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心就像一縷幽魂似的跟在西域身後,只要他不回頭,就幾乎感覺不到她的存在。
直到他在超市裡找到OK繃,把它拆封開來。
看他彎身將OK繃貼在她受傷的右膝蓋,百心望著那顆有著濃密黑髮的腦袋,那上頭有兩個發漩。
「為什麼不把她追回來?」她忍不住悶聲問。
「你為什麼吸毒?」西域不答反問。
「因為不想活太久。」她瞪著他的腦袋,「答完了,該你了。」
「我的答案與你無關。」
「你是我的替身情人,當然與我有關。」百心又執拗起來。
他直起身,冷冷掃她一眼,「既然把我當情人,你又何必再找一個女人與你爭寵?」
「因為我習慣當第三者。」她聳聳肩。
「什麼?」
百心緊抿嘴角,拉出極度倔強的線條,「在愛情的領域裡,第三者才是強者,才能真正的被愛。」
就像辛慕慈,就算死了,朱世煌也依然惦記著她。
她才不要像她母親那樣,活著的時候是一個得不到愛的女人,死了也只是被遺忘的一韙g而已。
她要贏!她不要像她母親。
西域怔了怔。
這個女人簡直是團謎,前一秒還任性蠻橫的像個小女生,這一秒卻又沉鬱落拓得像個歷經滄桑的老女人。「我不明白。」他搖搖頭。
他不明白她,也不明白她的邏輯,甚至認為她在誆他,因為這個年紀的小女生都喜歡做些驚世駭俗的事,來吸引別人對她的注意。
「你當然不明白。」百心臉色一整,又回復冷冷的譏諷,「你是被六十一個女人拋棄的愛懷白癡嘛!」
「臭李諾!」這損友總想讓全世界都知道他的愛情智商超低,真是交友不慎。
「其實哪用得著李諾暗示。」百心接口。
那她怎麼知道的?西域頓住拿洋芋片的動作,錯愕的轉頭瞪她。
百心嘲譏的啐一聲,「看你約會悶不吭聲的樣子,再看看你房間裡的書都只跟你的工作有關,就可以想像當你的女朋友有多悶,也就知道你有多白癡了。」
可惡!這女人空有一張美麗的臉蛋,嘴巴卻這麼惡毒,一點也不可愛!
「當果醬就能證明你是個愛情專家?」他不客氣的還以顏色,「介入別人的感情,難道不覺得自己很殘忍?」
百心不怒反笑,「達爾文的進化論難道就不殘忍?生態食物鏈很可愛?」
西域被問得無言以對。
「這是個人吃人的世界,強者為王。愛情也一樣,你不吃人的話,就等著被人吃,還有——」
她掃下一整排的起司洋芋片全丟進推車裡,對呆怔的他冷笑,「你說的也沒錯,我的洋名就叫Jam,中文就是果醬的意思。」
可惡!他說不過這個偏激的女人!
西域甚至開始覺得太陽穴有發疼的徵兆。
「我討厭起司!」把她的洋芋片丟回去,是他唯一能做的反應。
「我喜歡!」她又伸手掃下一整排。
這個任性、蠻橫、自私、自以為是、愛唱反調、又喜歡當第三者、會吸毒、又會酗酒、一點也不可愛的女人……他惱火的在心中唸唸有詞。
「這樣吧!」她冷哼,「看在你收留我的份上,我就傳授你一些女人心理學,這樣你就不會再被女人拋棄了。」
「心領了不必!」
「就這樣說定了。」她根本無視他的拒絕。
他不可思議的瞪著她。
他好像沒說答應,她還真是厚臉皮!
「最好是今天,」百心自顧自地說下去,「你就去找容薇解釋——」
「用不著了。」他懊惱的把剛拿的花生醬給扔回去。
「為什麼?」她不解的瞪他。
將一堆泡麵狠狠掃進推車裡,他這才不情願的開口,「容薇既然是來還鑰匙,就表示我們之間不可能了。」
百心一翻白眼,不敢相信他的遲鈍。
「你難道看不出來還鑰匙只是一個借口,其實你女朋友真正的目的是為了想見你。」
「見我?」
「不然還鑰匙的方法有千百種,她可以托人拿給你,也可以用寄的,高興的話還可以直接砸在你的腦袋瓜上,為什麼她就偏偏要親自送上門來?」她對他循循善誘。
西域呆了呆。
對啊!他怎麼沒想到?
「不!」他隨即又不怎麼相信的搖搖頭,「不對,容薇不像是那種口是心非的女人——」
「什麼那種、這種?女人就是女人,就只有一種,你還真不是普通的笨耶!該不是你老媽生你的時候,吃了太多的歐羅肥吧?簡直笨死了。」
「喂!」西域被罵得一張臉繃得死緊,「罵我就算了,為什麼還問候我老媽?」
「這——還不是因為你太笨了,所以我才氣得口不擇言!」百心訕訕地死不認錯。
這也算理由?
他哭笑不得的瞪著她,幾乎快要產生一種錯覺覺得她對他的任性是理所當然的。
「好嘛!說對不起總可以了吧?」她不甘願的扁著小嘴,一張小臉不但完全沒有了不易近人的冷冰,模樣還嬌俏得緊。
西域怔了怔,忽然想起李諾常說的女人善變。
這女人大概是最善變的了,就像她的名字一樣,百心……意思是有一百顆心,所以他才猜不著她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問候別人的老媽是失禮了點……百心斜眼著眼偷瞧西域,想知道他是不是還在生氣。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嘛!只是覺得在他面前說話可以不用大腦而已。
至於為什麼不用大腦,大概是因為這個替身情人有點像朋友的緣故。
奇怪的是,為什麼她從前就不覺得需要朋友……
百心那副懊惱的模樣落入西域眼底,直教他想發笑。
也許……她並不是他想像中的那樣不可愛。
他強撐著再沉默一會兒,終究還是忍不住放她一馬,硬邦邦的清清喉嚨道:「你說……容薇真的是為了想要見我?」
☆ ☆ ☆
「記住,既然今晚是容薇的壓軸,你就一定要親自獻花,用一大束的海芋把她壓死都沒關係,女人最喜歡這一套了,千萬記住啊!」
「知道了!你比我媽還噤菕I」
從超市回S.K.M的途中,兩人的話題開始繞著如何挽回容薇的芳心打轉,氣氛也出乎意料像哥兒們的融洽。直到百心發現一輛黑色賓士在後頭遠遠的跟隨——
小臉上的笑意頓時褪去,換上沉凝的冷意,她忽地拋下西域一個人掉頭往回走。
「我忘了買一樣東西,你先回去。」
黑色賓士果然跟著掉頭,直到百心停在轉角的路口,黑色賓士後座這才走下一個西裝筆挺的高大男子。
不出她所料,是趙峻。
「我不回去。」了然趙峻的來意,百心乾脆先發制人。
心思仍懸在剛才與百心有說有笑,狀似親密的男人身上,趙峻忍不住陰沉了臉,「他是誰?」
百心對男人通常很冷淡,所謂的第三者遊戲其實真的只是個遊戲,是百心對愛情的嘲諷,從不真心,也從不會受傷。
所以他始終任由她、放縱她,從不干涉。
可是,她方才卻對著那個男人笑,是真心、不設防的笑……
即使面對的是熟識十幾年的他,百心也從未這樣對他笑過。
無疑的,那個男人是個威脅!
「不關你的事。」她冷冷轉過身,卻被趙峻伸手拉住。
「跟我回去,朱伯伯很擔心你。」
「擔心?」她譏諷的轉過頭,「如果朱世煌真的擔心我,就不會找一個像你母親的女人做助理,隨時想上就上。」
對她粗俗的言辭皺起眉,趙峻仍試圖為朱世煌辯護,「朱伯伯是男人,男人有男人的需要。」
百心冷笑得更嘲諷,「所以我才離開,讓他稱心如意,想怎麼要就怎麼要啊!」
「百心——」
「你別再跟著我!」
「百心,你願意回『飛翔』,不就是為了給朱伯伯一個彌補的機會嗎?現在就當是再給他一次機會,跟我回去吧!」
然而話一出口,趙峻一出口就懊悔自己的失言,只是說出的話就像射出去的箭,來不及收回。
果然,百心像是心臟被刺進一槍般,纖細的身軀猛然僵住,跟著轉身惡狠狠地甩開他糾纏的手臂。
「是報復,不是彌補!」她對他厲聲咆哮,「趙峻,你聽好,不管朱世煌再怎麼做,都彌補不了他和辛慕慈對我和我母親所造成的傷害,永遠都彌補不了,永遠!」
趙峻面色凝重,知道她仍不願面對自己的內心。
他第一次看見她,是谷瑕帶著她偷偷跟蹤朱伯伯和他母親的住處,朱伯伯和他母親沒有察覺,他卻發現了。
她們母女倆遠遠的隔著車窗望著屋子裡的朱伯伯,谷瑕美麗的臉孔顯得那樣悲傷,而她,八歲的百心只是張大明眸,一瞬也不瞬的直瞪著,像是質疑自己的父親為什麼會對不相干的人那樣溫柔,卻對她母親那樣的冷淡。
他永遠記得那雙眼睛除了不信和懷疑之外,還隱含著深深的被背叛,尤其看見朱伯伯大笑著將他抱起的時候,她的那雙大眼甚至浮動著濃烈的恨意與嫉妒。
要不是谷瑕之後從「飛翔」墜樓,百心也許就不會被恨意完全蒙蔽,明白自己的心底其實仍渴望著朱伯伯的父愛……
只是百心是個非常倔強的女孩,絕不會承認她脆弱的一面。
激起她的怒氣,趙峻明白現在只能退而求其次,「最起碼留下關絡的方式,讓我知道該怎麼找你。」
「不用找我。」她漠然的轉身走開,「你就當谷百心已經死了。」
「百——」趙峻握緊雙拳,硬是吞回未說完的說服。
再逼下去,只會將百心逼向絕路。
他比世上任何人都瞭解她的偏激和固執,也明白單憑三言兩語不可能瓦解這對父女根深蒂固的心結。
朱伯伯以為他有辦法,所以急急把他從日本找回,卻不知道他的立場其實和朱伯伯一樣站不住腳。
要不是百心認定冤有頭債有主,不把上一代的恩怨一併算在他頭上,他很清楚,他根本連愛她的資格都沒有。
可他就是愛了,注定要為她受苦。
也許這是老天給的報應,母親償還得不夠,要他這個為人子的也一併承受。
鬆開拳頭,趙峻重新坐上黑色賓士,對司機示意跟住前頭的百心。
方纔那個男人……他必須知道對方是誰!
☆ ☆ ☆
見西域單獨走進S.K.M,埋首電腦的李諾好奇的抬起頭,「冰玫瑰呢?」
該不是怕他奪愛,把她給藏起來了吧?
見他一聲不的站在窗口,瞇眼注視窗外,似乎外頭有什麼好戲可看,李諾也忍不住丟下電腦過來觀望。
順著西域的視線,他看清路口看似正和百心談判的男人,不禁狐疑的瞇起眼,「那傢伙是誰?看來挺面熟的。」
「你也覺得他面熟?」西域也覺得這個男人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只是一時之間怎麼也想不起來。
奇怪的是,這個男人明明長得英俊挺拔,剛硬冷然的五官也予人十分強烈的第一印象,如果真的碰過面,不可能這麼輕易就能從腦海中抹去才對。
「看樣子是你的情敵。」李諾下結論道。
西域沒好氣的說:「想像力這麼豐富,為什麼不改行寫小說?」
李諾扯開笑臉,「說實話,我真的認為冰玫瑰比那株海芋更適合你。」
「你是哪根筋有問題?」西域難以置信的瞪眼。
李諾這傢伙明明就像洛洛,對他每屆女友向來都多有微辭,還常常預言——不,該說是詛咒才對!常常詛咒他的愛情不會開花結果。
難道這回洛洛反常,李諾也跟著不正常?
「你忘了我對女人的直覺向來神准。」李諾自信滿滿道。
西域搖頭,「這次鐵定不靈。」
「為什麼?」
西域再次搖首,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
他和李諾一向無話不談,但他總不能告訴李諾百心其實吸毒、酗酒,不是李諾想像中那麼單純,只要是聰明人都不會自找麻煩。
更何況是他,乖乖牌出了名的孟西域。
無從對李諾解釋起,又正好瞧見那個男人對百心糾纏不清——
「可惡!」西域登時變臉,無暇思索自己的怒氣為何如此高漲,就急急往門外走。
他不想知道那個男人跟她是什麼關係,只是隔著遙遠的距離,他竟能感覺到百心渾身散發狂然怒氣?
先是要他當替身情人,接著又跑到他的住處,再下來是毒品,現在又冒出一個糾纏不清的男人。
從昨天到今天,這個女人渾身都是驚歎號和問號。
思索間,還未走到路口,西域的眼角餘光及時瞥見站在一旁空地的纖瘦背影。
百心?!
看來她已經擺脫方纔那個男人了。
頓住飛快的腳步,正待脫口喊她的名字,他卻遲疑的閉上嘴巴。
背對他的百心正仰著腦袋,像是天上有什麼東西吸引她的神線,她極力的將頭仰高,幾乎快到了脊椎骨折的地步。
難道有飛碟?
直覺地,西域也抬起腦袋,卻只見天空一片蔚藍,什麼也沒有。
他放棄的低下頭,緩步走近百心,剛要伸手拍她的肩膀,卻察覺她整個身軀在微微的輕顫。
「百心?」他猶豫的按住她的肩膀,不自覺的柔聲問道:「你在看什麼?」
那張冰冷的美麗面孔瞬時轉了過來,認清是他,又目光怔忡的轉回天際,喃喃的道:「星星……為什麼天上沒有星星?」
「現在是白天,當然沒有星星。」
「白天?」
遲疑的問句像是她分不清白晝夜似的,西域狐疑的挑眉,還來不及質疑,百心已將腦袋偎靠在他胸膛上。
彷彿她累得再也無力支撐自己,只能對他尋求依靠,她閉上眼逸出沉沉的歎息,「借我靠一下,一下下就好。」
對這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西域不以為意,因為一顆心的女人就夠讓人難以理解,這女人卻有一百顆心,他永遠也別妄想能真的瞭解。
不自覺的,他伸手撫弄她那被風吹揚的長髮。
像疼惜什麼似的,他的心裡滿滿充斥著異樣的情緒,卻想不起從前的歷屆女友曾幾何時讓他有過這樣的感覺。
包括最惹人憐的容薇,都無法激起他這樣的情緒。
彷彿察覺附近有道銳利的眸光朝他透射而為,西域下意識的想轉頭看清,然而懷裡的百心卻在這時劇烈的顫抖起來——
「百心?」他震驚的瞪視她反常的反應。
「好冷……抱緊我!」她牙齒打顫的緊揪著他,表情蒼白淒慘的抬頭對他一笑,「如果……如果你不想讓我再碰那些玩意的話!」
西域錯愕極了,只是還來不及理解她話裡的含意,身後跟來的李諾已明白一切。
「立刻把她帶回S.K.M!」李諾眉頭皺成一團,終於瞭解西域方才欲言又止的原因。
「為什麼?應該送去醫院。」生病送醫才是唯一的解決之道。
「醫院?」李諾沒好氣的一翻白眼,「當然可以,如果你想讓她被送到勒戒所的話!」
☆ ☆ ☆
西域真不知道該不該慶幸李諾的出身與黑道有關,原本以為李諾的身世能對S.K.M在競標工程上有幫助,他可以避免黑道勢力的威脅,沒想到現在卻能派上另一個用場。
「把她綁起來,綁牢點!」
李諾不僅下命令,還身體力行,硬是用力架著掙扎不已的百心,讓西域能用繩子綁住她飛舞的手腳。
含著金湯匙出世的西域,當然不像李諾在龍蛇混雜的地方成長,他對毒癮發作這回事完全沒經驗。
「綁著就行了?」他汗流浹背的問李諾,不敢相信一個纖瘦女子,竟要勞駕兩個壯漢才能擺平。
看來毒癮玩意不可小覷。
「再給她綁一層厚棉被!」
西域依言行事,最後把拚命掙扎的百心固定在會議桌上,再牢牢的將她綁住。
「這是為了避免她傷到自己。」李諾揮著汗,已經大功告成了。
凝視神情痛楚又試圖掙扎得頻頻哀叫的百心,西域的表情簡直沉重到極點。
李諾登時明白好友心中的不捨和疼惜。
「不知道她常用哪些毒品,不過毒癮的症狀大都非常相似,我看能不能替她弄一些精神安定劑,來減輕她的症狀。」
西域根本不知道李諾離開,他怔愣地走近百心,由她放大的瞳孔,扭曲的五官,可以想像她此刻所承受的痛苦。
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與她感同身受,甚至能感覺百心體內掙扎著強烈自我毀滅的慾望。
幾乎是初見她的第一眼,他就察覺她強烈自我毀滅的傾向,那譏諷,什麼也不在乎的冷漠眼神,還說她吸毒的原因是為了不想活太久,讓他相信就算是世界末日來臨,她大概也不會眨一下眼。
是什麼因素,讓一個年僅二十四歲的女孩視生命如敝帚,甚至用毒品和煙酒一點一滴的扼剎自己?
百心每一次的抽搐和哀嚎都撞擊著他的神經,他卻不能不看不聽。
「你忍一忍!」他伸手輕撫她掙扎得已糾結的凌亂長髮,明知她眼前的幻覺世界根本沒有他的存在,他仍不斷的柔聲安撫,「忍一忍,很快就過去了,很快!」
「啊!」百心一陣猛烈的掙扎抖動,竟讓她掙脫身上的棉被和屁龍繩,剩下手腳的兩道綁縛,整個人從會議桌上往地面滾落。
「不!」西域震驚的直覺反應,就是抱著棉被撲上去,不讓她撞向一旁危險的玻璃素材。
幸運的,他順利撲住百心翻滾掙扎的身軀,用棉被將她裹繞住,沒撞上那些易碎的玻璃樣板,只是他的肩膀卻撞上桌腳,痛得悶哼一聲。
百心被他沉重的身軀壓制著,惱火的用盡所有的力氣踢踹著他,接著狠狠咬著他厚實的肩膀。
西域忍著劇痛,死也不肯放手,因為這一放,百心肯定會傷了自己,後果可能是他無法想像的。
他不管自己的肩膀已滲出鮮血的味道,也無視身上所承受的重擊,他緊緊的抱住她,打死都不放手。
不知道過了多久,百心毒癮發作終於到達極限,再也無力掙扎,只剩下重重的喘息。
西域也疲累不堪到極點,還弄得滿身是傷,好不容易聽見她急遽的喘息變成沉重的呼吸,好似已經沉沉睡去,他卻仍不敢大意鬆手。
慢慢地,直到感覺她已恢復平穩的心跳,他才跟著鬆弛繃緊的神經,將兩扇沉重的眼皮緩緩合上,隨她進入無驚無擾的夢鄉。
走進會議室看到滿目瘡痍和兩人相擁睡著的面容,李諾放下精神安定劑,安靜的退出去。
關上門之際,他忍不住牽起淡淡的笑意。
記得一個詩人曾經說過,在摘一朵玫瑰之前,一定會被扎得滿身是傷。
看來,這句話一點也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