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老哥,該起來休息了。」包著浴巾的之洲朝著水裡大聲吼。
辛鴻雁已經游了今晚的第二十圈,依來回五十公尺計算,他已經游了一千公尺。
「我不累。」自水裡探出頭的辛鴻雁聲大吼。
「你不累,我可累了。」之洲一臉可憐地喃喃自語。
半夜二點,哪個正常的人會跑來游泳?只有鴻雁這個已經不太正常的人才會天天半夜不睡覺來游幾千公尺。明天一定要早一點睡,最好是吃完晚飯就睡,這樣就不會被鴻雁強迫來游泳。
「半夜不運動坐在游泳池邊你會感冒。」辛鴻雁濕淋淋的身子上了池邊警告著。
「我要是天天陪你來游,我才會感冒。」之洲開始發牢騷。
辛鴻雁聽了絲毫不以為意。「沒辦法,半夜躺在床上也睡不著,與其在床上浪費時間,不如來游泳還可以健身。」
「健身!?」他偷偷打量辛鴻雁那足以令女人怦然心動的好身材,有點兒吃昧。「你夠健康了!」
「外表看來健康,心裡卻不健康。」辛鴻雁歎了口氣,目光落在水面上,若有所思。
「怎麼會呢?我看你每天游五千公尺,一個月下來,已經有十五萬公尺,二個月來月入三十萬,夠健康了。」
搞不懂辛鴻雁究竟在想什麼,從沒看過愛人愛得如此嘴硬、如此折磨自己的。之洲打了個大呵欠,神情甚是疲倦。
「之洲。」他很難得的歎了一口氣。「我想她。」疲倦的之洲差點被這句話嚇得掉進水裡。
「你想她?」他錯愕而不敢相信。這種話真的從辛鴻雁口中說出。
「對,我想她,想到都睡不著。」話說出來之後,更加的肯定了這個念頭。
「我真沒想到。」
「沒想到什麼?」
「你也有誠實面對自己的時候!」
他揚眉微笑。「什麼意思?難道你認為我平常都沒誠實的面對自己?」
之洲哈哈笑。「不是沒有誠實面對自己,而是只要遇上和未烯相關的事,你就變得盲目,不敢坦誠。」
「是嗎?」辛鴻雁在回想,他真的有這樣嗎?
「你呀,心裡就算是愛之入骨,最後表現出來也是淡淡的,好像很不在乎。」
「我含蓄嘛!」被之洲這麼一說,辛鴻雁有些不好意思的靦腆起來。
「哎呀!愛一個人,含蓄又不能當飯吃,想她就把她找回來呀!」
「找!?」辛鴻雁一陣苦笑。「談何容易?我找了二個多月都找不到人,她就像煙雲消失了∼般,什麼痕跡也沒有留下。」
「人怎麼可能如煙般消失?胡扯,凡走過必留下痕跡,她在這裡又不熟,一定有特別的管道在幫助她,否則她躲不了這麼久的。」之洲一副過來人的樣子,經驗老道的發表著自己的看法。
「特殊管道?」他已經再也想不出來,離家之後的丁未烯能找誰幫她?
他在得知了智成是丁未烯的養父後也曾去拜訪他,結果被一拳打了出來,另一拳則是落在辛于飛身上,未了兄弟倆再挨一頓訓;因為,丁未烯也和了智成完全斷了聯絡,女兒不見了,結果什麼下落都沒有,這才是丁先生惱火的主因。
唉!他仰頭長歎。
游泳池畔的落地窗外依稀可以望見清朗的夜空。在嘈雜喧嘩的市區深夜居然望得見星星,也算是一種奇跡了。
「教我如何不想她。」仰望星空他居然有感而發。
身為他好哥兒們的之洲甫下水之際,差點被這句突如其來的自言自語給嗆到。
「你在唱中國藝術歌曲啊?」
這種話會出自辛鴻雁口中,真令之洲匪夷所思。看他平日待人風流惆說、瀟灑得要命,一遇上了未稀可就陣腳大亂,什麼正常情聖的模樣都不見,只剩下一個酷缸老公的行徑;這會兒居然還傷感了起來?
「她在的時候只想捉弄她、為難她,讓她不知所措;陪她回日本,看到她小小几坪的房間,全身家當不過三個紙箱又多麼心疼她,想好好保護她。結果——」他若有所思的苦笑。「回來沒多久,居然把她給逼走了……」
「逼走了她,心裡有沒有很爽?」
辛鴻雁挑起眉,有些不滿之洲的幸災樂禍。「爽個屁!心裡急得要命,三魂七魄去了一半,寢食難安。」
「寢食難安。」之洲玩味這四個字。「嗯,挺符合你目前的心境。」
「廢話。」他驀地起身跳入深水池。
「喂,你不怕她再重操舊業?」之洲趴在池邊和水中的辛鴻雁對話。
這種方法還不錯,只可惜要扯大嗓門,不過,沒關係系,反正半夜沒人嘛!
「重操你個頭!他在心中大罵之洲的亂講話,冒著被嗆死的危險也要反駁。
「怪了?我又沒說她操的是啥舊業,你小子生的啥鳥氣嘛!嘖!戀愛中的男人真是不可理喻。」
之淵敢打賭,這小子平日一定不看日本連續劇,否則怎麼會連打在最後的翻譯者名字——丁未烯,都沒看見?哼!身為好朋友本來應該告訴他的,不過看他每晚都拉人一起夜泳,害自己體重直線下降、操勞過度的份上,晚幾天再告訴他好了。
「喂!老哥,從明天起,游泳可不可以提早?」之洲又朝水裡大吼。
辛鴻雁乾脆站在水中回吼:「NO!」
「別這樣嘛!把半夜二點提前到十二點不好嗎?可以早睡早起哩!」
辛鴻雁陷入了無邊的沉思中。天天要之洲這麼陪他也真是有點過分,畢竟睡不著覺的是他自己一個人,沒必要讓之洲天天捨命陸君子。
「隨便啦!」他胡亂地搪塞之洲。橫豎都是一夜無眠,幾點來游泳不都一樣!
幾點到游泳池游泳都一樣嗎?
丁未烯本來覺得應該都一樣,今天卻覺得不一樣。
她本來都是稍早來游泳,享受一下SPA,然後搭末班公車回到山上租賃處的。不過因為今天游得晚了些,所以才有了完全不一樣的結果。
平日游泳完做水療,看到的不是有些年紀的歐巴桑,就是頭禿禿、肚子大大、穿著泳褲,每個看起來都長得像相撲選手的老先生。
她今天突然在深水池裡看見了一個年輕男子健碩地游著泳,不期然地想起了辛鴻雁。
從離開辛家的那一刻起,她就告訴自己,忘了吧!
愛著一個看不起自己的人,徒然空傷悲而已,何苦如此折磨自己呢?
二個多月了,她以為她已經把全部有關辛鴻雁的事都拋到九霄雲外,結果——才這麼一個相似的人,便全然勾起了她所有的相思……
雖然明知他不是辛鴻雁,只是個不相干的人在游泳;
鴻雁比那人高、比那人壯、肌肉更有力……縱然只有三分像,卻在她心中掀起了滔天人浪,讓她呆呆的站在池邊,看著水中那個不相干的人,癡癡的想著辛鴻雁。
丁未烯急急忙忙的跑向公車站,看看手錶已半夜十二點多了,她實在沒把握還有沒有公車可以載她回去。從來不曾這麼晚了仍在外頭,才單獨生活二個多月,
有些生活小事如:代步的公車何時發車何時是末班車?
她根本沒有概念。
她還以為台北市的公車和東京的電車一樣,是晚上十二點多仍有班車的。
呼!有一班要開回陽明山的車來了。
丁未烯很高興的上前去攔下那輛公車。
對面車道上,接近午夜人車漸少的路旁,辛鴻雁坐在車內一邊等著之洲、一邊無聊的張望。
半夜要去游泳了,之洲才要吃麥當勞,而且又在離他家一百公尺不到的地方,辛鴻雁忍不住有一種被之洲打敗的感覺。
除了對面加油站尚稱熱鬧外,連接市區通往山上的路已人煙稀少了,何況附近又有公園,這樣的夜裡更有幾分蕭瑟之意。
遠方慢慢有輛公車駛近。
「八成是鬼公車。」他點燃一根煙,見怪不怪地咕咕。
傳聞十二點正,會有一班公車返回陽明山,雖然每一站都會停,但卻不載任何「人」。
咦!有人招手了?
辛鴻雁在心中冷笑一看後,笑容僵硬在他臉上。
那女人——一那招手要搭車的女人——丁未烯!
他手腳並用的開了車門衝出去,差點撞上了買麥當勞餐回來的之洲。
「你怎麼了?」見鬼了嗎?他從來也沒見過辛鴻雁何時如此慌張。
「唉!沒空跟你解釋。」辛鴻雁三步並作二步的一跨,跳過了人行道衝到對面。
哇!還好半夜沒車。之洲看得提心吊膽的,連忙也跟了去。
看他那副慌張的樣子難是有事發生,有事發生若少了他,怎麼叫好朋友?
氣死了!丁本闊氣得跺腳。這司機真是莫名其妙,
居然放過站不停,真是氣人!
「丁未烯。」辛鴻雁氣喘的跑到了她的身後。
突如其來的熟悉嗓音讓她傻掉。
「丁未烯。」
她不敢回頭,也許這會是一場夢。
「未烯!」他氣急敗壞的吼她,居然敢不理他?
她嚇得跳了起來,這才戰戰兢兢的回首。「鴻雁。」
真的是他!
「你他媽的半夜這麼晚了,站在這裡做什麼?」擔心與找著她的放心、質疑她半夜還在外晃蕩的心情一齊湧現,辛鴻雁忍不住青筋暴出的怒問。
「我……要你管。」她怯怯的回答。
都已經搬離他家了,為什麼他見了她就不能和氣些,非得這麼兇惡才行?
「什麼要我管,你在說什麼?」他為她擔心、煩惱了
二個多月,好不容易看見她,她居然如此應答他?
「我……」看到辛鴻雁那張面露凶光的惡臉,她就沒有再多吭一聲的勇氣。
「說,為什麼半夜還在這裡?」他霸氣十足地命令她,用眼神威嚇她不准不說。
捧著麥當勞餐隨後而到的之洲馬上斷定清官難斷家務事,他還是一旁蹲著,邊吃漢堡邊看這兩人要幹嘛再說。
「我……」想起方纔,丁未烯也有一肚子委屈。她膽怯地偷瞄辛鴻雁,卻發現他那雙平日帶電的眼睛此刻很具威脅地死盯她看。「我去游泳啊!」
「游到這麼晚?」不知死活的傢伙,他擔心她離家後不知流落何方,結果倒好,她還有閒情逸致游泳到半夜?
「平常也沒這麼晚,只有今天這麼晚。」
「那你游完了不趕快滾回去,站在這兒幹嘛?」
聽了他這句話,讓她心中有怨懟。「我是要滾回去啊!公車不肯載我有什麼辦法?」
啊!正在吃漢堡的之洲差點咬到舌頭,豬頭!他預料未暗會被鴻雁臭罵一頓。
辛鴻雁的臉色果然瞬間鐵青,他手指著早已不知開到哪裡的公車離去方向怒喝:「你是白癡啊?這麼晚了哪有車?」
「剛才那輛不是嗎?」她就是不明白,明明空車為何不載她?
「你沒聽說每晚十二點開回陽明山的車是不載平常人的,你不知道嗎?」
他氣她,氣她什麼都不懂也敢自己搬出去住,沒有留下隻字片語就走。
「我本來就不知道。」她哪像辛鴻雁是本地人,什麼都知道。
「因為那是接出來玩的『好兄弟』回山上的。」換成進攻薯條的之洲配著可樂忍不住告訴她這個傳聞。
「呃!有這種事?什麼時代了還有這種事?」
「我真想掐死你,你這麼晚了上陽明山作啥?」
他的神情真的很像要掐死丁未烯的樣子。
「我……住在山上……」
「住山上,真有你的。」辛鴻雁氣得咬牙節切齒。
他家不在山下這一片高級住宅區內;她倒好,居然順路住到山上去了。
「我……是辛媽幫我找的房子。」
「我媽……真好。」他現在是氣到最高點。「你們還真是女人國的,團結一致啊!」。
「你……你別把辛媽一起氣過去,要氣,氣我一個人就好……」面對洶湧的怒氣,要說這些話其實是需要相當的勇氣。
「氣你一個人?好偉大的情操。」
之洲蹲在路旁和手中的薯條打賭,辛鴻雁那咬牙切齒喀喀作響的力道,如果是雞腿人口,在瞬間一定連骨都斷。
「其實我覺得你不必這麼生氣的。」她開始試著和他和平理性地講道理,辛鴻雁的一雙眼瞇成了一直線,她仍然自顧自的說著:「我知道你一定對我很不滿,對我有誤解,但是那都不重要了……」
「誰說都不重要?」
這句話吼在丁未烯耳畔,嗡嗡作響,大聲的教她不由得捏緊耳朵。
他扯住她的肩,用大分貝的聲音狂捲她的耳朵「我對你有誤解,為什麼你不解釋,還讓我誤會你?你這個笨女人,你以為你活在自憐的情緒中,所有的人就會同情你、諒解你嗎?不什麼讓我誤會你?」
嗄!怪她嗎?「我沒有……」
「姓丁的是你老爹,你為什麼不吭一句話?害我還誤會你?」他瞪大眼睛譴責她。
怪了,這又是她錯了?「我只是……」
「你在翻譯劇本,為什麼不告訴我們?讓我們以為你是收了莫名其妙男人的錢,未了還讓我們去找他單挑;翻譯劇本是見不得人的事嗎?怎麼不敢說?」
咬著薯條,之洲心裡有話要說。在鴻雁那大聲公的大分貝威脅下,未烯那小綿羊敢講話才怪!連他都保持沉默了。自己誤會人家還這麼凶,原來愛情會如此令人盲目,鴻雁被愛沖昏了頭。不過,未烯到底還是有勇氣的。
「你找了爸爸單挑?」憂慮爬上了她的臉。丁智成可是柔道上段好手,可想而知的結果令她擔心。
「你別擔心,你老頭沒事!」辛鴻雁誤以為她的擔心是為了丁智成,雖不免有些吃味兒但仍要安撫她。
「我才不擔心他,我擔心你!」
呃!這麼重視他?辛鴻雁找回了些許溫暖,開始覺得開心。「我沒事啦!」他有了這晚上的第一個笑臉。豬頭!之洲發誓未烯一定猜到鴻雁挨了接,看她那緊張的樣子就知道。啊,果真是旁觀者清。
辛鴻雁不在意地笑了。「我還好啦!挨了頓揍而已!」見她神色開始黯然,他又急忙安撫她,「別擔心,挨揍的不只我一個,還有于飛。」
「還有于飛!?」她的訝異更甚。
辛鴻雁為了維護英雄的面子,更以一種無所謂的態度大方地告訴她:「我們兄弟倆也好久沒有練身體了,剛好有這次很難得的機會可以活動筋骨,沒事的。」
沒事才怪!吞下了最後一根薯條的之洲,回想起那一天,他們兄弟倆如戰敗公雞出來的可笑畫面。
丁未烯仍是擔心的在他臉上輕輕觸著根本看不見的挨揍痕跡。「真的沒事嗎?」
「放心好了。」
這時候的辛鴻雁平易近人得令丁未烯不禁驚疑,哪個人才是真正的他?
「走吧!我送你回去了。」拉起她,他不假思索的向馬路對面走去,留下了再度獎名其妙的之洲。
咦!居然忘了有他存在?鴻雁難道忘了,自己可是在他悲傷、落寞時,陪伴他的唯一知己好友哩!
「你……別麻煩了,我可以……」
「你說什麼?」
他突然的破口大叫令下未烯嚇得閉眼縮肩,讓她原本要說可以自己回去的話伴著口水全數吞下。好凶的人哪!
「你最好乖乖讓我送你回家,否則……」他又開始以眼神威脅她。
這男人究竟怎麼了?
「是啦!小姐。你還是乖乖的讓他送你回家吧!這樣我也可以早早回去睡啦!」,
那!難得的一夜早睡,之洲全身的睡眠細胞都開始劇烈的活躍著。
丁未烯這才注意到由始至終都在身旁的「超級路人」,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朝著他笑。
「嗨!」之洲大方的舉手招呼,順便打個呵欠。
「我的壞朋友,之洲。」辛鴻雁用眼神暗示他:滾吧!想睡就回家去吧!反正才隔一百公尺,近得很,不必相送了。
丁未烯還是笑得很靦腆、很害羞。
「唉!小姑娘,告訴你,當個壞男人的女人其實也是很不錯的,至少天塌下來有壞人頂著;而且還不受任何外力的侵擾與欺負。」
呢,這是……什麼意思?迷惑的丁未烯一頭霧水,
不明白鴻雁的朋友為何會說出這些奇怪的話來。
「我告訴你,全世界最壞的人你已經遇上,也領教他的厲害了,再沒有更壞的人了。」之洲說完腳底一抹油就——溜了。
辛鴻雁氣得說不出話來。「真是壞朋友。」
最壞的人……指的是鴻雁嗎?她又抬起那雙滿是疑惑的眼看著他。
「看什麼!上車了。」
被他這麼一吼,她也只得乖乖上車,隨著他去了。
回到丁未烯所謂的「家」,辛鴻雁才覺得自己有一種快被打敗的重挫感。
哇咧!原來女人都是同一國的。
在陽明山有些地方蓋著水泥建築的平房,每間都是套房,算是很高級的學生宿舍。但由於地屬偏遠、交通不便,雖然有些上班族也住在這裡,不過也可以算是平價的上班宿舍就是了。
看到辛鴻雁的神情,丁未烯有些不自在的羞赧。「你別看這地方這樣,鄰居都是很好的人,警察也會定時在附近巡邏;交通雖然不太方便,但治安還不錯,更重要的是房租不貴,視野很好……」
她愈說,他的臉色更是不耐煩。
他自顧自的在房內走來走去,非常自在,沒有做為客人的生疏。
他隨意的翻著桌上的文稿看著,「這就是你翻譯的爛劇本?」
「這不是爛劇本,這是……」
「酬勞怎麼算?」他真的很懷疑,若他媽沒出面幫她,
這女人離了家之後該如何自力更生。
「一集二千元。」她預料辛鴻雁又會怒吼她。
「二千元!?」很稀奇的,他沒有怒吼她,只是很不屑地瞄著那堆「東西」。
「你多久才能付房租?」
她急忙解釋:「這裡房租很便宜……」
「我知道。」他很不耐煩地打斷她。「這裡房租一學期一萬三,寒暑假另外算。」
「你怎麼知道?」
廢話,他在心中罵了三次、四次,地主就是他舅舅,他當然知道。
「你呢!最好跟我一起回家去。」
「為什麼?」她被他的話嚇得花容失色,想起要離開之前的景象,她不由得心痛。
辛鴻雁銳利的眼神朝她一瞟。「你難道以為我會讓你一個人住在這個荒郊野外?」
「這裡還有公車,不算荒郊野外。」她囁嚅地低吟。
他再瞪她。「你如果以為我會繼續讓你一個人住外面你真的是在做夢。」
「辛媽都同意了。」
「她同意我可沒同意。」他氣不過的吼她。
「在我家你不可以對我凶。」
「我……」他簡直要為之氣結。
什麼時候開始,原本相當懼怕他的小未烯也敢當面回應他的話、表達自己的意見了?
「我不管你那麼多,反正你東西少,收拾好後立刻跟我回家住。」
「我不要。」
「你不要?」辛鴻雁訝異她居然敢說不要?
「那是你家,這裡才是我的家。」她的城堡、她的領域、她的所有權施展的地方。
「我家和你家還不都是一樣?」他想這種說法應該把他的心意表示得很清楚才對!
「不一樣。」話一出口,丁未烯立刻噤口。
也許她說錯了,因為辛鴻雁那看人的眼神好可怕,
但她想了想仍然鼓起勇氣告訴他:「那是你的家、和于飛的家。」
「我和于飛的家和你家就是同一個家。」為什麼她就是聽不懂他的明示及暗示?
「我……」還是有所猶疑,她歪著頭想不透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以再堅定不過的態度告訴她:
「有些女人呢,有足夠的能力自立自強、自力更生,像這種人就很適合獨立生活,不依賴任何人。」
「那我就是了。」她小小聲地回應。
辛鴻雁極度不贊同的瞥了她再說:「有另一種人呢,天生就需要被照顧。放她一個人自己生活無疑是在製造社會問題,尤其是那種連公車都坐不上去的人。」
「那不能怪我。」她向他抗議。
「不怪你難道怪我嗎?」他瞪著眼看她,威力十足的駭人。
「那……」
「你,你就是那種會製造社會問題的人。」
「你這樣指責我是不公平的。你不能因為我曾做錯過一件事,就把我歸類到社會問題那邊去。」她覺得自己真是受到了抹黑。
「你閉嘴。」他的大喝果然令她閉嘴。很好,他喜歡他的女人知所進退,在該發言時勇於講話,在該閉嘴時沉默是金。「你最好是給我乖乖待在家裡,像以前一樣。」
「我不要。」
「什麼不要?像你這種不知人間疾苦、不知社會險惡的嬌嬌女最好是早早嫁了,在家相夫教子,減少社會問題的產生。如果你聽話的話,也許我願意讓你婚後繼續從事翻譯的工作。」他神氣而不可一世的告訴她。
怎麼樣?夠明白了吧!辛鴻雁真的以為自己把話說到已經很明白的地步,如同攤在陽光下一般公開了,不過他真的錯估了丁未烯的領悟力。
「我要不要繼續翻譯才不用你同意。」她不明白辛鴻雁話中的意思,那麼曖昧,那麼地模糊不清。
「你……」他差點被她的反應遲鈍給氣死。
辛鴻雁決定,很多事其實不用讓這個反應不清的女人再囉唆,他反正是個壞男人,就讓壞男人主導一切吧!為了減少社會問題,有時候壞男人是要獨裁的。
現在,他決定要睡覺了。
「夜深了,睡吧!他開始放低姿態拉著丁未烯哄她入睡。
她雖然很納悶辛鴻雁突然的轉變,但也只好乖乖聽話。反正她本來就不是很有意見的人。
「睡吧!睡吧!他很大方的擁著了未烯睡。
在他懷中那種安全溫暖的平靜感又重回丁未烯心中,她好想念他的胸膛啊!
也許,從今天開始他們真可以誤會冰釋,重新開始吧!
星兒高高眨眼,房裡傳來了沉穩的呼吸聲,有一人悄悄起床打著電話。
他非常的輕聲小心,生怕吵醒了熟睡中的了未照,熟練的在電話按鍵上按著。
「媽。」他一邊輕聲說話,一邊還得小心不能吵醒了未瞑。
「我把一個女孩睡了,讓人家的一世閨名全毀了,你快替我收拾殘局呀!」
「該怎麼做?你當人家媽媽的人就想想。女兒萬一被人睡了要怎麼辦?那就怎麼辦呀!」
床上的未烯唔地一聲令他全身緊張,好在她翻了個身又沉沉睡去。
「該怎麼辦?當然是帶人捉姦在床,強迫生米煮成熟飯羅!記得要順便帶爸和于飛來,最好把丁先生也一併帶來,比較有說服力。」
「搞什麼?」他覺得他媽真是反應俱得無可救藥,怪不得是女人國的。『當然是我的終身大事啊!」
「啊!和誰?喔,拜託,媽媽,請用點大腦。」這麼;簡單的事還要問他,老天!
「什麼?地址?拜託老媽,你連你娘家在哪兒都忘了嗎?別逗了,媽。」
「幾點?當然愈早愈好了。你看過有捉姦在床是挑正午十二點的嗎?」
「什麼?那不叫捉姦在床?唉!隨便啦!反正就是那個意思啦!你知道就好。好啦好啦!」再三叮嚀之後他才滿意的放下電話。一陣傻笑後,他心滿意足的回到床上擁著心愛的人再睡一覺。等著明天一早,大群人馬來「捉姦在床」。生米煮成熟飯之後,末烯就只得乖乖隨著他走了!
辛媽放下電話後坐在床上笑了起來。
「誰呀?」辛爸睡意惺忪地問,「半夜三點打電話?」
辛媽神秘而滿足地笑了。「好事終於到了。」
是喲!好事終於到了。
一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