麼這麼好興致?」警衛尷尬一笑。
「我是來找一個人的。」她直截了當的問:「你知道今天岡崎醫生會不會來嗎?」
「岡崎醫生?」警衛想也沒想就答道:「岡崎醫生除了門診時間,其他時候是不太可能在醫腕的,除非像上次那樣,他的朋友出事才……」
「夠了!」
房依香大致明白他的意思,不想繼續聽他長篇大論。腦筋一轉,她馬上往副院長辦公室衝去。
當然,她的出現讓副院長大吃了一驚。
「依香,你、你回來幹嘛?」
「叔叔,我有件事必須仰賴你的協助。」她文謅謅的客套話,只得到副院長雞皮疙瘩掉滿地的反效果。
「你不好好待在山上,下來做什麼?」副院長緊張地直往後退。
「我要找岡崎醫生。」她硬是將他拉住,不讓他後退。
聞言,他皺起眉,「你找他有事?」
「是呀!」
「莫非……你把署長怎麼了嗎?」副院長憂心忡忡,因為他絕對相信有這個可能性。
房依香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你認為我能把他怎麼了?叔叔,你這麼說是在諷刺我嗎?還有,我只是來問去哪裡才找得到岡崎泉,你只管告訴我就行,其餘的你別管。」
「找他?我得先知道你為什麼要找他?」岡崎醫生可是北大醫院的招牌,跟署長一樣得罪不得哪!。你一定是不小心惹著了人家,他才會指派你去做夙川署長的看護,我看你還是安分地做完這份工作再說。」
「你的意思是你知道怎麼找他?」房依香難得不理會他的嘮叨,直接切入正題。「他現在在哪裡?」
副院長直視著她,不明白她到底有何目的。
「你想知道他在哪裡?你是真的急著找他?」
「廢話!」她只能利用今天這個難得的機會外出,所以她一定要在夙川雷武尚未察覺她的用意前,和「主君」見上一面。
他毅然決然的搖頭。於私,他不認為她有理由找岡崎泉;於公,他不能將院內的人事資料外洩。
「那是個人隱私,更何況岡崎醫生和夙川署長一向很神秘,搞不好連院內的人事資料和病歷都沒有登記。」
「我才管不了那麼多,我又不是要他的命!」她微怒地道。
「不行就是不行!」他看著她,建議道:「等他的門診時間到了,你就可以見到他啦!」
「我如果可以等到他的門診時間,我今天何必來問你?」
「不然,你先告訴我你找他的目的。」
房依香眉頭緊蹙,覺得近日來真是多災多難,就連和自己的叔叔也像犯沖似的溝通不良。
「總之,我要利用叔叔的特權,看一下人事資料。」
「不行!」副院長馬上擋住書桌上的電腦,不讓她越雷池一步。
她按著拳頭上的關節,發出陣陣聲響,「你以為這樣就沒事了嗎?」
「要是你……你膽敢以下犯上,我馬上告訴你媽!」他搬出了擋箭牌,但很明顯的不奏效,因為她的拳頭已經朝他飛了過去。
「我連夙川雷武都敢愛了,還怕什麼?」
副院長瞪大了眼,被她的宣言嚇得整個人都傻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的拳頭朝自己的臉揮來。
忽然,有只大掌硬生生地接住了她的拳頭。
「依香,你在幹什麼?」夙川雷武瞪著她驚愕的小臉,氣憤難消。
「你、你怎麼會……」
她愣住了。他怎麼會來?
「你找我啊?」門邊傳來一個湊熱鬧的聲音,正是房依香想找的岡崎泉。
夙川雷武氣得臉色發青。他早就猜到她今天下山一定不會有好事,加上為了她的安全起見,他只好尾隨在她後面下山。
端看院內所有人見到她就像是見著煞星一樣,還有她看似早有預謀的行為,他就更加懷疑她的動機。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她竟連自己的親人也不放過!
「你給我過來!」夙川雷武拉著房依香往外走。
副院長愣愣地看著兩人急速消失的背影,還有岡崎泉若有所思的神情,依然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我又怎麼了嘛?」房依香低呼了一聲,「你為什麼也下山了?還有,我要找岡崎醫生,你別拉著我……」
「你找他做什麼?」夙川雷武不甚高興地瞥見岡崎泉跟隨在他們身後,心不禁微微泛酸,「這就是你的理由嗎?你要找他大可光明正大的說,為什麼要瞞著我?」
「光明正大?」她質問道:「如果我說要找他,你會怎麼做?」
「叫他上山啊!」
「那不就得了?」她早猜到他會這麼做。
忽地,夙川雷武停下了腳步,臉色難看地瞪著她同樣盈滿怒意的臉蛋。
「你下山就是為了見他一面?」敢情是他壞了她的好事?這個想法令他的心非常難受,「你和他的關係幾時變得這麼好了?」
他的聲音冷得令人發寒,房依香不禁打了個哆嗦,但岡崎泉還是一副無辜的模樣。
「我和他的關係哪裡好?我只不過……」她情急之下,差點說溜了嘴,但想收回也來不及了,因為他已經聽得一清二楚。
「只不過什麼?」
「沒有啦!」
「說!」
夙川雷武的臉色難看到極點,房依香登時嚇得心臟無力,一邊氣惱自己的沒膽量,一邊又羞又氣的道:「我想問他有關主君的事,因為你都不告訴我。」
「主君?」雖然介入情侶的吵架不太妥當,可是岡崎泉聽到這個不應該出現的字眼,不禁脫口而出。
「你找主君?」夙川雷武壓低了聲音,一副大惑不解的模樣。
她惱怒地瞪了他一眼,撫著剛才被他捉痛的手,心不甘情不願的解釋:「我是要找他,這樣你應該知道我的目的了吧?」
夙川雷武恍然大悟,但卻更為憤怒。她居然這麼傻,就算得到允諾又如何,他的問題是自己,並不是別人啊!
幸好他及時阻止了她,否則她的自作主張不知會鬧出多大的笑話?
「你以為他能幫助你什麼?」對一個誓言不走人愛情泥淖的男人,就算她如何努力,也無法改變他的心意。
「當然可以!你只聽他的,那麼我當然需要他的允諾。」她只是希望他能打開心房,難道這樣也錯了?
「他又為什麼要幫助一個與他不相干的女人?」她真是太自以為是了。「就算你得到了他的允諾又如何?這種事根本是勉強不得的,我不要就是不要,他根本無法干涉我的感情。」
「你為什麼要這麼固執?」房依香真的不懂,「你明明喜歡我……」
「喜歡你?」夙川雷武否決了她的話,「我從沒說過那樣的話,一切都是你自作多情。」
「我自作多情?」她不敢置信地瞪著他,怒道:「你何苦如此自欺欺人!」
他狠下心回道:「我只是做自己該做的事,在我的地方絕不能有人出事,而你不過是其中一個。」
「你的意思是,你只是怕丟臉?」他的話讓她有種受辱的感覺。
「沒錯!」他沒有思考就立即回答了她。
望著他,她忍住了想哭的衝動。
她才不是那種自作多情的花癡女人呢!
他的話讓她再次感到挫敗,有時候她甚至搞不清楚是她弄錯了,還是他口是心非。
可是,她只是想為他做一些努力……
唉,她真的不懂……
「回去!」夙川雷武恨不得能將她扔上車,觸及岡崎泉意味深長的目光,他選擇逃避,只是專心思索著該怎麼教訓眼前這個女人。
真糟糕!
房依香在沉默的車廂內待了二十分鐘,強烈地感受到夙川雷武所帶來的寒意,這次,她有種大事不妙的感覺。
可是,她不認為自己有錯。他有拒絕她的權利,而她也有愛上他的權利,所以她不會因此而打退堂鼓,但他的無理與逃避都讓她覺得生氣。
她瞪著車窗外的景色,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家鄉。
她從未細算自己離家有多久了,每逢年節,她幾乎都會因為必須值班而無法回去;而平日,她一個人孤單慣了,根本沒有想回家鄉的念頭。
就算她父母打電話來,她也鮮少接到,因為她幾乎整日窩在醫院裡,所以回應她父母的,都是電話答錄機。
而現在,她的房間裡連這些科技器材都沒有了,想要聯絡突然變得很困難,因為她是個連手機都沒有的女人。
此時此刻,她突然想念起父母,不知道他們的模樣變了沒有?不知道她不在的日子,他們是否覺得比較輕鬆?
看著窗外掠過的景物越來越熟悉,行人越來越少,最後只剩下綠意盎然的樹木。
她知道她又回來了!
房依香在心中無奈地歎了聲,轉頭瞥視夙川雷武的腳恢復良好,她明白這代表了她能待在他身邊的日子越來越少了。
所以……她想成為他女人的機會也正在銳減中。
她相信今天以後,她想接近他是難上加難了,因為他不會再上當,所以就算她裝睡、裝迷糊也無法再博取他的信任了。
她該怎麼辦?房依香咬著唇思索了一會兒,突然,窗外掠過的超市給了她靈感。
好吧,她決定豁出去了!
「停車!」她打破沉默,轉頭看著他微微蹙起的眉頭,「我要去買些東西。」
他睨著她,面無表情的問:「買什麼?」
「酒!」
房依香迫不及待地打開車門,他迫於無奈,只能停下車子,對她危險的行為搖頭。
她飛快地下車衝進超市,不到幾分鐘,便提著一大袋的東西跑回車上。
「你買酒做什麼?」夙川雷武瞪著那滿滿的一袋酒,不悅地問。
「喝啊!」她不由分說地打開一罐啤酒,霎時充滿車內的酒味讓她不自覺地皺起眉。她從沒忘記自己是護士,一向煙酒不沾,所以她根本沒有喝過酒。
可是,為了實現願望,她只好拼了!
但酒才入口,她立刻皺起臉,有種作嘔的感覺。
這麼難喝的東西,怎麼會有人喜歡喝?
難怪有人說借酒澆愁愁更愁,喝下這麼難喝的東西,不發愁才怪!
他瞅著她皺成一團的小臉,不忍地道:「不會喝就別喝。」
「我、我哪裡不會了?」房依香逞強的說。就當是心情不好發洩一下吧!她把啤酒一口氣喝了下去。
夙川雷武搖了搖頭,不打算再理會她,只是踩下油門想盡快回家。
他的不理不睬讓她賭氣地連灌下幾罐啤酒,沒多久她已覺得眼前一片迷濛,而且身子輕飄飄的像會浮起來似的。
「喂!」她不自覺地拉扯著他的衣服。
他嫌惡地看了她一眼。他偶爾也會喝酒,可是像她這種喝法他相當不贊同。
「你那是什麼表情?」她因誤解而神傷,「你有必要討厭我到這種程度嗎?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告訴我啊!」
看著她雙眼滿佈血絲,他知道她不是清醒的,而他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對一個酒醉的女人解釋些什麼。
「你不說話是不是?」這些日子以來,她對他的少言少言已經累了,「多講幾句話會死嗎?反正不管你准或不准,你都沒有權利干涉我下山。」
夙川雷武依然默不作聲,但他聽出她的話裡透露了仍然想下山的念頭,這也讓他起了防備之心。
「我跟你說,我現在要開始叛逆,你不要我做的事,我偏要做!我才不管什麼危險不危險,反正賤命一條,拿去、拿去……」
「不准你這麼說!」他停住車子,緊張地將她的身子扳向自己,雖然知道她是在胡言亂語,但他就是無法忍受她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她迎上他深邃的眼,嘲諷地問:「你有什麼資格不准?」
他啞口無言,知道自己的確沒有資格限制她的行動。
夙川雷武轉過頭,發洩似的用力踩下油門。
房依香見狀,冷笑了聲,繼續喝著酒。
一個人在山林小屋前獨飲是寂寞的,房依香躺在草地上瞪著星空,感覺淚水浸濕了她的雙眸,她用力的揉著雙眼,不想讓眼前的星空變得模糊,但卻渾然未覺夙川雷武靠近了她的身邊。
見她的眼睛又紅又腫,夙川雷武心疼不已,其實他的怒氣早已在帶她離開醫院時便已消失殆盡。
沉默,是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傷害她的人是他,他該怎麼安慰她?
看見她腳邊的空罐增加了許多,他輕歎了聲,輕柔地道:「別喝了,回房去。」
「我不要……」她的聲音粗嗄,手抓著酒,又喝了一大口。「我沒必要聽你的,夙川雷武先生,你還是自己回去好好養傷,然後才能盡快趕我走!」
他早已決定要傷害她,讓她離他遠遠的,可是他為什麼又會覺得心痛?
「別喝了!」他握住了她的手,不讓她再喝。
「干你屁事!」房依香粗魯地吼了回去。也許是酒精作祟,她覺得身體直髮熱,口氣也越來越差。
「依香!」直覺她的不對勁,他搶下她手中的酒,「你醉了!」
「我醉不醉關你什麼事?」房依香將心中的不滿傾吐而出:「反正你只是順便關心我而已,我告訴你,不用你關心,我好得很!」
「我這麼做是為你好!」
「為我好?你想過我的感受嗎?」她胡亂地吼著:「你以為我可以這麼隨便就喜歡一個人嗎?你知道方資昌那個混蛋從來沒有給過我這種彷徨不安的感覺嗎?為什麼喜歡一個人要這麼辛苦?」
她從地上爬了起來,步履蹣跚地往前走,突然,腳底一滑,硬生生的跌了一跤。
「依香……」她的告白讓他震驚萬分,他不知道她對這份感情這麼認真,他以為她只是遊戲人間、水性楊花,沒想到她竟如此認真。
「走開啦!」她揮開他伸來的手,不想接受他像施捨般的幫助。
「依香,你連路都走不穩了。」
「反正不用你管!」
她說完才想起身,腳底又是一滑。
這一次,她跌入他的懷裡,他的溫暖讓她有些陶然,當她想起要掙脫時,他已將她抱了起來。
「喂!我說的話你聽不懂嗎?我又不是你的女人,你憑什麼抱我?又憑什麼管我?放我下來啦!」
「跟著我有什麼好?」她的執著讓他感動,可是,他不願意她跟著他冒險。他的身份特殊、背景複雜,身上又負有特殊的使命,他真的不希望她因他而受到傷害。
為何她就是不懂呢?
「哪裡不好?」她反問:「兩情相悅不對嗎?互相扶持不好嗎?」
「聽著!」
他深吸了口氣,仿若下定了決心地將她放在床上,拂過她額前的發,解釋道:「日本第一大黑幫闇鷹流是我身處的組織,我是個聽命行事、隨時可能喪命的下忍者統領,就算少了這個身份,我的職業也是必須出生入死的警察,是個隨時都處於危險的人,我不知道你了不瞭解,我只希望你不要被無謂的危險波及,你……懂嗎?」
房依香眨了眨眼,有些訝異他的身份。
可是不論如何,她就是遇到他了,不管他是什麼背景、擁有什麼使命,她就是愛上他了。
「我才不在乎什麼危險。」
「可是我在乎。」
他深情款款的眼中儘是不捨。
她大膽地將臉貼在他胸前。「你是在乎我的,不是嗎?我如果說可以自己照顧自己,那麼你是不是就可以……」
「可是我認為你一點也不會照顧自己。」他想推開她,因為她那雙不安分的手已經挑起了他的慾火。
「你沒有拒絕我的理由。」
她嘟起嘴,在他懷裡撒嬌。
她完全不明白自己對他造成了什麼樣的影響,她還來不及抬頭看他,就被他強而有力的雙手壓在床上動彈不得。
「你別再動了,快睡!」
夙川雷武的呼吸變得急促,感覺到自己的自制力正一點一滴地在消失。
「我說過了,除非讓我成為你的女人,否則你別想要我聽你的。」
房依香直視著夙川雷武,雖然看不清他的臉,但他那兩道灼熱的目光,她卻可以清楚地感覺到。
「我不會對你賭氣的話認真。」他努力壓抑著自己體內的騷動,才抽回自己的手,她的小手馬上摟住了他的腰,給了他一個火熱的吻。
親吻對她而言其實是陌生的,她不曾這般吻過一個男人,因為她的前男友根本不敢向她索吻,而她也不曾主動過。
她以舌輕輕勾勒著他的唇瓣,再生澀地深入他的唇中找尋他的。這樣的觸碰對她而言是奇妙而難以停止的。
夙川雷武無法阻止她,因為在這一瞬間,他才發現自己有多麼需要她。
「我不是在賭氣。」
她老早就想勾引他了,喝酒果然可以壯膽,因為她的雙手已失控地撫上他壯碩的身體。
她也不清楚自已是不是醉了。
可是她不想放手,因為這是她唯一的機會。
「依香,住手……」
他不確定她是否清醒,更不想趁人之危,可是她真的很不乖,她一再地撩撥他,他真的無法肯定再這麼下去自己可以把持得住。
「我沒必要聽你的。」她反手一勾,笨挫地想脫去他的上衣。
她的舉動讓他徹底的崩潰了,他將她壓在身下,不想放開她。
「依香,你會後悔的……」
「我為什麼會後悔?」
她無辜地看著夙川雷武,也將他最後的一道防線徹底瓦解。
「你會後悔的……你真的會後悔的……」他喃喃低語著,可是他無法回頭了,他想擁有她,他一直想這樣抱著她,感受她在他懷裡的溫暖……
入夜的山林充滿了涼意可是小屋裡的溫度正在上揚。這一夜,他們釋放了彼此,沉浸在濃濃的愛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