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驚又喜,謝了再謝人家,趕緊打電話給端儷報告這個好消息,端儷誇張的歡呼聲立刻從電話那頭響起,還來不及問她賣了多少錢。
「十萬美金,」主動說。「你要的數字,一毛不少。」
「太、好、了……」端儷不敢相信這是事實似的喃喃自語,她興奮地嚷:「草莓,你真棒!這都是你的功勞!我一定要好好請你一頓!」
「我又沒幫什麼忙,」客觀地說。「你要謝也該謝楚鄴。」
「對啦,當然也要謝他!」端儷已經快被那堆鈔票沖昏頭了。三百多萬台幣耶……「我一起請你們兩個!」
「別,千萬別!」已經開始緊張了。「你要請單獨請他就好,千萬別拉我做陪客!」
張惶的語氣實在有點誇張,端儷不由得起疑:「怪了,你為什麼總是這麼怕他?」
一句話說得好勝心大起,她本能反駁:「誰說我怕他了!」
「既然不怕他,」端儷還是很狐疑。「為什麼每次講到他都跟見到鬼似的?」
鬼!沒錯,他還真是個鬼,一不小心就陰魂不散,只不過這魂纏的倒不是她的人,而是她的心。
「你是要在這跟我抬槓,」很快打消端儷的八卦話題。「還是趕快回通電話給他秘書,告訴她你的帳號?」
當然是鈔票重要得多。端儷立刻結束了通話。
然而還是沒那麼容易逃離楚鄴。雖然她可以強迫自己當他是個不存在的人,以後永遠不聯絡的人……
晚上,一位陌生男子來按她的門鈴。
今天是星期一,的PUB照例的公休日,吃完晚飯她正窩在沙發裡聽音樂,對這來路不明的訪客十分納悶。
「曹小姐?」
不認識他,但顯然他知道她。他遞上一隻封好的紙盒。「楚先生要我把這交給你。」
只認識一個姓楚的人,而她最不想收到的就是跟楚鄴有任何關聯的東西。
她在門內皺眉搖頭。「請你拿回去給他,我不收。」
那男人只是微微一笑,說:「楚先生提醒過我你會有這種反應。」隨即,他把紙盒往門邊靠放了,就轉身下樓。
「喂——」
急忙喊他,但那人不回應地直走出公寓。
怎麼會有這麼莫名其妙的人?!咒著,雖然很不甘不願,但仍是只得把紙盒拿進屋子。
那盒子的大小覺得熟悉,她好奇地打開紙盒,竟看見那幅已經賣掉的「藍色情人」!
這一驚簡直非同小可,慌忙地把畫同紙盒往茶几上一放,腦子一轉,立刻衝進房間書桌抽屜翻找楚鄴的電話。
八點多,他應該已經下班不在公司了。好在,名片上有他的手機號碼。
手機很快接通。顧不得客套,劈頭就問:「那張藍色情人不是應該被賣掉了?」
楚鄴反問:「你朋友不是已經收到錢了?」
「那你叫人把畫送來我這裡幹什麼?」急急忙忙又說。
「畫是我買的,我轉送給你,不行?」他的聲音很嘈雜,聽來像在車上。
顧不得收訊多麼不良,氣怨地大嚷:「我不要!」
楚鄴沒回答,只是在電話那頭爆出一聲大笑,好像早料到會有這樣的反應似的。
什麼都被他算計在手掌裡……這感覺讓惱怒極了!她乾脆地說:「你在哪裡?我叫人把畫拿去還你!」
「我在回家的路上,我家在……」他報了一個住址。「不過,如果你請人拿畫給我,我可能會拒收,所以……」
他的聲音愈來愈小,愈來愈不清晰,終於,通話斷了。是進了山洞還是收不到訊號?爛電話,罵,恨恨地摔下了話筒。
什麼她找人送去他就拒收?這是什麼話嘛!不過十分相信以他的個性,他肯定說到做到,不只拒收,搞不好還會讓送去的人很難堪,不知如何是好。
這簡直是逼她去見他……
她氣嘟嘟地鼓起了雙頰,然而這關係到三百多萬台幣,不是小數目……
火大地把畫塞回紙盒裡,抓了錢包出門了。
楚鄴住在新店山區,坐在計程車裡,看著計程車在山路裡東彎西拐,她不得不開始擔心自己的安全,氣得暗罵:神經病!住什麼鬼地方!
計程車載她到了楚鄴住的社區,大門口警衛還硬是換了證件才肯讓她進去。又是一肚子火,這裡頭住的是總統嗎?
車子在楚鄴給她的住址前放她下來。這已經是山區了,他卻還住在十五層大樓的頂樓!搭了電梯上去。
這屋子的頂樓設計得十分特別。建屋只佔了一半的地,另一半則是個空中花園,住在頂樓的人於是得天獨厚地擁有自己的花圈。
真會享受呵!住這樣的地方。不知是羨慕還是不屑,按下了門鈴。
楚鄴來應門,一身休閒打扮,休閒褲、米白毛衣,更顯出他的英姿颯爽。沒空欣賞他,直接把畫往前一遞當作開場白。
他只笑笑。「我可沒說你自己拿來我就一定收。」
瞪他一眼,決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沒多說話,就把畫放在他門口,轉身就走。
然而就在走下幾層階梯,她卻聽見匡匡一聲,楚鄴竟然把畫留在外面,門一關,回屋裡去了!
簡直咋舌。天哪,三百多萬的東西就這麼扔在樓梯間川她第一個念頭是再衝回去敲他的門,但隨即一想,這豈不正合了他的意?他就是算準她不敢,故意拿這點跟她搏!
呸!噘噘嘴,當場決定狠下心腸不去理它,逕自走下一層去搭電梯。然而她的耳朵還是不由自主地高豎著,聽著他的門是否會開啟把畫收進去?
沒有。那扇門似乎沒有想開的痕跡。
三百多萬耶!真快抓狂了,理智與情感在抗戰,終於,她還是沒辦法任那幅貴重的夏卡爾就這麼隨便地丟在樓梯口。她衝回去,氣鼓鼓地又按了門鈴。
楚鄴帶著笑意開了門,眼裡所傳達出的訊息彷彿就知道她一定會回來。
「進來再說吧。」他讓出了路來。
瞪了他一眼,不甘不願地把畫帶了進去。
寬闊的客廳裡強烈的個人風格,看得出來這屋子只有他一個人住。如果說他的公司像個藝廊,那他家就是個人品味的私人展覽場。牆上的畫、擺設也許名不見經傳,卻都帶有強烈的藝術風格,塑造出這屋子主人的不凡氣質。
進門擱下了畫,立刻讓客廳裡的一幅抽像畫吸引住了。典雅的用色,卻有著大膽的構圖,一下子就鎖住了的目光。
「這畫的標題叫灰姑娘,」他的聲音在她身側響起,修長的手指指著畫上的一點解釋:「看見鞋子沒有?上頭只有一隻腿,很美麗的腿,讓人想像這腿的主人一定更美。」
很令人佩服的聰明安排,不由得暗暗讚歎,一隻美腿代表了辛蒂瑞拉所有美麗的隱喻。
但她可不是來這裡欣賞他的收藏的!雖然他的收藏的確令她吃驚。她硬生生轉過頭,語調冷漠地問:「為什麼送畫給我?你知道我不會要。」
「因為你喜歡夏卡爾,又捨不得這幅畫……」他的笑意加深,眼裡掠過一抹揶揄。「這樣的解答,你應該早就心裡有數才對。」
露出嗤之以鼻的表情。「我又不是你肚裡的蛔蟲。」
她雖然愛抬槓,但他喜歡與之競爭。「不管怎樣,這只是個禮物。」
「你錢太多了嗎?」嘲諷地冷笑。「你以為你是什麼?王子?」
他的濃眉一挑。「你看不起王子?」
不屑地冷哼:「特別看不起。」
他哈哈大笑。她的無禮惹不惱他,反而更加引起他的興致。他走到餐桌邊,倒了兩杯白酒,遞給她。「如果這畫是Elvin送你呢?」
接過白酒,很不給面子地就往茶几上一擱。「不管是誰,我不收禮物。你去問Elvin,我什麼時候收過他禮物?」他微笑的樣子像是她完全逃不出他的掌心。「如果我沒記錯,好像曾經有一部車……」
的臉倏地發燙!她竟忘了Elvin的分手禮物,她賣掉換來PUB資金的那部車!她略略懊惱地:「那是他硬要塞給我的,是例外,惟一的」一次!」
逮著了她的破綻,楚鄴怎會如此輕易放過?他閒閒啜著酒。「既然有了先例,為什麼不能破例?」
「Elvin是Elvin,」她耐住脾氣說。「你們不能相提並論!」
「為什麼不能?因為Elvin愛你?」他連續給了她兩個問號,後面還有一個。「如果我也一樣呢?」
一怔。又是那種曖昧的暗示!他到底什麼意思?她陡地火起:「你少說那種我聽不懂的話!」
「你早知道我愛上你了,」他眼神犀利地看著她,鎖定她臉上的所有變化。「為什麼還要裝傻?」
全身都僵掉了。她的心在狂跳,那種猛烈的搏動,讓她以為她快暈倒了。她強自鎮定地哼:「這種對白是哪部爛連續劇裡抄下來的?你留著對其他女人說吧!」
「沒有其他女人,我只想要你一個。」
那雙眼眸肆無忌憚地望著她,她沒喝酒,卻像醉了似的神思恍惚。
她瞪著他,毫不考慮地說:「你有病!外面那麼多溫柔可人的美女等著你,你幹嘛找我?」
「我認識的女人不是矯揉造作,就是世故而圓滑地應和別人,從來沒有一個像你這樣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生氣就生氣的真性情女子。」
事實上,楚鄴的條件的確太好。如皇帝般擁有後宮三千的程度是誇張了些,但隨時都有女子等待他垂青卻是事實。他見過太多女人,也有過太多女人,什麼模式的愛情遊戲他都見過,他曾經將心上了鎖,只想等待一個值得的對象。而在她身上,他卻可以找到鑰匙。
「可是這個真性情女子很難惹,」不容情地提醒他。「還會跟你吵架,你別忘了。」
「如果兩個人講話永遠都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那有什麼意思?」
他濃黑的深眸在她臉上盤旋,大膽強烈的凝視,像是直燒進她的眼底。但她仍然理智地反駁:
「我滿足了你的征服慾望?因為我不臣服在你的魅力之下,就算你是再有價值的單身漢,我也不買你的帳……是不是?」
「部分對了。不過別說我,」他微微一笑,笑得教人心慌意亂。「你不也如此?」
「我才不是!」她叫道。覺得還是該離他遠點,她走到面對花園的落地窗前去了。
「不是嗎?」他來到她面前,眼神略帶挑戰地盯住她。「你敢說你對我沒感覺?你喜歡針鋒相對,你也喜歡情逢敵手,事實上,你根本忘不了我,正如同我為你著迷!」
她怔著,瞠目結舌。他那強烈的表達方式愈來愈讓她難以招架,他熾熱的目光使她的心思愈來愈亂,她動搖了。「你不覺得你有些自說自話?」
「我自說自話,而你——」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擅長偽裝。」
他是對的,她會對自己偽裝,假裝她想離他遠點,和自己的真心玩捉迷藏。而明知只要她一想起要見到他,她的心就莫名興奮。
這個可怕的男人!他一步一步地迫使她對自己誠實,揭露她的感情真象,她一直不肯承認,但現在這一切已經十分明顯。
「你敢說不是?」
他一手放在她的肩上,另一手托起她的臉龐,直視她的眼睛。
不是他的接觸融化了她,而是他熾熱的目光使她暈眩,她嘴硬地撇開頭。
「你愛說什麼隨你,我沒必要隨你共舞……」
猝不及防地,他的手輕捏住她曲線完美的下巴,不假思索地把唇貼住她的,將她剩下的話語全吮入他的唇間。
他碩壯的身體緊貼著她,他的胸膛寬闊而溫暖,竟讓她的心神晃蕩,全身都快癱掛在他身上。她的心跳上了喉嚨,屏住了呼吸,不自覺地反應起他的吻。
對於接吻她絕不是個生手,但此時她腦海中卻充滿了驚奇的問號……她從沒感覺過這樣的感覺,從來不知道一個吻竟能如此狂野!
終於,他抬起了頭,但他的手臂一收,強勢地將她擁入懷裡。她偎在他胸前,嗅著他的男性氣息,感受他潛藏的魅力,她不由得閉起眼睛,心裡暗暗歎了一聲。
他散發出的魔力、強勢的愛,注定要攫獲她的一切,像漩渦般將她吞噬,她毫無招架之力。
「但……」忽然掙脫他的懷抱,十分正經地說:「只要我一對你妥協,你很快就會對我厭煩。」
「你錯了。你永遠不會對我完全妥協,所以我永遠不會厭煩。」他微笑。
那笑容一變得溫柔,他臉上的線條就完全改變,她深深心動,重新依回他的懷裡,禁不住歎:
「我為什麼那麼倒霉遇上你?」
他陪著她歎:「我為什麼那麼好運認識你?」
她抬起眼簾,嗔他:「你這人是甜言蜜語習慣了嗎?」
「我說真話。你不知道,當我第一次見到你時,我很嫉妒Elvin,只因為你曾經是他女朋友。說真的,」他深深凝視她,語氣極立一認真。「如果我是Elvin,我一定為了你離婚。」
「話可別說得太誇張。」她哼了聲,手指在他肩頭劃圈圈。「如果你真的對我一見鍾情,為什麼第一次見面之後你就再也沒來找過我?」
「以你的驕傲,我就算再去找你,也只是被你趕走而已。我必須等待時機……」他溫柔地看她。「等你自己出現。」「你把我當什麼?在我身上還得用戰略?!」叫道。
「不是戰略,是花心思。」他糾正她。「我知道你很難打動,如果我不費點心思,我肯定失敗。」
說的好像某種謀略似的……但心思……她也曾經這樣小心翼翼,費盡心思讓末帆愛上她,只不過末帆……
拋下了她!他在美國的這段時間極少打電話回來,雖然常用E-mail聯絡,但信中總是不著墨於愛情。知道他仍在考慮,如果他現在立即回來告訴他愛她,她還能為了他而拒絕楚鄴,但現在……
她已經管不住自己為楚鄴傾心。
「在想什麼?」楚鄴輕聲問她。
「一個……男人。」說實話。
他微微一笑。「過去式還是未來式?」
低歎一聲。「也許是……過去式了。」
「已經過去了,」他霸氣地。「何必再想?」
「總是愛他的,怎麼可能沒有感覺。」幽幽地說。
「既然如此,」他一言點中問題的重心。「你為什麼不在他身邊,而只是在這裡怨歎?」
「因為他不給我一句承諾就走了。」實說。她不怕楚鄴知道,不怕他生氣,不怕他嫉妒……她知道他的氣度。「無所謂,不管怎樣,你的未來有我。」他極其篤定地望著她。「我絕對不會放棄你。」
感動地看看他,瀟灑地甩了甩頭,似乎想把末帆從她心中甩開,卻忽然發現落地窗外竟有點點星火……
她訝異地把視線全投向窗外。「那是什麼?流星雨?」
「不是。」楚鄴笑答。「那是附近遊樂園放的煙火,你連煙火都不認識。」
嘀起了嘴。「那種人造流星,又不能許願,有什麼意思。」
「下次再有流星雨,我陪你等流星許願。」
他再度深情地吻了她,臂膀緊緊摟住她的身子。她難得順從地靠在他身上,有股莫名的安全感,彷彿她可以放心把一切交給他處理。依偎在他強壯的雙臂之下,她會甘心做一個小女人,感覺到這男人可以為她開天闢地,生命都因此重新來過。
不必等流星,她已經先實現了一個美夢。
有時覺得她與楚鄴的愛情是注定要發生,只是時間遲早而已。她簡直已經完全迷上他了。
經常會提醒自己不要那麼快就往下掉,不要那麼快就陷下去……但每每聽見他略帶命令性的邀約,她總是無法拒絕。
端儷對她這樣並不以為然。畢竟她只認識末帆不識得楚鄴,而她對末帆印象又不錯,理當要幫末帆。
這天下午,端儷又窩在橘色系的溫暖小窩居裡,她忍不住就問了:「你跟那個姓楚的就這樣難分難捨啦!」
正在看書,從書頁裡抬起一隻眼睛:「你說什麼嘛!」
「真的啊,」端儷完全不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麼。「你就這樣愛上他了?」
「唔。」含混地帶過。
端儷驚問:「那喬末帆呢?」
「你不如去問他吧。」煩躁地甩下了書本。「兩個月沒跟我講過一句承諾的話,我怎麼知道他如何看待我們的愛情?」
「我昨天接到他的電話耶。」端儷慢條斯理地說。
「真的?」還是掩不住關心,她嚷:「你為什麼沒叫我接川」
「接個頭!」端儷眸。「你昨天晚上翹班去跟那個姓楚的約會你忘了?」
對哦,倒還真的忘了。端儷這時已經入了她PUB的股,每天也乖乖來店裡幫忙,有了端儷在PUB坐鎮,十分放心,自然可以偶爾放假去約會。
只好急急地問:「末帆跟你聊什麼?」
「沒什麼。我問他攝影展準備得怎樣,他說可能延期,晚點回台北。」
已經兩個月了,還要再晚點回台北?!還是帶了點希望:「他有沒有問到我?」
「有啊,」端儷點點頭。「問你最近過得好不好。」
「就這樣?」不放棄地追問。「沒有別的了?」
「沒有。你是希望他要我轉告你他的綿綿情話嗎?」
這時已經十分死心。「你想他會說嗎?」
「呃……」端儷也覺得這兩人的戀情實在是搞得一團亂。她建議:「算了,你乾脆跟他講清楚吧,就說你愛上別人了。」
「也許不必我跟他說,」的聲音變得幽幽忽忽的。「他老早已經不把我當情人了。」
端儷凝住神色。「你都已經這樣想,那當然沒救了。」
「你不曉得,」幽然長歎。「末帆走的時候,我真的好傷心,一直等他,卻又等不到任何肯定的答案。而現在,有人正拿著針線把我半碎的心綴補起來……如果可能的話,我當然希望我的心不要碎,也就根本不需要別人來補……」
端儷默然了。雖然沒有分手的言語,但那種一顆心懸掛在半空中的感覺,可能更教人疲累吧。她沒試過這樣的經驗,並不敢多下定論,她只是陪著歎了口氣。
笨蛋喬末帆!為什麼不給一點希望呢?這樣搞不好都還在這裡乖乖等他。
當然,也得怪那個楚鄴。程咬金,莫名其妙,從哪裡冒出來的?!
「那個姓楚的到底是什麼來頭?」端儷忍不住怨。「還有,你之前不是很討厭他?怎麼現在全變了?」
後面那個問題,要解釋她的心情轉變實在太過複雜,但前面的問題倒是容易得多。彎下腰,在茶几下的隔層裡找到一本商業性週刊,她記得裡頭有楚鄴的專訪。
翻到那一頁,把雜誌送到端儷面前給她瞧。端儷拿起雜誌,才看了標題、大略瞄了眼內容,然後就忍不住用詢問的眼光問:「這個人?」她驚訝地指指雜誌裡的照片。點頭後,端儷的嘴就張得大大的合不起來。
照片裡的楚鄴俊逸昂藏,半側著臉,目光強烈而專注地射向前方,根本不是單單一個帥字可以形容。加上他的頭銜、地位……
端儷本能地想叫你嫁他算了。但一想這樣的轉變好像太現實了地了她遂假裝正常地丟下了雜誌。
「那個視覺藝術是幹什麼的?」她好奇問。
「3D動畫。電影、電視、廣告……他們還接過一部好萊塢電影的後制。」說明著。「其實這些都是他後來告訴我的。我平常不會去管他的工作,他要告訴我我就聽。」
「為什麼不管?你沒興趣?」端儷問。
「他有他的工作,我有我的,各有各的世界。」聳聳肩。「他如果要我的意見,我給,但如果都要去干涉,那多累。」
獨立、有主見……端儷不免要想,也許這些男人就是被這點所吸引吧。瞄到桌上那張楚鄴的照片,端儷不由自主又歎了口氣。
瞥她一眼。「何端儷,麻煩你不要再歎氣了好嗎?」
端儷怎麼能不歎氣呢?她真的沒辦法了。這個男人跟末帆比起來絲毫不遜色,要如何能不動心?
電話鈴響,飛身去聽,口氣立刻變得輕柔低笑,還帶著撒嬌的口吻,好像她個性中的女性特質一下子全顯現了!認識這麼久,說真的,端儷還沒見過她這樣。
她一掛上電話,端儷就猜:「要去約會了?」
「你怎麼知道?」雖沒承認,但眉眼都在笑。
端儷受不了地:「怎麼不知道?你臉上的表情都告訴我啦!快去吧。」
嫣然一笑,閃身進房間,換衣服去了。
端儷這一個月來歎的氣,加起來都沒有今天多,她又歎了。她歎的是與末帆,難道真的就這麼可惜地結束了?
午夜兩點,楚鄴還待在他的辦公室裡,全屋子只剩下他頭頂上的這一盞燈,還有他面前的電腦所發出的聲音。
他呼出一口長氣,移動滑鼠關上了電腦。
他剛參加了一個美國客戶的視訊會議,這個企畫案他非常重視,全公司也盡心盡力地準備了許久,但沒想到還是……輸了。
輸了!這兩個字殘酷地打擊著他的神經。他知道自己的公司比對方有能力,光看企畫案的精心與遠見,他們就強過其它,但在這社會上,能力並非絕對,往往還會牽扯到人際關係、利益權謀。
這些他都懂。他在這行這麼久,又爬到了這個位責,自是箇中能手,他習慣了花心思。然而,他卻也不免覺得累。看,就連追他也費了不少心。所不同的是,在身上花多少心思他都認為值得,他從沒這麼迷戀過一個女人。
一想到,他就有股衝動想去找她。一想到她,他一天的疲累與挫折似乎都不再重要……他極想見她,雖然現在已是凌晨兩點。
匆匆收拾了公事包,他想起PUB一點才打烊,又一向晚睡……他決定去試試。
試探似的短促按下門鈴,是穿著睡袍來開的門,果然晚了。
「抱歉。」他歉然地。「我只打算按一聲,你沒來開門我就不吵你了。」
「還好我來開了門。」嫣然一笑,對他深夜來訪有著驚喜,卻也不免意外,什麼事讓他這麼急著想見她?
楚鄴坐在沙發上的坐姿,與他平日在辦公室是截然不同,他現在全身靠在椅背上,頭往後仰,整個人都放鬆了。
「PUB打烊了?我還可以下去樓下喝酒嗎?。」
她的所有朋友裡只有他喊她。她從櫃子裡開了瓶他嗜飲的白酒,笑道:「看你的樣子,好像打算把我吧檯裡的所有酒都幹掉似的,先解決這瓶白酒吧。」
「我剛跟美國客戶開完會。」他有些疲累地說,取過一個空杯倒酒。
「啊,那個企畫嗎?」聽他提起過。她關心地:「怎麼樣?簽約了?」
「沒有。」他苦笑。「輸掉了。」
「怎麼會?」驚呼,非常替他惋惜,這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晚還來找她。哎哎,除去他強勢高傲的外衣,他也不過是個男人,一個需要女人安慰的男人。
因為對他的愛,讓十分願意扮演這樣的角色。她主動地坐在他身邊,偎進他臂彎裡,輕聲說:「你一定很傷心。」
「我是很傷心。」他揚揚眉,開玩笑地看看。「可是你好像不怎麼傷心,反而還很幸災樂禍。」
「有嗎?」抬起無辜眼睫,撐了好久,終於撐不住地笑出聲來。
「看吧,」他處罰似的去搔她的胳肢窩。「還想騙我?」
「沒有,哇——喂……」被他整得咯咯發笑不止,兩隻手都伸出來努力阻擋,笑了半天楚鄴才饒了她。她頑皮地嘟著嘴。「你呀,偶爾讓你失敗一次也好啊,才不會老是那麼高高在上。」
不管說什麼,他自然都不介意,但他仍假意板起臉。「誰說我應該失敗?我這人最不接受失敗。」
才不怕他,甜甜一笑又窩進他懷裡撒嬌。
「你哪,做人要知足。人長得這麼好看了,又有地位又有錢,再加上有這麼一個舉世無雙的美女女朋友,還跟別人爭什麼呢?偶爾也得讓別人佔點便宜,這世界才會平衡。」
工作上的失敗,其實在見到後,他就已經慢慢釋懷了。但他沒想到安慰人還真有她獨特的一套!
他縱聲大笑,故意說!「你確定你是舉世無雙的大美女?」
「不是嗎?」挑挑眉毛,眼神都凶了起來。
那半嗔半要挾的眼光竟帶了點嫵媚,迷眩了他,他的唇找著了她的,溫柔地吻她。
工作上的失意使他受傷,他們的愛則足以彌補傷口,在他如此脆弱的時刻,她是他惟一的避風港。
他纏綿地吻她,愈來愈熾熱、飢渴,如此強烈的需索,令她喘不過氣,他擁得她那麼緊,惟恐她就要消失了似的,她的骨頭都要碎了。她忽然明白,他竟是這麼樣地愛她。
離開了她的唇,他的舌誘惑地掠過她的鼻尖,再溜下去,氣息撫著她小巧的耳墜,她的心一陣激盪,從喉嚨裡發出一陣輕柔的呢喃。他細碎地吻著她的頸窩、她的肩,唇舌像是緩緩燃燒的烈火,逐漸融進她週身上下的血脈。
他在誘惑她,充滿了愛意的……不是為了滿足慾望,而是為了滿足愛。這讓她感動了,她伸手滑向他俊美的臉龐,主動地吻過他每一處陽剛的線條……浪漫的情潮正被編織,情焰燃燒著彼此……
她拉著他,翻落到了地上,她身體下的長毛地毯柔而輕軟,她彷彿陷了進去。他的心從未如此激盪,她的身體也從未如此的灼燙,他的呼吸吹在她的皮膚上,他的聲音幾不可聞。
「愛我。」他嘶啞地呢喃。「別離開我。我從沒想過我會這麼愛一個女人……」
這是他最真切的告白。太可能是夢,她只想延長夢境。閉上雙眼,她情迷地享受那銷魂而美好的感覺,毫不保留地給他她所有的愛。